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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对话

2017-03-23

山西文学 2017年2期
关键词:冥想意象诗歌

唐晋:为什么会有这一组诗?

郭新瑞:首先感谢唐晋老师多年来对我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是在文学方面。源于对诗歌的热爱,断断续续也写了十几年,渐渐地在操作诗歌的路上有了自己的诗歌语法、规则,有了自己的诗歌习惯和诗歌价值,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便有了这组诗。这组诗是近两年来所写的一部分,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它是我的气息和自由,是我的憧憬和信仰。

唐晋:你的诗需要反复阅读,即使这样,我相信仍然很难捕捉你真实的用意。不过并不要紧,有气息就够了。我在阅读和感受中发现,你的写作“在场感”极强,细腻,敏感,想象汪洋恣肆,等等。方便介绍一下你的创作过程吗?

郭新瑞:首先我要给这组诗歌贴一个标签,这样就会使它能归类到一个相对狭小的范围。有人思考人类的命运和终极价值,有人为民族和自由艱辛地吟唱,有人受到诗歌的诱惑,等等。这些标签在诗歌的宫殿里虽然显得繁冗,也只能为读者提供多种视角的一种,甚至不能涵盖一首神秘诗歌的宽度和深度,但我依旧要让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归属于“爱情”的架子里,虽然常有例外的情况,并且这种情况使整个过程失去意义,但我懒得重新定义。

事实是我在这世上努力寻找着美好,极力回避着恼人的纷争,这是危险的区域,这里不需要回忆先辈所受的迫害,大家可以蔑视我的回避,我们先“活着”。

我经常在一些不稳定的睡梦中产生模糊的幻觉,缥缈的残梦之网赋予我欢喜、忧愁、哀伤、疼痛,她从一个黑暗古老、飘着迷雾的森林里走来,手持着昏黄的蜡烛,用大病初愈的苍白对应我自己创造的前身——博尔赫斯曾说每一个作家都是在创造自己的前身——我的诗歌侥幸逃脱了现实,却又不幸地陷入了神秘的虚无,我像一个迷路的向导,艰难地指引着读者一次次步入歧路,为此,我极度焦虑又深感无奈。

唐晋:“场”这种东西确实有种神秘主义色彩,当然,势必与创作者的专注力有关。我读你的《当你老了》,这首与叶芝同题或同感的作品,所表现出来的却光怪斑斓,文字的铺排有着汉字组合奇异的美。这个倒也符合一种发展着的时代性,那种纯粹的、充满神学光芒的诗时代,与这种纷繁复杂、泥沙俱下、无处无物不指喻的诗时代,恰好给我们看到诗语境的某种不相容的魅力。

郭新瑞:喜欢叶芝的诗,但《当你老了》这首诗本体太过平面化,在同题这首诗的时候我特意地处理了一下,把现实、幻想和时间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网格状的排列,这使诗歌在阅读的过程中带上一丝危险的意味,至少旁人看来是对前辈的颠覆,而我更多的是致敬。

唐晋:这些诗作基本符合冥想的结果。固然,你在其中充满激情,但依旧与冥想的持久力相关。或者说,你习惯于当下的语境,乐于也善于营造这种语境,而我也将之视为你的诗风。接下来作为读者,我想指出的是,一旦冥想出现停顿甚至终止,就像客人的到访终止了一首诗在梦中的诞生,你的作品将如何延续、如何完成?

郭新瑞:确实如您所说,近几年来,我在写作过程中过分地沉溺于冥想,并且渐渐地习惯,或者说是我的偏见。

我用偏见创造的诗歌之形成不是因为构成它的一首首诗的选择,而是由于读者的反应。激情澎湃的表象和暗影并非我生活的轴心,冥想也不是如影随形,而这恰恰是我的诗歌的唯一特征,尽管这些诗歌偶尔也会涵盖生活的美满、对艺术的敬畏、对未来的憧憬、对历史的重新审判——这些统统不是我的——一旦被这些特征限定,诗歌就会受到奚落,甚至在诗坛的一些区域被驱逐……我渐渐地明白石头兄焚烧自己的诗歌时泪水婆娑的意外含义。

说远了。我的写作习惯和偏见对我的诗歌声音有一种古怪的效用,它曾带给我力量与混沌、激情与创意,如果有一天停顿甚至终止,我只能目送我的客人离开我的梦境,琴声再悠扬,也有曲终人散的一刻,未来的那个暮春黄昏,落英委顿,面对中年的虚无与困惑,我不是我。

唐晋:你是一位喜欢运用意象的人。在相对较长的创作实践过程中,你积累了属于自我的意象仓库。我想请你谈一谈你对意象的理解,请你具体到某一句诗或某一段诗,表述一下你对意象的选择、使用;例如《当你老了》中前后都出现过的“斜坡”。

郭新瑞:说到《当你老了》中“斜坡”这一意象,我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场景。我们几个人在你家吃饭,那个表达欲过剩的我一再挑战别人对时间的看法,在酒精的推波助澜下争论得面红耳赤。我的观点是时间分两种,自然时间像一条河流不管不顾地向前匀速流动,而每个人内心的时间则是变速逆流,时快时慢。这里的“斜坡”就是每个人内心的时间。

随着写作的不断延续,我储备了一些自我的意象,同时也抛弃了一些传统意象,我的选择和抛弃都是围绕着“时间是宇宙中唯一的度量衡”这一原则,时间为现实的存在提供了依据,我的意象则是为时间的存在提供证明。

唐晋:有时候我们说,一首诗充满意象,比如艾略特的,即使在同时期也会充斥着反对者的意见,比如说他晦涩、混乱,甚至过于学院等等。谈得稍微深入一些,对于一个酷爱意象的诗人,阐释无疑是重要的。关键在于意象本身在你头脑中、在你内心究竟有多明晰?而某个意象在诗句中以及全诗中的影响力、繁殖力,或者就算它是涟漪,你的掌控力又如何?

郭新瑞:我的矛盾和症结就在于此,多重意象就是没有意象,主意象还没有阐释完成,派生出来的意象就又开始滋生,有时真是把一首诗写成一团乱麻,真渴望一把快刀;偶尔也有这种情况:首先我把意象对诗歌的影响说成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被表达充分,表达的同时它又召唤其他感觉——不可能只是一种,有时召唤尽可能的多种——这时生成的诗歌具有相似感觉的组织存在,这些感觉互相呼应,多像微弱暗流中舞动的海藻。

唐晋:说说《上邪》。长期相处,知道你骨子里有着深深的古典情结,这首诗算作旁证。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甚至到九十年代,借古典发意的诗人诗作层出不穷,特别是台湾诗界。你的做法和那些完全不一样,你用的是古典符号,行的却是自己的天马,而阅读起来并没有什么割裂的不适,反而形成了很大的内部空间,韵味很足。

郭新瑞: 感谢老师盛誉!我常把自己自诩为反传统写作者,其实内心则是暗示自己通过反传统而被纳入正统。当心智想要理解这种渴望时,渴望便消失了。

随着文学的发展,古典文学越来越无法承担文学的意义,但依然传递给我一些惊人、独特,甚至勇敢的东西。比如《上邪》。我把“枕前愿”绝对化处理,并用现代诗歌重构,力图把它们并置于同一世界,也许是污浊,也许会神圣,至少是我希望有一天死去以后,有个孩子不小心翻阅到,他说:“这是一首古典之美投射的不完美阴影。”

唐晋:对于以创造为毕生创作宗旨的诗人,他的每一次创新和突破总会并生出一些不堪,正如从困斗中突围的猛士,势必遍体鳞伤、满脸血污。你的诗作显然不可避免存在着艰涩、生硬、语焉不详等问题,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问题,相信你会慢慢解决好的。

郭新瑞:金汝平常说一个诗人的敌人太多,既有死去的又有活着的,既有古代的又有现代的。诗人们以参差不一的天赋企图在文学史上留下一笔,许多人失败了,但没有天赋不是罪过,在他的一次次创新和突破时,总会留下一群糟糕的诗句,它考验着我们的仁慈之心。

原谅我吧!在令人迷惑的意象与艰涉、生硬的词语面前发动一场诗歌战争,跋涉在各种主义和爱情的虚无边缘,带着语焉不详、词不达意的柔软武器,埋伏在一些抽象生硬的概念丛林里,利用贫乏、自以为理性的文字宣泄危险杀意,如果这样依旧能够存活将是一个怎样的奇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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