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生态文化负载词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2017-03-29李晨
李 晨
(福建农林大学 金山学院, 福州 350002)
《围城》生态文化负载词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李 晨
(福建农林大学 金山学院, 福州 350002)
《围城》以其幽默、机敏的语言受到中西方文学界的大力推崇,其英译本也成为了广大翻译研究者的研究阵地。然而,鲜少有研究者从译者主体性角度探究其中大量的生态文化负载词翻译。本文从译者意图、文化意识与译者创造性对《围城》中的生态文化负载词翻译进行讨论,认为译者应当充分发挥其主体性选择恰当的翻译方法与策略,弘扬传统文化,促进与世界各国的文化交流。
《围城》;生态文化负载词;译者主体性
《围城》是钱钟书创作于1944—1946年的长篇小说。旅美汉学家夏志清对《围城》极为推崇,认为它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中写得最为生动、有趣、细致的小说,甚至可以说是最伟大的小说。《围城》诞生于抗日战争的末期,中国到处都是废墟、混乱不堪,所以在这种背景下,钱钟书先生有了以文学创造来讽刺中国当时生存状态的想法[1]。《围城》中幽默、俏皮、精警的语言令人绝倒,据统计全书的比喻多达七百余条,三百五十多处[2],充分展现了作者淋漓尽致的想象力,以及入木三分的人物描写、会话描写。总之,《围城》被认为是部浅的人读来有趣、深的人读来有味的伟大小说。
1979年,《围城》的英译本由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出版,由美国作家兼翻译家的珍妮·凯利(Jeanne Kelly)译出初稿,再由美籍华人学者茅国权(Nathan K.Mao)加以校阅、润色,并撰写序言和添加注。[3]《围城》英译本的作者之一珍妮·凯利是美国人,毕业于美国威士康辛大学中文系。茂国权是美籍华人,香港新亚书院毕业,并获得美国耶鲁大学硕士,威士康辛大学博士。显而易见,两人同时具备运用英汉双语的能力及掌握英汉两种文化的能力。珍妮·凯利和茂国权的英文版本亦获得了钱钟书先生的认可,该版本也是英国企鹅现代经典文库首次收入的20世纪中国小说。
自1979年《围城》被介绍到西方世界以来,受到了读者的广泛赞誉。英国的中国文学学者和翻译家蓝诗玲(JuliaLovell)却认为企鹅收录的这一版本难称完美,称其为没有灵性的译本,其对话的翻译,尤其呆板而没有特色。他们对原作的忠诚被认为是无法再现作者的幽默和机智,未能适应目标文化[4]。这些批评以满足目标受众为中心,忽视了翻译活动中的译者主体性。事实上,译文不可能是原著思想内容的完整再现,只有原著本身才能有完整的译文[5]。
1 译者主体性与生态文化负载词
传统翻译理论认为翻译是原文的再现,忠实原文是翻译实践中最重要的原则。偏离此原则的人,不配称为译者;偏离的产物不能称为翻译,至少不能译成好的译文。在此背景下,翻译主体研究被忽视,译者地位被边缘化。自从20世纪70年代,西方翻译研究开始出现“文化转向”的概念,学者们开始将注意力从机械的解码、编码过程向一个复杂的、涉及不同文化的交际活动转化。至此,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不再限制于忠实传递语言——他们从幕后走向前台,译者的主体性得到了认可。
在国内, 对翻译主体的系统研究只是刚刚起步[6]。查明建等[7]认为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具有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等特征。所谓译者主体性即指以尊重翻译对象为前提,在翻译过程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以实现翻译目的。许钧[8]则认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展现的一种自觉的人格意识及一种创造意识为译者主体性,且整个翻译过程甚至最终的翻译成果会受这种主体意识的存在与否、强与弱的直接影响。
本文作者认为译者主体性是译者意图、文化意识和译者创造性的集合,它始终贯彻于整个翻译过程中。译者的主体性发挥应该是合理的,但决不是任意的。尽管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具有执行力,但作为翻译的主体之一,译者应尽其所能地考虑源语和目的语的意义、语法和文化,而不是滥用执行力。需要指出的是,主体性是能动性与受动性的辩证统一,除了译者自身的能动性,翻译活动还会受到译者所处时代、历史和社会条件的制约。在本文中,作者主要从译者能动性纬度分析文化负载词的译者主体性。
由于历史背景、地理位置、社会制度、宗教信仰、生活环境和思维方式等方面的巨大差异,各国家、地区逐渐形成独树一帜的文化内涵。文化负载词即是这些与众不同的语言体系与表达方式在词汇层面上的表现。它指那些用来表达某种文化特有事物的词、词组或习语。文化负载词又称词汇空缺,指源语词汇包含的文化信息无法在译入语中找到相对应的词汇[9]。奈达[10]将文化划分为生态文化,典故文化,社会文化,宗教文化和语言文化五类。各个国家因在地理位置、地质结构、自然资源和生态系统等方面存在的巨大差异,使得各种语言描述生态环境的生态文化大大不同。我国学者高建明[11]亦认为“生态文化是有关生态的一种文化,即人们在认识生态、适应生态的过程中所创造的一切成果。生态文化自古有之,其组成部分主要包括生态知识、生态精神、生态产品、生态产业、生态制度等。”
当前有关文化负载词的研究多注重从各不同理论视角研究其翻译方法或翻译策略[12-16],有关文化负载词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研究在主流期刊中寥寥无几,生态文化负载词的译者主体性研究更是凤毛麟角。本文将围绕译者意图、文化意识与译者创造性对《围城》中的生态文化负载词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进行讨论。
2 生态文化负载词翻译中的译者主体性
本文中生态文化负载词指反映各个国家或文化地理位置、地质结构、自然资源和生态系统等方面特征的词汇,譬如“伤春”“三伏”“秋老虎”“吃西风”“桃花运”“江南”“冬至”“秋气”“黄梅时节”等等。
2.1 译者意图
译者意图通过两个方面体现其主体性,即翻译文本选择与翻译过程。在英语读者的心中,中国文学向来是枯燥的宣传工具。很多出版商认为中国有价值的现代小说鲜为人知,难以吸引读者。中西方巨大的文化距离无疑加深了英语读者与中国作家的距离感,而中文之博大精深也是难以逾越的屏障。
译者主体性的发挥在满足潜在读者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文化与文学的转移中,译者的读者意识尤为重要。珍妮与茂国权认为《围城》代表着当代中国文学的文学素质,将其翻译成英文,引进至西方国家,可以使目标语读者重新认识中国的文学作品和中国文化。因此,译者将把满足目标语读者的期待作为翻译原则之一,通过使用多种翻译方法力求向目标语读者忠实传达源语文化,譬如增词法、注释法、改写法等。
(1)原文:父亲是前清举人,在本乡江南一个小县里做大乡绅。
译文:His father had passed the second-degree examination under Manchu rule and was a prominent squire in his native district south of the Yangtze.
Annotation: The land south of the Yangtze River in easternChina was known as the cultural and political center of China, noted for the glitter of its cities and the lush green of its countryside.
原文中的“江南”在人文地理概念中特指长江中下游以南。从古至今“江南”一直是个不断变化、富有伸缩性的地域概念。江南往往代表着繁荣发达的经济和美丽富庶的水乡景象。对于不了解中国地域位置的目标语读者,译者通过添加注释的方法解释“江南”的地理位置与其重要的社会角色,详尽全面地向目标语读者展示了主人公方鸿渐优越的家境。一方面有利于读者顺利理解源语,另一方面有助于激发读者对中国文化的兴趣。
(2)原文:他记起衣锦还乡那句成语,有一年乘清明节回县去祭祠扫墓,结识本地人士。
译文:One year, remembering the saying about returning home clothed in glory, he chose the Ch’ing Ming Festival to return to his district to offer obeisance at the family temple, attend the ancestral graves, and make acquaintances with local notables.
清明节与端午节、春节、中秋节并称为中国四大传统节日,是中国最重要的祭祀节日,距今已有2 500多年的历史。“清明”更是中国农历24节气中重要的一员。对于想要了解中国文化的目标语读者而言,译者将清明节音译成“Ch’ing Ming Festival”而不是“Tomb-Sweeping Day”保留了源语的原汁原味, 还有可能激发目标语读者对于“清明”的渊源的探索。
2.2 文化意识
译者具有跨文化能力意味着其既擅长源语,又擅长目标语,不仅是双语使用者,也是跨文化交际者。作为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中介者,译者必须具备跨文化交际能力去解决源语中大量存在的内涵翻译。译者应具备足够的文化素质,能够处理文本的模糊性,使读者对原文有一个清晰的认识。此外,译者的文化背景也会影响译者的文化意识:译者所处的年代可能会影响翻译过程中某些词语的使用;译者国籍也可能会使他们偏向两种文化中的一种。因此,译者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和跨文化意识在其主体性的发挥中起着重要的作用。珍妮·凯利和茂国权两人背景的互补填补了翻译过程中所需的英汉双语能力及英汉文化能力。
(3)原文:女人涂脂抹粉脸,经不起酒饭蒸出来的汗气和咬嚼的震掀,不免像黄梅时节的墙壁。
译文:The women’s rouged and powdered faces, unable to withstand the perspiration steamed out by the food and wine and the vibrations from the exercise of chewing, resembled the walls during the rainy season.
“黄梅时节”指春末夏初时分(端午前后),梅子黄熟,我国江淮地区步入长达月余雨不止的日子,是极具中国特色文化的词汇。然后,译者并没有像处理“清明节”的方法来处理“黄梅”。原文中,黄梅时节的指代意义远超它本身的指称意义,因此,译者充分发挥跨文化交际能力,将其灵活意译为“rainy season”,非常生动地像读者刻画出涂脂抹粉的脸被汗水打湿的样子,就像雨季返潮、渗挂水珠的斑驳墙壁,不仅准确传达了原文的主要意图,而且兼顾了西方读者的文化思维。
2.3 译者创造性
在翻译过程中,语言及文化上的差异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给译者带来不小的困难,另一方面,却又能给译者提供一个发挥创造性的平台。《围城》中大量的生态文化负载词在英语里的形式空白客观要求译者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4)原文:汪处厚先出来,满面春风,问两人觉得客厅里冷不冷,吩咐丫头去搬火盆。
译文:Smiling radiantly, Wang came out first and asked Hsin-mei and Hung-chien if they found it cold in the living room, then ordered the maid to bring the brazier.
“春风”字面意义为春天的风,温暖而和煦,如“春风十里不如你”,也可用来形容喜悦的表情,如原文本中的“满面春风”。“春风”两字因其丰富的文学意义,可以说是中国各种形式的文学作品必不可少的文学意象,如诗歌,散文等。然而这种意向对于目标语读者而言却是不得其解,因此,译者在信息转换过程中充分发挥译者主体性,创造性地采取归化策略将其处理为“smiling radiantly”,从意义上实现了对等。
(5)原文: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译文:He who has seen a great ocean cannot content himself with a pond. Having viewed the clouds over Wu Mountain, he will call nothing else a cloud.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为唐朝诗人元稹的《离思》中流传至今的名句。诗人将对其妻的爱重比以沧海之水和巫山之云:见过大海、巫山,别处的水和云就难以入眼;除了诗人所挚爱的妻子,再也没有能使其动情的女子了。其中,沧海即指深广的东海,巫山则位于重庆三峡。该句中所蕴含的诗人磅礴而浓烈的爱情故事无法向对于不了解诗人元稹生平的目标语读者传递。由此,译者将“沧海”与“水”的对比处理成“ocean”与“pond”;将“巫山”与“云”的对比处理成“cloud over Wu Mountain” 与“cloud”,让读者直观上有了鲜明的落差感受。
3 结论
“当下中国确实迎来了翻译的好时代”,同济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吴赟在刚刚闭幕的翻译硕士专业学位(MTI)教育十周年纪念大会上称。面对“一带一路”给翻译市场带来的契机,如何发挥译者主体性成为亟需解决的问题。在文化强国的战略背景下,译者主体性的恰当发挥对中国文化走出去意义重大。译者从选择翻译文本开始,就要以西方世界感兴趣的素材为翻译目标。其次,译者应能具备跨文化能力,游刃有余地准确解读源语文化与目标语文化。再次,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应积极发挥主观能动性,进行适当的创意翻译。总之,译者要能够根据时代的要求,考虑市场需求,针对不同任务,通过译者主体性的发挥选择恰当的翻译方法与策略,在弘扬传统文化的基础上,拉动与世界各国的经济文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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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Translator’sSubjectivityinEcologicalCulture-loadedWordsinFortressBesieged
LI Chen
(Jinshan College,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Fuzhou 350002,China)
FortressBesiegedis highly praised by the Chinese and Western literary circles for its humorous and intelligent language. Its English version has become the research positions of translation researchers. However, few researchers have explored the translation of numerous ecological culture-loaded word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In this paper, the translation of ecological culture-loaded words inFortressBesiegedwas discuss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ntion of the translator, the translator’s creativity and cultural consciousness. It concludes that the translator should give full play to the subjectivity in the selection of appropriate translation methods and strategies, to promot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cultural exchanges with other countries in the world.
FortressBesieged;ecological culture-loaded words;transaltor’s subjectivity
10.13542/j.cnki.51-1747/tn.2017.03.019
2017-05-09
福建省中青年教师教育科研项目(本科高校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JZ160257)
李晨(1987—),女,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教学、英语教学,电子邮箱:359010543@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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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5383(2017)03-008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