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现象告诉我们……

文/袁 钟

王林现象告诉我们……

文/袁 钟

气功大师王林因病死亡的消息传播很快，是因为大师不神？因为神功不灵？还是人们好奇……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气功大师、特异功能大师层出不穷，形形色色的神功不仅创造了杂耍的奇观，更满足了人们追求生命无限的实践希望，于是信徒一拨儿接一拨儿，无论地位高低、财富多少，同样的向往、同样的追求，前赴后继。同严新、张宏宝、张香玉、庞鹤鸣、沈昌、刘太医、胡万林、李义、张悟本等大师一样，王林现象告诉我们：

科学是外来文化，尤其是现代科学。从中学就发现，数理化课本中很少有中国人的名字，更多的是西方学者，如牛顿、焦耳、瓦特、门捷耶夫……而我们引进的现代医学也叫西方医学。当年五四运动倡导德先生、赛先生，也是希望更多向发达国家学习科学知识、科学精神和科学文化，从而强大我们的民族。

中国公民的科学素养整体仍然较低。2015年中国科协公布的中国公民的科学素养只6.20%合格。正是如此低下，我们的不少政府高官、著名科学家、企业家、文艺名人等都拜倒在王林脚下。记得当年气功盛行，几万人在体育场听带功报告，气功大师住饭店的枕巾、拖鞋、毛巾、茶杯被抢劫一空（因为这些物件上面留有大师的精气）；还有科学家痴迷用实验方法证实“外气”……于是，许多医生才发现，我们的患者总有“秘方情结”，相信“偏方治大病”；我们的百姓总盼望“深山老林走出个道士拿着仙草”来救他们。在全国各地，都能听到稀奇古怪的民间“养生汤”“养生术”“养生方”，如童子尿煮鸡蛋、红茶菌疗法、鸡血疗法、卤水疗法……

有限的科学给无限的神学留下余地。人人都希望自己的生命无限延长，但充满理性的科学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你：这不可能！科学的有限性让普通大众很失望，他们极容易转向求助无限的神学。对中华民族而言，最令人信服的不是发达宗教而是原始宗教，因为原始宗教含有不少实际技能，而且能充分发挥信仰疗法的作用，如导引术、辟谷术、吐纳术、房中术、祝由术等。所谓“气功”，有不少中国原始宗教（巫术）的特征，依据自然神秘环境、崇拜神秘力量、表现特异功夫、制造群体心理暗示……

儒家和道家的困惑。关于死亡，世界许多民族都相信人死后有来世、有天堂、有下辈子……但中国的儒家回避死亡问题，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害怕接触死亡问题，不探索死亡，对死亡之后不深刻思考；而道家却公开否定死亡，认为人可以长生不死，正如我们曾经高喊：“毛主席万岁、万万岁”，希望他老人家长生不死。从秦始皇开始，中华民族就寻找长生不死的药，中国历朝不少皇帝身边都有炼“长生不死丹”的大师。儒家和道家共同创造了“乐生厌死”的文化，活着就要快乐，死的事最好不想。

求用大于求真的文化。人类都追求生命无限，都希望长生不死。西方人在追求过程中更多地进入精神领域，想象死后的天堂，鼓励现实努力向上，消除或缓解对死亡的恐惧，并不断体会至上神上帝的旨意，即真理。中华民族也追求真理，但更重视效果，如探索长生不老的药、探索长生不老的功夫，其中必然良莠不齐。在强大经济利益驱动的时代，利用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满足人们追求生命无限的愿望，产生各种伪科学、伪宗教。对于追求长生不死的中国贵族而言，对于没有死亡准备的中华民族而言，不能包治百病、让人长生不死的科学及现代医学，实在令人绝望。无法摆脱绝望的人们很容易从各种“大师”身上看到希望，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是希望。正是存在这种文化，存在这种普遍的追求，人们从生命有限的绝望看到“希望”。

通过对王林现象的分析，我们知道这是一种传统现象，未来会发生变化，但会长期存在，而且很可能会以当时人们最迷信的知识出现，并受到当时的达官贵人追捧。于是我们深感在中国开展科普工作的重要性，还知道科普工作不仅是传播科学知识，更重要的是提高广大民众的科学素养。

/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