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将庄田的教官生涯

熊坤静

192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55年被授予人民解放军中将军衔的庄田，是我军为数不多的儒将。他一生历经大革命、土地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社会主义革命建设5个不同时期，既指挥参加过许多著名的战役战斗，特别是为琼崖革命根据地的创建、巩固和发展以及解放大西南做出了重大贡献，也先后3次担任我军军校教官，为人民军队的正规化、现代化建设呕心沥血。

红军大学当教官

庄田，原名庄振凤，1906年出生在海南琼崖万州（今海南省万宁市）龙滚镇文渊村的一个农民家庭。1924年12月，他经过一个月的海上颠簸，来到新加坡投亲打工。期间，他先在橡胶厂当工人，后在荷兰轮船公司生什号货轮上当海员，并经该轮船公司中共秘密支部（隶属于中共广东区委下辖的新加坡海员工人委员会）书记黄宜敦的培养和介绍，于192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从此走上了革命道路。此后，庄田历任轮船公司秘密党支部书记、新加坡海员工会共青团副书记及工会宣传部部长。

1929年秋，庄田奉中共广东区委选派，远赴苏联莫斯科步兵学校深造。毕业回国后，他在上海受到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周恩来的亲切接见，愉快地接受了中央分配他去瑞金红军大学的工作安排。1931年3月下旬，庄田一到中央苏区瑞金，就立即前往红军大学向校长刘伯承报到。刘伯承高兴地向他介绍了学校的情况：“红军大学是1930年10月，根据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以红军学校的上级班和高级班改称的。分设高级指挥、上级政治、上级指挥、上级参谋4个班，培养连以上军事政治干部。学制为3至5个月。我们遵守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理论与实际并重、军事与政治并重和少而精的原则。教学内容有党的建设、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社会发展史、红军政治工作、步兵战斗条令、野战条令、红军和外军作战经验等。”而后，就庄田的工作分配问题说明了校党委的决定：“我们学校的教学班是按班、排、连、营建制组编的。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精神，决定派你到排里当排长，从头干起，慢慢适应吧！”

考虑到庄田刚从海外归来，一路颠簸劳顿，刘伯承让他休息几天后再来上班。但庄田报国心切，要求马上工作，刘伯承只好叫干部科的同志带他到第三营第一连第一排去上任。作为一名年轻的教官，庄田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事事以身作则。他不但给大家上好军事政治课，而且还经常深入训练场加强对学员的指导。他非常注重理论结合实际，根据红军的作战特点和实际需要，他帮助大家学习掌握进攻、防御、追击、退却、侦察、警戒等战术手段和原则，教学效果良好，深得红军大学领导的好评。不久，他升任第一营第二连政治指导员，3个月后又晋升为营政治教导员。

同年冬，庄田带着营里的几个干部下到学员连队，进行教学跟踪调研，以便摸索出一套适合红军学校的教学方法。经过一个月的深入调查研究，他从实际中总结并提出了如何借鉴苏联军校教学经验，更好地改进红军大学教育方法的3点意见，被以刘伯承为首的校领导班子采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以往教学照搬、模仿苏联军校教学模式的局面。

1932年4月，红军大学按照中央军委的决定，成立了一个旨在培养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红军部队指挥员的模范团，其学员来自红军部队的优秀军事指挥员或优秀政治干部。鉴于模范团是红军学校教育训练机构的一项重要改革，因而对该团领导班子的人选十分慎重。经刘伯承建议、校党委批准，庄田调任该团政治处主任，与中央军委派来担任团政治委员的伍修权搭档。庄田上任之际，适逢中央苏区第四次反“围剿”，他作为有发展前途的干部被抽调到叶剑英的指挥部工作。当时，为了配合主力红军的反“围剿”，中央军委决定由时任红军大学校长、政治委员并身兼瑞金卫戍区司令员和东南战区总指挥、政治委员等数职的叶剑英统一指挥红军独立师和模范团等，在福建省清流等地进行一次进攻作战。在指挥部开会讨论作战计划时，庄田的发言中心突出、观点明晰、见解独到，受到叶剑英的赏识。会后，叶剑英便单独与庄田交谈。简要了解了庄田的情况后，叶剑英语重心长地鼓励他说：“你在学校当教官，没有作战实践经验，也不要紧，打过一仗，就有经验了。苏联红军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你在苏联军校深造过，有军事理论作指导，只要把理论运用到实践中去，很快就能夠学会打仗的。我收你在指挥部当个见习生吧。”从此，庄田就留在叶剑英的身边，时刻虚心向他学习。

4月上旬，庄田随叶剑英率部由福建省信丰之新田出发，向龙岩、漳州前进，相继在龙岩以西之小池田地区、考塘地区向敌发起攻击，大获全胜。期间，叶剑英不仅稍有空闲就向庄田精心传授作战指挥的经验，而且还放手让他带兵参加战斗，使他进步更快。战后，叶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庄田同志，这个洋学堂你总算没有白进。好好干吧，我们红军部队需要像你这样有军事理论又有作战指挥能力的指挥员。”

1933年5月，因第五次反“围剿”斗争的需要，经已调任红军总参谋长兼红一方面军参谋长的叶剑英大力推荐，庄田调任红一军团第三师政治部代主任，从此离开红军大学。

延安抗大执教鞭

随中央红军主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后，庄田于1937年4月进入刚成立不久的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以下简称抗大）学习深造。毕业分配时，时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李富春找他谈话，首先向他简要介绍了建立抗大分校的情况，然后说：“你是红军军政大学的教官，刘伯承同志对你很了解，他建议让你到延安第三分校第一大队任大队长，你有什么意见？”

本想去抗日前线杀敌立功的庄田感到意外，但他立刻表示：“革命工作，干什么都一样，我没有什么意见。坚决服从组织分配。”同年11月，他愉快地走马上任了。

担任第一大队政治委员的是胡耀邦，庄田和他相互支持，把工作做得有声有色。针对抗大延安第三分校第一大队的学员有一部分来自红军部队的营、团职干部，还有一部分是在各地冲破国民党阻碍封锁、奔向延安的进步青年知识分子，且大多年龄在20岁左右的实际情况，他们首先认真组织学员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和毛泽东著作。在教学中采用学原著与自学相结合，通过讨论加深理解，并请中央机关的理论教员和宣传干部到第一大队来作辅导。通过认真学习，这些学员特别是青年知识分子学员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理的认识有了不同程度的提高。此外，庄田、胡耀邦二人还注重狠抓学员的军事理论学习，并在此基础上开展军事训练，使学员们的军事理论和军事技术战术水平均有很大的提高。一年后，庄田被提拔为第三分校教育长。

1939年11月初，为了加强陕甘宁边区根据地的建设，中央军委决定抽调干部组成考察团，对边区的政治、經济、文化和军事地理等情况进行全面深入调研，并任命庄田为考察团团长。考察团出发前夕，负责抓这项工作的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亲自找庄田谈话，在强调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和重大意义后，又就如何开展工作等问题做出指示：“陕甘宁边区有23个县，面积近13万平方公里，人口约200万，考察团不但要每个县走一遍，而且要做到眼到、心到，工作是相当艰苦的。当然，有利条件也不少。首先是那里有我们的党组织和政府，他们一定会支持你们的工作，给你们帮助。你们可以先到边区党委和边区政府所在地，向郭洪涛和林伯渠同志报个到，把中央的意图跟他们作个汇报，并请他们给考察团介绍情况，把面上的概况掌握起来，然后就组织若干个组分头下去进行详细的调查研究……搞调查接触面一定要广，收集的材料要具体，情况要全面、准确。只有这样，你们调查所提供的资料，才能为党中央制定科学的战略决策提供可靠的依据。”周恩来的谆谆教诲和热情鼓励，给庄田增添了信心，他表示“一定把党中央交给的任务完成好”。

随后，庄田率领50多人的考察团冒着严寒离开延安。他们按照周恩来批准的工作计划，一个县一个县地去看地形，绘制和校正地图，首先将23个县和1个特区的地理情况摸清楚，然后再就各县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等问题，进行广泛的社会调查。他们每天走山路，涉小河，经常是风餐露宿，忍饥挨饿，庄田一度感冒发高烧，但依然坚持工作。他的顽强作风使考察团的同志深受鼓舞。历时一个月，考察团走遍了边区23个县的山山水水，行程约2万公里，接受调查的干部群众达1000余人，收集整理的各方面资料共96份，绘制和校正了23个县的军事地图，特别是将陕甘宁边区黄河防线的战略要地的情况，整理出一份很有战略价值的报告材料。该报告材料突出反映了3方面的问题：一是黄河防线的军事地理情况；二是日军可能发动进攻的路线；三是我军防守和反击来犯日军的初步设想。从而为后来党中央制定在黄河防线与日军作战的战略方针，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1940年1月下旬，圆满完成任务的庄田率考察团返回延安，受到周恩来的亲切接见。听了考察团的详细汇报后，周恩来对大家说：“毛泽东主席非常关心考察团的工作，他已经过问了几次。会后，我们准备整理一个材料，呈送给主席。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工作就算告一个段落了。从中央和军委机关调来的同志，可以回到原单位工作。庄田同志，请你留下来，其他同志可以回去了。”

待考察团的其他同志走后，周恩来对庄田说：“你的工作任务完成得很好，中央和军委很满意。现在，全国各地抗日根据地的形势很好。党中央为了发展抗日的大好形势，决定从延安派出一批干部到各个抗日根据地去工作。中央对你的工作也有考虑，你不要再回抗大三分校工作了。至于派你到什么地方去，中央组织部陈云和李富春同志会通知你去谈话的。”

3月的一天，庄田受到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组织部部长陈云的接见。陈云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原决定让你到山东新建的独立师去当旅长，正准备找你来谈话时，广东区党委给中央一个电报，说是琼崖的冯白驹请求中央派一些有军事斗争经验的干部到琼崖去，帮助他加强对琼崖敌后游击战争的领导。中央物色了几个人，经过反复比较，觉得派你去比较合适。因为你是琼崖人，土生土长，情况熟悉，工作方便。同时，你是军校出来的，且长期担任红军部队团一级的主要领导，有军事理论，又有作战的实践经验，所以临时决定撤销你去山东抗日部队任旅长的命令，决定改派你到琼崖去，帮助冯白驹领导琼崖根据地的抗日斗争。你有什么意见吗？”

因为庄田此前已经听说了自己将被派往山东抗日部队任职的消息，所以现在很感意外。但作为一个全局观念很重的党员领导干部，他表示坚决服从中央决定。就这样，庄田等几个南下琼崖的同志，于4月1日晨随同前往重庆参加国共和谈的周恩来一行，依依挥别了延安，踏上了新的征程。

总高步校展雄才

1953年1月，庄田离开云南省军区副司令员的岗位，被调到新成立的南京总高级步兵学校（以下简称总高步校）担任教育长兼训练部部长，与校长宋时轮搭档。上任之初，他便不辞劳苦，到学员中调研了解情况，并进行教学改革。如校领导亲自授课，给教官传帮带；成立教学科研机构，研究教学经验，分析存在的问题，提出教学具体措施；校领导深入教学班参加听课和训练，掌握情况，加强教学的具体指导等建议，均被校党委采纳。

6月，庄田担任总高步校第二副校长。虽然职务提升了，职责范围也扩大了，但他仍旧一如既往，全身心投入自己主管的教学训练工作。在贯彻落实中央军委办校的方针问题上，他始终坚持以自我为主，强调要坚持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思想，认真总结我军的作战经验，并在此基础上学习苏联军队的先进经验和其他国家的先进经验，按照又红又专的标准，培养现代化正规军队所需要的合格人才。他在6月19日召开的一次干部会议上说：“我是进苏联军校深造回来的，苏联的办校经验给我的印象很深。但是我回国后，在红军学校和抗大工作时，就发现苏联的经验并不完全符合我国的国情和我军的实际情况。事实上，我军的办校经验，在很多方面是比苏联先进的。抗大办校方针，就是我军办校经验最成功的典型。周恩来副主席最近强调指出：‘军事院校的办校方针仍然是抗大的方针，要学习毛泽东的军事著作，贯彻执行人民战争的军事路线，研究现代战争的特点，学习现代科学技术。当然，现在的情况与过去不同了，完全照搬过去的一套，也不完全符合我军现在的实际情况。因此继承和发展，是大有文章可做的，我们应该用脑子去想，不能墨守成规，一成不变，要在继承中发展，不断开拓创新。只有这样才能把学校办好。”

庄田还经常要求学校各部门领导，特别是训练部和各教研室，要把发动教官和学员开动脑筋、广开言路、共商办校大计、改革教学方法等工作坚持下去，做出成果来。他坚持做到每月召开一次教研人员会议，每季度召开一次学员代表座谈会，征求对改进教学方法的意见。他将这两个会议形象地称之为“诸葛亮会”，不论工作多忙，都想方设法挤出时间参加。实践证明，定期召开两个会议，对促进教学效果良好。

1955年9月，中国人民解放军首次实行军衔制度，庄田被授予中将军衔。1957年7月，他在首都出席军队院校工作会议期间，被军委总政治部副主任萧华找去谈话，将新的任职决定告诉他，以征求他的意见。庄田再一次表示完全服从。就这样，他重返故里，荣任海南军区司令员兼人民解放军第四十三军司令员。

（责任编辑：张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