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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再遭恐袭,折射西方“极化”政治之困

2017-04-01张楚楚

南风窗 2017年7期
关键词:政客恐怖主义伊斯兰

张楚楚

如果真要戮力“反恐”,西方政客与媒体须在高喊口号之余,加倍关注恐怖主义相关的具体问题。比如困扰欧洲数十年之久的“监狱恐怖主义”痼疾。

自2014年全球恐怖主义急速泛滥以来,“恐怖主义”一词似乎早已从令人谈之色变的魔咒,沦为老生常谈。直至今年3月22日,就在布鲁塞尔欧盟总部与马尔贝克地铁站爆炸一周年之际,享受太平已久的伦敦上演西敏桥袭击,似乎再次拉响全球反恐警钟。

案发一天后,“伊斯兰国”宣布,“昨日英国伦敦议会前的袭击是由‘伊斯兰国士兵发动的,旨在响应打击国际联军国民的号召”,为“一人一车”制造的袭击增添了迷雾。此后,随着英国官方陆续透露凶手的零星消息,案情越发扑朔迷离。

值得思考的是,规模相对较小的西敏恐袭,缘何引发巨大的社会波澜?为何近年来西方官方与媒体常常对嫌疑人的身份讳莫如深?西方不同国家、不同政客,为何都对恐怖威胁束手无策?

小规模的大案件

说起来,此次西敏惨案的死伤人数,远不及“博科圣地”屠城巴加与“伊斯兰国”血洗帕米拉,形式上也并非采用2015年巴黎惊魂夜的连环爆炸或2016年布鲁塞尔的多点袭击,主犯只有一人一車,但其所造成的恐怖效应却骇人听闻。

首先,凶手哈利德·马苏德年逾五十,似乎与通常恐怖组织中典型的年轻“圣战分子”面孔颇为不同。虽然“伊斯兰国”主动认领恐袭,但尚未有证据表明哈利德曾去过伊拉克、叙利亚受训,倘若最终证实“独狼”哈利德与“伊斯兰国”没有直接隶属与培训关系,而仅是目标一致的“远程网友”与“点赞之交”,那就说明,此次“伊斯兰国”通过“微乎其微”的损失,就达到了超乎寻常的恐怖效果。

同时,不难发现,3·22伦敦恐袭的打击面颇广。通常来说,恐怖袭击具有明确的攻击对象,大体上可以划为四类:政客或政府大楼等政治人物或权力机构,警察与卫队等安全部门,记者与媒体机构,及平民。尽管西敏袭击的规模不大,凶手却是一路冲撞十数位路人、持刀攻击警员、直逼议会大厦,甚至可能危及正身处大厦的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其同时打击多种目标的做法,不仅增加了查探作案动机的难度,更加剧了社会恐慌与政治震荡。

此外,袭击目标是位于欧洲核心国家首都市中心的议会大厦,纵然人员伤亡相对较小,但由于事发地点贴近不列颠政治心脏,事关国家核心领导人安危,恐怖的烈度被极度放大。

实际上,虽然2014年“伊斯兰国”崛起以来欧洲频频遇袭,且早在2015年11月,“伊斯兰国”已经放话要将英国作为主要袭击目标,但除了2015年12月伦敦地铁伤人案(一名男子持刀割伤二人)之外,英国几乎没有发生较大规模的暴恐事件。英国也总体上对欧洲恐袭采取隔岸观火的姿态。就在2015年巴黎11·13事件发生后,时任内政大臣的特蕾莎·梅还抛出不痛不痒的外交辞令:“巴黎袭击与伊斯兰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就在英国人即将启动脱欧程序、将难民等“欧洲难题”关在门外之际,突如其来的惨案打破了英伦三岛自2005年7·7爆炸后的相对太平,也拷问了近些年不列颠洋洋自得的安保系统,更破灭了不少英国人抛弃欧洲求平安的“如意算盘”。

至此,恐怖分子已经释放出“欧洲乃至西方社会已经没有安全之所”、“我们想打哪里就打哪里”的恐怖信号。而参与者极少、打击面颇广的袭击方式,意味着恐袭的地点与目标的不确定性将更加凸显,恐怖主义与反恐的不对称性也会不断加剧。这才是英国乃至西方人最担心的事。

绥靖还是歧视?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当前的西方政坛,就包括穆斯林移民在内的少数族裔问题,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政治意见与政策。一是以美国总统特朗普、法国“国民阵线”主席、意大利“五星运动”为代表的反建制势力,他们抱有强烈的民族优越感,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带着偏见对待所有新老移民和难民,甚至声称“美国人若不事先揭发国内恐怖主义活动,就几乎等于同谋”,恨不得通过“修墙”、“禁穆令”等方式,将穆斯林移民乃至其他少数族裔排斥在国门之外,以保障主体民族的价值观与现实利益。

另一派是新老建制派力量,代表人物是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近期支持率持续飙升的“前进!”党创建者埃曼努尔·马克龙。他们本着“不说问题就不存在”的信念,对暴恐事件尽量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每每发生恐怖袭击,这些政客便立即强调“袭击与伊斯兰无关”、“大部分少数族裔是好人”,甚至尽量避免在媒体报道中出现关于凶手信仰、出身的描述,从而达到某种“政治正确”,并防止穆斯林移民群体与主体民族的矛盾升级;实在隐瞒不了凶手身份,也做出对恐怖行为“同情并理解”的姿态,竭力探寻恐怖主义的“根源”,将之归咎于“殖民主义的历史副产品”、“因经济贫困而走上绝路”等理由,试图借此淡化恐袭的罪恶,以达到减少民族仇恨与信仰对立的目的。

可悲的是,两派的上述作为,不仅无助于缓解社会矛盾、减少恐怖袭击,反而都为恐怖主义的蔓延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2016年极右翼反移民团体和政客火爆西方,掀起种族歧视热潮,令安分守己的温和穆斯林感到空前的安全威胁与严重的认同危机,其结果只能是激化移民群体对主体社会的疏离与怨恨。

至于今年年初以来日益得势的建制派政客,则在事实上以“开脱”性言论为恐怖行为提供了某种“合理性”,大大减少了其作案的“后顾之忧”。

少谈些主义

作为社会精英,多数政客或许并非真的不知道姑息养奸与矫枉过正同样不利于防恐与反恐。归根结底,其两极化言论与做派,无非是各为各的选民服务。与不少西方媒体一样,政客们纷纷通过把恐怖主义等社会问题“白化”或“黑化”的方式博取眼球、增加关注度。

更重要的是,在“谁声音大,谁获胜几率高”的选举游戏规则下,政党角逐日益由“方案竞争”演变为“概念炒作”与“口号大战”。从“圣母”默克尔国庆节当街被骂叛徒,到美利坚“希婆”与“床破”口水战,高呼“捍卫国家核心利益、核心价值观”的反建制势力与坚守“政治正确”的建制派政客不断互掐,但又有几人真的肯为提升日常安保的具体工作多费心思?

伦敦西敏血案发生后,梅姨高谈:“古老的民主不会被恐怖主义吓倒,民主的价值定会继续发扬下去。”伦敦首位穆斯林市长萨迪克·汗也声称:“这不仅是对我们城市和国家的一场袭击,而且是对我们最珍惜的民主、自由、公正、包容等价值观的打击……我们向不幸遇难者致敬的最好方式,就是确保我们永远坚持与珍惜这些价值观。”

诚然,口号式论调有助于鼓舞民心、缓解社会恐慌,但仅靠“民主”、“自由”、“包容”等所谓“普世价值观”,并不能从内政和外交两个方面解决恐怖主义威胁。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近些年中东恐怖主义大爆发,恰好发生于地区民主革命运动兴起之后,而且近些年层出不穷的西方“圣战者”不乏从小生长于西方社会、深受西方政治文化熏陶的二代移民。

如果真要戮力“反恐”,西方政客与媒体须在高喊口号之余,加倍关注恐怖主义相关的具体问题。比如困扰欧洲数十年之久的“监狱恐怖主义”痼疾。据《每日镜报》,哈利德极可能是在监狱中激进化的,这与2015年初法国《沙尔利周刊》血案几位袭击者的“监狱成长记”不谋而合,让欧洲诸国的监狱管理屡受拷问。

又如,有诸多案底、多年犯罪记录,并被军情五处调查过的哈利德,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于伦敦市中心成功发动一场袭击。而在此之前,媒体数次曝出被英国情报部门熟知的英籍极端分子成功离境、投身“伊斯兰国”的消息,令英国情报部门的能力饱受质疑。

外交方面,如何减少“扶持一派打击另一派”的“代理人战争”策略,推动伊斯兰世界形成内生新秩序,以及怎样避免“各扫门前雪”、“不管邻国瓦上霜”的零和思维,尽快建立起多国认同的难民与公共安全应对机制,是西方各国当前面临的重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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