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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祚深几何

2017-03-20朱奕洁

环球人文地理·评论版 2016年10期
关键词:大伯庭院

朱奕洁

摘要:庭院深深,祉祚浅浅。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我們无法忘却的记忆,如初秋的风,如那少女轻盈的鼻息。在这里就带着大家走进那深深庭院,看那浅浅祉祚。

关键词:庭院;祉祚

初秋的风是清爽的,如少女轻盈的鼻息,自那灵动之处弥泛开来,一层一叠地,直教那忧悒的人儿漾起“樊素口”周的薄肌,略微轻扬。可若单凭这气味,“浠湄榭”这几个字还是够不上的,略有学识的人大抵都知这句“蒹葭萋萋,白露未浠,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不错,佳句必得配胜景才是。您可知此时此处覆露一层什么?对,是雾。有人说,那是因着仙人下凡,故意要迷乱你的视线,你且看那湖心的几丝涟漪,时有时无,不正是仙人们踮脚落脚间流起的么?缥缈之间,似有一着匹练之人遥在那端,不好分辨是男或女,只是淡薄地微笑,洒下纷纷福祉。然依我看,倒不如说像那香烟的好,也许是劣质的罢——烟气实在不够浓厚,青葱翠柏尚隐而略显,甚至于苍苍山丘,亦能窥得一二。更要紧的是烟气聚得快,散得也快。不信你看,今儿早这雾,即使再浓上七分,随一天天气的更变无常,昕日皓月、疏星暗辰的起起落落,也要给稀释没的——左不过至黄昏。

(一)庭院深深

“新人到。”是管家在拖着长调。

我转头,一对盛妆打扮的璧人款款走下旋转式楼梯,十指相扣,温柔缱绻,不胜荣光,我喃喃念道:“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曾几何时,我也渴慕有这一天,可今日这人就在这儿,身边那位却不是我,竟成了——我的表妹!

那日恰是毕业的第二天,不知哪位同学是个阔少,找了个还像样的馆子请了我们这好几个班所有人去,去了才知他是我们学校学生会的“领袖”,家境颇富,平时最爱出风头,此次吃饭免不了一大帮子人簇着,有男有女,说笑个不停。可他不是的,他是儒雅沉稳的,边闲翻书边与邻近几个男生交谈,因我来晚了,有幸和他坐一桌,偶尔插谈几句,他还为我们奏了一首钢琴曲,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只是调儿极为好听。他那种穿着风衣款款的感觉总使我丢魂,后来才知道他父亲是这一带有名的富商,他本人亦在学生会担任要职,他的家世门第,我恐怕高攀不起,也只好作罢。

管家又来了一声,我这才想起今儿是表妹订婚之日,即刻敛裳屏气端详着玫璎,发髻右侧缀些细碎的珠花,隐隐有一星半点茜色流苏委然垂下,双颊一点红润,气色十分上佳。趁着众人前去贺喜的空儿,我悄悄挪移凳子,拾起一份报纸作遮挡,一行大字赫然跃现:“武汉xx中学学生罢课”我的心都要挤出来了,这并不是因为我厌学,而是我亦有一颗炽热的、愤世的、奋勇的、无畏的爱国心!

“菲菲,快来给你妹妹道喜。”是一双青筋暴露的纤手抓住我的衣襟,我凝视着妈苍白如纸的倦容和明显鼓起的腹部,感到心在渗血:一滴、两滴??“妈,你身子总见不好,歇着吧,别总站着??”我婉言劝道。“还总站着呢,我都坐了一大会子了。屋里怪清冷的,我不去?? 不用管我??”妈的音色是如此喑哑,像数片桑叶陨落——莎莎、莎莎。

经这么些人上下嘘寒问暖,我也是有些乏了,左右离开饭还有一会儿,我转身迈入深深的长廊??

我信手拿起床上的一本《莫泊桑文选》,欲朝后院宽敞地儿走去,忽想后门门锁这阵儿生锈了,便只从右偏门走出,不巧那秋千在左厢,刚走一截,便闻得不绝如缕之声悠然传开。我浑不在意地窥一眼帘角的余空儿,书桌上安稳地躺着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一枚枯黄的桃叶在朗风的抚摸下微微挑起边缘的尺痕,俨然是未到败落的年纪先败落了。可这声音——透过薄如蝉翼的帷帐,那是躯壳间的搅动,是物质的融汇交织,姑姑,你昔日讲课时总爱说“赤裸裸的真理”,而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什么是“赤裸裸的——真理了”。

(二)祉祚浅浅

我站在这儿踱来踱去,横竖不是,左右不是,只管心焦地等着姐姐,自打妈因难产过世,这世上就只剩她一个至亲的人了,而她半年前又出嫁给唐公馆的老爷,留我继续寄居在大伯家,大伯唯一女儿昨儿也没了,估计他这会儿不会来管我罢,不过,檀妹——真令人垂泪不已。

“表哥,你在难过什么?檀妹自裁这桩事也值得你哭一哭?我只觉得好笑。就算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美姨娘从前只拿她当出气筒 ,我看现在是哭气筒吧?完全是大伯他们一心求子,绺由自取,哈哈??真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玫玢,你小声点儿,实话归实话,但隔墙有耳,人多嘴杂,你不可不避!”我似乎看见姐的影儿了,赶忙支开玫玢——我知她们素来不睦的。你要外出离开,叫彭师傅来接你就是。

“我可曾怕过什么?”她嗤嗤笑着扬长而去。

她来了,一抹轻飘飘的影子渐行渐近,素面平铺的脸,似一方白绢上勾勒出的轮廓,残余的颜料被风一吹砌成凹凸有致的眼口鼻耳。

我走上台阶,掀开门帘,芷美姨娘依旧双手伏地,只是这回把头深埋下去,鼻尖几乎抢地,哭声和着念叨声:“嬗儿你??呜??你一路??走好,妈对不住??住你,你??别怨??”

我别过头去,不忍看身量未足的死尸,耳边仿佛又回荡起她凝而不散的怨气:

“哥哥,今天妈又被打了,然后她又抽了我——用掸子,疼??”

“哥哥,世上有神仙吗?那为什么妈天天给菩萨磕头还是免不了挨打?”

“哥哥,人有来生吗?死人是不是很幸福?”

她青紫的伤痕,宛如蜿蜒的毒蛇,吞噬着她形容尚小的躯壳。一阵香袅袅吹至我眼前,我看到了二伯母绵绵余韵不已的涕泣,也仿佛听到泪珠如虫子般蠕蠕地爬着。

“出来透口气吧,祚,别被闷死了。”姐姐在我身边轻语,几乎在同一时间,她消失于我的视线,唯有几根珠串漫无目的地轻轻晃着。

彼时,天际浮起几层不同的色泽,由深及浅,也许是浸染妃色底子的杯子只剩半杯水了,颜料在杯底慢慢倾散,来不及完全溶解就被一阵穿堂风给吹干了。倏尔几只鸿雁掠过,我紧随它们的方向看去,似乎一转眼它们就会被牢牢镶嵌在锦锈的屏风上,飞不去它们想去的地方。碧洗长空,悠悠白云,是我们穷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参考文献

[1]汲长路. 大众文化语境下小小说创作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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