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亚古钱币看“希腊化”的影响

李志鹏

公元3-9世纪的古中亚（又称前伊斯兰时期），是古希腊文化、波斯文化、印度文化、中国汉文化交汇、互融的“大巴扎”，也是佛教、印度教、基督教、摩尼教、祆教（又称拜火教，琐罗亚斯德教）等传播的沃土。尤其是亚历山大的东征对于中亚、西亚及印度文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希腊罗马文化与两河流域文化、波斯文化碰撞产生了丰富多彩的希腊罗马——巴特科里亚文化。希腊罗马文化与印度文化碰撞产生了新颖的犍陀罗佛教文化。巴特科里亚文化与犍陀罗文化又随着商贸交流和佛教东传对于西域文化有着深远的影响。透过中亚古钱币上丰富的图案和内容可以窥得不同宗教、文化、艺术融合的神奇变化。

1 希腊罗马文化在大夏（巴克特里亚）钱币上的体现

大夏（Daxia），中亚古国。又译作“吐火罗”、“儔货罗”、“吐火罗斯坦”。古希腊人称其为巴克特里亚（Bactria，Bactriana）。中国古称大夏。疆域主要在妫水（Oxus）以南，地处阿富汗兴都库什山与阿姆河流域之间广袤的荒原，又与中国西北部的葱岭（帕米尔高原）接壤。这里是公元3世纪古希腊殖民者建立的希腊化奴隶制国家。这一带是古代中亚、西亚、南亚的交通枢纽和丝绸之路的重要中转站。希腊文化在这片地域实力雄厚，当时形成了希腊—巴特科里亚，帕提亚，花剌子模为核心的希腊化城市集群区。

大夏国时期非常重视丝绸之路的经营，其商贸繁荣、文化多元。在这一地区希腊罗马文化与两河流域文化、波斯文化碰撞产生了丰富多彩的希腊罗马——巴特科里亚文化。譬如，大夏巴克特里亚钱币内涵极为丰富，吸纳和融合了大量古希腊传统的文化印记。其圆形的钱文上有古希腊王室赫拉克里斯的肖像。后期受印度佛教文化的影响，逐渐融入了佛教及印度教的元素及狮子、大象、公牛等动物的形象。钱形打破圆形钱币的规制，出现了效仿印度的方形钱币。但是计量仍以古希腊的“德拉马克”为单位计算。重量和规格较之古希腊小很多。钱币的材质以硬币、铜币为主。钱币正面为希腊文，背面为佉卢文，钱币铭文同希腊钱币相比较复杂很多，通过相关专家对钱币上古文字的释读发现，多有“伟大的”、“救世主”等称呼，这是受希腊基督教文化影响的体现。这种钱文后来成为巴特科里亚钱币制造的固定模式。其丰富的内容、变化多样的图案吸引着无数古钱币收藏者和研究者的眼球。其基本的钱币图案例示如下：

2 希腊犍陀罗文化在贵霜钱币上的体现

贵霜帝国（KushanEmpire）是纪元前后中国西部边疆外的一个邻国。它同汉朝时期的中国、安息和罗马并称当时世界的四大帝国。一般认为，贵霜帝国是由我国古代的少数民族大月氏西迁中亚以后建立的。贵霜帝国在其领土范围最大时，北达咸海、里海之滨；中部包括中亚阿姆河、锡尔河流域的广大地区至北印度；西抵伊朗高原；南部伸展到中印度的文迪亚山；东至葱岭，与中国西部边疆接壤。南亚、中亚的大部分地区都在其统辖范围之内。在这一区域内，包括了许多不同类型的文化。至少有游牧民族文化（大月氏文化）、宗教文化（佛教文化）、地域文化（中亚文化、西域文化、河西文化和陇右文化）。这些文化都可以用贵霜帝国所涉及的区域作为依托。由于贵霜帝国处在东西交通的“十字路口”上，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它成为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的中介和必经之地。

贵霜帝国地处中亚丝绸之路的交通要道。在贵霜王迦腻色伽统治时期达到强盛。并与汉朝、罗马、安息并列为欧亚四大强国。贵霜时期经济得到发展，文化繁荣，其钱币纹饰繁复，不拘一格。并且广泛的吸纳了南亚印度的佛教文化、西亚波斯文化等多元文化的元素。具体而言，有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和胜利女神奈基，印度教的神邸，波斯祆教的祭坛，希腊基督教的神像印度耆那教的公牛，以上元素可以充分的说明贵霜时期对于宗教文化采取兼容并蓄宽容的政策。希腊犍陀罗文化在其钱币上的体现可见例图：

3 希腊罗马文化对西域的影响

亚历山大的东征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对于中亚、西亚及印度文化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譬如，宗教文化的影响，亚历山大东征时，可能将古希腊神话中的日神、月神及其坐骑的图像元素传入西亚波斯，产生了琐罗亚斯德教的太阳神密特拉神及马车图像，再传入南亚西北印度，又产生了印度教的日神苏利耶神及马车图像；经由西北印度传入中亚地区产生了佛教护法神日天、月天形象，接着继续向东传播到整个西域，直至中国的新疆和敦煌地区。

此外，宗教艺术的影响。亚历山大东征带来的最直观的影响是富有希腊特征的宗教艺术元素对于中亚、西亚乃至整个西域文化艺术的辐射。希腊文化在其东传的过程中受到当地土著文化的强烈影响，进而丰富了古希腊文化的内涵，希腊文化在中亚犍陀罗地区传播的同时，在当地形成了犍陀罗佛教艺术。犍陀罗佛教艺术为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其实质在于希腊罗马艺术与当地佛教信仰的结合，并借助佛教信仰的传播，犍陀罗艺术得到很好地发展，对于西域文化产生影响。

综上所述，公元前4世纪的亚历山大的东征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希腊化时代。希腊化时代是人类历史上东西方文化的大融合时代。诚然，亚历山大东征为东西方文化的交流提供了可能性。亚历山大的东征所带来的希腊化，是东西方世界文化的交融、艺术的共鸣、信仰的碰撞、思想的借鉴，对于公元3-9世纪世界文明史的发展和繁荣具有卓越的推动作用，其影响是广泛而多元的，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前进步伐和辉煌成就，在人类文明进程史上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

参考文献

[1][英]威廉·塔恩著，陈恒、倪华强、李月译：《希腊化文明》，上海三联书店，2014年。

[2]高永久：《论犍陀罗佛教艺术》，《西北史地》1995年第3期。

[3]杨芸芸：《试论犍陀罗艺术的起源》，《边疆经济与文化》2015年第11期。

[4]林染：《犍陀羅艺术东传漫谈》，《丝绸之路》1995年第6期。

[5]余太山著：《贵霜史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年。

[6]刘志华：《贵霜帝国钱币概述》，《丝绸之路》2001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