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山的水

李辉

光山县南依大别山，北临淮河，是豫南一处历史悠久、河川秀美的县邑。境内青山依西南环拥，绿水自东北长流，名胜古迹遍布，人文景观璀璨，素有“北国江南”“鱼米之乡”之美誉，而民众又多以称本邑为“弦山紫水”而自得。

之所以称为“弦山”，盖因在周朝时，光山为弦子封国。其西南多山，虽山势不奇，但起伏连绵，青翠温婉，足以尽仁者之乐。

而真正为人稱道的，应该是弦山的水了。光山降雨丰沛，地势自西南向东北，浅山、丘陵、平原依次降低。沟壑纵横，丘谷相接，故山不高而水密，植被广而波秀。每当朝日东升或夕阳西斜，众多河湖塘堰，波光粼粼，氤氲蒸升，紫光微泛，在山色林影间浮动，引发智者无尽遐思。可能这就是称之为“紫水”的由来吧。

光山有淮河一级支流四条，自东南至西北，白露河、潢河、寨河和竹竿河依次分布，穿境而过。河面皆不甚宽，多在三四百米之间。依沟壑丘谷流淌，河底平顺，均有岸无堤；岸上灌木丛生，树林成荫；水田旱地，依水延伸，错块铺展，围绕村落，炊烟袅袅，鸡犬追逐。于是，生机也就顺河流动，逐渐聚拢成镇。沿河楼宇，鳞次栉比；商铺经营有序，人车川流不息。这河水也立刻显得兴奋，辗转回旋之后，方才依依不舍，奔流向下。

其中，潢河纵贯县中，穿城而过，古称官渡。自古以来就是人文荟萃、商贾往来之地，两岸繁华昌盛，自不必细说。沿城上溯7公里，一坝横截，汇集成湖。大坝连接南北龙山和中间的珠山，形成二龙串珠之势，故名龙山湖，为一大型拦河枢纽。蓄水2200万立方米，水域15000亩。两岸低山清秀，湖面水平如镜。湖边滩地水浅，水生植物蔓延。湖水清澈可掬，水产丰富，尤以盛产光山青虾而闻名。

龙山湖向上游延展约9公里处，晏家河于西汇入潢河。两河波浪相击，冲撞交融，波咏浪鸣，甚是可观。再往上游逆行10公里处，泼陂河于东汇入潢河。自此处沿泼陂河向东南再上溯9公里，一坝如长龙卧波，延绵千米，截断河水，这就是光山最大的人工湖——泼河水库。该湖东临赛山寨，南靠獐鹿山，西依美女峰，北接泼陂河古镇。湖内蓄水1.6亿立方米，水深浪阔，状如九爪蟠龙游弋于群山之间。湖中小岛众多，林木葱郁，禽鸟流连；上游峰高谷深、河溪交错；四周叠嶂争奇，岚霞错映；珍禽异兽成群，奇花异草众多。古人曾赋诗赞此美景：“看山重渡泼陂河，水似琉璃净不波，一雨洗将青黛出，晓岚秋色在烟萝。”临水山坳，偶有农家酒肆，临窗闲坐，观湖光山色，品鲜鱼美味，不失为人生一快事。

距离县城西南35公里，有一处广阔水域，宛如一只巨大的手掌横卧于青山翠岭之间，这就是五岳水库。截寨河上游干流筑坝，蓄水1亿立方米，是光山西北十乡镇的生活饮用水和农业灌溉水源。登高远眺，但见群山簇拥，倒影如黛，禽游湖面，鸟翔云空，直令人神清气爽，常思羽化之心。“掌心”有一岛屿，虽面积不大，但卧峰缓立，植被浓密；奇花异草繁生，禽鸟走兽散游。漫步其间，如游仙境，一洗尘世之累。湖之上游，有五溪注入，其中间最为幽长者，名锦绣谷，又有“五岳小三峡”之美称。溪水穿行山岭，曲折迂回；两岸山峰玉立，奇石嶙峋；古木参差，野花迷离。沿溪漫步上行，转过青山翠竹，有几处农家依水而居。绿荫掩映，红砖灰瓦，农人亲和，安逸闲暇，叫人顿生桃源归隐之念。

寨河流出五岳水库，向北穿流六乡镇，在光山蜿蜒70余公里。河谷窄深，河岸陡峭。夏季暴雨突发，易生洪涝；秋冬枯水季节，则水流浅缓。流经寨河镇时，建有一中型拦河枢纽——陈兴寨水闸。水面细长，状如鸡肠。蓄水量虽仅有1000万立方米，但惠及两岸三乡百姓，灌溉近6万亩农田，治水兴利作用显著。

光山县内还有小河流100余条，依四条一级支流纵横漫延，如一条条银带，在山丘间飘荡，舞动全境。相对于大河湖泊的波宽浪阔，小河流傍山村流淌，穿树林绕行，更觉温顺可亲。如稍加改造利用，融人文景观于自然风情之中，尤为别致宜人。

光山还有小型水库及池塘3万余处，星罗棋布，遍布乡村。犹如一块块碧玉，装点山川，润泽乡土，四时不同，而风情万种。

豫南春来早，池水最先知。当第一缕春风吹来，水面微皱。池边少许薄冰消化，岸边低凹处几片残雪尚存；水中鹅鸭悠游戏水，坡上杨柳嫩芽初绿。到了清明时节，池塘边柳叶嫩绿，桃花粉红；农人放水灌田，育苗栽秧，这田野村庄，一派水乡泽国，生机盎然。

夏季的荷花，当是池塘最清爽的记忆。清风徐来，莲花随池水舞动；急雨骤下，荷叶伴青蛙鸣唱。晴朗夜空，月光如水，水月交融，挥散起荷花的清香，弥漫整个村庄。于是勾动起农人，散坐在池塘边，乘凉消夏。那牛儿也卧在水里，畜禽匍匐于树下。小虫儿的鸣叫也轻柔婉转，生怕惊扰这凉爽的夏。

到了秋的季节，池塘边的玉兰叶仍绿，柿子树叶微红，大关杨叶泛黄，芦苇花灰白，小野菊花盛开一片金灿，天空也更加蔚蓝。这一切都映在池塘里，池水也变得绚丽多彩起来。于是莲子开始采摘了，芡实开始收获了，麻鸭已经养肥了，秋季的池塘总会给人欣喜的回报。

豫南的冬季，雪下得越发小了，最冷的时候，也只结一层薄冰，池水亦不甚寒，北风吹过，水波也好像冬眠一样，懒得动弹了。有雪花飘落，遇水即化，而四周岸坡纯白，围着池塘，像白玉镶嵌的蓝色宝镜一般，意境祥和。年关将近时，渔人开始行船下水，撒网捕鱼。渔船往来穿梭，鱼儿水中跳跃，男人围塘笑谈一年收成，妇女等待烹煮鲜鱼美味，儿童岸上奔跑欢叫嬉闹，于是这池塘的年味也愈发浓厚了，池水也幸福得波动起来。

河有浪的逶迤，湖有波的广阔，池塘有四季的风采。这弦山的水啊，婀娜多姿，精彩纷呈，美不胜收。这水就是弦山的灵魂，弦山也因此愈加灵动俊秀，激发着诗人的情，牵动着游子的心，生生不息地萦绕在乡人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