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生扬名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

苏振兰

1950年6月，朝鲜半岛爆发南北战争。美国公然干涉朝鲜内政，纠集了美国、英国、法国、荷兰、土耳其、菲律宾等16个国家的军队，组成以美军为主的所谓“联合国军”，悍然入侵朝鲜，并无视中国政府严正警告，越过北纬38度线，把战火烧到中朝边境的鸭绿江边。应朝鲜方面请求，中国人民志愿军于10月19日入朝作战，开始了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这场战争，锤炼了中国军队，也锤炼了中国名将，李德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自己的抗美援朝第一仗中就打出了名声……

五次战役第一阶段，指挥部队一直打到汉江北岸

1950年秋天，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二军驻防四川，时任该军第三十五师师长的李德生，奉命率部在四川璧山地区剿匪。当时，抗美援朝战事正酣，李德生日夜盼望着能到朝鲜和美国军队打上一仗，尽到“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军人本分。

天遂人愿！1950年12月1日，第十二军奉命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即日开赴朝鲜战场。第三十五师立即在四川江津地区集结，进行抗美援朝初步动员，并将番号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十五师。12月下旬，第十二军从重庆北开，到达河北深县整编和改装。李德生领导全师进行了短期训练，了解和熟悉朝鲜战场情况，督促官兵熟悉手中武器，着重解决近战夜战和防空等问题。

1951年3月21日，李德生指挥第三十五师由辽宁宽甸河口跨过了鸭绿江，正式踏上朝鲜战场，他们沿朔州、云山、德川向南开进，于4月10日到达谷山、伊川地区。能够入朝作战，担负起“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光荣任务，李德生心潮澎湃：

跨过鸭绿江后，大家亲眼看到战火弥漫的朝鲜，城市乡村弹坑累累，一片废墟，田园荒芜，更加激起了无比义愤，也更加坚定了奋勇战斗的信念。祖国刚刚获得新生，绝不能再遭侵略者的蹂躏，必须以坚决的战斗，痛惩侵略者，为朝鲜人民报仇雪恨，为祖国守好大门。

与此同时，第一次执行出境作战任务，他又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

出国作战，与以美国为首的侵略军交战，毕竟与国内作战不同，作战对象变了，作战环境变了，要尽快熟悉环境和研究敌人，摸索和掌握朝鲜战争的规律，取得战斗的胜利。

1951年4月上旬，第十二军到达前线时，彭德怀指挥中朝联军进行的第四次战役刚刚结束，在对敌成功进行坚守防御和战役反击后，进入机动防御阶段。敌人不甘受挫，继续发动进攻，并从美国本土抽调第四十、第四十五师运抵日本，企图从中朝联军侧后登陆，配合正面进攻，将战线推进到北纬39度线以北地区。为了粉碎敌人企图，争取战场主动权，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联合司令部（简称“联司”）决定，提前发起第五次战役，向敌人实施反突击。

第三十五师刚刚到达集结地，李德生就立即赶到军部参加紧急会议，接受战斗任务。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第十二军由第三兵团指挥，兵团首长赋予第十二军如下任务：力争歼灭土耳其旅，而后与第十五军合歼美军第三师。面对艰巨任务，军部赋予第三十五师重任：第三十五师先向法化洞、富兴洞方向突击，再向古文里发展进攻，会同第三十四师合歼土耳其旅。接到攻歼任务，李德生马上着手准备，全师很快进入待命状态：

经过短短一周准备，全师补足10天给养，其中每人要携带7天干粮，加上武器装备，每人负重达30多公斤。

时间虽然紧迫，准备也并不充分，但李德生和师政委刘昌大力抓部队政治工作，所以指战员情绪都非常高，“为祖国争光”“为朝鲜人民报仇”“为中朝人民立功”的口号声响彻营地，决心书、保证书像雪片般飞来。

4月17日，第三十五师由伊川地区出发，在开进途中不断遭到敌人飞机大炮的猛烈袭击。晚上，敌人投下照明弹，在飞机上用广播做策反宣传。由于刚入朝，与优势装备的外国军队作战，部队还缺乏足够的精神准备，少数人产生了恐惧心理。李德生、刘昌临乱不乱，及时进行了战时政治工作：

我们及时派人下去了解思想情况，与团、营领导保持经常联系，要求他们加强思想工作，开展热爱朝鲜人民，爱护朝鲜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的教育，以及仇视、蔑视、鄙视美国侵略者的“三视”教育，鼓舞部队士气。

很快，指战员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更加斗志昂扬起来。

4月19日，第三十五师进至涟川以北进攻出发地域，李德生立即做出攻击部署：以第一三团攻歼阵机洞、三角洞之敌；以第一四团攻歼光大谷之敌；两处得手后，合击法化洞之敌土耳其旅部；以第一五团为师预备队。

1951年4月22日黄昏，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打响。19时30分，李德生指挥第三十五师全线发起攻击，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第一三团经过连续突击，迅速占领了三角洞、阵机洞；第一四团仅仅激战两小时就一举攻占光大谷，随即又趁热打铁，一举攻占法化洞之敌前沿阵地535.3高地。見前沿阵地丢失，法化洞之敌土耳其旅部遂仓皇南撤，窜过汉滩川向南溃逃。当晚，第三十五师、第三十四师合兵一处，对敌咬尾追击。在过汉滩川时，由于敌机疯狂轰炸，冲在第一线的第一五团团长吴彦生不幸牺牲。

4月23日全天，第三十五师的仗打得异常艰苦：白天，敌人以空中飞机、地面炮兵限制我军行动，以少量坦克、少数步兵与我军保持接触，掩护主力有序撤退；夜间，我军展开攻击时，敌人已经退守预设阵地，凭借优势火力迟滞我军行动，而我炮兵大部为敌机所阻，未能转移至预定阵地。这样，我军只能以单一步兵攻击敌人的立体防御。加之，我军入朝初次参战，地形、敌情及战场规律均不熟悉，所以未能有效地抓住敌人。尽管如此，为了战役的全局胜利，李德生指挥第三十五师仍不顾一切向南猛追。4月25日3时，第三十五师、第三十四师突破大田里以北美军第三师的“三八线”防御阵地。

4月25日上午，敌土耳其旅、美军第三师又从大田里分头南窜。在追歼敌人时，尽管加强炮兵全部受阻于汉滩川以北，步兵负荷太重不便翻山越岭，敌人火力优势明显，李德生还是指挥着第三十五师克服一切困难，向南、向南，于29日一直追击到汉江北岸，敌人全线退守汉江和昭阳江以南地区。这时，上级命令停止追击，第五次战役第一阶段结束。

五次战役第二阶段，首长肯定部队“斗志一流”

1951年5月14日，第十二军转移到春川以东地区，参加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作战。上级赋予了第三十五师新的任务：首先攻占加里山，切断洪川、杨口间公路，而后以一部兵力控制寒溪、长坪里地区要点，截逃阻援。第三十五师主力协同第三十四师攻歼南朝鲜军第五师，并加强给第三十五师3个营的炮兵。根据任务，李德生命令：第一三团攻占加里山，第一四团攻占寒溪、长坪里；第一五团为预备队。

5月15日夜9时，李德生指挥第三十五师冒着敌人的炮火，涉过昭阳江，大胆抵近了敌人。16日黄昏，部队开始进攻加里山。但加强该师的3个炮兵营只有1个营赶到，炮火准备很不充分，射击20分钟后，弹药就打光了。在支援火力薄弱的情况下，李德生断然下令：兵贵神速！第一三团突击队第三营立即发起冲击。该营不负众望，他们避开敌人炮火封锁区，专门走小路，大大降低了伤亡。该营扫除了前进方向7公里纵深内的敌人警戒分队，挺进至加里山脚下，迅速攻占了山腰敌人前哨阵地。接着，第一三团第一营投入战斗。原本上级通报，加里山地区只有少数南朝鲜军队防守，战斗发起后才发现：守敌是美军2个营。由于地形陡峭，地雷密布，加之敌人炮火猛烈袭击，第一营连攻3次，进展不大。敌情出现重大变化！为了争取在天亮前突破加里山，李德生果断命令第一三团团长王西军：再以一个连队投入战斗，要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另选一个方向进攻。王西军心领神会，命令第一三团第六连从坡最陡、林最密的西侧发起进攻。同时，第一营继续猛攻加里山东北坡914高地，吸引守军注意力，配合第六连夺取主峰。很快，第六连避开敌人火力封锁的道路和山谷，隐蔽接敌，一举攻占加里山主峰1050高地，消灭了守敌。同时，第一营也突破了914高地。

接到王西军报告后，李德生高兴之余，不忘叮嘱：攻上去的部队赶快改造利用敌人原有工事，准备抗击敌人逆袭，巩固这两个突破口。果不其然，15分钟之后，美军就开始反扑，空中10多架敌机轮番轰炸扫射，炮火非常密集。第一三团官兵英勇顽强，抗击住了敌人的狂轰滥炸和数次冲锋，巩固了阵地，在加里山歼灭守山美军2个营大部。在第一三团夺取加里山的同时，第一四团经过连续战斗，一举攻占了加里山西南侧790高地。对于部队的表现，李德生是非常满意的：“我们灵活机动的近战夜战，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慌忙逃命，丢弃了大批武器装备。我告诉打扫战场的直工科长卢思英，缴获的武器尽可能带走，带不走的集中在一起烧掉。”

第三十五师攻占加里山后，敌人为避免被歼，纷纷南撤。李德生命令部队迅速向敌人纵深穿插，完成切断洪（川）杨（口）公路、协同第三十四师歼灭自隐里敌人的任务。李德生带领师指挥所进至大小平川，直接在一线指挥战斗。

5月17日21时，第一三团第二营以偷袭手段击溃了大小平川附近的法国营，随后全团占领了大小平川以东诸高地和扇坪以北诸高地，完成了切断洪杨公路的任务。第一五团越过加里山后，向毛老谷之敌发起进攻，于18日晨攻占了毛老谷及其以东、以北地区，对自隐里外围之敌发起攻击。

自隐里之敌为美军第二师2个营、法国营、南朝鲜军1个营及由加里山逃回之敌一部，共约4个多营兵力。敌人见洪杨公路被我军切断，便在12辆坦克掩护下夺路南逃。于是，自毛老谷至扇坪一线，李德生指挥第三十五师与敌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5月18日上午，敌人首先以飞机对洪杨公路两侧高地实施轮番轰炸扫射，同时以远程火炮进行猛烈轰击。山头被炸成一片焦土，硝烟在阵地上空弥漫。接着，敌人满载步兵及军用物资的汽车200余辆，以12辆坦克为前导，沿洪杨公路向南撤退。由于接连触响我军反坦克小组埋设的地雷，敌人坦克、汽车进退无路。这时，埋伏在公路两侧的第三十五师部队，向敌满载步兵和军用物资的汽车猛烈开火。敌人垂死挣扎，战斗异常激烈，第一三团第五连干部全部伤亡，共产党员、司号员张学才挺身而出，代理指挥，他把全连剩下20多个人编成两个班，继续战斗。此时，南面寒溪据点之敌为了接应自隐里之敌突围，以80辆汽车满载步兵北攻，对第三十五师进行夹击。战斗更加艰苦。在李德生指挥下，第一三团、第一五团全体指战员，为了坚决执行切断洪杨公路的任务，浴血奋战，许多干部战士负伤仍继续战斗。公路两侧阵地始终控制在我军手里。敌人从洪杨公路突围的企图终未得逞，被迫缩回自隐里村内。李德生随即命令第一三团、第一五团全力向自隐里发动攻击，可惜当时兄弟部队未能及时接到命令按计划赶到，以致残敌丢车弃炮，向东南方向落荒逃走。李德生当即命令展开追击，同时急令第一四团速插长坪里，占领凤凰台、松谷台等地，以断敌退路。期间，第一四团给李德生送上大礼：该团第三连攻占凤凰台、松谷台后，松谷台主峰东侧有200余名敌人见我攻占了松谷臺主峰，惊慌失措，一片混乱。我第三连连长立即命令一排在主峰占领阵地，以火力牵制敌人；自己指挥二排迂回侧后断敌退路，竟然迫使美军第二师第二十三团一支掩护分队170余人全部投降。至此，自隐里之战结束。这一战，第三十五师共歼敌美军第二师二十三团2个营大部、法国营及南朝鲜军1个营各一部，毙伤敌440余人，俘敌200余人，缴获坦克12辆，汽车230辆以及其他军事装备一部。

对于第三十五师第二阶段作战表现，第十二军首长评价：能攻能守，斗志一流！

五次战役转移阶段，志愿军总部点名表扬“李德生师”

经连续作战，志愿军携带的粮弹消耗殆尽，一时又不能补充。“联司”首长决定，于5月21日结束第二阶段作战。

经过前几次战役，敌人对志愿军行动特点已有所了解：如携带粮弹有限，每次攻势只能持续7至10天。正当志愿军向北转移之际，敌人迅速调集13个师的部队对我军实施战役性追击，企图乘我军缺粮缺弹、人员疲困的不利时机，消灭我军主力。一时间，志愿军各部队都面临危险。

1951年5月27日，第三十五师指挥所与第一三团进至华川西南之新村、场巨里、九云里一带，而第十二军主力尚在华川东南地区。这时，美军陆战第一师负责追击的“特遣队”在20余辆坦克引导下，沿公路向华川疾进，企图占领华川，封锁北汉江渡口，截击第十二军主力。为了掩护第十二军主力安全转移，军部要求李德生师负责殿后。李德生临危受命，指示第一三团于场巨里南北诸高地阻击敌人。中午2时许，美陆战第一师“特遣队”进至场巨里附近。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轮番轰击下，以1个连至2个营的兵力，向第一三团发动10余次攻击。对于自己带出的部队，李德生是放心的，更是引以为荣的：

我第一三团指战员在每日仅以少许黄豆、玉米维持半饱的情况下，奋起与敌激战，胜利完成阻击任务，掩护第十二军主力安全转移。在这次战斗中，尤其是第六连全体指战员更是打得英勇顽强。他们坚守的438.3高地，是敌人攻击的重点，连队30余人连续击退敌3个连兵力的多次轮番攻击。子弹打完了，用刺刀、枪托与敌格斗；刺刀捅弯了，枪托打断了，就用石头砸、拳头打，伤员也坚持战斗，敌人以很大代价曾两度占领第六连阵地，均被我勇士夺回来。最后，阵地上只剩下张永德、张路山、康福堂、吴同书4名战士。这不同班排的4个战士，自动选举张水德为组长，发出了“誓死坚守阵地”的誓言。他们利用战斗间隙，从敌尸体中搜集了武器、弹药，构筑了简单的工事，以机智和勇敢，打退了敌人最后一次攻击，留下了“华川四勇士”的美名。

部队北撤时，第三十五师更是充分展现了“铁军”本色：

连续9昼夜战斗行军，有5天是在敌人炮火下运动的，有2天没吃上东西，于5月底到达金化以西地区，完成了转移任务。

战役结束讲评，志愿军总部点名表扬：李德生师在战役转移阶段表現很好，为全军（第十二军）的安全转移立下殊功。

这样，第三十五师经历了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全过程，李德生认为这一仗对自己、对部队意义非凡：

我们入朝第一仗，就参加了第五次战役。战争的实践使我体验到，同现代化装备的敌人作战，只要我们发扬我军优良作风，发挥近战夜战的特长，一样可以消灭敌人。只可惜我们运输困难，弹药给养不能及时补足，难以坚持较长时间的运动作战，因而，也就难以更多地歼灭敌人。

今天，人们撰写第十二军战史时，总是有这样的自豪表述：

（1951年）4月17日，参加第五次战役。在第一阶段，打垮土耳其旅，突破“三八线”，进逼汉江；在第二阶段，突破加里山，截断洪杨公路，鏖战自隐里，直抵兄弟峰。

这份光荣与自豪，亦是由李德生和他指挥的第三十五师所缔造的！

（责任编辑：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