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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儿童正字法意识的发展研究

2017-03-30张积家郁安然

大理大学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笔画正确率部件

王 娟,张积家,凌 宇,郁安然

(1.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心理学系,江苏徐州 221116;2.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国家民委民族语言文化心理重点研究基地,北京 100872)

汉语儿童正字法意识的发展研究

王 娟1,张积家2*,凌 宇1,郁安然1

(1.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心理学系,江苏徐州 221116;2.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国家民委民族语言文化心理重点研究基地,北京 100872)

以幼儿园中、大班和小学一、二、三年级的儿童为对象,考察汉语儿童在整字、部件和笔画层次上的正字法意识及其发展。结果发现:①学前儿童已经具备汉字的整字和部件的形态意识,一年级儿童在部件位置意识和笔画形态意识上有了较大提高,到三年级,正字法意识仍在继续发展;②随着年龄增长,儿童对汉字认知从依赖整体轮廓过渡到关注部件和笔画;③汉语儿童的部件意识获得在先,在入小学后方获得部件位置意识。

正字法意识;整字;部件;笔画

一、研究背景

文字学习是个体在早期阶段面临的重要问题。文字学习的关键在于正字法意识的形成。汉字的正字法意识是指对汉字部件的位置规则以及对汉字部件作为声旁或形旁的功能的认识〔1〕。汉字的正字法意识能显著预测儿童的识字能力〔2〕和书写成绩〔3〕,并对后续的汉字学习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4〕。

汉字正字法意识的考察多采用词汇判断任务。早期研究多以学龄儿童为对象,研究发现,小学二、三年级的儿童开始表现出对汉字正字法意识的敏感〔5〕。李娟等发现,小学一年级的儿童已经萌发正字法意识,三年级儿童的正字法意识进一步发展,五年级儿童的正字法意识趋于完善〔6〕。近年来,儿童正字法意识特征的考察开始延伸至学前阶段。纸笔测验发现,学前儿童的正字法意识处于萌芽状态,只能区分汉字和线条图;部件意识和部件位置意识在入学后才逐步发展〔7-8〕。周兢和刘宝根研究发现,5岁儿童开始获得汉字由部件构成的意识,6岁儿童的正字法意识较为清晰〔9〕。钱怡等的研究则表明,学前儿童对部件替换非字的拒绝能力发展较早,对部件缺失非字和部件旋转非字的拒绝能力发展较晚,单部件意识在学前期不断发展〔10〕。由此可见,研究中正字法意识萌发的年龄尚存在不一致。同时,前人研究关于部件意识和位置意识发展的先后顺序问题也存在差异。李虹等发现,儿童获得位置意识比获得部件意识容易〔7-8〕,与Shu和Anderson〔11〕的发现一致。而钱怡等发现,单部件字知识发展早于部件位置及功能意识发展,部件位置及功能意识是在单部件字意识发展的基础上发展的〔10〕。综上,前人的研究结论尚存在不一致之处,还需要进一步考察验证。

此外,对汉字的正字法意识也需要更为全面的界定。汉字是通过笔画和部件在空间的组合以及位置的变化形成的平面图形〔12〕。汉字笔画共有28种,构成汉字部件的笔画具有相对固定的形态;由笔画构成的汉字部件具有固定组合,除独体字外,大部分汉字可以拆分成2~5个部件,部件位置相对固定,汉字整体架构也相对固定;处于相同位置的汉字部件具有特定功能。整字、部件和笔画是汉字的不同结构层次,因此,汉字正字法意识的探讨应从整字、部件和笔画三个层面展开。本研究拟采用词汇判断任务,考察从幼儿园中班到小学三年级儿童在整字、部件和笔画层次上的正字法意识的发展过程及特征。三个实验分别在整字、部件和笔画水平上设置假字或非字符号,并加入同等数量的真字,要求儿童对刺激进行真假字判断,记录其反应时和正确率,通过对不同水平假字或非字的拒绝判断反应状况推测儿童正字法意识的发展特征。在整字水平上,设置反转字和非字符号考察儿童整字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特征;在部件水平上,设置部件错误非字、位置对调非字和假字,考察儿童部件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特征;在笔画水平上,设置笔画替换非字和笔画增减非字考察儿童笔画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特征。通过综合三个实验结论得出儿童在汉字正字法意识发展水平上的整体特征,为汉字教学提供指导。

二、实验1汉语儿童的整字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

(一)方法

1.实验目的

通过考察幼儿园中班、大班和小学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儿童对反转字及非字符号的拒绝判断,考察其在汉字整字水平上正字法意识的发展特征。

2.被试

从徐州市一所公立幼儿园和一所小学中选取150名儿童,该幼儿园未进行识字教学。其中中班儿童30名,M年龄=(5.32±0.26)岁,男18名,女12名;大班儿童30名,M年龄=(6.57±0.62)岁,男16名,女14名;一年级儿童30名,M年龄=(7.45±0.52)岁,男18名,女12名;二年级儿童30名,M年龄=(8.41±0.62)岁,男、女各15名;三年级儿童30名,M年龄=(9.60± 0.24)岁,男14名,女16名。所有被试视力或矫正视力均正常,智力正常,均为右利手。所有被试在班级内表现处于中等水平。

3.实验设计

5(年级:中班/大班/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2(符号类型:非字符号/反转字)混合设计。

4.实验材料

采用反转字和非字符号刺激考察儿童整字水平的正字法意识,要求儿童区分非字、反转字与真字。材料包括非字、反转字各20个。非字多为线条图或图案,如“♀”和“>丨”,拒绝非字体现儿童对整字的感知能力,是对汉字整体的认识;反转字是对汉字整字180°旋转得到的刺激,如“会”和“位”,拒绝反转字体现了儿童对汉字整体形态尤其是空间架构的认识。反转字原型为汉字常用字中笔画数为5~10画的汉字,平均笔画数为7.7画。另有40个真字作为填充材料,真字为笔画数在5~10画的常见汉字,平均笔画数7.2画。将非字符号、反转字、真字制作成160×160像素的图片作为刺激来呈现。

5.实验程序

实验在安静房间内进行,单独施测。实验开始时,首先在屏幕中央呈现红色“+”注意点500 ms,然后呈现一个汉字或符号,要求儿童又快又准地判断出现的符号或刺激是真字还是假字:如果判断为真字,就按F键;如果判断为假字,就按J键。在正式实验前安排练习阶段。对幼儿园儿童,在F和J键上贴上符号标签,便于儿童操作,儿童熟悉操作后进入正式实验。实验材料随机呈现。

6.仪器与设备

采用E-Prime软件编程。计算机自动记录被试判断的正确率和反应时。计时单位为ms,误差为±1 ms。

(二)结果与分析

反应时低于300 ms或高于3 000 ms的试次被删除。结果见表1。

表1 汉语儿童的整字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括号内为标准差)

正确率的方差分析表明,年级的主效应显著,F1(4,145)=6.76,P<0.001,η2=0.16;F2(4,95)= 78.36,P<0.001,η2=0.77。均数比较表明,中班儿童的正确率显著低于其他年级儿童,Ps<0.05,其他年级儿童的正确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符号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1,145)=65.94,P<0.001,η2=0.15;F2(1,95)=825.30,P<0.001,η2=0.90。年级与符号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F1(4,145)= 12.78,P<0.001,η2=0.26;F2(4,95)=59.17,P<0.001,η2=0.71。简单效应分析表明,二、三年级儿童对两种符号判断的正确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其他年级儿童对非字判断的正确率显著高于对反转字判断的正确率,Ps<0.01。

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年级的主效应显著,F1(4,145)=22.04,P<0.001,η2=0.38;F2(4,95)= 154.00,P<0.001,η2=0.87。多重比较表明,中班儿童的反应时显著长于其他年级儿童,大班儿童的反应时显著长于二、三年级儿童,一年级儿童的反应时显著长于三年级儿童,Ps<0.05,其余年级儿童的反应时差异无统计学意义。符号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1,145)=14.01,P<0.001,η2=0.19;F2(1,95)=10.50,P<0.01,η2=0.10。年级与符号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F1(4,145)=6.26,P<0.001,η2=0.15;F2(4,95)=5.33,P<0.001,η2=0.18。简单效应分析显示,一、二年级儿童对非字符号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对反转字,Ps<0.05。其余年级儿童对两种符号的反应时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s>0.05。

(三)讨论

中班儿童能够熟练区分非字与整字,表明虽然未进行汉字教学,学前儿童能够通过其他途径获得汉字的轮廓特征。但在反转字判断上,直到二年级,儿童才较为熟练。同一年龄段的儿童对非字判断的成绩都好于对反转字判断。分析发现,学前儿童对反转字判断还处于两极分化状态。儿童对反转字判断往往出现全部正确或全部错误的情况。这表明,学前儿童尚不能真正区分反转字与真字,表明他们尚缺乏汉字的空间架构意识。

三、实验2汉语儿童的部件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

(一)方法

1.实验目的

通过考察幼儿园中班、大班和小学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儿童对部件错误非字、位置对调非字和假字的拒绝判断,考察其在汉字部件水平上正字法意识的发展特征。

2.被试

共130名儿童参与实验。其中中班儿童26名,M年龄=(5.29±0.35)岁,男15名,女11名;大班儿童26名,M年龄=(6.63±0.42)岁,男14名,女12名;一年级儿童26名,M年龄=(7.38±0.40)岁,男15名,女11名;二年级儿童26名,M年龄=(8.86±0.75)岁,男、女各13名;三年级儿童26名,M年龄=(9.24±0.53)岁,男12名,女14名。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智力正常且均为右利手。未参加实验1。

3.实验设计

采用5(年级:中班/大班/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3(部件类型:部件错误非字/位置对调非字/假字)混合设计。

4.实验材料

部件水平的正字法意识主要关注儿童对部件特性、部件位置及部件组合规律的认识。借鉴李虹等〔7-8〕的刺激类型,设置部件错误非字、位置对调非字和假字,要求儿童区分辨认部件错误非字、位置对调非字、假字与真字。材料包括部件错误非字、位置对调非字和假字各20个,均通过TrueType造字程序对其转化获得。正确拒绝部件错误非字、位置对调非字和假字即可得分。部件错误非字是用不存在的部件代替真字部件得到的字,如“”和“”,拒绝部件错误非字表明儿童能忽略汉字整体认识部件;位置对调非字是将真字部件位置对调得到的非字,如“”和“”,拒绝位置对调非字表明儿童能认识到部件所处位置;假字是指汉字真字的某部件替换为另一经常出现在该位置的部件得到的字,如“”和“”,假字符合正字法规则但不存在,拒绝假字表明儿童不但熟悉汉字的构字规则,还掌握一定量的汉字。另有真字60个作为填充材料,真字的笔画数在5~10画,平均笔画数7.9画。将部件错误非字、位置对调非字、假字和真字制作成160×160像素的图片。

5.实验程序、仪器与设备

同实验1。

(二)结果与分析

数据统计与删除标准同实验1。结果见表2。

表2 汉语儿童的部件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括号内为标准差)

正确率的方差分析表明,年级的主效应显著,F1(4,125)=29.02,P<0.001,η2=0.94;F2(4,95)= 223.34,P<0.001,η2=0.90。多重比较表明,除中班儿童与大班儿童的正确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外,其余各年级儿童的正确率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s<0.05。部件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2,250)= 214.32,P<0.001,η2=0.63;F2(2,190)=299.41,P<0.001,η2=0.76。多重比较表明,部件错误非字的正确率显著高于位置对调非字和假字,位置对调非字的正确率显著高于假字,Ps<0.05。年级与部件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F1(8,250)=10.60,P<0.001,η2=0.25;F2(8,190)=21.72,P<0.001,η2=0.48。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对所有年级儿童,两类非字的判断正确率均显著高于假字,Ps<0.01,对中班、大班以及一、二年级儿童,部件错误非字的正确率均显著高于位置对调非字,Ps<0.001,对三年级儿童,两类非字的正确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年级的主效应显著,F1(4,125)=25.35,P<0.001,η2=0.45;F2(4,95)= 178.50,P<0.001,η2=0.88。多重比较表明,中班、大班和一年级儿童的反应时均显著长于二、三年级儿童,Ps<0.05。部件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2,250)=18.18,P<0.001,η2=0.13;F2(2,90)=7.90,P<0.001,η2=0.08。多重比较表明,假字的反应时显著长于两类非字,Ps<0.05。年级与部件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F1(8,250)=2.87,P<0.01,η2=0.08;F2(8,190)=16.36,P<0.001,η2=0.41。简单效应分析表明,中班儿童对位置对调非字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对部件错误非字,P<0.05;大班、一年级儿童对部件错误非字的反应时均显著短于位置对调非字和假字,Ps<0.001;二年级儿童对部件错误非字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对位置对调非字,P<0.01;二、三年级儿童对部件错误非字和位置对调非字的反应时均显著短于假字,Ps<0.001。

(三)讨论

中班儿童能够区分部件错误非字与真字,表示学前儿童开始关注组成汉字的部件的特征,但并不能对位置对调非字与真字作出明确区分。这表明,学前儿童仅关注到部件的形态,对部件位置仍旧缺乏意识。尽管已经开始接受正式的汉字教学,但一年级儿童对位置对调非字与真字的区分并不熟练,仅超过概率水平;到三年级,儿童的部件位置意识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区分假字与真字较难,假字具备汉字的结构特征,对假字的错误接受也意味着儿童具备一定的构字意识。从这一角度看,虽然中班、大班和一年级儿童对假字的拒绝率处于概率水平,但也不能说他们缺乏构字意识,只能说明这三个年级段的儿童也掌握了一定的部件组合规则。到了三年级,随着识字量的增加,儿童能够区分真字与假字,但正确率仍未超过80%。

四、实验3汉语儿童的笔画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

(一)方法

1.实验目的

通过考察幼儿园中班、大班和小学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儿童对笔画替换非字和笔画增减非字的拒绝判断,考察其在汉字笔画水平上正字法意识的发展特征。

2.被试

共138名儿童参与实验。其中中班儿童18名,M年龄=(5.15±0.65)岁,男12名,女6名;大班儿童30名,M年龄=(6.86±0.57)岁,男16名,女14名;一年级儿童30名,M年龄=(7.37±0.65)岁,男、女各15名;二年级儿童30名,M年龄=(8.25±0.49)岁,男18名,女12名;三年级儿童30名,M年龄=(9.43±0.32)岁,男17名,女13名。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智力正常,均为右利手,未参加过其他实验。

3.实验设计

5(年级:中班/大班/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2(非字类型:笔画替换非字/笔画增减非字)混合设计。

4.实验材料

设置笔画替换非字和笔画增减非字,要求儿童区分笔画替换非字、笔画增减非字与真字。材料包括笔画替换非字、笔画增减非字各20个,均通过TrueType造字程序获得。正确拒绝笔画替换非字和笔画增减非字即可得分。笔画替换非字是对汉字的某一笔画用另一笔画替换,如“”,拒绝笔画替换非字表明儿童具有对笔画固有特征的认识;笔画增减非字是对汉字增加某个笔画或去掉某个笔画,如“”和“”,拒绝笔画增减非字表明儿童认识汉字的细微特征。所选取材料原型为笔画数在5~10画的汉字,笔画替换非字和笔画增减非字的平均笔画数分别为6.5画和7.4画。另有真字40个作为填充材料,真字的笔画数在5~10画,平均笔画数为7.9画。将所有材料制作成160×160像素的图片。

5.实验程序、仪器与设备

同实验1。

(二)结果

数据统计与删除标准同实验1。结果见表3。

表3 汉语儿童的笔画水平的正字法意识发展(括号内为标准差)

正确率的方差分析表明,年级的主效应显著,F1(4,133)=16.17,P<0.001,η2=0.33;F2(4,95)= 77.09,P<0.001,η2=0.76。多重比较发现,除中班儿童与大班儿童、二年级儿童与三年级儿童的正确率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外,其余年级儿童的正确率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s<0.05。非字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1,133)=6.58,P<0.05,η2=0.05;F2(1,95)= 5.98,P<0.05,η2=0.02。多重比较发现,笔画增减非字的正确率显著高于笔画替换非字。年级与非字类型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1(4,133)=1.11,P>0.05,η2=0.16;F2(4,95)=0.54,P>0.05,η2=0.02。

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年级的主效应显著,F1(4,133)=6.57,P<0.001,η2=0.17;F2(4,95)=29.36,P<0.001,η2=0.55。多重比较发现,二年级儿童和三年级儿童的判断反应时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中班、大班和一年级儿童的反应时差异也无统计学意义,其余各年级之间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s<0.05。非字类型的主效应不显著,F1(1,133)=0.85,P>0.05,η2=0.01;F2(1,95)=0.03,P>0.05,η2=0.02。年级与非字类型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1(4,133)= 0.38,P>0.05,η2=0.01;F2(4,95)=3.11,P<0.05,η2=0.12。

(三)讨论

学前儿童区分笔画替换非字和笔画增减非字的正确率低于概率水平,一年级儿童对笔画替换非字和笔画增减非字的判断仍较困难,直到三年级,正确率仍未达较高水平。这表明,笔画是汉字的不易被注意的细微特征。从总体上看,各年龄段的儿童对笔画替换和笔画增减的意识的发展大致有相同的速度,但对笔画增减非字拒绝率显著高于对笔画替换非字,说明儿童对不完整汉字的辨别更容易。

五、综合讨论

本研究考察汉语儿童在整字、部件和笔画水平上正字法意识的发展。儿童对刺激是否为真字的判断正确率随着年龄增长提高,反应时随着年龄增长而缩短,表明儿童的正字法意识在不断发展。在汉字的不同结构层次上,儿童的正字法意识的发展表现出不同趋势。

(一)在整字水平上儿童正字法意识的发展

在整字水平上,各年级儿童对非字符号的辨别较为一致。无论是学前儿童还是小学儿童,都表现出较高的辨别力。对反转字辨别呈现出阶梯分布的特征,表明反转字辨别较之于非字符号辨别,需要一定的识字经验为基础,学前儿童对汉字外观特征有较好把握,但对汉字的空间架构还缺乏掌握。大班儿童对非字符号的判断正确率高于小学儿童,似乎不符合常识。笔者在另一所幼儿园重新选择一批中班和大班的儿童,进行第二次数据收集,仍然发现这一趋势。这可能与以下因素有关:①非字符号判断任务较简单。钱怡等表明,即使是3岁儿童,在部件由数字替换后,判断正确率也超过80%〔10〕。李虹等发现,中班儿童对线条图的正确拒绝率达80%以上〔7〕。这些都表明,在学前阶段,儿童具备将汉字与图形、数字等非字符号区分的能力。研究要求儿童又快又准地完成任务,会出现反应时和准确率的权衡。大班儿童的正确率虽然高于中班儿童、二年级儿童和三年级儿童,反应时却长于一至三年级儿童。这是由于小学儿童对判断确信而更为注重反应速度,大班儿童判断谨慎,注重反应正确率。②大班儿童正处于幼小衔接阶段,家长会有意识地训练儿童的汉字感知。实验发生在大班下学期,这一阶段的儿童对汉字关注更为强烈,但他们对汉字的关注仅通过非正规教育途径,对汉字轮廓有较好的认知,却较少关注其他层面。除非字符号外,大班儿童的正字法意识在其他方面水平仍较低。

(二)在部件水平上儿童正字法意识的发展

在部件水平上,中班儿童对部件错误非字的拒绝率达到74%,而一年级儿童对位置对调非字的拒绝率才达到65%。这表明,儿童首先能够拒绝部件错误非字,获得部件意识,进而才能拒绝位置对调非字,获得部件位置意识。这与已有研究的结果既有一致之处,也存在差异。首先,在部件意识与部件位置意识的获得顺序上,本研究的结果与钱怡等的发现一致。钱怡等发现,4岁儿童具有部件功能完整性意识,两形非字的拒绝能力在4~5岁得到快速发展。部件位置意识发展较晚,5岁儿童对形声非字的得分刚超过概率水平。这表明,儿童的部件意识获得在先,部件位置意识获得在后〔10〕。但这一结论与李虹等的发现不一致。李虹等设计了部件错误非字和位置错误非字,发现儿童入学后才能识别这两类非字,且从二年级开始,儿童对位置错误非字的识别好于对部件错误非字。他们认为,部件位置合理性意识容易获得,但某个部件是否存在的具体性知识获得较晚〔7-8〕。本研究发现,自中班开始,儿童对部件错误非字的正确拒绝率就一直高于对部件位置对调的非字,且从中班时起,儿童对部件位置对调非字的拒绝率就超过概率水平。这表明,只有在熟悉汉字部件外形特征基础上,才能建构对汉字部件组合方式的认知。在汉字中,除了简写部件(如“氵”“扌”)外,部件位置并不固定,对左右结构的汉字,部件无论是位于汉字左侧还是右侧,都有一定合理性。因此,儿童对位置特征把握就较为灵活,但对汉字部件而言,形态较为固定,因而获得部件的形态意识就较容易。其次,部件水平正字法意识的获得年龄也极具争议。钱怡等认为,学前儿童已经获得部件意识和位置意识〔10〕。本研究表明,小学一年级儿童才获得部件位置意识。这一结论与李虹等的发现一致。李虹等表明,正字法意识在学前儿童正式接触书面文字前不存在显著的年级差异,与识字量也不存在显著相关,表明学前儿童还未形成关于汉字构成标准的认识。在儿童入学后,随着年级升高和识字量增加,正字法意识有了明显提高,且与识字量多少密切相关〔7-8〕。李虹等发现,一年级儿童拒绝部件错误非字和位置错误非字的正确率在55%左右,到二年级,两者正确率均超过75%。笔者认为,钱怡等的研究以学前儿童熟识的识字卡为材料,可能会将儿童正字法意识的获得年龄提前。但是,尽管儿童熟悉的材料,却仍表现出部件意识发展在先、部件位置意识发展在后的特征,表明部件意识和位置意识获得的先后顺序是较为稳定的。本研究发现,儿童在部件水平正字法意识的发展符合部件意识发展在先、部件位置意识发展在后的观点。也即中班儿童就已经获得了部件意识;到一年级时,儿童才获得部件位置意识。这一顺序表明,正确识别部件是建立部件位置意识的前提。

(三)在笔画水平上儿童正字法意识的发展

在对笔画水平的两种假字判断上,各年龄段的儿童表现较一致。无论是拒绝笔画替换非字还是拒绝笔画增减非字,都表现出随着年级增长而正字法意识加强的情况。与整字水平和部件水平相比,笔画水平的正字法特征相对细微,因而能够被关注到的程度较弱。虽然在汉字教学中也强调笔画的正规写法,但由于汉字书写体形式多样,会模糊儿童的判断标准。同时,拒绝笔画增减非字比拒绝笔画替换非字容易,也说明笔画的增加和减少对汉字的整体特性有较大影响,儿童较易觉察。

(四)关于儿童正字法意识发展的趋势

在整字、部件和笔画三个水平上选取的实验材料不同程度地凸显了汉字的特征。整字、部件和笔画水平的变化体现了汉字的不同程度的变异度。在整字水平上,对反转字、非字符号与真字的区分,主要考察儿童对汉字轮廓和架构的认识。非字符号具有区别于汉字的典型特征。中班儿童拒绝非字符号的正确率达到86%,表明未进行汉字教学的儿童主要从整体特征上解读汉字。从学前儿童对整字、部件和笔画三个层次的判断正确率看,随着对真字变动的减少,儿童对刺激的正确拒绝成绩越来越差,即学前儿童主要依据汉字轮廓作为判断标准,部件或笔画的细微变化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入学后,儿童借助部件和笔画判断的比例逐渐增加,即在识别汉字时,儿童的关注点已经从整字转移到部件和笔画,意味着在进行正式的汉字教学后,儿童已经能够关注汉字的细微特征。这表明,儿童正字法意识的发展是一个由整体到部分的动态发展过程。这与李娟等的研究结论一致,他们采用左右、上下和半包围结构类型的汉字,发现不同字形结构影响小学一年级儿童的汉字识别,而在其他各年级中均不存在结构类型效应〔6〕。研究者认为,字形结构信息在一年级儿童的汉字识别中起作用,随着年级升高,识字经验日益丰富,整体优先的知觉方式将逐渐被特征优先的知觉方式取代。本研究表明,随着儿童识字经验增加,儿童越发能够关注到汉字的细微特征。这也与周兢和刘宝根的观点一致,他们认为,儿童在早期认知汉字时,把汉字作为一个整体进行识别,此时的儿童并不能够关注汉字的细微特征〔9〕。

本研究考察儿童在整字、部件和笔画三个层次上的发展,发现五个年龄段的儿童在不同层次的正字法意识发展上呈现出阶梯状的特征。从总体上看,年级越低,儿童的整字、部件和笔画水平的正字法意识越不明确,随着年级升高,儿童的正字法意识也在逐步提高。儿童的正字法意识的不同方面也存在发展不平衡现象。某些正字法意识(如对非字符号和部件错误非字的正确辨认)从中班时起就已经具备,而学前儿童对位置对调非字、笔画替换非字和笔画增减非字的拒绝能力均低于概率水平;一年级儿童对这三种类型刺激的拒绝均稍高于概率水平;二年级儿童对这三种类型刺激的拒绝率在75%左右;而对假字的判断,则呈现出典型的随年级增长正确率升高的现象。综合来看,一年级是儿童在正字法意识诸多方面迅速发展的关键阶段。在一年级,儿童对由反转、位置对调、笔画增减和笔画替换所形成的非字都有了初步意识;到二年级,除假字外,儿童都能对汉字与否定刺激进行正确区分;直到三年级,儿童的正字法意识仍在继续发展。一年级是儿童开始正式接触汉字的阶段。在这之前,儿童对于汉字的感知多来自于非正规环境,他们正式接触汉字的机会少,只对汉字的外形特征有初步感知,尚未形成明确的认知;入小学后,汉字教学成为一种常规的学习内容,在逐步接触汉字的过程中,儿童逐渐了解了汉字的细节特性。由此可知,汉语儿童正字法意识的获得是一个从整体到部分的过程,儿童先获得汉字的整体轮廓特征再获得部件特征,最后才对笔画等细微特征有所意识。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对被试的选择仅考虑了学校或幼儿园教育的因素,并未考虑到被试汉字经验的影响,尤其是幼儿园被试,虽然其在幼儿园未接受正规的汉字教学,但在家庭中被试可能有汉字学习的经历和经验,因而本研究的结论还带有一定的局限性。后续研究还需对此进一步验证。

六、结论

随着年级和识字量增长,儿童的正字法意识处在不断发展过程中。学前儿童已经具备汉字的整字和部件的形态意识。一年级儿童在部件位置意识和笔画形态意识上有了较大提高。到三年级,儿童的正字法意识仍在继续发展。随着年龄增长,儿童识别汉字由关注整字逐渐过渡到关注部件和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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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elopmental Research on Chinese Orthographic Awareness of Children

Wang Juan1,Zhang Jijia2*,Ling Yu1,Yu Anran1
(1.Department of Psychology,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Jiangsu Normal University,Xuzhou,Jiangsu 221116,China;2. Department of Psychology,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The State Ethnic Affairs Commission Key Research Center for Language, Cultural,and Psychology, Beijing 100872,China)

Children including kindergartners and elementary school students of Grade 1 to Grade 3 were adopted in the study.The Chinese character orthographic awareness and the developmental characteristics of those children were investigated in whole word level,radicals level and strokes level.Results showed that:①Preschool children have already got the visual awareness of whole words and radicals.Children in Grade 1 made great progress in radicals'position awareness and strokes'visual characteristics.Children in Grade 3 continued to develop in all aspects of Chinese orthographic awareness.②Children's Chinese character recognition gradually focused on information of radicals and strokes with the growth of grade.③Children's radical awareness was acquired firstly,the radicals'position awareness were acquired after entering primary school.

orthographic awareness;the whole character;radical;stroke

B842.1:G613.2

A

2096-2266(2017)03-0082-08

10.3969/j.issn.2096-2266.2017.03.015

(责任编辑 杨朝霞)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青年课题“汉语聋童的叙事特征及其叙事能力发展的干预研究”(CHA130165);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汉语儿童汉字规则意识的发展规律及教育模型的建构研究”(2013SJB190002)

2016-11-30

2016-12-18

王娟,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心理语言学研究.

*通信作者:张积家,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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