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翻译生态学在文化负载词翻译中的应用

陈志海，董淑新，熊丹萍

(长春工程学院 外国语学院，长春 130012)

论翻译生态学在文化负载词翻译中的应用

陈志海，董淑新，熊丹萍

(长春工程学院 外国语学院，长春 130012)

以翻译生态学为理论指导，通过分析若干文学作品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示例，研究自然环境、社会环境、规范环境以及译者的生理、心理环境对文化负载词翻译的影响，试图找出原著作者与目的语读者之间最佳的翻译生态平衡点，减少误译。探讨翻译生态学原理在文化负载词翻译实践中的应用，不仅是对文化负载词翻译研究的新突破，更是翻译生态学的新融合新发展。

文化负载词；翻译生态学；翻译生态环境

翻译生态学是将翻译及其生态环境相联系，并以其相互关系及机理为研究对象进行探究。因此，在将翻译生态学应用到文学作品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研究时，我们将会以翻译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规范环境以及译者的生理心理环境为切入点，探讨在不同的翻译生态环境下，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有怎样的特点，从而发现其翻译中的一些问题，提出解决办法，并总结可行的翻译策略。

一、自然环境视角下文化负载词的翻译

翻译的自然环境是指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生态系统，自然环境不同，会造就不同的自然景观、气候特征、地理名称和不同的生物物种等。很显然，一个自然环境系统会对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施加各种影响，因此人类在自然地理环境的影响下形成了各具特色的语言、思维模式与文化，这三者都与翻译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由于不同自然环境下的人们的文化属性和认知也不同，译者在翻译的时候首先需要研究自然环境差异带来的影响，并根据文化表达的习惯不同，选取合适的译文，保持翻译的自然生态平衡。

例1： 贯串各个码头有一条河街，人家房子多一半着陆，一半在水，因为余地有限，那些房子莫不设有吊脚楼。(《围城》)

译文: Land was scarce，so most people’s houses were “dangling-foot houses,” half on land，half on stilts built over the water.(金介甫)

“吊脚楼”是湖南西部农村特有的建筑物，由于自然环境不同，气候不同，西方读者大抵没见过，更不知道其为何物。这里，译者把它直译为“dangling-foot houses”,再加上注释来描述吊脚楼的结构和外观特征“the houses are half on land，half on stilts over the water”。这样既保留了“吊脚楼”一词的独特性，使西方读者认识这个建筑，同时通过具体的加注描述，又使读者在脑海中构建出关于“吊脚楼”的具体画面。

例2：我像捞一根救命稻草般衔住奶头，拼命吮吸，汹涌的乳汁带着青草的味道，灌进了我的喉咙。(《丰乳肥臀》)

译文：I hold the nipple like a drowning man clutching at a straw...

英国西面为大西洋，东临北海，南端被英吉利海峡分割，是个典型的岛国。这样的地理环境极大地促进了其先进的海洋文明的形成，因而英文中有许多与船、鱼、海等海洋文化有关的词语，如形容数量巨大表达为“a sea of ”；“喝醉酒”译为“half seas over”； “随波逐流”译为“go with the tide”；“完全控制”译为“run at tight ship”等等。在我国，长江、黄河沿岸的广大耕地抚育了五千年的华夏文明， 人们生存的基础是土地，立足的根本是农业，长久以来处于主导地位的是中原的农业文明，因此中国的文化偏向土地。“救命稻草”指困境中的唯一希望，依据该成语的典故和英语文化的表达习惯，翻译成“a drowning man clutching at a straw”，保证了翻译的生态平衡。因此，从自然环境的视角来看，译者应该充分考虑由于自然因素不同导致的文化差异，依据目的语的表达习惯，选取恰当的译文。

综上所述，自然环境视角下文化负载词的翻译的方法多为音译、注释、意译的方法，有时也会用到归化。当英语文化中没有相同或者对等的事物，多采用音译、注释的方法来向读者传递该事物的概念；当英语文化中没有该事物，但是有代表相同地位的事物时，可以采用异化或者替换的翻译方法，如将“月季花”译为“Chinese roses”；当目的语中有相同的事物，但是所传递的文化印象不同，如上文的“西风”一词，译者应该采用直译加注释的方法，将不同的文化内涵表达出来，方便读者理解。当面对一些汉语成语、习语的表达，译者应分析原语的准确含义，查实在英语中是否有相似的表达，如果没有，应根据译入语的文化属性和表达习惯进行翻译。

二、社会环境视角下文化负载词的翻译

翻译不是在真空中诞生的，不可避免受到每个时代特有的社会文化因素影响。翻译不是一种简单的文字转换，它更是一种文化行为，并与一个时代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的语境紧密相关。因此，翻译研究需要客观地考察译文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形成的动因，分析研究政治、经济和历史文化因素对翻译策略和方法的制约,以及译著对接受文化产生的影响。

例3：那是赵太爷的儿子进了秀才的时候,锣声镗镗的报到村里来。(《阿Q正传》)

梁译:On his particular occasion，the Venerable Mr.Chao's son had attained the rank of Hsiu-t’sai.The booming of gongs announced the arrival of the good news in the village.(梁社乾，1926)

杨译:This was after Mr.Zhao's son had passed the county examination and,to the sound of gongs，his success was announced in the village.(杨氏，1953)

莱译:That was the day Old Master Zhao's son passed the Budding Talent exam,with a clang-clang of gongs and all the usual pomp，the good news arrived in the village.(Lyell，1990)

在中文中,“太爷”一词指的封建社会时期仆人对男主人的尊称。在《阿Q正传》中,赵太爷是一位封建地主。梁社乾在翻译“赵太爷”时用了“venerable”一词来修饰。该词意为“可尊敬的,令人肃然起敬的”。在20世纪初,中国社会仍然弥漫着浓厚的封建意识形态,对地主充满畏惧和尊敬。梁用这个词更加贴切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背景状况。杨译本中直接用了“Mr.”一词,这是一个中性词,意为“先生、阁下”,失去了那种封建色彩。杨氏译本完成于新中国刚成立时期,国家刚进入新民主主义社会,各种旧的或者带有封建意味的词都受到归化处理。莱尔作为一名美国学者,翻译该作的时候处于20世纪90年代,那时美国经济高速发展,社会意识呈现多样性,更偏向自由包容,“old master”这个词很好地体现了当代美国人的口语特征。

同样地,“秀才”这个词在汉语里指“通过县级科举考试的学员”，是封建社会特有的词。梁社乾仍处于封建意识浓厚的社会时代，因此他的翻译为了不失去封建色彩,采用了音译。杨宪益翻译时新中国刚成立不久，封建意识逐渐崩塌，社会主义意识兴起，因此杨译简单地把该词翻译成“passed the county examination”,做了释意处理;而莱尔则为了体现美国社会意识方面的自由,则用了“Budding Talent”意为“新秀”,虽然没有了那种“通过考试”的感觉,但是基本上意思传达了出来,并且很符合美国社会的文化和意识习惯。

例4：祥子,在与“骆驼”这个外号发生关系以前,是个比较有自由的洋车夫。(《骆驼祥子》)

金译：Before he came to be connected with the nickname“Camel”，he was one of those relatively independent rickshaw coolies.

施译：Before Xiangzi became linked with the nickname”Camel”,he was a relatively independent rickshaw puller.

二战后初期,国际政治格局发生了重大的变化,美国成了资本主义世界的头号政治、经济和军事强国。经济政治领域的霸权导致了文化上的霸权,在美国人眼中,只有美国文化才是最先进的,其他国家民族应该仿效或尊重美国文化。在这种意识形态的影响下,伊万·金运用了过度归化的翻译手段,对原作进行了任意改写。

“coolies”是指“亚洲劳工”,带有浓厚的贬义色彩。译者用该词指车夫,带有强烈的情感倾向,显示了译者对车夫这一职业的鄙视。而在老舍的笔下,拉车是一个体面的工作,不仅需要体力,也需要智慧。伊万·金在翻译时,用“亚洲劳工”这一带有浓厚贬义色彩的词描述车夫职业,显示了译者在当时的社会背景和意识形态影响下的价值取向，但是这样的译文所表达的含义却与老舍的取向大相径庭。相比之下，施译就显得合理很多，“rickshaw puller”指黄包车车夫，并未掺杂着意识形态体现和个人情感。

综上所述，翻译活动有着一种鲜明的社会属性，刻上了深深的时代烙印，因此处于该社会环境下的译者在选择译文时，潜意识中会掺杂着那个社会年代的意识形态。就那个年代而言，这样的译文符合当时的社会环境的，但是并没有尊重原文的客观性，使翻译失去了文化交流的重要意义。因此，从社会环境的视角出发，在翻译时，译者要尽量克服个人所处的社会背景、意识形态等制约因素，尊重原文的背景，力求客观，对读者负责，不要随意掺杂个人意识形态和情感取向，有效地完成翻译。

三、规范环境视角下文化负载词的翻译

我们知道，由于翻译的规范环境有所不同，不同的社会群体中所持有的态度、风气、气质与观念不同，形成了人们态度与行为上的差异，也造成了不同文化中的人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以及思考问题的方法不同，评判事物的标准、对待事物的态度以及解决问题的思路也就不同。因此译者在翻译的时候要考虑民族文化之间的差异，使译文符合读者的习惯，便于读者理解。

例5：你们怎么把我当作白老虎，远远地望见我就别转了脸? (《茅盾全集》)

译文：You shunned me like a leper.No matter how far away I was，if you saw me，you turn your heads.

“白老虎”在英语中也是存在的的，有着相同的表达，但是在西方人眼中它仅仅是代表了一种动物的品种。而由于中西方的思维、观念不同，即规范环境不同，在中国，“白老虎”是俚语，具有典型的民族文化特性，意为不受欢迎的人。若将其直译为“a white tiger”，则所指中少了“不受欢迎”这一层关键意义，读者会不知所云。“leper”指那些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人，被排斥的人。译者改换语言载体，将“白老虎”意译为“leper”，由于两者的文化内涵是相近的，虽然没有直接体现原词，但是从翻译的规范环境的角度来看，这样既照顾了读者的认知语境，同时又巧妙了保留了原文的含义。

例6：骂他“狗娘养的”，实际上是在骂婆婆，婆婆是条狗，老狗……(《丰乳肥臀》)

译文：He may be a son of bitch，but it’s my mother-in-law who’s the bitch，an old bitch...(葛浩文)

该例是关于“狗”这个词的表达。我们知道，规范环境不同，导致了不同民族对一些事物的态度看法不同。在中国，“狗”一般是辱骂的说法，而在西方国家，狗是忠诚、友好的象征。我们可以看到，示例中“狗”这个词表达了贬低的含义，如果采用直译的话，西方读者很难理解里面其中包含的内涵，而且他们会很困惑，因为他们长期印象中的“狗”是好的一面。因此，从规范环境角度来看，葛浩文采用意译的翻译方法，将“狗”译为“bitch”，这样准确传达了原语的文化内涵，同时也避免了由于不同民族文化对动物的认知不同造成的理解失误。再如，“生龙活虎”意译为“lively and full of energy”。该词表达的是充满活力的意思，因为“龙”在中国是吉祥、权力的象征，“虎”是霸气、威严的象征，但是在西方文化中，“龙”和“虎”是邪恶的代表，因此翻译的时候如果要硬把“龙”和“虎”加上，读者就会一头雾水了。因此，由于规范环境不同，观念不同，对待事物的态度和看法不同，在翻译这类词汇的时候，译者多采用意译的方法，方便西方读者理解。

综上所述，由于规范环境的不同，导致了原语和目的语之间的词汇属性和文化概念有所差异，甚至出现了语义空缺。而译者们在面对这一问题时，多采用直译加注释、意译和替换的翻译方法。因此，笔者认为，从翻译的规范环境的角度来看，当该文化负载词是绝对空缺词时，且没有表达相同文化内涵的词汇，应该采用直译加注释或音译加注释的方法，这样既可以保留原词的完整性，让西方读者认识该事物，同时也能非常准确地传达该词语的文化内涵，促进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当该文化负载词是绝对文化负载词，但在目的语中有表达相同文化内涵的词汇，应采用替换的翻译方法，将其转换为目的语中负载着与之相同的文化内涵的词汇，使读者更容易理解原语的含义；当目的语中有相同事物，但是该事物的文化认知不同所负载的文化内涵不同，且有关该事物的成语、习语等所表达的文化概念不同时，多采用直译加注释的方法，指明该事物在原语中的文化概念有所不同，并准确地传达其中的文化内涵，有时也采用意译的翻译方法，将原语的文化内涵表达出来，而非直译，这样有效地完成了文化内涵相等的对接，而不是仅仅拘泥于原语。

四、译者的生理及心理环境对文化负载词翻译的影响

翻译活动的主体是译者，只有把译者作为人的生理和心理等方方面面也纳入观察的视野，才可能解答种种触及翻译本质的微妙问题。翻译是作为主体的译者对客体文化理解、融合和取舍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译者的作用至关重要。首先，译者自身的语言风格、审美情趣等，对译者的翻译文本的选择、对原作的理解、翻译策略和翻译目的的确定等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其次，不同的语言系统，译者自身所处的语言文化规范和原作所处的语言文化规范等因素也会制约译者的发挥。同时，目标读者的审美要求及期待、译者的翻译动力等也会对翻译产生影响。

例7：“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柯译：Riches and status unjustly obtained are to me like floating clouds.

威译：Any thought s of accepting wealth and rank by means I know to be wrong is remote from me as the clouds that float above.

由于理解和感觉的差异，同一作品反映在不同译者大脑中的意象并不相同。显然，对于“浮云”这个文化负载词，两位译者的理解是有较大差别的。柯译是字字对译，至于“浮云”究竟是什么意思，并没有明白地告诉读者，到底是“漂浮不定”，是“虚无飘渺”，还是“离得很远”，英语读者可以随意发掘它符合语境的联想意义。而威译则认为该词的意思就是“离得很远”。俗话说“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处于不同心理环境中的译者往往理解不同，心境也不同，因此导致了译文的不同。从翻译的心理环境角度出发，译者应多联系原语的相关背景，积累知识，明确模糊性较大词汇的真实内涵，并明确作者的心境，力求准确地表达原文的情感。

例8：郑子云的脸上立刻显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气。好像生怕叶知秋会把他和什么吹牛、浮夸的事情牵扯在一起。(《沉重的翅膀》)

男性译：A guarded look suddenly appears in his eyes,as though he wants to avoid praise and notoriety at all costs.

女性译：At once Zheng looked forbidding，as if averse to being written up or praised.

成语“拒人千里之外“是一个固定的表达，指的是傲慢地拒绝他人的请求。文章中描述的是女性记者叶知秋，突然拜访男部长郑子云，并提出了采访的要求。然后作者描述了男性角色郑子云的面部表情，译文一中的男性译者采用男性的视角，将成语比喻为“A guarded look”，意为“充满戒心的看着”，意味着该人十分谨慎，并有所保留，因为他在叶知秋面前“充满了戒心”，这样的翻译使得读者们能更深刻地体会到男性角色当时的想法和心情。然而，译文二种女性译者用“forbidding”，意味着郑子云在外表上显得不友好或威胁的状态。“forbidding”这个词体现了女性的视角。通过这种方式，读者更容易与作品中的女性角色产生共鸣，深刻体会到叶知秋这个女性角色在遭受了拒人千里之外后的感受。

综上所述，从心理环境的角度出发，译者应该加强自身的知识储备，对于文化负载词要多参考、多联系其相关背景，多挖掘其文化内涵，避免因知识欠缺或理解不够导致翻译失误。其次，由于心理动力的不同，译者应该考虑翻译的动机，考虑翻译所处的社会背景和所服务的对象，并想要达到什么结果，再相应地采取表达方式和翻译策略。再者，由于心理特征和状态的不同，译者应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避免由于不适当的心理状态导致的翻译生态失衡，同时要多参考其他译者的翻译风格和技巧，扬长避短。

由于性别的差异，男性译者和女性译者在翻译文化负载词时，选词、句式和风格等都会受到影响。而女性主义翻译理论的产生，使得女性主义译者运用不同言语风格及策略在译文中凸显女性身影， 充分显示出女性主义意识。从生理环境的角度来看，译者应充分考虑自身的生理环境以及所服务的读者群体，并考虑翻译的最终目的是否是为了彰显女性独立意识，再选择恰当的词语、风格以及合适的翻译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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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ranslation strategies of culture-loaded words in literary work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lation ecology

CHEN Zhi-hai,et al.

(ChangchunInstituteofTechnology,Changchun130012,China)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influences of natural environment,social environment,normative environment and the translator’s physiological and psychological environment on culture-loaded words translation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some examples in literary works,and attempts to find the ecological balanced point of translation between the original writer and the target readers.The study on the translation of culture-loaded words with the application of translation ecology is not only a breakthrough in the translation practice,but also a new integr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translation and ecology.

culture-loaded words;translation ecology;translational eco-environment

10.3969/j.issn.1009-8976.2017.01.019

2017-01-01

陈志海(1978—)， 男(汉)，吉林，副教授 主要研究英语语言文学。

H059

A

1009-8976(2017)01-008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