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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清代佛山雕版印刷下通俗小说的出版

2017-03-18

关键词:刊本书坊佛山

汪 燕 岗

(四川师范大学 文学院,成都 610066)

论清代佛山雕版印刷下通俗小说的出版

汪 燕 岗

(四川师范大学 文学院,成都 610066)

佛山是清代中晚期全国重要的出版地之一,据相关文献的统计及考证,有28家书坊,刊行通俗小说89个版本。除了本地出版的新书外,符合商人、士子和市民口味的小说也被多次重印或翻刻,其刻工主要来自顺德马冈,版本形式上有强烈的市民化特征,体现书商有意识的选择。佛山出版业的繁荣与广州独口通商后成为全国最大的港口与对外贸易中心的进程是一致的,作为一个产业的出版业与当地的经济状况息息相关。

佛山;清代;雕版印刷;通俗小说;出版

广东的刻书,据记载始于唐代,但现今所见最早的是宋刻本①。宋元时期,广东刻书主要是官刻,包括各州县刻本、漕司本、州军学本、县学本、书院本等,但流传下来的很少②。明代广东刻书颇为可观,除了官刻外,私刻也不少,在全国占有一席之地。明代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经籍会通》云:“凡刻之地有三:吴也、越也、闽也。蜀本宋最称善,近世甚希。燕、粤、秦、楚今皆有刻,类自可观,而不若三方之盛。”[1]43到了清代,广东刻书更是一跃而起,成为全国重要的刻书中心,但此时官刻与私刻已退居次要位置,占绝对地位的是坊刻,“清代书坊数量最多者为北京,次则苏杭,广东居第三”[2]69。清代广东书坊多集中在广州、佛山与潮州,其中通俗小说的出版主要在前二地③。广州作为一府之地,在清初辖12个县,清代中后期辖14个县,即南海、番禺、顺德、东莞、香山、新安、新宁、新会、三水、从化、龙门、增城、清远和花县。广州城是广州府的府治所在,但它和所属的两个县同城而治,番禺县在东边,南海县在西边。对于清代广州城通俗小说的出版,已有学者作了很好探讨④,但对于另一个出版重镇佛山却未作论述。

一 清代佛山书坊及其刊刻的白话小说

佛山书坊的兴起是与广州的繁荣息息相关的。清初,清军南下,与南明军队在广东进行了激烈的争夺,分别于顺治三年(1646)与顺治七年(1650)两次攻破广州城,特别是后一次,清将尚可喜和耿继茂攻打广州十月之久,因痛恨广州军民固城不降,实行残酷的大屠杀。这段历史,由于清代的文字狱,不利于清人的史料遭到禁毁,流传下来的多语焉不详,但1655年荷兰出访中国的使节尼霍夫在《荷使初访中国记》中却有详细记载,他把清人称为鞑靼人,其云:“该城被鞑靼人攻占过两次。鞑靼人告诉我们,在最后一次围城中,除了因饥饿和其他不幸而死亡的人们外,尚有八万人以上被杀,……鞑靼人面对的是那些饥饿畏缩而又措手不及的人们,征服者真是时来运转。这些中国人要逃命已经太迟了,鞑靼人开始屠杀,无论男女老少无一幸免。他们逢人就杀,一直杀到血流满街,令人血腥欲吐,才因此罢手。”[3]54-55

此后的顺治、康熙年间,清政府为切断郑成功与内陆反清势力联合,并阻止沿海居民对台湾的经济支援,又相继发布了几次“禁海”、“迁界”令⑤,广东的经济遭受极大的破坏,这种情况一直到清廷平定三藩、收复台湾后才有所改变。康熙二十四年(1685),清政府下令“开海贸易”,并在广东、福建、浙江、江南四省开辟通商口岸,设立粤海关、闽海关、浙海关、江海关,管理对外贸易和征收关税等事务。粤海关初设澳门,不久改为广州。乾隆二十二年(1757),清朝政府封闭了其他三口,只留守广州一口通商。从此,广州在外贸上的垄断地位形成,并持续到1842年中英《南京条约》的签订,清代的广州成为中国最大的港口与对外贸易中心,全国最繁庶的城市。

佛山是广州南海县的一个镇,距广州四十里,北边有汾江流过,交通十分便利,被称为“控羊城之上游,当西北之冲要。天下巨镇,岿然居首”[4]257。佛山在康熙“开海贸易”后迅速繁荣,特别是广州独口通商后,各省至广州的货物多从佛山中转,商业更是发达。徐珂《清稗类钞》云:“佛岗之汾水旧槟榔街为最繁盛之区,商贾丛集,阛阓殷富,冲天招牌,较京师尤大。万家灯火,百货充盈,省垣不及也。”[5]2333“省垣”即指广州。可以说,广州的繁盛并没有掩盖佛山的光芒,两地如并立之双峰,既相互联系,又各有分工。“一方面,佛山有许多手工产品供应广州出口,而广州进口的洋货也需佛山推销到省内外各地。另一方面,广州为一省之会,人口众多,商品消费量大。其商品主要依靠佛山供应”[6]89。有学者引用多种史料,并因此认为:“有清一代,佛山的商业贸易和市场面貌就胜于广州,至少也可认为不相伯仲了。”[6]88

清代佛山与京师、汉口、苏州并称天下“四大聚”,与江西景德镇、湖北汉口镇、河南朱仙镇并称“四大名镇”。随着经济的发展,佛山的手工业非常发达。据《光绪二年岁次丙子重修佛镇栅下天后元君古庙官绅值事善信芳名喜认各物签题工金各行工料杂项费用进支数目刊列碑记》统计,佛山的工商店户达3300余家[4]156-201。有学者把它们分为17个大的行业,与出版有关的包括单列的制纸业,以及与信仰、文化有关的书籍行、印刷行[7]126-127。印刷出版业是手工业中的一个门类,它的兴盛与佛山经济发展同步。通俗小说作为消遣娱乐的产品,并不具备反复阅读和收藏价值,并且卷帙浩大,投入成本很高,其刊行数量很能说明出版业发达的程度。现将书坊及刊刻通俗小说的数目统计如下。

表1.佛山书坊及通俗小说刊本数量⑥

由上表可以看出,清代佛山共有28家书坊,刊行通俗小说89个版本。通俗小说是佛山书坊最重要的出版门类。佛山版小说常题“粤东佛镇”、“粤东镇”,或“粤东省佛镇”。从书坊刻书的时间来看,兴起于乾嘉时期,道光年间开始比较活跃,至同光时达到鼎盛。这与佛山自广州独口通商后逐渐兴盛的过程是一致的。

二 对佛山书坊位置的考证

张秀民著、韩琦增订《中国印刷史》记载的佛山书坊有金玉楼、近文堂、连元阁、翰宝楼、天宝楼、翰文堂、文光楼七家;除去重复,《小说书坊录》记载有宝翰楼、玉经楼、金谷楼、三元堂、英文堂五家,还记录了“粤东臧修堂”,“粤东”主要指佛山,也可指广州,本文姑且列入佛山书坊;《乾嘉时期小说书坊与通俗小说》考证了聚古斋、老会贤堂、庆云楼、瑞文堂和圣德堂;根据《广东省志·出版志》、《中国古代小说总目·白话卷》、《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增订本》还可补充会元楼、芹香阁、玉囗馆和同义堂四家,剩下的,需要作一些考证。

1.右文堂

诸书未记载右文堂为佛山书坊,笔者所见《新增幼学故事琼林》一书,内封有“大地街”、“右文堂藏板”字样(图1)。大地街是清代佛山街道,可知右文堂在佛山。刊行通俗小说有《异说反唐演义全传》、《镜花缘》、《绣像白圭志》、《万花楼杨包狄演义》(该书又题“禅山福文堂藏板”)、《东西汉演义》、《第五才子书》、《二度梅全传》、《英烈全传》、《三国演义》。

图1

2.同文堂

《小说书坊录》记载有:泉城同文堂,道光六年刻《雅观楼全传》;维扬同文堂,刻《说岳全传》;另有不署地名之同文堂,刊通俗小说17种。诸著述未著述佛山同文堂。其实还有山东胶州同文堂,笔者所见《新注韵对千家诗》一书,内封题“胶州同文堂藏板”。佛山有无同文堂呢?笔者所见光绪三十四年(1908)印刷的《对类引端》,内封又“佛镇十七间同文堂”字样(见图2);又见《诗经读本》一书,内封署“佛镇十七间同文堂机器印”;还见《铜版四书补注附考备旨》一书,内封右题“省城同文堂发行”,左题“佛镇十七间同文堂石印”。可见,佛山不仅有同文堂,还在省城即广州有分店。但佛山同文堂刊行了哪些通俗小说呢?能确定的仅有两种。《万花楼杨包狄演义》(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双红堂文库藏),内封署“同文堂藏板”,又有“右文堂发兑”字样。按,右文堂是佛山书坊,此同文堂可能在佛山。《红楼梦》一百二十回,同文堂刊。内封署“同文堂藏板”、“曹雪芹原本”、“古文堂发兑”[8]115。“古文堂”书坊,未见著录,可能即为“右文堂”。

图2

3.振贤堂、会云楼、福安堂、福文堂

这四家书坊,它们所刊之书多署名“禅山”。禅山即指佛山。道光《佛山忠义乡志》卷12《金石上》引《建茶亭记》云:“禅山,东南一巨镇也。”[9]237现在佛山还有禅山区。署名“禅山”的书坊多见于佛山或广州书坊所刊小说版本之上。如咸丰九年(1859)佛山金玉楼所刊的《万花楼杨包狄演义》,题“禅山福文堂藏板”;佛山右文堂藏板《万花楼杨包狄演义》,又题“禅山福文堂藏板”,福文堂刻书甚多,可确定为佛山所刊的即此两种。

佛山的书坊不少位于福禄大街,可考的至少五家,即金玉楼、天宝楼、英文堂、会元楼和文光楼。前两家见《中国印刷史》著录。英文堂,同治十三年藏板本《宋太祖三下南唐被困寿州城》,内封题“佛镇福禄大街英文堂藏板”;又笔者所见清刻《鉴史提纲》,内封署“佛镇福禄大街英文堂藏板”。会元楼,所刊《瓦岗寨演义》内封题“福禄大街会元楼板”;文光楼,木鱼书《新选骊珠记金玉婵》,题“佛山福禄里文光楼”[10]250。福禄大街可谓佛山的一条书坊街。此外,福文堂和近文堂在舍人后街,右文堂在大地街,它们都位于佛山福德铺[11]177。佛山区域的划分,是以“铺”为单位,清代佛山有27铺,可见书坊的位置是比较集中的。

三 佛山畅销书翻刻与新书出版

从明初到清末,通俗小说产生了数百种。但纵观清代广东翻刻的小说,范围要小,具有明显的针对性。现将刊刻次数3次及以上的作品列表如下。

表2.畅销书刊刻次数统计

令人惊奇的是,刊刻次数最多的却是两部名不见经传的作品《万花楼杨包狄演义》和《群英杰》,究其原因,两书是广东出版的新书。

《万花楼杨包狄演义》,写狄青故事,六十八回。该书经纶堂藏本序言署名“时戊辰之春自序于岭南汾江之觉后阁云。鹤邑李雨堂识”[12]序,6。可知此书作者当为李雨堂。鹤邑,即今广东龙川县东之鹤市墟。该书版本众多,但大多在佛山和广东出版,有佛山近文堂刊本、佛山金玉楼刊本(禅山福文堂藏板)、佛山右文堂藏板(禅山福文堂藏板)、同文堂藏板(右文堂发兑)、禅山福安堂刊本(广州维经堂藏板)、广州维经堂藏板(禅山福安堂藏板)等。各版本卷端皆署“吴西瑞云斋原本,羊城长庆堂新梓”,说明该书很可能由广州长庆堂初刻,后板片转手后,在佛山、广州等地多次再版。

《群英杰》的情况也是如此。该书现存佛山刊本有五个佛山刊本,即天宝楼本、翰文堂本、会元楼本、玉经楼本、玉囗馆本,此外还有广州成文堂刊本,都在广东刊行。

其他的小说不是广东初刻的,但它们作为畅销书也有各自的原因。广州通商后,成为世界各国商人汇聚之外,嘉庆三年(1798),瑞典商人龙斯泰来到中国,在他的著作《早期澳门史》里,收录了传教士裨治文对广州贸易的记载:“广州的位置和中国的政策,加上其他各种原因,使这座城市成为数额很大的国内外贸易的舞台。……中华帝国与西方各国之间的全部贸易,都以此为中心。”[13]301可以说,广州是当时中国异域色彩最浓厚的地方,对从未出过国门、没有放眼过世界的中国人来说,这些外国商人一定充满了神秘感和种种奇异的色彩。《镜花缘》在佛山的风行,投合了国人对异域的想象。该书最脍炙人口的是唐敖海外诸国的见闻,如君子国、大人国、劳民国、智佳国、黑齿国、白民国等等,记载了许多奇风异俗、异人怪事,这些对佛山、广州等地的中国商人、市民有很大的诱惑力。

《平山冷燕》、《玉娇梨》、《好逑传》和《二度梅全传》都是才子佳人小说,这大概是投合了广大士子的心理。佛山不仅商业发达,科举也十分兴盛,乾隆七年(1742)黄兴礼云:“佛山固岭表一大都会也,控东西省之上游,四方商贾奔走鳞集。乃其诸生独闭户潜修,弦诵自乐……故广郡科第之盛甲于粤中,南海科第之盛甲于广郡,佛山科第又甲于南海。”[4]74广大士子在科考之余、读书之暇,才子佳人小说无疑成为他们的首选。在小说家心里,才子是最理想的人格典型,在文人读者心里又何尝不是呢?如广东惠州人李荔云在为《西湖小史》(此西湖非杭州西湖,而是广东惠州府博罗县之西湖,故事写两男两女的爱情故事)作序时说:“世无才子,则佳人不生;世无佳人,则才子不出。故天生一才子,必生佳人以为之偶;天生一佳人,必生才子以为之配,其理然也。”[14]序,1-2

“三言二拍”因为篇幅太长,在清代几乎没有刊行,但其选本《今古奇观》却很风行,在全国各地都有大量刊行,佛山也不例外,话本小说显然投合商人与市民的口味。英雄传奇小说《水浒传》和《残唐五代史演义》也是如此。

《红楼梦》虽然不是才子佳人小说,但它雅俗共赏,深受各阶层的喜爱。刊刻《红楼梦》的书坊有佛山三元堂、佛山连元阁、佛山同文堂(此外,广州纬文堂、广州翰选楼、顺德五云楼也刊有《红楼梦》),这些刊本毫无例外都属于三让堂刊本系统,其共同的特征是版心皆有时题“三让堂”。三让堂刊本是《红楼梦》复杂版本系统中的一种。为什么广东书坊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三让堂刊本呢?一者,三让堂刊本承袭东观阁重刊本,而东观阁重刊本在程甲本的基础上增加了圈点和简略的批语,这是吸引读者的地方;二者,三让堂刊本在广东流行之后,板片互借或租让以及翻刻都比较容易,这也造成了版本众多的局面。

板片转让在佛山与广州两地书坊中非常普遍,特别是新书如《万花楼杨包狄演义》、《群英杰全传》等,因为畅销,板片转手重刻很多。佛山五桂堂书坊后人徐应瀚曾谈到木鱼书的情况,云:“一套木鱼书木刻板的刻成,其工程是很大的。……我们从别家买下的木刻板,因其原刻有其书肆名,所以五桂堂便将原来刻上的名号铲去,将五桂堂的名号补入。这种工作,在封面书题下及页心或内文书题下都这样做的。但百密一疏,有的也只将当眼地方的铲去而已;对内文嵌刻入原来名号的,则无法铲去或较难铲去,或不为人所注意的地方,也就只可算了。”[15]246篇幅更大的通俗小说更是如此,雕版印刷的优势在于,一套木板刻成后,可以根据需要不时刷印,根据材质不同,使用寿命从两三千次至2.5万次不等,平均8000次是比较合理的估计。⑦

四 余论

同是出版重镇,清代佛山书坊的兴起,与明代福建建阳的兴盛并不一致。建阳僻处武夷山区,优越的自然条件是其成为出版中心的重要原因。佛山则得益于发达的商业经济,纸张、木板和墨等原材料可以通过市场获得,书籍产品除了本地旺盛的需求外,还可以通过商品市场输往全国各地,体现出商品经济的种种特征。古代书籍出版,尽管有多个环节,但难度最大、费时最久、耗费最巨的就是雕版这一过程,作为雕版主体的刻工同样可以通过市场获得。

佛山除了本地刻工外,不少刻工来自顺德县马冈村。清人金武详《粟香三笔》卷四记载:“书板之多,以江西、广东两省为最。江西刻工,在金溪县之许湾;广东刻工,在顺德县之马冈,多以书版多者为富,嫁女常以书版为奁资,惟字每草率讹误,以锓版半用女工耳。”[16]559有学者考定,马冈地区在“乾隆末年至嘉庆初即已开始刻书业务了”[17],前来购买刻版的商人很多,如苏州书贾。据咸丰三年郭汝诚修、冯奉初等纂《顺德县志》记载:“今马冈镂刻书板,几遍艺林,妇孺皆能为之。男子但依墨迹刻画界线,余并女工。故值廉而行远。近日苏州书贾往往携书入粤,售于坊肆,得值则就马冈刻所欲刻之板。刻成,未下墨刷印,即携旋江南,以江纸印装,分售海内,见者以为苏板矣。”[18]卷三,323不仅苏州,佛山、广州等地书坊主来此刻版的也不少。如佛山文化阁刻《声律启蒙撮要》,卷首署“顺邑马冈李应掌承刊”;广州味经堂咸丰间刻《圣谕像解》二十卷,末题“马冈冯学镌堂刊”等[17]。笔者所见的一部《新增韵对屑玉津梁》,其卷端题“佛山同文堂书林梓行”,版心也题“同文堂”,但尾页有一个“顺邑马冈乡冯永华承刊”的方形牌记。马冈是刻工汇集之处,因为刻板需要一定的技艺,需要传授与学习,因此常在一个地区或一个家族中流行,如明代安徽歙县虬村黄氏刻工、清代四川岳池县刻工等皆是如此。马冈刻工还出现了一个新现象,即女性刻工,她们因为工价便宜,大受欢迎,其刊刻质量也良莠不齐(并非女工刊刻一定不精),“草率讹误”和“见者以为苏板”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评价,乃是针对不同的书籍和消费群体。

佛山出版的通俗小说大多开本较小、行款密集,纸张也粗糙,质量不高。如笔者所藏右文堂刊《三国志通俗演义》版框高约12厘米,宽约9厘米,只比巾箱本略大,但却半叶11行,行25字,字迹紧密,字与字之间几无空隙。其他作品也多是如此,如会元楼刊《瓦岗寨演义》,徐朔方先生《古本小说集成》影印本“前言”即认为“刊印粗劣”[19]前言,1。插图质量也不高,佛山刊本几乎都是人物绣像,线条粗疏,仅得其形,未传其神,其版本特征体现出强烈的市民化倾向,与刊刻精美、开卷灿然的文人刊本迥然不同。

佛山能成为清代中晚期全国重要的出版地,是与广州独口通商后成为中国最大的港口与对外贸易中心息息相关。作为一个产业的出版业是整个经济形势的一个缩影,佛山通俗小说出版的繁荣体现了这一点。这在研究地区印刷文化时需要特别注意。

注释:

①《广东省志·出版志》(广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认为,唐代广东即有雕版印书,但未著录出于何种史料,见该书1、53页;宋代印书情况见于该书第9、55-56、61-62页。

②具体情况可以参见林子雄《宋元时期广东刻书》,《图书馆论坛》2015年12期。

③此指传统雕版印刷方式下的出版,清末佛山还有一些公私书局以新的印刷方式,如铅印和石印出版了通俗小说,不在该文讨论范围之内。

④见文革红《清代广州地区通俗小说刊刻考略》,《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2期。

⑤以上这部分内容可以参见蒋祖缘、方志钦主编《简明广东史》,广东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297-298页。

⑥各书坊地点及刊行小说版本主要见:王清原、牟仁隆、韩锡铎编纂《小说书坊录》(书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大塚秀高《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增订本》(该书为日本汲古书院1983年版之增订本),张秀民著、韩琦增订《中国印刷史》(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广东省志·出版志》(广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石昌渝主编《中国古代小说总目·白话卷》(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版)、文革红《乾嘉时期小说书坊与通俗小说》(世界图书出版广东有限公司2015)等,未载地点之书坊下文详加考证。为省篇幅,小说作品未列出。

⑦参见:包筠雅著,刘永华、饶佳荣等译《文化贸易:清代至民国时期四堡的书籍贸易》第12页注释2,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1]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2]广东省地方史志编纂委员会.广东省志·出版志[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7.

[3]约翰·尼霍夫,包秧,庄国土.《荷使初访中国记》研究[M].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1989.

[4]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中国古代史研究室,等.明清佛山碑刻文献经济资料[G].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7.

[5]徐珂.清稗类钞[M].北京:中华书局,1984.

[6]罗一星.清代前期岭南二元中心市场说[J].广东社会科学,1987,(4):82-92.

[7]朴基水.清代佛山镇的城市发展和手工业、商业行会[C]//常建华.中国社会历史评论:第6卷.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

[8]石昌渝.中国古代小说总目(白话卷)[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4.

[9]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30)[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

[10]曾赤敏,朱培建.佛山藏木鱼书目录与研究[M].广州:广州出版社,2009.

[11]唐文基.16-18世纪中国商业革命[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12]万花楼杨包狄演义[G]//古本小说集成:第三辑.影印经纶堂藏板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13]龙斯泰.早期澳门史[M].吴义雄,郭德众,沈止邦,译.章文钦,校注.北京:东方出版社,1997.

[14]西湖小史[G]//古本小说集成:第二辑.影印琅玕山馆藏板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15]梁培炽.木鱼书叙录与研究[M].香港:香港大学亚洲研究中心,1978.

[16]金武详.粟香三笔[G]//续修四库全书:1183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7]黄国声.广东马冈女子刻书考索[J].文献,1998,(2):266-270.

[18]顺德县志[G]//中国方志丛书.据咸丰三年(1853)刊本影印.台北:成文出版社,1974.

[19]瓦岗寨演义[G]//古本小说集成:第二辑.影印会元楼刊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责任编辑:唐 普]

Foshan’s Publishing of Popular Fiction by Block Printing in the Qing Dynasty

WANG Yan-ga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66, China)

Foshan is one of the significant publishing areas in the middle and late periods of the Qing Dynasty. According to related documentary statistics and textual identification, there were 28 bookshops and 89 versions of popular fictions. Apart from the local new books, popular fictions catering to merchants, scholars, and civilians also were reprinted or re-cut for many times by the workers from Magang, Shunde. All those fictions, with the unique feature of citizenization, were poorly printed and reflected the intentional choice of book merchants. The prosperity of publishing was consistent with the process of Guangzhou’s becoming the biggest harbor of the country and the center of trade. The publishing as an industry is closed related with local economy.

Foshan; the Qing Dynasty; Block Printing; popular fiction; publishing

2016-11-30

本论文为2015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历代小说刊印文献汇考与研究”(15ZDB070)之子项目的阶段性成果。

汪燕岗(1974—),男,四川彭山人,文学博士,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小说研究。

G256.1

A

1000-5315(2017)02-01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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