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素质评价推动农村教育改革

宋亮

教育部规定中考升学要实行综合素质评价。由于城乡生活环境有差异，综合素质评价如何避免因生活环境缺失导致农村孩子“吃亏”？有专家建议解决方法是引进农村生活内容，丰富评价项目。目前一些地方已经做出了相应的改革。

推行综合素质评价

在2016年全国推广中考升学综合素质评价之前，已有多地试行并取得成功。

吉林省长春市中考改革一直走在全国前列，早在2011年就已将初中毕业和高中招生考试“两考合一”，合并为长春市初中学业水平考试。长春市早在2014年就已在高中招生录取中试点加入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这一模式，2015年开始全面实施。长春市教育局一位负责此项工作的老师介绍说：“以前对学生的评价都写在纸上，装进档案，现在要记入电脑，而且要体现五大方面的综合素质评价。”思想道德、艺术审美与表现、实践与操作、运动与健康和学业成绩五大方面的综合素质评价对中考录取有参考意义，是推荐生选拔、同等条件下优先录取的重要依据。

2014年9月，国务院印发《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高考改革率先在浙江、上海进行试点，综合素质评价逐步在高中阶段推广。山东省2015年发布了《关于完善初中学业水平考试和综合素质评价制度的指导意见》，对完善初中学业水平考试、综合素质评价制度作出了规定，普通高中招生依据初中学业水平考试成绩和综合素质评价结果，实行多元评价、等级录取。

云南省2011年开始初中教育评价制度改革，完善了综合素质评价。云南省的经验显示：在对学生进行综合素质评价的时候，排除人为主观因素非常重要。综合素质评价是发展性评价、过程性评价，目的是要激发学生发展，帮助学生发展，指导学生发展，而不是通过综合素质评价给学生分出一个好、中、差来。评价的过程是对学生的教育过程，是学生成长的过程。

国家“十三五”规划纲要强调，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推行初高中学业水平考试和综合素质评价。地方试行成功的基础上，2016年9月，教育部发布《关于进一步推进高中阶段学校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指导意见》，拉开了中考招生制度改革的大幕。根据《意见》，初中毕业考试和高中招生考试将合二为一，综合素质评价将成升学依据或参考，到2020年，初步形成新的基于初中学业水平考试成绩、结合综合素质评价的高中阶段学校考试招生录取模式。

近年来，高中阶段学校考试招生制度还存在着招生录取唯分数论、招生行为不规范等突出问题，亟待破解。因此，《意见》所列主要任务的第一项，就是要推行初中学业水平考试，把原本的初中毕业考试和高中招生考试合二为一，考试成绩将作为学生毕业和升学的基本依据。《意见》指出：新世纪以来，随着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推进，一些地方在初中畢业生学业考试、综合素质评价、高中招生录取等方面进行了积极探索，积累了有益经验，值得总结推广。同时，高中阶段学校考试招生中，也还存在招生录取唯分数、考试内容偏重机械记忆重复训练、招生违规现象时有发生、一些加分项目不合理等突出问题，影响学生全面发展和教育公平。今后，思想品德、艺术素养、身心健康、社会实践等将成中考招生参考。

不再唯分数论

《意见》提出：对于各地是否参加综合改革试点，教育部不做统一规定，由各地自行确定；综合改革试点从2017年之后入学的初中一年级学生开始实施，现在的初中在校生、非试点地市仍执行原来的考试招生办法不变。

综合评价的目的，是缓解现行教育体制的“唯分数论”。对此，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表示：中考改革要改变“唯分数论”的状况，让综合素质评价发挥作用，这是各方面多年的期待。教育部新颁发的中考改革意见，把综合素质评价纳入招生录取环节，明晰了中考改革的方向、理念和目标。完善综合素质评价，是此次中考改革的重要任务之一。根据《意见》，初中学校和教师要指导学生做好写实记录，整理遴选具有代表性的活动记录和典型事实材料。多位专家认为：综合素质评价是大势所趋，相对于仅看分数的单一评价模式，实施综合素质评价是在理论和实践上的一次提升。但对地方教育部门和学校而言，如何客观、科学地进行综合素质评价将是一个挑战。

储朝晖提出：实施综合素质评价需要规范、切实可行的可操作性评价行为作支撑，其中最关键也是最困难的就是对千差万别的学生进行写实性评价。他建议：综合素质评价中首先要防止系统性的“不写实”的状况出现，包括评价方主观不写实，抬高自己所评价的学生，以及由于规则不明、技术不熟练导致客观的“不写实”情况。要落实好写实，必须在同一区域综合素质评价中确立相同的规则、标准、参照系。

储朝晖表示：有人担心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弄虚作假和公平问题，但仅仅有担心，并不能否认整个教育评价必须往前走。教育部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教育体制改革研究室主任王烽表示：推行综合素质评价，缓解“唯分数论”招生录取的做法，引导学生发展各方面才能。一旦被学校招生所重视，很容易变成大家都追求的另一种应试倾向，这是需要警惕的。

王烽说：“综合素质应该是学生成长发展过程中自然形成的，而不是揠苗助长的结果，每个孩子都与众不同，都有自己的优点和长处，综合素质评价要把这些评出来。评价的主体是招生学校，初中切忌用等级或分数来表示综合素质。”

云南省是较早试行综合评价的省，该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处长杨必俊认为：“综合素质评价过程中，教师在评价当中要用学生的进步和成长来帮助学生树立学习的信心，激励学生发展。综合素质评价是社会民主在教育中的体现。因为在这个综合素质评价里面有学生的互评，也有学生的自评。这就是民主教育在中学教育里面非常好的体现，更是教育要引领社会的民主和进步。”

农村学生不会“吃亏”

中考推行综合素质评价，引发了人们对农村学生会不会“吃亏”的担忧。许多人担心地认为：农村学生不像城里学生那样，有更多机会接触各种博物馆和课外文体活动，会不会被认为综合素质差？

教育部基础教育二司司长郑富芝强调：“综合素质评价要反映学生的全面发展情况和个性特长，不只是看某一具体方面，而是重在育人导向。城市有科技馆、博物馆；在农村可以到大自然中去。城市孩子社会实践可以去居委会，去做志愿者；农村的孩子可以参加生产活动。城市和农村有各自的特点和优势。形式、方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让孩子增强社会责任感，提高实践和动手能力，培养观察和思考能力。”他表示：各地在制定评价体系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城市和农村的各自优势，要根据城乡差异而“因地制宜”，不能搞“一刀切”。

“不能因为引进综合素质评价让农村的孩子‘吃亏，这样我们的改革就失败了。这次改革非常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解决公平问题，农村孩子是非常大的群体，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上好高中的权利。”郑富芝强调。

安徽省是一个农业大省，生源大部分来自农村。该省在2012年开始实行综合素质评价，学业成绩和素质评价并重。当时的情况是：安徽省内一些地区和学校不同程度地存在考什么教什么、机械重复训练、唯分数录取、恶性竞争生源、以升学率作为评价学校和教师唯一标准的错误做法，增加了学生学业负担。实行综合素质评价后，坚决杜绝了设置偏题、怪题和以题筛人的现象。曾经，农村学校因为远离命题中心，学生得不到反复练习偏题怪题的机会，而在这种以题筛人的为分数论考试背景下“吃亏”多年。反倒是实行了综合素质评级之后，农村学生不再“吃亏”了：毕业学业考试命题严格依据学科课程标准，加强试题与社会实际和学生经验的联系，注重考查学生对基础知识的掌握以及在具体情境中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随着普通高中招生切实改变将分数简单相加作为高中录取唯一标准的做法，安徽省内生源分布变得更均匀，显示综合素质评价比为分数论更加公平。安徽省的综合素质评价，评价方式要坚持学生自评、互评、班主任及任课教师等都参与评价的做法，要注重客观事实，坚持激励上进的导向，引导和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地发展。积极推广采用成长手册、电子档案等形式记录学生的成长历程，评价过程应程序清楚、公开，有利于监督和公平公正。农村学生的一票等于城市学生的一票，这就使得公平成为了现实。

倒逼农村教育改革

过去10多年我国农村生在重点大学的比例来持续走低，为此，国家多次出台照顾农村寒门学子的政策，乃至于社会上逐渐形成了一种认识：强调在高考招生时对农村生源进行特殊照顾，忽视对农村基础教育的实际提高。全面提升综合素质评价，将逼迫农村学校落实素质教育，提升基础教育水平，而不是总想着依靠国家照顾措施，把一部分有条件的学生推上高位，却牺牲一般学生，使他們不能得到真正良好的素质教育。

山东省教育厅副厅长张志勇结合山东省探索实践经验提出：将综合素质评价纳入中考依据或参考有一个探索的过程，政策的执行有一个逐步推进的过程。“我们正在缩小城乡教育资源配置的差距，为改革创造条件；农村和城镇应因地制宜，要善于将当地的资源转化成课程资源来培养孩子；综合素质评价不是比拼孩子的长短，而是在于判断每个孩子的个性发展、社会责任感和他们的学科兴趣所在，为他们的长远发展打下基础。”《意见》要求做好写实记录，将用于招生使用的事实材料进行公示、审核，建立综合素质评价档案，做到程序严谨、方便适用。

综合素质评价的全面实行，将促使农村中学开全学科。实际上，不少农村学校最盛行唯分数论，忽视素质教育。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顾海教授说：“全面推行综合素质评价后，包括农村学校在内的所有学校将不得不开齐学科，基础教育水平将得到全面提升。”江西南师附中新城初中校长韩晖表示：“过去部分学校以分数为导向，计入总分的课程一周本该开4个课时，实际却开了9个课时，而综合实践、信息技术等课程却没开设。”新中考会迫使学校重视国家课程方案的所有科目。综合素质评价，也会引导学校和家长，从重视课堂教学结果转向教学过程和结果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