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重启:互联网的时代意义(下)
2017-03-23段永朝
段永朝
认知科学:互联网的下一波大潮
互联网的下一波大潮,正在脑科学、认知科学、神经科学的交叉融合中孕育,我们需要了解这一趋势。去年年初,美国和欧盟不约而同地宣布了未来10年的科技发展计划,这一计划不约而同地以大脑为焦点。美国政府支持的脑计划,有人将它比作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的人类基因组计划,将对未来人类发展产生重大影响。
事实上,大脑计划的孕育在10多年前就开始了。2002年,美国自然科学基金会和美国商务部联合发表了一份报告,题目叫做“聚合科技:改变人类未来的四大科技的融合”。这四大科技指的是纳米技术、生物技术、信息技术和认知科学,缩写为NBIC。这份报告中有一句话值得近期高度关注,这句话是说:这四大科技的聚合,将会改变未来人类物种。
这个说法是很厉害的。这些交叉学科预示着未来科技发展和人类社会发展已经进入全新的时代,代表着围绕生物科技、纳米科技、神经科学、认知科技和信息科技,我们将会迎来一个全新的未来画面。这个画面,很多学者认为它会极大地改变人类未来的生存方式。其实,你从最近这些年大量出现的科幻电影《阿凡达》《盗梦空间》《少数派报告》《星际穿越》等等,就可以领会到这一点。
今天的人们未来所面临的知识结构一定与上一代人不同,而且一定强于上一代。过去一谈到“什么是知识”,一般有两种答案:第一种知识就是印在书本上的东西,就是在课堂上传授的东西,就在计算机里、在那边(over there)。但是,今天你还需要知道,这些东西真的都是有用的知识吗?这些所谓的知识能变成你的本事吗?第二种知识是指人这一辈子所习得的东西。一个人从幼儿园学到大学,需要20年!人真的是很奇特的动物,需要在妈妈的怀抱里待很久,然后又需要在学校的楼梯里爬20多年,你才能长大成人。但是真的需要那么久吗?我们到底学到了什么?知识在你的脑子里,究竟如何塑造了你的思维方式?对你而言,到底灌注了什么样的假设?
认知科学与心理学关系密切。传统的心理学假设人生下来是“白纸一张”,所以它注重对人的后天塑造。可以说教育学也是如此看人的。典型的一个案例,就是大约六七十年前,美国行为主义心理学家斯金纳,在实验室里创造了一个装置,用来训练猴子、鸟、老鼠等动物的行为,他竟然还使用婴儿做实验。这个实验装置后来被叫做“斯金纳箱子”。他的豪言壮语是:我可以通过行为训练,把婴儿塑造成任何一类我们想要的人。至于大脑内部发生了什么,他们完全不必去管,认为那只不过是一个“黑箱”。
于是,传统教育理念就按照这种灌输、强化的方式塑造人。这个被叫做“授受主义”,即体系化教育的目的,就是把人塑造成“想要的那个样子”。再于是,学生被纳入流水线一样的学习制度,作业、考试、答辩,每个受教育者都被按照同样的模子塑造,大家都不知道每个个体之间的差异是什么,也不去深入了解这些个体差异意味着什么,也许是因为缺乏手段,“因材施教”只能停留在口头上。
认知科学就不一样了,可能改变这个状况。改变的要点,就在于我们可以看见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看见在我们认知的过程中,大脑的什么部位被激活,什么部位会受到抑制,我们能看见神经活动与外部刺激之间的关联,我们能看到一旦人产生联想的时候,肌肉、表情、听觉、视觉之间会发生什么变化。甚至我们能看见“愉悦、沮丧、愤怒”等等这些情绪,是如何在大脑神经回路之间形成,并如何与外部刺激之间产生交互的。
认知神经科学,已经可以让我们捕捉到大量过去“不可见”的活动。拿着手机跑步的人都知道,今天手机已经可以记录很多东西,除了记录跑步、心率,还可以记录能量消耗、跑步习惯等。假如你的成长过程中,一切经历、感受、交互,都是可见的话,这将是多么美妙的画面啊!
认知和教育的相互启发、相互促进,将会极大地改变教育模式,教育是不断塑造自我的过程,但更重要的是不断地与外部、环境、社会交互的过程。
教育和商学院的未来
教育的变革正在发生,从灌输式变成了你情我愿的方式。我想举三个例子,让我们看看这些年,新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法催生了什么变化。
第一个是库兹韦尔创办的奇点大学。库兹韦尔是一位典型的IT狂人,早年主要从事人工智能、计算机科学的工作。2005年他出版了一部重要的著作,叫做《奇点临近》。什么是“奇点”?这是一个数学概念,说的是1/X,当X趋向于零的时候,在数学上这个点指向无穷大。一条曲线如果遇到这样一个点,我们就说是“奇异点”。库兹韦尔用这个比喻,无非是想说,将来技术突破一定会带来这么一个爆发点,越过这个爆发点之后,人类的知识将出现颠覆式的变化。这个爆发点的核心在于,人与机器的关系。
库兹韦尔的预言是:到2029年,世界上第一台媲美人脑、超越人脑的机器将会出现;到2045年,人和机器将无法分辨,所谓“纯粹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将不复存在”。这真是一个大胆的预言。不过,很多人都不由得会想到一个问题:随着智能机器能力的大幅度提升,未来人与机器的关系会是怎样的?
库兹韦尔不是只停留在狂想阶段,他要身体力行地推进这个“奇点”的到来。于是,2009年他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和谷歌公司的贊助支持下,就在旧金山NASA总部大院里,创办了一所新型大学——奇点大学。2015年底我到这个学校参观了一下,它真的很独特,其口号是:“我们需要有这样的创想力,创造出在未来10年里,能造福10亿人的技术。”
这是一种幻想吗?在库兹韦尔看来这不但可能,而且一定会发生。其实,过去10年中造福10亿人的事业一点都不少,阿里巴巴就是个例子,它创造的电商事业,就造福了10亿人,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未来造福10亿人的新技术是什么?今天很多科技前沿公司、实验室都在加紧研究。通过这个例子,我们可以想象,商学院还仅仅是讲授公司战略、组织结构、财务分析、市场营销的地方吗?未来的公司是什么样子?以什么方式组织、运行?未来的市场是什么样子?以什么方式满足个性化需求?这些问题,我坚信传统商学院的课程体系无法给你提供答案,我们需要新的商学院,需要新的知识体系。
第二个是美国去年成立的一所新大学,叫做Minerva大学。这是设立在美国加州的一所全新大学,有哈佛大学、耶鲁大学的前任校长参与其中。这所大学完全颠覆传统大学的体制和思想。比如,四年学制安排两个阶段:第一年是在校学习阶段,所学课程也与传统课程完全不同;后三年的6个学期,将安排在全球不同的6座城市学习,比如悉尼、旧金山、里约热内卢、孟买、伦敦、开普敦等。每个学期,都让学生在不同地点、氛围里度过。有自己独特的导师,甚至是终身导师。其课程体系主要包括四大类型:首先要强调沟通能力、协作能力。学生要成为演说家、主持人、写作者,学生要学会深度阅读,学生不能变成书呆子,或者也不能对知识毫无感觉,只是死读书。要把学生变成“达人”,要塑造学生的情商,让你学会在活生生的、复杂多变的社会认知环境中学习。其次主要是训练学生的“提问猜想”能力,你敢不敢提问,有没有猜想,能不能动手,并且马上投入行动。其三是训练学生严谨的分析能力。比如大数据分析,要看你的数学工具、计算机工具、模型算法玩得怎么样。其四是培养“素养”,也就是心智、知识、能力之间的良好匹配,一种好的素养。
第三个是美国MIT的媒体实验室。这所创办于上个世纪80年代初的著名实验室,其实与传统意义的“媒体”毫无关系。这个实验室有一个口号,叫做“我们只做那些别人不做的研究”。它的网站材料非常丰富,比如感知计算实验室,是情感计算的创始人Picard教授领导的。她的实验室里,一年的课题就有30个之多,都是跨界的、前沿的课题。
根据这三个例子我提三个问题:
第一,什么是信息时代的商业?我在很多场合包括在阿里巴巴讲课,都会问在座的企业家、员工同样的问题:在你心目中到底什么是商业、什么是生意?大家共同的说法是,生意就是赚钱(创造财富),还得不停地赚钱(可持续发展)。当然,也提到要有社会责任等等。这种答案几乎可以说是标准答案。
为什么犹太人生意做得好?因为在犹太人的《旧约》里面,并未拒绝利润、拒绝高利贷,但在基督徒的《新约》里,利润是可耻的,高利贷是可耻的。新教之后,财富观发生了彻底的变化,创造财富、积累财富成为成就上帝选民的阶梯。在后来资本主义的发展历程中,逐渐沉淀为企业家精神的塑造、商业伦理的塑造。对东方人而言,长期处于“义利之辨”的泥淖之中,思想难以解放。但是今天,我们已经身处商业社会,赚钱的合法性不言而喻,没有心理障碍了。但是商业的含义仅仅如此吗?新商业文明面前,赚钱依然是核心要务吗?对此,我的看法是:“对,但是不够。”不够在哪呢?挣钱但不快乐!这是很多企业家的通病!腰缠万贯、富甲一方的时候,他突然没有了快乐,这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所以新商业文明不仅是赚钱,还要赚“爽”。我们并不否认商业的造富功能,也不否认创造财富有利于社会发展,但在互联网背景下的新商业文明中,创富并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那是什么呢?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是“赚快乐”。这是我们理解新商业的起点。
财富可以累积、可以“储存”。很多人“赚钱”“攒钱”,目的是为了将来享受快乐。他的生活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辛劳,另一部分是享乐。这在今天互联网背景下是成问题的。很多人以为互联网思维就是教人怎么更快地赚钱,怎么一夜暴富,这就大错特错了。互联网思维是让你理解什么是“当下”。“爽”的体验就代表“当下”的理解。举个例子,比如孝,很多年轻人可能还缺乏直接的体验,但很多年纪大的人却对“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深有感触。跟尽孝一样,快乐是不可等待的,快乐在时光轴上无法储存,也无法复制。那么怎样理解“赚爽”呢?这里就需要新的理论来阐述。我的初步认识是,不要把商业狭隘地理解为“交易”,而是要放在“人际交往”的背景下考虑;不要把赚钱当作商务目标的核心,而要深入研究什么是人的“快乐”;不要追求所谓利益最大化,什么东西都要争第一,而是要思考“恰到好处”的资源匹配状态。
第二,新商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100年前由哈佛商学院奠基,商业教育成为造就职业经理人的摇篮。早年职业经理人主要包括工厂总经理、会计师、市场经理等角色。这类商学院教育体系,有一个内在的假设,就是“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这是东西方商业社会发展共同的特征。
但是前面已经讲到,互联网背景下“重新构想”的三个要素:分享经济、产消合一和消费者的流畅体验。生产者和消费者的关系已经不那么泾渭分明了,在众包、众筹模式下,投资者、经营者的界限也不那么明显了。每个人都可以有多重身份。况且,资源分享、交叉合作、达人现象,都告诉我们“爽”就存在于彼此的连接、交互、流动性之中。理解这些现象,用传统商业理念一定会失灵。
可是今天的商学院课程,绝大部分还是基于传统经济学,像市场营销、人力资源、财务分析、物流管理等。按照这个模式培养出来的年轻人,到阿里巴巴、到一号店去应聘,就不能胜任新的要求。为什么?错综复杂、全新的商业现象,使你无法套用传统经济学的假设去分析,你也缺乏数据分析的训练,而且关键是你可能连思路都没有。社交网络、大数据、用户体验、智能装置、神经网络,这确实都是新的玩法、新的视角,但我们的商学院都不教这些。所以,未来新商学需要什么人才,是一個非常迫切的问题,需要我们做出努力。
第三,未来商学院的价值观和使命是什么?从以上对认知科学、教育学变革的描述,大家可以感受到巨大的改变正在发生。传统的商学院MBA、EMBA的宗旨就是培养意志坚定、洞察力强、领导力强、道德感强的未来企业家、职业经理人。但是,如果说未来社会新的生产方式、消费方式、组织方式和创造方式都发生改变的话,那么未来商学院的价值观和使命应该是什么呢?我们想想,奇点大学为什么要立志做未来10年影响10亿人的事情?再想想Minerva大学为什么追求学生的创造力?就是因为商学院的价值,应该体现在把握巨大社会变革的基调,提供开放创新的土壤和氛围,让富有创新激情的年轻人脱颖而出,要努力塑造“新的物种”。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塑造不再是过去那样“套公式”“入模子”,而是承认变化,拥抱变化,不用僵化固化的眼光看待一切,要努力激发所有人的创造力、创造激情。
一点想法:你的心闭合了吗
面对以上这些挑战,我们的心是不是过早的“闭合”了呢?过去关于人的成长,有一些误区。比如说人成长中的三个标志,第一个是脑细胞的成长,第二个是骨骼、身体的成长,第三个是心智的成长。
最近10年里,积极心理学成为热门,研究者们开始关注过去被忽略了的人的心理现象。比如纽约斯特恩商学院的海特教授,他有一本新书叫做《象与骑象人》。他说,过去我们假设人的心智问题,好比理性的人(骑象人)总是力图克服人的非理性倾向,试图驾驭冲动、焦虑、急躁,健全的人格就在于能驾驭自己意识深层的潜意识、下意识,通过训练、道德约束、生活磨练,成就为完美人格的人。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做一个有教养的人,要做一个举止得体的人,要做一个绅士。在这种情况下,人所接纳和熏陶的社会习俗、文化传统、知识体系和生存技能都是高大上的,都是纯粹理性的,是真善美的。它给我们规定好了跑道,规定了很多东西。大家都不敢说这些高大上的东西有毛病,都致力于勤勉精进,成为马斯洛所说的“自我实现的人”,追求成为“完人”。海特认为,这种心理学忽略了人的心智中难以驾驭的层面,其实也是人的健全心智的组成部分这一维度。积极心理学的本意是什么呢?是接纳。我们过去教育小孩特别是男孩子,宁可流血也不要流泪;积极心理学就不这么讲了,而是讲适可而止,该哭就哭。什么叫驾驭呢?就是把你感觉不可控、不可预见、不可预知的事情,尽可能呈现出来,并泰然处之,既不以此为由有所逃避和懈怠,又不过分勉强自己,要保持和谐平衡。这才叫驾驭。所以,我们今天要重新理解达尔文的“适者生存”。
我们需要了解这种“适应性”,经历了千百万年人类的演化历程,绝大部分已经成为人深层记忆的组成部分,而且依然在缓慢的进化过程中。有几个重要的神经生理学发现,能够说明我们发育适应性得到了什么,也能说明我们对于自身的认知、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正处于拐点。
第一个发现,意大利帕尔马大学的两位学者在20年前发现的一种叫镜像神经元。学者在实验室里看到一只被训练很久的猴子,每当你做出某个它熟悉的动作,脑部就会激发某种反应。但这一次实验人员并未做出相应的动作,它依然有反应,这个很有趣。通过采用大脑扫描的办法,他们发现猴子的脑部有一处被叫做“镜像神经元”的部位,一旦相似的情景在别处出现,同样可以激活这部分神经元。在我们人的经验中,这个叫做“感同身受”。就比如当一个人手被划破的时候,他最亲近的人会心头一紧,会疼。这个“心疼”就是你脑海中的镜像神经元被激活。
第二个发现,美国的神经科学家斯巴利,他在上世纪60年代提出“左右脑”理论。这个理论用大量实证结果证明人脑分为左右脑。左脑是管理性思维、逻辑判断的,叫语言中枢;右脑是管感性、直觉、图像思维的中枢。1981年斯巴利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这一学说曾在上世纪90年代掀起过一场“右脑革命”,一些教育学家倡导大力开发右脑,开发图像思维、直觉思维。
在斯巴利提出大脑模型的同时,还有一个关于大脑的模型,是美国神经生理学家麦克里恩提出的,叫做“三位一体”大脑模型。这个模型认为人的大脑从里到外,实际上是三个层级。最里面的脑干、小脑是亿万年人类进化的遗迹,这部分其实是爬行动物脑;中间部分叫做“边缘系统”,属于哺乳动物脑;最外层的大脑皮质,其实才是作为人类的灵长类動物脑。
这个大脑模型告诉我们,大脑深处运行着的并非全部是“人类的大脑”,还有远古动物的痕迹。这个脑模型说明今天人脑依然保持着几百万年前作为动物脑的基石。所以说人脑中有动物的本能部分一点也不奇怪。这一脑模型让我们对动物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连贯的认识。所谓的理性精神,是人的高级功能,是后天演化而来的,而先天的本能就内嵌、包裹在人的思维、情感的深层,成为天性的组成部分。
第三个发现,美国哈佛大学教授诺瓦克,一位伟大的数学家、生物学家,他从数学上证明了合作是生物在进化过程中,除了突变和自然选择之外的第三个动因。过去人们总是把“合作”当作人的社会属性。对人性的认识,以往的假设是“自私自利”,这是不完整的。诺瓦克从数学角度令人信服地证明,合作也是人天性的组成部分。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
以上这三个伟大的发现给了我们很多启发,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告诉我们看待自身、看待生命的观点需要更新了。在人的身体内部、大脑内部还有许多尚未被人了解的事情,过去的很多假设可能都是站不住脚的。认知,并非只是看外面的世界,同时还要看我们自身、看大脑发生了什么交互作用,有什么相互影响,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们需要双重认知。
比如我们做电商研究,做市场营销研究,我们总是假设人有消费欲望,有需求,但这个需求怎么来的?欲望怎么来的?往往一笔带过,或者语焉不详。在假设人总是要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之后,就硬生生地把每个人的需求作为前提条件,最多假设人有口味偏好,然后就开始做需求分析、口味偏好分析,试图从人的消费行为、交易行为中,挖掘深层次的内在动因,归结出人的动机和愿望。
这种研究其实往往是靠不住的。我们对一个人真正“起意时刻”的了解和研究还很不够。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微妙的因素,使得一个人表现出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境况;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驱动,让一个人热衷某种看上去很难解释的购物癖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会“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者“一见钟情”。意向性试图理解一个人心理活动萌发的初始时刻,而意义研究则试图理解为什么一个东西、一件事人们会觉得“有意义”?“意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基本问题,在传统学科体系中,往往被忽略掉,或者简单靠假设就打发掉。比如意义,我们往往会假设意义就蕴含在文本之中,蕴含在外在的事物、外部世界、外在的交互行为中,我们只要运用自己的知识、智慧去捕捉、理解、洞察、解读,意义就可以呈现出来。
互联网背景下,这些假设都站不住脚了。意义和意向性似乎都在“嬗变”,很难捕捉,更难固化。此外,双重意义、左右为难的窘境,都告诉我们,需要更深入的探讨,才能构建属于互联网这个时代的“意义理论”和“意向性理论”。这个领域的研究,我认为才刚刚开始。
最后,我想引用德国伟大的诗人荷尔德林的一句话,叫做:虽然充满劳绩,但是人还要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人总还得活着吧,虽然有雾霾、有拥堵,有这样那样的不容易,但我们还是要活着。然而仅仅活着是不够的,这不是生命本来的意义。荷尔德林的梦想是,要诗意地活着。怎么样才能有诗意,而不是虚情假意?我认为,一定在于发现了你生命中,某些东西跟这个时代的脉搏交相呼应,这样才能够有诗意。这个诗意不需要太大,就在我们的校园、小区、写字楼里,就在田野、大棚、渔船和水塘间,就围绕在我们身边,时时刻刻。所以我相信,互联网,一定是未来诗意栖居的新的家园、新的生活空间,我们一定能在其中扮演一个了不起的角色,让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