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难办

朱会鑫

好事难办

朱会鑫

手机铃声骤响，村计生主任徐大志接通来电，里面立即传来村长的声音：喂，大志啊，有件事你给办一下。

啥事啊？

是这样，上面呢，给了咱村里15个低保指标，急等着要上报，本来呢，这事一直都是由张会计负责的，可张会计这几天一直病着，可能还要去住院呢，你就辛苦点，帮着给办了吧！

噢，是这事啊，没问题，我这就去抓紧落实。徐大志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摊上这样的美差事。徐大志将村里100多户人家的卯簿浏览了一下，村子不大，哪家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着呢，他用红笔圈了10个名额。得留几个后手，以备不时之需，比如死难缠的人或是至亲好友找上门来，没有个说法咋行。方案定下来以后，徐大志便准备逐个去卖人情，徐大志想象着会有一张张讨好的笑脸迎着他，心里不禁美滋滋的。早饭后，徐大志率先走进老王家，老王家跟老徐家是老表亲，从徐大志开始记事时起，老王家就一直吃低保了。老王家的孙媳妇（柱子家的）正在洗刷锅碗，见徐大志来了，便热情地招呼道：表叔您坐，您快坐。随即捧上一杯热茶，还从屋里拿出自己男人丢在家的半包香烟。徐大志自己从中抽出一支点上，徐徐喷出一串烟雾后，装腔作势地说：侄媳妇，咱这来呢，是给你家送钱来了，今年的低保下来了，表叔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家……

听说是来送低保的，柱子媳妇一下子没了笑脸，她眼望着正把半截香烟往嘴边送的徐大志说：“表叔，咱跟您侄儿柱子商量过了，今年咱家不吃低保了。再继续吃下去的话，以后咱家的大人、孩子，恐怕在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了。”柱子媳妇全然不顾徐大志的脸色是否好看了，她把手放在白底兰花的围裙上擦拭了一下继续说：“咱家柱子比谁都不差，现在在外面打工每天三百多呢……”那随你吧，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了。徐大志心里真想骂娘。

徐大志气呼呼地从老王家走出来。他怎么都没有弄明白柱子家的为什么不领他这份人情。徐大志按照卯簿来到李二虎家，李二虎是村里出了名的死难缠，前年因为没有让他吃低保，一直闹到乡里，到头来，村长挨了乡长一顿狠训。

二虎的娘在家，听说是吃低保的事，竟然为难起来，苦着脸说：“他叔啊，这事我是做不了主啊，您看咱家虎子今年被他媳妇逼着一起出去打工了，虎子他媳妇说，都是有手有脚的年年吃低保都快丢死人了。还说，要是再吃的话，就跟咱虎子离婚。所以呢，就请您以后别再让咱家吃低保了。”

真是出怪事了！徐大志从二虎子家走出来更加郁闷了。接下来，是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

等到徐大志从第十家走出来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徐大志脸上阴沉得快能拧出水来了。转了一上午，一个名额都没有派下去，这是他事前绝对没有想到的，他想不通，过去抢不到手的低保指标，如今咋就没人想要了呢？忽见会计张再富跟几个人从一村民家走出来，原来，他们刚刚打完麻将，正谈论着输赢呢。

徐大志终于明白过来了，心里不禁有被人耍弄的感觉：好你个张再富，真是只老狐狸，原来是早就知道这事不好办呀。他气呼呼地拨通了村长的电话：村长啊，低保的事情，您找别人办吧，我可办不了！没等村长说话，他便气愤地挂了电话。

几天后，村里为了分派低保名额的事召开了村民大会，在会议上，全体村民一致表示：坚决不再吃低保，把低保让给真正需要帮扶的贫困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