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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入学考试的制度化脉络与学校名师的创新策略之关联性检视二重性的缺失

2017-03-17姜添辉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 2016年6期
关键词:名师

摘 要:A. Giddens提出二重性之概念,以化解结构主义与能动性的对立性,因为他认为结构限制与能动性存在交互关性,此种互动足以构成此种二重性,但前提是能动者须具备一些关键能力,包括发掘社会系统的规则与属性之洞见以及实践能力,因此二重性指涉创新行动足以解构结构限制,并将社会结构推向动态发展的路径。尽管二重性化解结构限制与能动性的对立关系,但此种论点却停留于理论思辨层次,其缺失是,未考虑个体主观意向是驱动能动性方向的主因。社会系统内建特定的报酬系统,其规则大幅影响个人利益的取得,因而当个人利益牵引个体主观意向时,顺应报酬系统的规则往往能确保个人利益,因此能动性的运作不尽然是解除既存结构限制,顺应作为反倒固化既有的结构限制,这也是造成社会进步缓慢的成因之一。以台湾的统一性入学考试与名师的创新行动之关联性,论证上述假定,并从中提出制度化脉络流的概念,亦即制度化的统一考试是中国社会情境脉络的产物,此种制度化连接特定报酬体系,因此个体行动形态等同于在此脉络流中的坐标,特定坐标有对应的报酬程度。

关键词:二重性;应试教学;名师;文化脉络;制度化脉络流

中图分类号:G40-0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124(2016)06-0005-08

一、前 言

基本上,社会学论点依其属性可区分为结构论以及创新论,这两种的基本假定往往陷落于结构(structure)与能动性(agency)的二分泥淖中,结构主义(structuralism)声称,尽管人能创建社会制度,但却转变为不可撼动的社会结构,并大幅限制社会成员的行为,诸如文化再生产(cultural reproduction)论指涉,社会阶级、管教方式以及文化资本(cultural capital)交织构成特定的结构化情境脉络,在此社会空间(social space)或是起始再脉络化(initial recontextualization)的情境下,不同社会阶级子女发展出特定的语言编码(code)或是习性(habitus),这些结构化的理解模式大幅影响他们的学习表现以及未来的社会流动,进而产生文化再生产的现象 [1 ]。此种取向固然解析结构限制(structural constraint)在宏观面的影响,但却忽视微观面,人的理性思辨与创新行动能力,致使将人贬抑成社会结构的附属物,沦为悲观的机械论。Goffman [2 ]以及Schutz [3 ]等微观论者力陈人具有创新思维的能动性,亦即个体可因情境变化而弹性调整自身行动,虽然,此种创新论凸显人的主体性,但却往往误认意向(intention)等同于结果,而且大幅低估外在社会结构的影响力,致使高估社会成员的创新行动之可能性。为化解上述二元对立论,Giddens [4 ]提出二重性(duality)之理论,其要点是当行动者具备察觉社会结构的规则(rule)或属性(property)之洞见(knowledgeability)以及实践的能力(capability)时,各体能以创新行动摆脱结构限制,此种能动性的实践能重建既存社会结构。尽管,此种论点顾及结构与能动性之交互作用,但却未能注意到个人利益会影响能动性的运作方向,其运作取向不尽然是破解结构限制,亦可能顺应结构规则以增生自我利益。

Lukács [5 ]认为理论价值不应停留于假定层面,应是在实际社会情境中做检视。因此应在现实情境中,论证上述个人利益影响能动性方向的假定。本文以台湾的入学考试制度为分析焦点,探索名师的定义,以及如何产生,尽管这类教师具备“洞见”与“能力”以实践能动性,但其运作方向却非解除结构限制,其顺应结构限制的行为取向進而固化既有的结构限制。本文目的不仅在于检证A. Giddens的二重性理论之缺失,并藉由名师的创新行动与考试制度的报酬体系之关联性,提出“制度化脉络流”(the flow of institutionalized context)的概念,亦即社会价值观使入学考试变成制度化筛选机制(the mechanism of institutionalized selection),此种筛选内含特定规则,并有对应的报酬体系(the reward system),因此行动者的行为策略等同于在此“制度化脉络流”中的精确坐标,因而产生对应的报酬等级。

二、二重性

结构论者认为社会是一个结构化的系统,所以持机械化的结构论(determinism)来看待社会成员的行为模式,亦即个体行动仅能在社会结构范畴之内进行。此种论点忽视个体如何在微观面的行动变化,致使低估人的创新性。不同于结构论,创新论主张能动性,亦即人具有自由意志,这能使行动者脱离社会结构的束缚,此种自由的行动空间使他们能依据自我意愿产生行动。尽管此种志愿主义(voluntarism)强调自由精神意志,因而凸显人的主体性,但大幅高估社会成员的自由意志,因而将“意向”(intention)误认为是实际“结果”(result) [6 ]。

对Giddens [7 ]而言,结构限制与能动性并非处于二分的对立状态,而是存在一定持度的交互作用,社会成员的理性思维是构成此种互动的成因。再者,结构固然限制人的行动范畴,但是社会系统却具有特定属性或是规则,诸如各种社会机构的运作仰赖于特定法则,这些法则又是社会大众期望的投射物,社会期望产生的集体性社会活动,进而累积出社会惯例与风俗,惯例与风俗转变为社会运作法则。由于惯例与风俗等反映出社会成员对情境需求的认知,此种情境认知存在一定的规则性,所以社会成员互动产生社会系统,此种社会系统是一种具有特定属型与规则的结构 [4 ]。上述的社会期望、认知需求与参与建构等不仅指涉社会成员的主动性,并且据此以参与建构途径将社会推向具有规则的社会系统,因此个体与社会系统存在共有知识(mutual knowledge),此种知识并非常识(common sense)的范畴,而是社会规约界定社会大众可接受的行为模式,以提供社会成员其行动的合理范畴,此种合理性足以确保其社会行动的安全性,同时也规范个别行动者的行为模式,以及维持社会运作的稳定性。换句话说,既然社会规约是大众期望的产物,社会规约便成为社会成员的行动范畴,此种范畴的共有性不仅具有约束力,并具有合理性,因而确保在此范畴的行动能为社会接纳,如此便产生安全性,当社会成员行动契合此种范畴时,社会运作便具有高度的稳定性,因而确保社会成员的安全性。然而,此种社会规约却非僵化的教条,因为自然科学的物理现象存在一成不变的特性。不同于此,个体行动具有高度的主观意向,此种意向使行动者对外在世界进行弹性的诠释,由于主观意向是个体生活经验的产物,因此具有分歧的多元性,并伴随生活情境的变化而产生高度的动态发展。这种多元与动态性赋予诠释历程高度弹性与多重意义,因此上述诠释使规约产生意义的模糊性,进而提供更大的转变空间,诠释使规约成为意义的争夺战,所以赋予其多元化的内涵。社会成员的持续参与等同于以不同的诠释角度,对社会规约注入新的意义,因此诠释与建构将社会规约推向动态的发展历程,就如透过日常生活的实践,社会成员的参与足以重新建构风俗习惯等社会规约的外貌与内涵,所以他们能在自身熟悉的社会路径中,以主观意向进行诠释与实践,重组既有的社会规约,依循此种路径,社会规约从静态转向动态发展形态 [8 ]。因此社会规约产生源自社会成员进行意义的分享,此种分享的基础是彼此拥有共同的知识与认知,参与建构又赋予社会成员主导性,这种既规范又活化的分享与建构原则指涉社会系统与社会参与之间的兼容性。此种兼容性允许上述理性思维能产生创新行动,具体而言,行动者的理解或主观诠释能改变既存社会结构的规则系统,进而透过其创新行动能将社会结构推向动态发展模式 [9 ]。

当社会系统是一种结构时,它对社会成员的行动便施加结构限制,但是其规则性却又赋予他们弹性的运作空间。然而此种运作空间并非取决于社会结构,而是行动者本身,这乃由于个体的主动行动可改变社会结构的影响,藉由他们自身的主观诠释与实践,行动者能将结构限制转变为发展创新行动的资源(resource) [10 ]。由此而言,个体的主动性构成宏观性的社会系统与微观面的能动性之交互作用,然而此种交互作用并无法确保能动性 [8 ],能将结构限制转变为创新行动的资源乃取决于“洞见”,亦即行动者要能够发掘存于社会系统中的规则或属性,由于了解规则,所以行动者能据此发展创新行动的方案,如此便将结构限制转化为创新行动的资源。此种关联性显示,“洞见”乃基于实践意识(practical consciousness),亦即个体能对其创新行动说明其行动的缘由。由于此种实践意识发生于每日的个别性生活情境,所以个体须依据所处独特情境进行弹性的诠释与实践。由于实践等同于外化个人的主观意向,所以重组日常生活的情境意义,此种创新行动的能动性进而带动社会系统的转变 [9 ]。此种现象显示,当个体知道社会系统的运作规则时,便掌握了创新行动的空间,因此“洞见”使个体知道“规则”,“规则”又产生“实践”,由此而言,“洞见”是实践创新行动的生产与再生产之媒介物 [4 ]。

Giddens认为,洞见仅是开启能动性之空间,其实践赖于能力(capability),这指的是真正能够实践的能力,欠缺此种能力,个体仅能顺从于结构限制的钳制 [10 ]。由于“能力”等同于使个体脱离结构限制的实践工具,它成为转化社会结构的权力(power),这并非马克思主义学者所言,由阶级支配产生的权力,而是个体能够藉由实践创新行动以转变既存社会结构之权力 [8 ]。此种转化能力基于个体的主体性以及构成行为的反思监控(reflexive monitoring),具体而言,当社会系统具有结构的特性时,具备认知能力者能洞察此种特性,并加以运用到创新行动中,因此藉由个体的“反思监控”,社会系统的结构规则成为能动性实践的媒介物,上述“洞见”与“能力”的结合将结构限制与能动性转变为两者复合的二重性,亦即“洞见”将结构限制转变为发展创新行动的资源,“能力”使创新行动从意向转向实践,实践将社会系统推向动态发展模式 [10 ]。

三、制度化的入学制度

社会发展往往产生制度化(institutionalization)的现象。Durkheim [11 ]认为,在传统社会中,由于社会分工(the division of labour)不发达,且受制于交通不便利,家法与宗教教条等传统社会规范(social norm)对人产生强制性的规范作用,此种强制性与被迫性使社会成员的关系呈现机械连带(mechanic solidarity);然而伴随社会分工体系的分化,此种传统社會规范的影响力逐渐式微,取而代之的是藉由密集人群互动而产生的新社会规范,此种交互作用使个体主动建构与认可新的社会规范,因而彼此之间的关系呈现有机连带(organic solidarity);此种意识共同体(conscience collective)维持社会稳定运作,使个体藉由工作以实践其集体责任(collective responsibility)。Parsons [12 ]指出,社会规范仅是外在的机制,因而从有机连带到意识共同体需求社会成员共同认可的价值体系(value system),这乃由于个别规范定义对应的社会功能,现代社会需产生众多与差异化功能,以满足社会成员的需求,因此需藉助差异化角色(differentiated role)的差异化行动(differentiated action),以产生不同功能。此时社会需整合分歧角色,才能维持自身的稳定运作,此种整合仰赖于社会大众信赖的规范。更具体而言,个别共同期望对应特定社会规范,此种联结的产生是个体信赖且内化这些社会规范,社会化足以达到此种内化目的,因而使个体行为脱离自私范畴,并展现出价值取向(value orientation)的行为模式,所以内化契合社会规范时便能产生非契约机能(non-contracted mechanism),其作用是明确定义个别角色所产生的行动范畴与内涵,并确保个体加入集体性社会行动的安全性与益处。因此社会规范的具体运作是价值体系,其功能是规范分歧角色且产生各种功能,并达到整合目的,因此价值体系的功能是动机的制度化整合(institutionalized integration of motivation),众多差异角色的实践仰赖于个体内在的价值,因此价值体系的运作是非契约形态的制度化(the institutionalization of non-contract)。此种制度化提供个体明确的行动依据,进而达到整合功能,以确保社会功能。

Meyer [13 ]指出,制度化价值是发展不同社会系统的基础,教育系统的扩张路径便是典型例子,由于社会大众认可教育功能,因而迫使政府建立基础教育,并进而扩张中等教育,最后是高等教育,因此价值观是推升社会制度化的核心要素。由于价值观是社会成员建构的产物,因此制度化呈现动态的发展趋势。Giddens [10 ]提出场所(locality)的概念以解释角色扮演的动态性,亦即行动者会依据场所特性的需求,改变行为模式以获得最大利益,因此角色并非一成不变的内涵,而是由行动者理性思辨依据场所需求做出的最佳行动方案。此种因地制宜的理性行动模式使行动者将既有制度转变为动态发展模式,Archer [14 ]的形态生成论(morphogenesis)便描绘社会结构的变化,亦即既存社会结构对个体产生结构制约(structural conditioning),但社会成员行动产生内部互动(internal interaction),此种机制引发结构精致化(structural elaboration),进而将既有社会结构推向另一形态,新的社会结构在新的时间点变成新的结构制约,因此依循社会成员互动以及时间序列,社会结构朝向动态发展。

由此而言,制度化原则包含动态的发展历程,社会成员的思维是启动动态历程的成因,社会成员的共同思维便投射出当代的价值观。当价值观与社会制度化存在密切关联性时,而价值观又是特定社会情境的产物,因而个别社会便会孕育特定的社会制度,亦即个别社会的文化系统内含特定价值观,此种价值观能影响个别社会体系朝向特定制度化的发展。中国社会的统一性考试制度便是此种文化情境的产物,这涉及中国社会独有的血亲文化 [15 ]与面子文化 [16 ]。这些文化指涉主观主义,亦即资源分配原则是血亲关系优先,感情强度次之,最后才是客观法则。此种主观主义在升学制度上容易产生人为弊端,诸如拥有权力的决定者会偏好自己亲友,因而造成徇私弊端。显然,大部分社会成员并无此种权限,又担忧成为私利益取向的受害者,所以期望以公平的方式阻隔至少削弱私利取向的影响。此种社会期望的實践涉及国家角色,Offe [17 ]认为,国家需维持资本积累(capital accumulation)与社会正义(social justice)的平衡,此种平衡是获取市民社会信赖(trust)的基础,若向资本积累倾倒,则损及公平正义,当信赖关系动摇时,国家政权将遭受冲击。因此国家为维持政权的稳定性,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回应市民社会期望,以赢得他们的信赖。前述中国社会存在血亲与情感关系的主观主义,此种主观主义容易产生人为弊端,因此统一的入学考试制度变成不得不为的方案。

四、应试教学与名师

尽管统一的入学考试制度维持一般社会大众的公平期望,但却要付出可观的代价,其中之一是应试教学,它使背诵与反复练习成为教学形态的主流。此种机械化学习型态不但违背教育理念的启发与探索原则,并且难以培育出契合当前世界潮流所需的人才,全球化宣示知识经济社会的来临,其特征是创新思维,以使产品能契合多样化需求的消费者 [18 ]。从人力资本(human capital)的角度而言,此种落差将可能严重削弱国家的国际竞争力 [19 ]。

上述应试教学形态似乎是教师屈从于统一考试产生的结构限制,若此,则个体变成屈从于结构束缚的载体,这似乎背离个体主体性的原则。若从上述Giddens的二重性理论而言,结构限制与能动性可构成交互作用,亦即个体具备“洞见”与“能力”时就能发展并实践创新行动,以脱离结构限制,进而实践能动性的作用。因此,一些老师会以创新教学策略提升学生学习成效,进而吸引更多老师加入创新教学的行列,这种集体行动将可扭正考试领导教学的问题,因而产生如同Giddens所言,能动性实践改造既有的社会结构。然而,实际情况却背离此种理论预测,Chiang [20 ]的研究发现显示,名师在初中的定义是使学生在入学考试能快速且有效的作答,背诵与反复练习是其主要教学形态,背诵局限于考试范围的教材内容,反复练习是藉由作业与考试而达到精熟度,此种机械化取向排拒参与性的学习活动,诸如物理与化学的学习活动主要是讲授与考试,几乎没有实验。尽管许多老师亦采取练习与背诵的方式,却不尽然能使其学生获取优秀的考试成绩,因为名师仔细研究历年考试题型,诸如物理与化学等科目的考题涉及高阶数学公式以及复杂的计算,以及考试的重点范围,他们掌握命题脉络之后,便能据以分析复杂的课本内容,并加以模块化,配上口诀,以利学生背诵,同时亦可依据命题脉络,设计出雷同的考试题目,藉由密集考试,以训练学生的熟练度,进而达到快速且有效的作答目的。

上述发掘考试题型的命题脉络就如Giddens主张的,掌握社会结构的规则或属性之“洞见”,分析复杂教材加以模块化,并发明有利于背诵的口诀,以及依据考试题型脉络,设计出提升学生熟练度的考卷,这些等同于Giddens观念中的实践“能力”。然而,这些名师运用“洞见”与“能力”的结果却不是解除结构限制,相反的,其能动性实践的结果是固化既有的结构限制,因为背诵与反复练习皆是顺从于考试制度的结构限制。此种现象显示出,尽管名师具备“洞见”与“能力”以实践其能动性,但其结果却背离“二重性”的最终目的,他们创新行动的结果是固化既有结构的影响力,致使应试教学屹立不摇。此种落差根源于Giddens [10 ]主张“能力”等同于“权力”,因而忽略权力与自我利益的结合,这使得二重性理论将主观意念加以中立化,致使漠视自我利益如何影响“能力”的运作方向,进而低估运作方向与结构脉络特性吻合时,个体可获得更大利益。由于主观意向牵引行为模式,因而个体自身的关注面大幅影响行为的目的,此种行为意义便投射出当事者的内在意向 [21 ]。关于主观意向与行为之间的关联性,T. Hobbes指出,人是自私性(selfish)的社会动物,因为人总是估量如何从他人获得好处,并尽量避免厌恶之事 [22 ]。由此而言,名师的主观关注面主导其教学形态,如此个人利益往往是影响行动的关键点,若将个人利益的自私性加以中立,便产生脱离社会情境的危机。

自我利益的实现往往涉及社会结构脉络,统一性的考试制度足以构成此种脉络,由于考试制度是藉由考试成绩决定名校的入学资格,名校的卓越象征意义对社会成员产生极大的召唤力量。Veblen [23 ]指出,社会成员存在往强势靠拢的现象,具体而言,富裕者总试图取得昂贵物品,因为昂贵物品所费不赀,此种拥有(possess)足以将其财力外化,由于财富被认为是个人才干的产物,因而这种外化不仅是炫耀的心理,更可藉此以赢得社会的尊荣。由此而言,名校的卓越象征产生极大的召唤魔力。王震武 [24 ]指出,此种卓越象征与封建社会科举考试的士大夫文化有关,科举功名产生名利双收的作用,因而读书与仕途产生密切关联,进而赋予读书人教养与卓越地位的象征意义,此种情境孕育士大夫文化。姜添辉 [25 ]指出,高等教育体系的发展转变此种象征意义的对象,在大学未普及的年代,进入大学如同取得此种卓越象征意义,大学普及时,名校的稀有性才能彰显此种卓越象征。Chiang [26 ]指出,除此之外,现在社会的职场激烈竞争,更强化名校的卓越性,因为名校往往披上能力的外衣,其毕业生在职场更具竞争力,所以名校具有象征意义与实质利益的复合作用。此种复合作用使家长更期待子女能就读名校,由于在统一入学考试的卓越成绩是进入名校的条件,所以他们关注于结果面的考试成绩,而非过程面的教学形态。Chiang [20 ]发现,此种期望进而汇流成更为制度化的脉络,当教师洞悉此种家长心态时,提升学生考试成绩变成赢得社会声望与骄傲的关键途径,同时亦可建立校内的权威地位,因为上述家长期望将学校竞争力窄化到学生就读名校的比率,此种联结对学校产生两种制约作用,对外而言,升学率变成学校衡量自身竞争力的关键依据,亦是对外推销的有力证据,因而名师是校长面子的保障。简单而言,名师能提高就读名校的毕业生人数,这种升学率变成校长对外赢得光彩的利器,并成为衡量办学成效的要项,此种关联性进而影响校长的升迁,在中国社会,面子文化与社会资本的运作密切关联于当事者的个人利益,因此这些连带性使校长致力培育名师。对内而言,升学率是衡量教师专业能力表现的依据,因而评断名师并非基于教育理念的作为,而是学生的考试成绩,特别是能就读名校的学生数。如此名师的定义是能制造出更多精通考试的学生,因而应试教学取得正统性,此种机械化教学模式足以提高升学率,确保学校的集体荣耀,同时赢得个人的权威地位,因此机械化教学的负面影响获得净化甚至升华,由于中国社会存在显明的面子文化,因此取得名师的权威地位等同于为自己挣得面子。

上述内外交互作用的结果足以正当化应试教学,既然应试教学能确保学生获取优秀的入学考试成绩,进而为学校争光,此种集体性的正面作用便能净化应试教学的负面形象,甚至以集体光彩得到神圣化,这些联结便能使精通应试教学的教师取得卓越的权威地位。家长期望的影响甚至延伸到补习班,补习班的商业本质须屈从于消费者要求,因此其教学目的仍聚焦于使学生考取高分以进入名校,如此,背诵与练习等机械化的教学形态成为主流。尽管,此种机械化教学形态是顺从于家长期望构成的社会结构,但却能推升应试教学的正当性。Chiang [20 ]另一重要发现是,理论上,此种机械化教学形态应强加可观压力于学生身上,但事实上,成绩优秀者却偏好背诵与反复练习,这反映于他们对实验课程兴趣缺乏的态度,这类学生往往關注于固定答案,因为这乃由于他们精通于背诵与反复练习,所以获得优秀成绩,进而强化原有的学习动机。此种形态类同于Merton [27 ]所言的机会结构(opportunity structure),这指涉达成默认目标的机会强度与分配,此种机会结构深深影响个体达成目标的可能性,而机会结构往往是受社会结构变迁所调节,因此个体在社会结构的位置便影响他们如何取得机会,所以机会结构亦可称为社会结构化机会(socially structured opportunities)。然而,机会结构却存在马修效应(the Matthew effect),这指的是科学工作的认识之误置形态,此种误置根源于社会制度化的偏见(bias),以报酬体系强化早熟(precocity)的作用,进而引发持续性动机,因而产生自我应验(self-fulfilling)。此种自我应验产生持续作用,并继续契合于既有的制度化偏见,因而对个体的未来发展产生持续性影响,因此报酬体系与制度化的偏见筛选构成紧密结合的运作,所以个体自我选择与制度化社会选择的交互作用影响在机会结构中的成功可能性。诸如教育体系偏好特定的表现方式,因而产生偏见的筛选机制,契合此种偏见筛选的学生往往有较佳表现,并获得对应的报酬,更具体而言,部分学生提早发展出特定能力,此种能力刚好契合教育体系的要求,因而有优秀学术表现,其余学生尚未发展出这类能力,致使无法有理想的表现,最终被教育体系所遗弃,此种教育体系内建的筛选机制导致不均等的教育结果。

上述家长、名师、学校、补习班与成绩优秀学生形成共构关系,尽管此种共构关系的环节点是家长期望,但是大部分家长却是考试制度化的受害者,因为他们并无真正解除此种结构限制的能力。无论如何,上述共构关系强化由考试形成结构属性与规则,此种制度化脉络产生强大的筛选法则,顺应者将可获益,诸如名师、补习班与成绩优秀学生,违背者往往处于不利位置。因此,名师的取得是基于顺应此种属性与规则,而使学生能获得更佳的考试成绩,进而进入名校以赢得校内的专业权威地位,以及获得家长的赞许,这些关联性指向,名师的取得须契合考试制度构成的系统脉络特性。

五、结 论

上述剖析显示,统一性入学考试制度的产生与中国文化有相当密切的关联性,其目的是要维持公平原则,但这并非基于社会正义的均等性,而是为确保自身权益。由于中国文化存在宗亲与面子文化,其产生的情境背景是农业社会形成的大家族家庭结构,和谐关系是维系彼此联系的关键因素,因此顾及颜面的策略能有效平息存于此种家庭结构的众多纷争,这种面子文化与宗亲聚落的血亲关系相联结,继而构成主观性的资源分配法则,血亲是优先考虑,情感强度次之,最后才是如西方社会的公正法则。这种主观意向的权力运作有利于既得利益者,为阻隔至少削弱此种人为弊端,统一性的入学考试制度应运而生。统一性契合公正原则,因而国家藉此赢得社会大众的信赖,以维持其政权。此种关联性显示,社会大众认可统一考试的公平性,这种价值观使入学筛选依据入学考试成绩,此种联结使入学的统一考试成为制度化的筛选机能。

尽管此种制度化的统一性可产生公平原则,但却强化应试教学的正当性,为获取考试高分,背诵与反复练习等成为教学主流,这类机械化学习活动背离教育理念,诸如启发与探索等,因而使知识停留于传递,而非以质疑与探索等方式,进行知识的创新发展,致使学生素养脱离知识经济时代的创新需求,因而危及国家的国际竞争力。然而,这些落差却未撼动应试教学的主流地位,其中的关键点是上述筛选的制度化,亦即入学资格主要取决于入学考试成绩。由于考取名校具有卓越象征与实质经济利益的复合作用,此种复合作用契合士大夫、家族、面子等文化特性,所以考试的筛选制度化与社会文化产生相互强化的作用。换句话说,社会情境孕育特定文化与价值观,继而影响社会大众期望,社会期望引导制度化的筛选机制,此种关联性指向,社会情境的文化脉络是影响筛选制度化的成因,由于此种情境脉络化制度或“制度化脉络”是社会价值观的产物,因而藉由集体期望取得正当性,进而发展成制度化的筛选机制。

这种筛选机制指涉隐藏性的制度化规则或属性,洞察此种规则使当事者在此制度化脉络中占据有利位置,学校名师的取得彰显此种关联性,他们洞悉考试制度与社会评价的脉络规则,亦即家长、学校往往以学生考试成绩评价个别教师的专业能力表现,这种社会价值观将学生考试成绩与老师教学权威相联结,受到面子文化的影响,许多教师致力于提升学生的考试成绩,但要能取得名师头衔须具备契合制度化脉络的深层洞察力与实践能力。具体而言,要能掌握考试的命题趋势,以及试题特性,命题趋势使这些教师能抓住教材内容的考试重点,因此可将教学聚焦于这些筛选后的教材范畴,由于试题并不超出教材范围,因此取得高分的前提是熟悉教材内容,为克服机械背诵的有限成效之限制,教师须有能力将复杂的教材内容加以模块化及条理化,发明口诀以利学生背诵。试题特性是指物理与化学考题涉及高阶的数学公式以及复杂计算,洞察这些规则后才能设计出相关考卷,以反复练习方式提升学生答题的流畅度。

掌握命题趋势及试题特性等同于洞悉考试制度的“规则”与“属性”,将教材精炼成模块化与条理化,以及发展出对应的试题,这些等同于创新行动的实践“能力”。然而,这类教师运作“洞见”与“能力”的目的在于取得名师头衔,在统一考试的制度化脉络下,名师的定义是将学生训练成精通考试的机器,具备此种能力者不仅拥有教学权威地位,并能赢得学校赞许,较佳升学率带来学校的集体荣耀,这些外部报酬系统足以强化追求名师的内在动机,当外部报酬系统契合内在动机时,机械化的教学形态升华为争取集体荣耀的必要手段,并且是证明自身专业能力的关键途径。换句话说,制度化脉络的筛选机能定义隐含性报酬系统的规则性,此种规则界定集体与个人以及外部与内部等面向的报酬系统,因而报酬系统划出对应的行动范畴,具有实践能力的洞悉者才能获得报酬系统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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