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曼对翻译批评的学科化构建
2017-03-22刘著妍
刘著妍
贝尔曼对翻译批评的学科化构建
刘著妍
贝尔曼在《翻译批评论:约翰·唐》这本专著中提出,翻译批评框架是翻译批评观与翻译批评方法论的有机结合。其对翻译批评的本质、翻译批评对象和翻译批评路径的阐述,标志着翻译批评学科化进程的开启。从分析贝尔曼的翻译批评理论框架体系入手,以学科化构建的基本范式为依据,解析了贝尔曼对翻译批评学科化构建的贡献,旨在为未来翻译批评理论的发展与研究提供借鉴。
贝尔曼;翻译批评;学科化构建;范式
在翻译学科的发展过程中,翻译批评与翻译一样在学科的建立和定位上一直处于比较模糊和尴尬的境地。国外学者提出了不同的翻译批评的学科化构思。例如,法国著名翻译学家贝尔曼在《翻译批评论:约翰·唐》一书中对翻译批评的本质、对象和翻译分析的类型等内容进行了探讨,提出了“六步走”的翻译批评路径。在20世纪70年代,美籍翻译理论家霍姆斯在《翻译学的名与实》一文中明确提出了翻译成为独立学科所应具备的必要条件,其翻译研究图谱被西方学者誉为“学科的创建宣言”[1]92。他指出学科的命名、研究性质与目标的界定及研究范围框架设立等对真正意义的学科建设非常重要。因此,本研究从国内外学者对学科建设的范式入手,深入探讨贝尔曼对翻译批评学科化构建所进行的积极探索。
一、贝尔曼对翻译批评学科化的构想
《道德经》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从中不难看出,研究无形到有形的转变的命名过程是独立学科形成过程中,从混乱到成型阶段的重要标志。
(一)翻译批评的本质
真正意义的学科,首先体现在学科的命名上。在学科命名上,很多学者对“studies”一词似乎情有独钟,如霍姆斯就选定了“Translation Studies”这个术语来为翻译学科命名。因为选用这个术语来为学科命名会消除大量的混淆和误解。在翻译批评观上,贝尔曼首先为翻译批评正名,他指出翻译批评具有积极的意义,认为“Translation Criticism”一词可能会导致误解,因为这个词可能暗示对翻译内容的负面评价[2]25。翻译批评虽存在已久,但其存在形式仍多以挑错式、感悟式而存在,发展程度也远不及与之相似的文学批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虽然不能将否定的部分移除,但是,二元性的思考方式可以进入批评行为的结构之中。“一个纯粹负面的批评不是真正的批评。”[2]26翻译批评从另一个侧面来看具有积极意义和正面的价值。贝尔曼希望翻译批评更具科学性、系统性,这样翻译批评就可以成为一门学科而存在。因此,现代批评之父施拉格尔区分了批评与特征两个术语,前者用来分析高质量的文本,后者用以研究、评估中等及低质量的翻译作品。
(二)翻译批评的目的
翻译的目的不是简单地呈现原作品,而是为了使其成为一部真正的作品。如果秉持这种观念,那么翻译作品就可以是一部新的原创作品了。因此,翻译批评应该关注那些本身具有“争议性”的作品,这些作品包括:一类是译作只是对原著简单的回应(大多数);另一类是超越原著的真正的作品(极少数)[2]30。翻译批评对象的确立对研究译本的选择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在《翻译批评论:约翰·唐》的第二部分,贝尔曼对英国诗人约翰·唐诗歌的不同法语译本与复译读本进行了分析,其中主要研究了Fuzier与Denis的翻译文本,而对其他译本仅进行了参考性分析。因此,翻译批评目的的确立对译者在选择翻译作品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另一个方面提高了翻译学科与翻译文本的地位。
二、兼顾文学性与批评性的翻译批评理论
贝尔曼在专著的注释中指出,批评的现代形式有双重含义:一是批评写作要以文体的形式展开;二是批评只有进行科学的分析才能使批评的文学性和科学性得以共存[2]28。
(一)翻译批评以写作形式存在
翻译批评以写作的形式展开是现代翻译批评形式的特点之一。翻译批评的写作形式取决于不同类型的翻译作品或某一部特殊的作品,其必须具有交际性、可读性。贝尔曼建议翻译批评文本应具有以下特点:清晰性(clarity)、反思性(reflexivity)、发散性(digressivity)[2]72。以上特点与贝尔曼提出的翻译批评写作文本需要避免的各类风险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了翻译批评写作文本的形式要素。
首先,翻译批评形式的选择应该从读者的角度出发。读者阅读翻译批评文章的目的是希望借助其选择适合自己的译本。正因为如此,在翻译批评写作的过程中,要注重翻译批评写作表达的清晰性。贝尔曼归纳了两类文本缺陷:一是高度依赖术语却不加解释。虽然其可以加强篇章的严谨性,但削弱了翻译批评文本的可读性,只能满足少数读者的阅读需要。二是在翻译批评写作中大量插入原文本的语言。这不仅会让翻译批评写作行文支离破碎,而且降低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其次,从译作和学者的角度对翻译批评写作所呈现的形式进行论述。一方面,如果批评分析过分专注于细节就会使翻译批评过于冗长;另一方面,进行孤立的分析、简单的比较,也会使翻译活动的视野过于狭隘。贝尔曼提出的“发散性”与“反思性”就是要摆脱此类缺陷。发散性分析可以避免过度关注细节,只聚焦于具体例子的分析,而把对字、句选择的分析放到更加宏观的层面来进行考虑。反思性分析的本质就是使写作形式从细节拓展到整个结构。
(二)翻译批评的科学化体现
霍姆斯指出,当新问题或一系列的新问题进入了世界的研究范围,那么就伴随着大量的临近学科的研究者涌入,带来了他们的范式和在其研究领域已经证明了卓有成效的模型。实际上,翻译批评成为一门学科的外部条件已经具备。贝尔曼的翻译批评理论框架的形成借鉴了相邻和相近学科中的已形成的研究范式、模型、方法等。所谓“范式”是科学实验活动中某些被公认的,包括定律、理论、应用以及仪器设备在内的范例[3]22。一门新学科的形成要依赖于“范式”。贝尔曼继承了Gadamer的哲学阐释学思想,提出了译者视域。同时,在方法论中将寻找译者作为一个独立的步骤。通过检视以法国学者Henry Meschonnic为代表的传统的“介入式”分析(贝尔曼称之为“倾向性分析”)和Toury与Brisset为代表的特拉维夫学派的“实用主义”分析模型,发现二者对译文的分析皆过分追求极端。基于此,贝尔曼提出了“诗学”和“伦理”的双重翻译批评标准。除此之外,贝尔曼还吸收施莱格尔的批评观,将方法论的最后一步定为“建设性翻译”,提出让翻译批评为复译提供空间。因此,贝尔曼对翻译批评的论述具有科学性。因为“科学性”的确立不是通过另起炉灶获得,而是在根据自身特性的基础上借鉴、吸收其他经验建立起来的[4]。
三、翻译批评学科框架的形成
贝尔曼的翻译批评理论不仅包含翻译批评观,也包含翻译批评方法论;不仅有批评的具体方法(“六步走”的翻译批评步骤),而且有翻译批评的标准;不仅在宏观上(既有批评观也有方法论)形成体系,而且在微观上其每个部分的内部成分也相互关联、相互照应。翻译批评观指导翻译批评方法论,翻译批评方法论映衬翻译批评观。
(一)伦理与诗学的双重翻译标准
贝尔曼推崇双重翻译标准,即诗学与伦理两个方面。对于那些极端的二元对立的争议,贝尔曼认为这些争论可能激起了几朵浪花,并制造了一些表面的涟漪,但他们不过是发生在儿童游泳池里的风暴。诗学性是译者可以翻译一部真正的具有内在连贯性的作品,其所翻译的篇章与原文的语篇大致对等。翻译伦理强调对原作的尊重,精良的译作可以与原作进行对话、直面原文,可以经受起原文的检验[2]75。如果译者对原文不尊重,任意操纵原文,那么,翻译伦理就会受到不真实的甚至是欺骗性翻译的威胁。翻译的伦理与诗学的双重标准,既保证了翻译作品对原著的忠实,又体现了创意,译作可以扩展、丰富,放大目的语。因此,翻译的最终目的就是在对等中发挥创意。
(二)翻译批评路径的设定
国外学者对翻译批评方法进行过深入的研究。例如,纽马克在《翻译教程》一书中提出了翻译批评的“五步走”原则,形成了系统实用的翻译批评步骤。赖斯在其经典之作《翻译批评:潜能和局限》中建立了一个文本类型的模式,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每种文本的翻译原则和评判标准。贝尔曼提出的翻译批评框架将翻译批评论与翻译批评方法论相结合,在理论上重新界定了翻译批评的概念,并对现存的两种翻译批评进行了分析和评价,指出了其中的优劣;在方法论上提出了“六步走”的建设性翻译批评路径:阅读和再读译文、阅读原文、寻找译者、分析译文、翻译的接受和建设性批评。“六步走”的各个路径环环紧扣,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
(三)翻译批评观与方法论的互动
首先,贝尔曼认为译作不仅可以丰富译入语国家的语言和文化,而且可以丰富原作,延长原作的生命力[2]26。因此,一部好的译作应该是全面阐释原作,因为只有具有系统性的内部连贯的作品,才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好作品。他将阅读译作设定为翻译批评路径中的第一步,即不带偏见地阅读译文,用正统性的理念审视分析译文。由此可见,贝尔曼对译作地位的确立直接影响了其对翻译批评方法步骤的设置。
其次,贝尔曼认为译者作为翻译阐释学中的主体地位被忽视了。当人们面对一部文学作品时会自然地产生以下问题:“作者是谁”,而对“译者是谁”这个问题则是完全陌生的。译者的国籍、译者的身份、译者与译作的关系,他所翻译的作品及其形式等信息有助于我们对作品的观察和了解。因此,在翻译路径的第三个步骤即寻找译者阶段,可以通过翻译立场、翻译方案与译者视域3个方面来凸显翻译主体的重要性。
针对翻译批评一直以来呈现出的散乱、负面内涵,贝尔曼指出“批评无论对语言产出、艺术领域乃至对人类生活的其他方面都具有正面的意义”[2]26。因此,第六个步骤是建设性的批评。当译作令人不满意,有太多的缺陷或已经过时的时候,新的翻译作品就会诞生。正如施莱格尔所指出的,批评的最高境界就是实现自己作为一种建设性的、赋予生命力的批评性之行为[2]79。可以说,贝尔曼的《翻译批评论:约翰·唐》一书使翻译批评走出了传统的挑错式、正误式、感悟式点评的樊篱,为构建科学的现代翻译批评学进行了可贵的探索[5]。
四、结语
随着翻译批评研究的不断深化,翻译批评学科化的形成条件已经逐渐成熟。贝尔曼关于翻译批评学科化理念的提出,标志着翻译批评向系统化和科学化的方向迈进。要通过翻译批评来努力提升翻译、译本和译者的地位,带动对相关译本的深入研究,并推动复译发展。翻译批评的学科化建设既是翻译批评发展的需要,更是其未来的发展方向。
[1]GENTZLER E.Contemporary translation theories[M].London and New York:rouledge,1993.
[2]BERMAN A.Toward a translation criticism:john donne[M]. Ohio:The kent state university press,2009.
[3]KUHN T S.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0.
[4]杜瑞军.人文社会学科研究的“科学性”何以可能[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4).
[5]洪溪珧.《翻译批评论:约翰·唐》述评[J].外语教学与研究(外国语文双月刊),2012(1).
(编辑:文汝)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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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999(2017)01-0074-02
刘著妍(1966—),女,硕士,天津大学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
2016-09-20
天津市社科规划项目“从异化翻译观探究中国文化走出去译略”(TJWW 13-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