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自然之妙有 书天地之独美

徐晓思

同自然之妙有 书天地之独美

徐晓思

书法乃“无声之乐，无体之礼”（《礼记·孔子闲居》），这是一情理和畅的世界，同时也是一人性自觉的世界，更是一礼乐和谐的世界。在中和之境的悠游中，书者运用手中之笔，案上之墨，于白净的宣纸上构建了一个个圆满自足的小宇宙。此时，不管外界的喧嚣如何不尽如人意，书者却始终在一整体和谐的生命时空中体验着光明与平安。

书法也是太极。太极图中间的“S”线象征了生命状态的形势。由于汉字的书写顺序是从上到下，从右到左，因此，形势递相映带很注意纵向气脉的贯通，也就是“上皆覆下，下以承上”（蔡邕《九势》）。其中蕴藏着一股内在周旋的力，我们称之为内力。内力充满的线条富于弹性，气脉贯通、整体和谐、动静相颉、刚柔相济。“心相（生命）—势（内力）—墨象（形态）”之间的呼应外显成书法的气韵与品相。所以，无论从哲学层面抑或技巧层面，中锋用笔正是从道、德、仁、艺的贯通中使人与天地同参，展现一个个真气充满的“同自然之妙有”的书法天地。孙过庭认为在书写过程中“凛之以风神，温之以研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使习书者“达其情性，形其哀乐”，于精熟的书法修习中，将使书者“规矩闇于胸襟，自然容与徘徊，意先笔后，潇洒流落，翰逸神飞”。

书法是仁爱充满的艺术，乃传统文化的生命观照。书法的修习，旨在延续传统，弘扬士气。既是古时文人们的必修课，还一度成为科举考试的项目。梁启超钟爱这门艺术，以为在一切艺术门类之中，以书法为最高。书法兼抽象与具象之美。她无声音而具音乐的韵律与节奏；无色彩而具图画的形象与色彩；虽静止却具舞蹈的动感与神采。作为一种表情达意的艺术，她拥有独特的表达方式，通过点线、形体、顾盼、揖让、牵连、章法、布白等艺术语言来表达书者的感情。书法的至高境界，讲求自然就能强烈地感受到这种本于天成、质朴清新的艺术风貌。这何尝不是人生的卓越境界，淳朴淡真的“赤子之心”？真正的达人智士，都有一种虽饱经沧桑却依然宁正毋斜，宁直毋曲，宁拙毋巧，宁丑毋媚的书品，心思直白坦荡永远值得信任钦敬，让人钦叹，让人赏心悦目——就像宋玉所描述的“东家之子”，风姿绰约，倾国倾城，却丝毫粉饰不得。亦如太极拳法所讲究的，得欲往先复，欲进先退，将放还收，将露先藏，这样打出来的拳才有最大的力量。书法会让一个人真正懂得含蓄蕴藉，韬光养晦，不争而莫能与之争的智慧。“文如其人”“书如其人”，书法与人格襟抱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书法由此成为一种深具“意味美”的形式，一种表现天地哲思情怀的抽象艺术，一种融文之精神、舞之风神、画之空间意象的综合艺术。这一高妙的艺术可抒情写意而启迪心性。中国书法所能臻达的审美境界，成为中国文化精神的重要维度。

（作者系全国优秀教师，江苏省特级教师，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