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那么一个地方
2017-03-23山东省青岛市五十八中马澄瑶
山东省青岛市五十八中 马澄瑶
总有那么一个地方
山东省青岛市五十八中 马澄瑶
陈方醒来,勉强支起身子,半倚在枕头上,仿佛还沉浸在梦里。世界仍是入睡前的样子,桌上还有半听未喝完的葡萄汁,玻璃杯壁的缺口仍然显眼,自己也还是一个即将大四毕业却前路迷茫的男青年。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梦里不可置信的真实感让他难以思考。
在梦里,他去了加德满都,一个他自小就心心念念的地方。走走停停,无意间拐进了一座寺庙,他虔诚地抚过一个个转经筒,指尖的冰凉触感是那样真实。抬起头,空中升起了一支支风马,被风吹动着。他忽然想起了《坛经》记载的一个有趣的哲学对话:
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慧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虽然不免有唯心主义倾向,但他还是痴痴地望着迎风飘动的风马,直到醒过来。
陈方揉揉头发,强迫自己清醒,然后带着书继续去图书馆准备托福考试和工作简历。
一连几夜,却是相似的梦。终于,第五天又一次梦醒后,陈方下定了决心。
北纬二十七度,东经八十五度,加德满都。
“还是来了。”陈方走出机场,无奈地自言自语,“希望不会辜负我从辅导员手指缝里挤出的假期。”
北部高大的喜马拉雅山脉阻挡了南下的冬季风,温柔地拥住了从印度洋吹来的海风,带给加德满都清新湿润的每一天。天空是仿佛被冰冻过的蓝,空气里可以看到闪闪发光的尘埃,集市上充盈着水果和香料的气息,还有成群结队的僧侣。陈芳被裹挟在人群中,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进了一座寺庙也不自知,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正殿的后院。大片热带树种安静地生长着,使人呼吸的力度也渐渐轻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陈方回身,瞥见一个喇嘛摸样的人站在身后,忙合十作揖。那人回礼,说了一句话,似乎是藏语。
“不好意思,我只会讲汉语和英语。”陈方有些窘迫。
喇嘛虽听不懂,但也温和地笑笑,做了一个随他走的手势,便转身走开了。
陈方踌躇了一会儿,追了上去。
很干净的一间耳房,喇嘛给陈方倒了一杯茶,传统的酥油茶。
经过热心导游的翻译,陈方才知道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觉得他有眼缘,便请他来房里小坐。大师还说自己有事先失陪了,请陈方饮完茶自便。
陈方小口抿了一点茶,打量起这个屋子。一张木桌子,用砖土搭起来的床,床边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有本书。陈方走上前,小心地拿起它,看不懂的图形和文字,应该是用藏语记录的什么事。陈方举着书,突然一阵困倦卷席全身。迅猛也来势汹汹。
陈方做了一个梦。
晨曦照耀下的经殿煜煜生辉,缭绕而出的香雾更添几分脱尘之气。熙熙攘攘的教徒走进经殿诵经,经殿中央坐着一个年轻男人,着红色的袍子袈裟,被众人众星捧月般环绕着闭幕诵经。隔着两个软垫跪坐着一个少女,有些圆润的的脸庞上红红的,乌黑的发散在肩后,口中念念有词。,蓦然,中央位置的男人睫毛颤了颤,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那一天,蓦然听见你诵经中的真言。
画面很快模糊,转为经殿后院。
五颜六色的风马在空中飘荡,影子落在地上像活泼的水草。又是那个年轻的男人。他抖一抖红袍,露出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转动着经筒,慢慢地走到山路边。然后跪下,匍匐在石路上,一步又一步,头磕了一次又一次,满面尘埃,又虔诚至极。
那一月,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画面黑了下来,突然又灯火通明,是拉萨的街市。
这次年轻男人脱下了彰显身份的红袍袈裟,一袭粗麻布衣,游走在张灯结彩的街头。手边有一家酒馆,不曾犹豫地撩起布帘,跨入酒家。木纹繁琐的床边,有他半明半暗的脸庞,有手里细细摩挲的酒杯,有望向布达拉宫迷惑的眼神。如果你走近,或许可以听到他的低语: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那一夜,我不是雪域最大的王,我是拉萨最美的情郎。
陈方醒了过来,脑袋浮浮沉沉,只依稀判断出自己伏在那间耳房里的桌子上睡着了。他知道梦里的男人大概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不可名状的怜惜和无奈涌上心头。他出神得想着,再抬眼喇嘛已经回来了。陈方忙作揖告辞,匆匆出了寺庙。
“人总要有信仰,无关宗教。我知道我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但我却真切的怀恋着它们。既然不可能在加德满都或者西藏度过我的余生了,那么至少现在的生活要像点样子。”回程的飞机上,陈方在拥挤的小桌板上写下这段话,舒了舒眉头。
高空的云有点薄有些卷,好像一条条风马在自由地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