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顺与伊犁防务建设
2017-03-28高彦军赵维玺
高彦军 赵维玺
(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20)
金顺与伊犁防务建设
高彦军 赵维玺*
(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20)
金顺是近代新疆历史上有着较大影响的人物。参与了清军收复新疆的重大活动,因功逐渐跻身于清政府的高级军事将领之列。担任伊犁将军后,圆满完成了接收伊犁和按约划界的重任,随即将伊犁地区的防务建设作为善后工作的重心,具体实施了修筑因战乱毁坏的城池、规复原有营制、重新设置军台卡伦等措施,加强了收复后伊犁的军事防务工作,保证了战后伊犁的稳定与安宁。
金顺;修筑城池;规复营制;复设台卡
金顺(1831—1886),字和甫,伊尔根觉罗氏,镶白旗满洲成安佐领下人,二品荫生。[1]世居吉林,“少孤贫,事母至孝,性忠懿朴劲。”[2]咸丰三年(1853)以佐领随僧格林沁部从征山东剿匪,因功授骁骑校。[3]“嗣从多隆阿援湖北,复黄梅。赐号图尔格齐巴图鲁。”[4]后移师安徽,随军攻克太湖,历迁协领。同治二年(1863),金顺随军入陕,镇压陕西回民起义军,“从克羌皇阁诸隘,加头品顶戴。”[5]同治三年(1864),汉南回民起义军回援凤翔,向沣峪集结,被金顺率军击退。后调赴西安,在解救西安被围作战中,因“忠勇有谋,不避艰险,每战必先,驭军尤严明有法,授镶黄旗汉军副都统,寻调西安副都统。”[6]同治五年(1866),任宁夏副都统,不久即署理宁夏将军。同治八年(1869),绥德平定,清廷谕令金顺以边外事属之。[7]同治九年(1870),随刘锦棠攻占金积堡,但王家疃仍被回民军占据,金顺率部分路进攻,获胜颇多。因镇压宁夏回民军有功,升任乌里雅苏台将军,不久即因故褫职,奉命赶赴肃州。同治十一年(1872)十一月,乌鲁木齐提督成禄以军粮长期匮乏为由,迟不出关,经左宗棠奏参后,金顺接统其部。同治十二年(1873)秋,与钦差大臣陕甘总督左宗棠会师肃州,并攻克肃州城,授正白旗汉军都统。
随后清廷对新疆人事进行了重大调整,金顺调补乌鲁木齐都统,帮办新疆军务,原任督办新疆军务大臣景廉回京供职。[8]光绪二年(1876),金顺率部进驻阜康,会同刘锦棠攻占古牧地,连克迪化、昌吉、呼图壁等城。继又进逼玛纳斯,击毙回民军首领马兴。玛纳斯南北二城收复后,因功赏戴双眼花翎,予世职,并调任伊犁将军。光绪七年(1881),金顺奉旨接收伊犁,按图划界,并实心任事,办理伊犁善后。光绪十二年(1886),因部属哗变,遭陕甘总督谭钟麟参劾,去职回京,奉旨入都陛见,行至库尔喀喇乌苏,旧伤举发,抵达肃州途次病逝。“身后不名一钱,几无以为敛。寮寀醵金,丧始归。部伍缟素,步行五千里至京者,达二百人云。”[9]清政府闻知后,赠太子太保衔,谥号忠介,给予建祠。
晚清时期,在西北边疆出现严重危机的时刻,左宗棠、刘锦棠等挺身而出,率军收复新疆失地,取得了中国近代史上反对外来侵略、捍卫祖国领土主权完整的巨大胜利。这一时期,围绕收复新疆失地和中俄伊犁问题交涉,左宗棠等人整军经武,坚持武力戍边,使近代新疆防务建设开始启动。[10]
素以美丽著称的伊犁曾在俄国侵略者的蹂躏下,破烂不堪。俄国占领伊犁期间,遍取惠远、惠宁等城的木料,在宁远城大兴土木,使宁远城成为俄商对新疆的贸易集散地。俄方“将大城(惠远)西北三城毁其庐舍,迤东清水河(瞻德)、塔尔奇、绥定三城居以汉回,芦草沟(广仁)、城盘子(熙春)等处均弃而不守,惟取各城堡木料于金顶寺,营造市廛几二十里。查俄人用心尽欲踞伊犁为外府……距城东一、二里之金顶寺辟为贸易市场,营造市廛,宏敞富庶,鳞此栉比,号称繁盛,为各城冠。”[11]伊犁将军驻地惠远城,清军进城时,该城西南两面城垣已被水冲坏。城内仓库、官廨、兵房荡然无存。惠远城附近的惠宁、拱宸城要比惠远城坍塌更为严重。塔勒奇、瞻德、绥定三城也是多处被损毁。熙春、广仁二城,城垣、房屋也是体无完肤。遍地残垣瓦砾,满目疮痍,一片焦土。
金顺在伊犁的防务建设可以概括为修筑城池、规复营制、开办屯田、招抚流亡等诸方面。其旨在注重边防建设、巩固边疆的卫戍、军队可以自给自足。为了保证防务建设的顺利进行,金顺上奏清廷,请求推举了办理防务举措的人选,举荐伊犁巴彦岱领队大臣副都统长庚负责总理善后局事务,帮办后路全军翼长二品衔京城镶白旗护军参领德克津布和会办采屯事务直隶州用甘肃补用知州李永祜担任善后总局提调;行营帮办营务处二品衔、甘肃遇缺题奏道桂芬,山西遇缺题奏知府吴炳鑫、伊犁满营佐领恩祥专司工程事务,负责城垣修建工作;文案翼长伊犁满营左翼协领额尔柯本、佐领和陈泰、文案委员直隶州用分省补用知县白遇吉专管善后饷项收支。由此,开启了伊犁收复后的防务建设活动。
一、修筑城池
光绪八年(1882)七月初八日,金顺上奏举办善后,修建绥定、瞻德两城,和惠远城西南角被水冲刷成沟涧,必须择地迁移等情况向中央政府做了详细报告。从五月开始动工兴修以来,历时数月,绥定、瞻德两城已渐次完竣。金顺等通过考察之后,得出结论。绥定、瞻德、广仁三城虽属要地,但是与惠远、拱辰两城相比,可以稍缓修建。应该将绥定、瞻德、广仁三城,除已经修理好的,其余工程暂停。他总结到:“惟惠远新城为边疆总汇要区,拱宸城为西北门户重地,故土新归他族逼处,治内治外事同草创,非规模早定,废坠无自,而兴观听无自。而肃若不赶紧接办,则营制既难整顿,诸事复多,窒碍且阻军民属望之心,亦不足销异族觊觎之志。”[12]各个城市根据所处地域,以及之于军事防御的作用,有主次之分,可以看出金顺作为一名军事指挥者拥有出色的战略眼光。调集的索伦营官兵,到防者已经二百多人,但是兵房因为经费不足没能建造完成,他们的家眷,也是散住塞外,天气严寒,异常艰苦。这也是惠远、拱辰两城不能稍缓建造的又一客观因素。
惠远城是九城的总会,临近伊犁河,位于西北与绥定、瞻德、塔勒奇、霍尔果斯各城,互相联络,最为重要。但是惠远城西南角被伊犁河水冲刷承平,原来的护城坝长年没有修筑,所以惠远城墙已经成为沟涧,城内也是一片荒芜,假如非要在旧址修筑,“势有所不能非择地改建难期久远。”金顺多次带领善后局官员,实地进行勘察,选择在离惠远旧城十五里,地势稍高,宽阔的地方,修建惠远新城。新疆识略记载,惠远城周围九里三分计一千六百七十四丈,高一丈四尺。有四个城门,东门景仁,西门说泽,南门宣闿,北门来安。中间一座鼓楼。乾隆五十八年(1793),保宁将军基于户口繁多,在城东又扩展二百四十丈计一里三分三厘零,新旧城一共十里六分三厘有零。这是惠远旧城的规模。新城的建造总体依照旧制,在城墙高度上稍有加高,主要目的还是要防御外敌。城门名字和旧城一样。金顺在奏折中说:
现拟平地改建仍照九里三分之制,周围一千六百七十四丈,城高连垛口二丈三尺,底宽三丈,顶宽一丈八尺,方足以御外侮而资控制,门四名仍其旧。已于八月二十四日开工兴修,现已将该处地方芟除铲削一律荡平,周围根脚力筑坚实,砖瓦木石广为购备。惟时隆冬严寒,水冰土冻,土工暂行停止,俟明春天气和暖再行兴筑。此外霍尔果斯城紧逼俄境,为西面第一门户,关系尤为喫重,明春必需举办以重边防。[13]
拱宸城与瞻德城互为犄角,都是极为重要的地方。拱宸城城池、衙署、兵房、仓库等都是索伦营驻防、办公的地点,应该赶紧兴修。金顺派善后局委员游春泽前往实地勘估,最后择期开工。游春泽勘查后禀报,拱宸城旧址周长三里七分,城垣坍塌,剩下的城身三四尺,四五尺不等。年久失修,土松硷重,若想坚固必须要除去浮土。新城按照旧城修筑城垣,周长三里七分,城身高一丈四尺,底宽二丈二尺,顶宽一丈六尺,垛口高六尺,东、西、南各有一座城门,没有北门。月城内建造房屋储备军火。北城内修建关帝庙一所,城中修领队衙署一所,总管、副总管衙署各一所,八旗佐领、防御骁骑校衙署共二十所,兵房一千三百五十一所,仓厫一所。所有城工、匠作、人夫以及口粮、木料、砖瓦、石灰等一切应用之物,都从绥定、固札勒两城采买,由于两城距离有百里,二百数十里不等,所以必须雇车转运。[14]
伊犁善后局江苏候补知府游春泽,伊犁镇总兵刘宏发,委修绥定城城工委员山西遇缺题奏知府吴炳鑫,伊犁满营协领恩祥报告,奉派监修绥定城城垣、月城、正城楼、月城楼、角楼、炮楼、马道、女墙、垛口,北城中建造一座关帝庙等工程已于光绪八年(1882)五月初一日开工,到光绪十一年(1885)四月二十二日,办理建造完竣。金顺将应用工料以及监修员工薪水、字识局勇口分局费等项银两,逐款分晰造清册上报中央政府。派遣总理善后局委员前往勘验,拿来监修委员保证建造各项坚固的保证文书,会商清政府查核。[15]
经过金顺派遣妥员,前往各城监修,九城中各城相继修补建造完竣。城垣、城楼、月城、角楼,关帝庙等设施一应俱全。
二、规复营制
伊犁地处极边,与强邻接壤,自乾隆二十五年(1760),平定准部,新疆归入中国版图,设置重镇来控制管理,在各地迁移眷兵驻防,长治久安。咸丰初年,内地军兴,帑饷不足,伊犁驻防官兵数十年未能领获饷银,生计日渐穷蹙,操防因而废弛,外夷心生觊觎。逆回乘隙乱作,涂炭生民,蹂躏地方,伊犁一度不守。当时伊犁的具体情况是:
厥后,俄人侵占伊犁以来,兵威迫协,苛取日甚,地方土产各项生计被其搈括罄尽,人民日不聊生,田园日就荒芜,以故满蒙、锡伯、索伦旗绿各营官兵自罹兵燹,十有八年荡析离居,苦不堪言。令疆土难云规复外,而哈萨克布鲁特环居藩篱内,而汉缠回众散处城乡,乱后刁风日炽,依俄人为护符,时常移众劫掠,官府不知政教罔闻,若非重兵威慑不足以咨镇守。[16]
经过金顺调查统计,伊犁惠远城定额设官兵四千三百七十名,驻防一百多年,户口不下三万多。自回逆叛乱以来,八旗官兵除了从前打仗阵亡、守城殉难者以外,存活下来的数量不多。他们都陆续投奔塔尔巴哈台、库尔喀喇乌苏等地。前伊犁荣全在塔尔巴哈台,将这些官军暂时收入军营效力。后金顺接替荣全任伊犁将军,光绪四年(1878)五月初十日,金顺在库尔喀喇乌苏行营,上奏请求朝廷分设八旗协领二员,佐领四员,防御骁骑校各八员,希望整顿旗务,逐渐恢复旧制。
清政府打算裁撤伊犁额兵,金顺力陈:“……伊犁地处极边,为西部重镇,又逼近俄疆,华夷杂处,不可一日无兵威镇慑,是以旧满绿、锡伯、索伦、察哈尔、厄鲁特各营兵额计一万七千六百余员名列戍防秋,尽足分布,经兵燹孑遗无多,急切尚难复旧”。[17]他认为裁撤防勇,节省饷需的前提是整顿地方额兵,充实营伍。所以先前调驻扎塔尔巴哈台、索伦官兵,挑选锡伯营闲散壮丁,移补满营兵额。他还饬令伊犁镇总兵刘宏发将绿营妥为整顿安置,以规复旧制。原来打算事先筹划,赶紧规复旧制,等到满绿各营办理见成效后,才能陆续裁撤客兵。他指出:“惟整顿制兵,修筑城池,一切善后事宜需疑实繁,比以经费不济诸形掣肘。故又奏请续拨善后经费七十万两,以资次第兴办,一时虽觉繁费,乃可一劳永逸。此实奴才等熟筹审处,因时制宜,非敢故事迁延靡费也。兹奉谕,饬前因自应钦遵办理,惟念裁勇节饷,固为理财之急务,而边防紧要,尤当思患以预防。伏查伊犁地方,为西北门户,九城及各要隘处所,均须重兵防守。”[18]足见金顺考虑之周到。
早在光绪六年(1880),金顺就奏请从四川、湖北、河南招募生力军,淘汰疲敝老弱,身强体健者补充营伍,当时这足以镇摄伊犁,但是当伊犁收复之后,情形又是大不相同。这些部下兵勇始终患难相随,长年困苦,深知他们希望尽早解决边疆战事,远离战争的愿望,他们听说政府有意裁剪兵额,让他们东归,加之饷需减少,人人都有了回还关内的想法。金顺担心如果强行让他们补充制兵,他们会纷纷逃散,这样就会使他措手不及。这些人都时征战沙场九死一生存活下来的,也不忍心看着他们流亡各地,假设他们因为失业流亡成为土匪,于时局更是一个危险因素。必须询问他们的意愿,愿意永远留在关外的,拣选补充制兵,时间一长也可消除想要逃散的忧虑。金顺又从现实情形出发,考虑到伊犁新复,官军搜剿叛贼,境内才会安静如常,但是白逆余党数十万环居两国交界之处,伺机侵扰伊犁。防务更显紧要,不敢有松懈之意。他报告清政府,请求暂缓裁撤额兵。[19]伊犁绿营旧制总兵以下,设有中营游击一员,守备一员;左营游记一员,守备一员;右营都司一员,守备一员;霍尔果斯营参将一员,守备一员;巴彦岱营都司一员;塔勒奇营守备一员,及各营千总十员,把总十九员,经制外委二十九员,额外外委二十九名,经前将军永保、松筠先后奏设惠远城北关汛,稽察盗贼,由中、左、右等营,派拨守备及把总外委等官,移驻弹压。金顺等深入考虑现在情形,仍然应该遵照旧制办理。只有霍尔果斯营参将,原驻霍尔果斯拱宸城,因为已将索伦营移驻该城,请求把霍尔果斯绿营移驻瞻德城。该营名称是根据所驻地名而起,既然已将该营移驻瞻德城,如果仍然命名霍尔果斯营,则名目不符,应该斟酌更改。将霍尔果斯营改为瞻德城营,较为合适。现在整顿边防营制,所有绿营员缺,也不应该久拖不办,应该在行营将官委员中挑选熟习边情,深谙营务者署理,以立纲领,以便更好地整顿。[20]并且敕令该员等,将营制一切妥为整理,应该等待试署一年后,再行考察。办理署理参将等官,也应遵照伊犁旧章,支食廉俸,即由伊犁军饷内,分别支给。
所有流寓于塔尔巴哈台的伊犁各营官兵,经前署将军荣全随时收辑,编为营伍。历年随营攻剿都极其出力。金顺接收伊犁后,也是加意抚绥,设法招徕,现在孑遗旗丁陆续归来,户口已渐加增。惠远城满营现存官兵六百二十余名,丁口共计一千二百九十余名;惠宁城满营现存官兵四十余名,丁口共计九十余名;锡伯营除挑补满营兵额三千二百名外,丁口共计一万一百余名,现在官兵数额足敷一千三百的原额,丁口共计九千数百名;索伦营现存官兵一千一百余名;察哈尔营现存官兵数额足敷一千八百之原额,丁口共计九千九百数十名;额鲁特营现存官兵数额足敷三千三百八十之原额,丁口共计二万九千数百名;绿营现存官兵七百二十余名,丁口共计三千数百名。统计先后收辑各营官兵、丁口,共计六万七千八百余名,“此皆转徙流离或久沦异域,新出水火涂炭之内,重归生成覆幬之中,然多贫乏无以自存,其性情亦难遽定,此正孑遗残喘引领而望圣恩之时也,必先资以生计,方能团结其心,加以抚辑训练即可仍成劲旅,”[21]刘锦棠向清廷上奏应该从伊犁现存之满营、锡伯、索伦、察哈尔、额鲁特及拟移乌鲁木齐、巴里坤、古城、库尔喀喇乌苏、吐鲁番等处旗丁内,挑选三千人作为旗营兵额。金顺质疑剩余各项官兵数量钜大,应当作何安置,他们曾经都是国家驻防旗仆从。伊犁变乱饷馈断绝时,各城旗兵甘心忍饥挨饿为国效死力没有逃走,他们力战固守,意志坚定,如果只挑三千,其余全都屏弃,金顺忧虑:“则旧补官兵将有失粮之怒,新归丁壮无望补伍之时,虎口余生方庆生,聚仍复穷,而无归揆之……若将伊犁领队员缺,一时全行议裁,则各营旗兵无专管大臣,恐难钤束。”[22]他深知朝廷裁撤绿营,与当时讨论解决旗人的生计重大事宜有关,所以他认为旧制不能完全改弦更张,饷需、兵制事关重大,必须作长远规划。
索伦营官兵自乾隆二十九年(1764),由黑龙江迁驻塔城,经过同治回乱,屡经打仗伤亡很多,各城沦陷后,索伦一营孤立难支,在霍尔果斯河以东者,过着屯种的生活,而霍尔果斯河以西者,取道俄国,回黑龙江原籍。前将军荣全把剩下的索伦营官兵安插在塔尔巴哈台附近的苇塘子。后来又调回塔城,每两旗设置佐领、防御、骁骑校各一员,每旗暂放甲缺一百份。等金顺进驻库尔喀喇乌苏后,索伦营总管请求将他们调赴库城,准备为进赴伊犁效力。索伦营官兵祖坟祖业都在伊犁,他们都期盼回归故土,以便祭扫祖先。在此规复营制,整顿各营之际,索伦营旧设官兵一千二百九十余名,在塔城暂留八百余名,余下的数额也很大,如果全部调回,一时难于整顿安排。金顺核查索伦营本来驻扎伊犁,移驻塔城只是一时现实形势需要,现在伊犁规复,应该将其调回,以规复旧制。索伦营原来驻扎霍尔果斯河两岸,现在霍尔果斯河作为国界,河西险要都归俄国所有,河东地势辽阔,该营就要首当其冲,索伦营官军健驰耐饥寒,屯战兼优,在各营中是翘楚。让他们驻扎修筑好的伊犁拱宸城,来扼守伊犁西北门户。[23]
金顺还向清政府提出购置采买各营装备,他指出“非有军火器械勤加操练,技艺娴熟,不足以资战守。且伊犁现与俄境毗连,又兼俄属陕回、缠回、汉回、哈萨克等众环处沿途,时存窥伺,非有以壮军威不足以资镇慑。相应请饬神机营、工部调拨马洋枪六千杆,铜帽一百五十万粒铜轮,加工细洋药三万斤,铅丸九十五万斤,六力硬弓四千张,战弦二千条,皮弦二千条,箭壶四千个,弓弩子二百个,梅鍼箭三万枝,把箭五百枝,均包裹完固”。[24]他派妥员赴京请领,陆续从张家口分拨,由蒙古军台解运伊犁。器械刀矛等可以在关内购置,索伦营等需要的弓箭要到京城采办,来福枪、洋马枪以及火药、铅弹、洋铜帽等都得采买配齐。[25]格林炮体型小,打的也不是很远,但是在山路崎岖的地方,扼险防御却是极其好用,轻捷便利炮位,运解方便,在行军途中可以随意施放转圈。他希望清政府将神机营四尊格林炮调拨给自己,并且配齐炮兵、炮弹,以资防守。[26]
在规复营制的过程中,金顺先后循例拣选补授伊犁旗绿各营、满营、锡伯、索伦、察哈尔、额鲁特等营,各级官兵员缺,他所遴选的都是久经沙场,谙熟军事,志虑忠纯之人,这些人都是规复后的伊犁的守护者和建设者,为伊犁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三、复设卡伦、军台
卡伦是清政府在东北、蒙古、新疆等边地要隘设置的官兵戍守瞭望,兼管税收等事的地方。军台是清政府设在新疆、蒙古西北地区的邮驿,专门管理军报和文书的递送。
为了防御外国侵略,维护边境安全,清政府在与邻国接壤的新疆边境地区设置了很多军事哨所。卡伦形成完整的巡守制度,始于雍正五年(1727)。清政府在平定准噶尔贵族叛乱的过程中,开始在西北地区设置卡伦。之后,乾隆时期,开始在新疆大规模设立卡伦。乾隆二十四年(1759),清廷下令在下额尔齐斯河(翟桑湖以下之额尔齐斯河)西册之流布昆河一带,“可入俄罗斯之要路,俱安设卡伦。”[27]乾隆二十六年(1761),又命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阿桂在伊犁西路各交通要道选择安设卡伦的地点。终有清一代,清政府先后在新疆设立卡伦250多座,遍及额尔齐斯河、翟桑湖、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天山南北广大地区,分为南北两路:北路卡伦分布在翟桑湖北、额尔齐斯河西岸辉迈拉虎卡伦(今属俄罗斯巴特)以南,天山以北,巴里坤以西,伊犁所属特穆尔图淖尔(今俄罗斯伊塞克湖)以东等地区;南路卡伦分布在天山山脉以南和和阗河两岸,哈密以西的喀什噶尔、乌什、英吉沙尔、叶尔羌、和阗、阿克苏、喀喇沙尔、吐鲁番等地区。各卡伦“驻兵之多寡,则视其地之大小简要为差。”[28]
伊犁分界即将告成之际,为了加强伊犁地区的军事防务和信息的有效传递,金顺很快将卡伦和军台的设置提上了日程。他派遣领队大臣果权、依楞额、台庆、德勒等分驰到他们所辖地面,核查与俄国接壤的地方,何处是山隘要道,何处是大路,应该设置卡伦几处,妥为设立。据该领队大臣等报告,那林哈勒噶起至阿勒班苏木设卡伦七处,分别是:那林哈勒噶卡(南至阿东格尔驿)、那林格勒卡(距那林哈勒卡五十三里)、胡素木图卡(距那林噶勒卡五十二里)、布胡图卡(距胡素木图卡四十六里)、特克斯各塔尔干卡(距布胡图卡四十八里)、莫合托罗海卡(距特克斯各塔尔干卡五十里)、阿尔班苏木卡(距莫合托罗海卡五十三里)。[29]由额鲁特营派拨官兵驻守,锡伯营自塔奇勒哈至干查罕莫敦设卡伦二处。因为干查罕莫敦冬季没有水草,所以每年入冬向东迁七八里,在多罗图回庄附近驻卡,夏秋雨季仍驻扎干查罕莫敦。至此北至三棵树头湖设卡伦二处,索伦营自伊犁河沿起至霍尔果斯河,先设卡伦二处,察哈尔营自哈布塔盖起至干珠罕,先设卡伦五处。由于冬天雪大,山路难行,领队大臣等请求明春雪消路出再行前往查勘,相度地势添设卡伦。金顺等回函饬令该领队等先将安设卡伦,由他们各营派拨官兵前往驻守,以重边防。春天雪消,俄兵撤回后,该领队等分往各山隘查勘,除额鲁特、锡伯两营前设卡伦,仍旧安设外,锡伯营所设塔奇勒哈卡伦迤南,相距额鲁特营安设卡伦,感觉窎远,饬令该两营于适中之地合设卡伦一处,以资周密。索伦营自霍尔果斯河起至山内哈尔素胡尔止,沿途再添设卡伦四处。察哈尔营在接联俄界沿边,再添设卡伦七处。他饬令各该领队妥为安设卡伦,一律派拨官兵驻守。金顺等到达伊犁后,查看情形考虑到卡伦既已经设立,为遞送公文要事,沿途军台,也必须安设。决定先从伊犁绿营派拨官兵按照旧制安设,以便遞送公文、折报。军台、塘站有关边报缓急,驿骑、邮亭是必须的基础设施。[30]他参考伊犁旧制,冰嶺迤北阿东格尔起至巴图蒙柯旧时设军台八处,均由伊犁各营派兵安设。领队大臣果权、依楞额派员往查,自伊犁绥定城设底台一处,霍尔果斯河以南巴图蒙柯设军台一处,两处都由锡伯营拣派官兵充当台差。又在海努克起至阿东格尔止,共设军台七处,均由额鲁特营派拨官兵充当台差,往来遞送公文,与南路阿克苏所设噶克察哈尔海台站接联,通达邮递。伊犁果子沟大路通精河地方旧设军台六处,向来由精河拨兵充当台差。委办伊犁善后局江苏补用直隶州知州游春泽,总兵刘宏发报告,伊犁军台、卡伦都重新复设。共设置卡伦三十处,军台十五处。
按照伊犁旧章,卡伦官每人每月支领盐菜银二两五钱,口粮六十斤。兵丁按照出差盐菜,每月支领银一两七钱五分,口粮减半。锡伯营、索伦营官兵各自按照本营底饷,每月给钱粮银二两。察哈尔、额鲁特营官兵各自按照本营底饷每月按一两、一两五钱分别支发。南、北路军台官兵盐菜口粮,也拟照旧章办理,台官每人每月支领盐菜银三两,口粮九十斤,兵丁每人每月支领盐菜银一两零二分五厘,口粮三十六斤多。为方便办差,军台所需车辆、马匹、牛只都按照旧章数目制造办理发放。每匹马、每头牛每月给喂养乾银二两。
卡伦、军台旧有房间、马棚等,历经多年战乱大都坍塌,现在正值复设军台、安设卡伦,必须修盖房屋、马棚。核定每台卡一处,给发银一百六十两,交该领队大臣等派员前往,妥为修理。金顺考虑到台卡距离城市七八十里到二百余里不等,这些官兵远出野外驻守当差,他们的一切日用都交由城市备办。伊犁是新收复地区,物价比平时要加倍昂贵,如果按照旧章只发盐粮实在不够用。他建议台卡每官每月加发津贴银一两五钱,每名兵士每月加发津贴银一两,以示体恤,等待局势大定后再行酌量减少。他还将台卡地名、里数以及派出驻防官兵数目报送朝廷查核。[31]
结语
金顺系满族将领,是在农民起义战争的烽火中锻炼成长起来的一位高级军事将领。因功被授骁骑校,获得巴图鲁封号,授镶黄旗汉军副都统,获赏黄马褂,擢升乌里雅苏台将军。后率部进驻阜康,会同刘锦棠攻占古牧地,连克迪化、昌吉、呼图壁等城。继又进逼玛纳斯,击毙回民军首领马兴。玛纳斯南北二城收复后,因功赏戴双眼花翎,予世职,并调任伊犁将军。但在金顺的军旅生涯中,最为关键的即是亲身参与了清政府收复新疆与举办伊犁善后事宜。而在金顺举办的善后事务中,至关重要的即是加强伊犁地区的防务建设。仿照旧制,大力兴修因战乱破损的伊犁诸城,对于实在难以恢复者择地重建;规复营制,补齐兵额,汰弱留强,分别派驻军事要地;重置、添设台卡,以保障军情信息的顺利传递和防范俄国入侵。金顺通过修筑城垣、规复营制和设立卡伦、军台等举措,为收复后伊犁的军事防务作出了重要贡献,保证了战后伊犁的稳定与安宁。正如有史料所说:
光绪七年,定约交还伊犁各城。八年,将军金忠介公始统兵进驻伊犁,布置边防,修葺城垣,边局粗定。[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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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51
:A
:1671-6469(2017)-03-0016-07
2017-05-15
高彦军(1989-),男,甘肃兰州人,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近代中国研究所中近现代史硕士生,研究方向:近代边疆史。
赵维玺(1974-),男,甘肃天水人,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西北边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