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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王蔚桦

2017-03-18王田

当代教育 2016年4期
关键词:文学创作

王田

2016年10月19日凌晨5点,我的父亲王蔚桦离开了人世,享年八十岁。

父亲是作家,在他去世的前一天,贵州省作家协会召开王蔚桦文学创作六十年作品讨论会,病痛缠身的父亲进行了自我创作历程的短暂介绍。影视、广播、文学等方面的权威人士从不同的角度谈了父亲的作品对各自领域的影响。会议热烈圆满,对父亲评价甚高,我猜,他内心应是喜悦满足的。次日凌晨,他在睡梦中离去,安详平静。

20世纪30年代末,父亲在贵阳一个书香世家里出生,父亲的爷爷王延直是清末民初的大儒,曾留学日本,是中国逻辑学史的奠基人,也是位大书法家。但最初,父亲其实并不是一个和文学有关的人。

1950年初,父亲报名参军,被分配到四十师文工队。我始终记得他也最爱提起的故事便是发生在那个时候——白天跟着练基本功,晚上大哥大姐们演戏,他就在后台看管衣服和手枪。那时的父亲还是个任性少年,一次演出时,在后台玩枪走火伤了人,被部队领导关了禁闭。当时部队借住的是民房,父亲只得被禁闭在老百姓的茶叶仓库里,第二天文工队要去外地演出,战友留给父亲几个馒头和一壶水,父亲就在仓库里吃喝拉撒,无聊了就捣蛋,在仓储的茶叶饼上撒尿使坏。两天后战友们回来,打开茶叶仓库,臭气扑鼻。房主损失严重,一状告到了上级那里。部队领导怒了,说小鬼旧账还没还清,又欠新账,于是将父亲送到滇西蒙化大山中的剿匪一线磨炼,当了一名侦察兵。

这算是父亲终于和笔墨产生联系的開端。出勤之余,他总帮助连队里文化低的战友写家信,也常整理些连队里的好人好事,一来二去成了连队里的“一支笔”。因为父亲负责整理的剿匪汇报被《中国青年报》转载,使军区领导注意到了这名小兵。云南军区文化部部长冯牧,他让公刘把父亲的散文收集起来编成一本集子出版,还专门写信给了父亲所在部队的领导,将父亲转成了摄影记者。

此后父亲陆陆续续地出版了几本诗集和散文集。1957年,父亲考入云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父亲当了中学教员。1980年,父亲回到了家乡贵阳参与创办《贵阳晚报》,这一时期,父亲在云南军旅生涯时的恩师冯牧,被选为中国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而公刘、白桦、彭荆风等接受过冯牧帮扶的军旅作家们,都张开了双翅奋力飞翔,父亲也不敢松懈,在调往高校任教以后,更是全身心地投入了创作,除了应邀赴北欧讲学和参加文学专业的交流活动以外,几乎每年都有著作公开出版。

20世纪90年代至今的数十年间,他先后完成了十八部电视连续剧和广播连续剧的创作,出版了十七本书籍,政治抒情诗《邓小平之歌》在全国二百多家电台播放了配乐诗朗诵,获得殊荣无数。直到2010年,已过杖国之年的他仍然参与创作了动漫童话舞台剧《魔笛》,并且获得“贵州文艺作品高端平台展示奖”,

一直以来,在我眼里看到的父亲,其实内心始终感激着自己当初被前辈们看中栽培的经历,也爱用同样的方式去关怀身边的朋友和后辈。总是希望有才华的人都能得到舞台去施展。在高校任教时,他拿出自己的稿费为学生成立了写作基金会;任贵州省中国现当代文学学会的三届会长期间,为数十位作家和文学新人的作品筹划出版或开过文学研讨会,还为若干作品的出版、争议、评奖的实际问题付出精力。

时光荏苒,当年茶叶仓库里的嘎小子已经是著作等身的古稀老人。父亲两年前被诊断为肾功能衰竭后,仍然在为不少作品作评作序,每周去医院透析三次,我和先生开车接送,来往于医院家里的途中,常常是他在谈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创作进展和共同创作的同侪后辈。父亲对文学的热情从不曾停歇过,对爱好文学的人的爱,也从未曾减少过。

父亲走后,母亲和我更多看到的是众人对他感恩与不舍。许多久不见的长辈提到的大都是他们在人生事业上从父亲那里获得了什么;不少颇有建树的兄长,哽咽着怀念创作道路上尽力关爱自己的“父亲”。泣谢诸位的认同,父亲这一生,除了缪斯的青眼,最为在意和期盼的,恐怕也就是能够为同行的人举一盏灯,为后来的人铺一段路了。

茂盛的大树轰然倒下了,原来在树荫下遮阳避雨的树苗,却伸出了新的枝芽。想来九泉之下的他,也应是喜悦满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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