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太子东宫妃(五)
2017-03-16岑小沐
岑小沐
上期回顾:丞相杨子令闪亮登场,一路对伊嘉信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这让同行的哥舒衍十分不爽,也让伊嘉信有些受宠若惊。
第五章 飞来横祸
哥舒衍在赶路的这几日一直命人给我送各种各样补血的汤药来,我喝得有点反胃了,又不好直接拒绝他的好意,干脆就先下手为强,命人炖了更多补品,亲自给他送去。我这么聪明,当然是让人做我想吃的了,送过去就同他一起吃,还能增进师兄妹间的感情,这买卖多划算啊。
但是,到了第三日,杨子令就自觉主动地参与了进来。我只准备了两人份,他就自己带着吃的过来,大有第三者插足之势。只要他一出现,我就莫名地紧张,有一次他给我斟酒时不小心碰着了我的手指,我还惊得跳了起来。
这拒绝简直已经写在脸上了,可杨子令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最后闹得哥舒衍都看不下去,又把他那补血的汤药端上来。这次他准备了三人份,杨子令吃得也挺愉快的,我都快看不懂了,难道……我才是插足的第三者?
自上次之后,我再也没在杨子令身上见到过金龙。难怪先前我在乌龙山上也没瞧见过,看来他身上的那些金龙还有点来历,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怪不得明明杨子令如此温柔体贴,我每次见到他却总是觉得怪怪的。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那么多怪怪的东西呢……
多半是不知道的,毕竟不是谁都像我这样,天赋异禀。
唉,娘啊娘,您有本事也选着点儿给我啊……我并不想要这个啊……
杨子令身上缠绕着的那几条金龙,一看就是有来头的,虽说不至于凶神恶煞的,但不怒自威的样子看着也挺吓人的,同乌龙山上那两个小鬼头完全不属于同一种性质。我不太想跟它们打交道,顺带着也有点开始躲着杨子令了。
哥舒衍对此十分乐见其成,一路上对我也比往日里和善一些。
只是,到了进京的前一夜,他突然拿着壶酒来找我,说是什么好好道个别,我就听不懂了。
“道别?”我不解地问,“回京之后,你又要去哪儿办事吗?”
他却回避我的问题,替我把酒杯满上,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即便是贵为皇族,亦有自己无法做主的事情,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话真是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去了,我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京之后,他继续当他在朝堂上长袖善舞的二皇子,我依然当我养尊处优,等着嫁进东宫的景然郡主,即便还是师兄妹的关系,但也有个叔嫂关系在前头拦着,再想这样两个人坐在一处喝喝酒、唠唠家常,恐怕是难了。
一时间,我有些伤感。
“来,师兄,我敬你一杯!”然后我举杯一饮而尽,“感情深就得一口闷啊,考验我们师兄妹感情的时候到了!”
他笑起来,难得放松的样子,也学着我的样子,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好,感情深,一口闷!”
我看着他喝酒的样子,忽然觉得他长得真的挺好看的。不知道太子与他相比……谁更胜一筹呢?
我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哥舒衍笑笑:“自然是太子更勝一筹。”
我撇撇嘴,并不相信。曾经,我很认真地怀疑过太子久不出东宫是因为长得太矬了……
不过眼下气氛这么好,也不适合总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我问他:“你想过未来吗?我的意思是未来若是太子即位……”
说着说着又觉得这个话题也挺破坏气氛的,我连忙改口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未来你想娶一位怎么样的皇妃?”
哥舒衍轻笑道:“太子尚未大婚,我还早着呢,既然还早,何必多想?”
“也不能这么说啊,你比太子小多少啊?也没多少吧?而且这种事想想又不会怎么样。”我拿筷子敲着杯沿,听着叮咚作响,心情也很好,“好比我吧,我其实很小的时候就总是听说我要嫁给太子,所以我想了很多,如果太子真的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嫁给他对两个人都是折磨啊。”
“是又如何?圣旨已下,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
“你不要这么耿直嘛,事情要转圜,是有很多种方法的。比如我如果去抗旨,肯定是死路一条,还连带着我整个平阳王府都得倒霉,”我朝他眨眼睛,“可是太子就不一样啦,他怎么说也是圣上的亲骨肉吧?他若是拼了命不想娶我,哪个当爹的能拗得过自己的孩子呢?”
哥舒衍摇头叹息:“你还是太天真,太子如何会拒婚?且不说娶了你,就等于娶了整个平阳王府,就算你母家没有这样的家底,太子是男人,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为何非要拒婚惹得父皇不快?”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年轻人。”我摇头晃脑地念叨,“你们这种人长期在朝政的浸染下,自然不会明白真爱为何物啊……”
哥舒衍颇有兴趣地看着我,问:“以前都没听你提起过,怎么,现在是有了心上人,忽然觉得就这么奉旨成亲很亏?”
我被他问得一愣,然后摇头道:“这亏是无论如何都得吃的了,我只盼着太子能好玩一点儿,不至于让我进了东宫之后太无聊。不过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啊,可是我先问你的,你就没想过自己未来会娶个什么样的姑娘?”
“想……”他仰头喝了一杯酒,“自然是想过的,不过这事也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我想得再好,若是人家姑娘不乐意,在府里成日里想着如何惹我厌烦,让我主动提出退婚,又有什么意思?”
“你这也太没自信了。你可是朝廷上威风赫赫的二皇子啊,要颜值有颜值,要权力有权力的,哪家姑娘能嫁给你,早就闷被窝里偷着乐去了,谁会惦记着让你提出退婚?”我不以为然,“你要打起精神来,梦想还是要有的嘛,万一见鬼了呢?”
话音刚落,有侍卫进来靠在哥舒衍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就跟我打了个招呼,起身出去了。桌上酒肉还这么丰盛,就此打住回去歇息不是我性格,我就继续一个人吃。
说起来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哥舒衍虽然贵为皇子,又有才有貌,可在亲事上头也还是会不自信。可是我说的是真心话啊,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就是,万一见鬼了呢!”
我听完直点头,说:“做人就是要有这么积极向上的人生观……”
等等!哥舒衍不是走了吗!这是谁的声音!谁在跟我说话!
我惊悚地抬起头,发现一个呈半透明状的人飘在空中。问题是,他不是刚刚才出去的哥舒衍吗!怎么一转身就成半透明的了?!还飘在半空中!他真成鬼了吗!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哥舒衍在半空中笑得花枝乱颤的,学着我的样子结结巴巴地反问道:“我、我变成什么样啦?”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根本不是哥舒衍,却有着一张同哥舒衍一模一样的脸。我哆嗦着指向他,问:“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你是结巴吗?”他好奇地弯腰看我,整张脸都要贴到我脸上来了。
我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结果撞在了柱子上。
“你很怕哥舒衍嗎?”他了然地点点头,“没关系,我再换张脸就是了。”
接着,我亲眼看着他将双手放在脸上,往外不知怎么扯了一下,整张脸都变形了。
我一边尖叫,一边捂住眼睛缩起来,他就飘下来戳我:“你看,我这张脸怎么样?不怕了吧?”
我偷偷从指缝中看了一眼,他居然变成了杨子令的样子!
这更让我害怕好吗!于是,我缩得更紧了。然后,他用好遗憾的语气说:“还不行啊?那我再换一个好了。”
于是,最后我松开捂住眼睛的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我爹同款的脸……
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鬼了,但这位仁兄给了我百变的体验。可当他以我爹的造型蹲在我面前求蹭蹭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一脚把他踹上了天。
他最后还是变回了哥舒衍的模样,喜滋滋地问我:“还是这张脸最好看吧?”
我已经无力吐槽了,虚弱地问他:“你是谁啊?”
“你猜!”
“……”我试图跟他讲道理,“你知道的吧,一般人都见不到鬼的,我其实也不想见到的……”
“我知道了,”他一脸同情地看着我,“所以你跟一般人都不一样,你能见到鬼。哎呀,这怎么办呢,你会被我吓死吗?”说着直接把脸挤爆了,五官都成了一团。
见我只是翻了个白眼,他就很失望地又变回哥舒衍的脸,问:“你怎么不怕我啦?还以为可以把你吓死呢,这样你就能当鬼陪我一起玩了。”
不知道该说这家伙天真还是愚蠢,当时我被他吓得大叫起来,完全是因为他顶着哥舒衍的脸,我还以为他从屋子里一出去就被人弄死了呢。
结果侍卫们听到我的尖叫声冲进来的时候,这家伙直接跳到了我背后,还在我耳边挨个儿评价:“哎呀,这个萝卜头也太瘦弱了,你靠他保护还不如直接跪下求饶呢。还有这个……”
我都要被他气笑了,等把侍卫们都打发出去,我就盘腿坐着同他沟通:“你叫什么?唉,算了,你肯定也跟小鬼头们似的不记得……那我就叫你阿离吧,反正你们这种孤魂野鬼动不动就会离开的。”也不等他表态,我就直接这样叫了,“阿离啊,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忙,所以我也不会答应帮你查出身世之谜什么的,你想投胎我帮不了你,你缠着我也没用。”
他居然很欣然地接受了我给他取的名字,也学着我的样子盘腿坐着,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脸朝我傻乐:“阿离不想投胎,投胎了还得死,最后不还是鬼吗?”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那你找我做什么?”我好奇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他也不回答我的问题,伸手在我腮帮子上戳了戳,挺开心地说:“你脸上的肉可真多啊!”
怪不得他选哥舒衍的脸,看来连嘲讽人的方向都很一致。
“你还没回答我,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阿离没有找你,”他坐直了身子看我,“明明是你找的阿离。”
青天白日的,我怕是见鬼了噢!
“我什么时候找你了?!”
他用手指了指我挂在腰间的金铃,说:“我一直都住这里面的啊,不是你找的我吗?你还天天带着我呢。”
我无奈地说:“……大侠,这是个误会。”
阿离直接凑过来把脸枕在我肩上:“虽然你人蠢了点、肉多了点、眼睛小了点、鼻子塌了点、眉毛淡了点、眼皮单了点、嘴巴大了点、皮肤差了点……但是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上天把你送到了我身边,一定是想要我拯救你。对了,我活着的时候是个整容达人,我帮你换个脸吧?”
我的刀呢?我的剑呢?鬼能杀得掉的吗?杀鬼不犯法吧?
“不过你这张脸也不好换,虽然丑,但是丑得很有特色,”阿离还在念叨,“说不定就是有人欣赏你的丑呢!你跟我不太一样,我随时都能换,你要是换了就很难换回来的,换脸需谨慎,投胎有风险啊!”
“……”我从哪里弄来的这个活宝啊!苍天啊,给我个机会退货行不行啊!
我把金铃铛取出来直接推开窗扔出去,然后对他摊手道:“你看,你的房子不在我这儿了,快走吧,找你的房子去。”
他朝我眨巴一下眼睛,下一刻哥舒衍就推门进来了:“你可真行,我就出去办会事儿的工夫,铃铛都给扔了。我再晚来一会儿,你是不是能把自己个儿都给扔了?”
说完,他就把金铃给我递回来:“收好,天天都给我带着。”
我扭捏着并不想接:“你说一个死人的东西,我天天带着不太好吧……”
“并不是死人的东西,”他纠正我道,“只不过刚好落在了那里而已,你带着总有好处,关键时刻说不定能保命,听我的。”
关键时刻……要命好吗……我哭丧着脸接道:“我说我不要,你非要我拿着,你都不知道他怎么吐槽我……”
哥舒衍也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但他一出现,我自然就看不见阿离了。真人和赝品到底还是有差别的,哥舒衍这气势一般人哪能学得来。他揉揉我的头发说:“早点休息吧。”
合着师兄您老人家特意赶来,就是为了帮我把铃铛捡回来吗!
我悲愤地看着他走出去,然后不出意外地又看见他那张脸倒悬在半空中朝我做鬼脸,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确定要用这张脸吗?他刚走你就出来,你这样我很容易被吓出精神病的!”
阿离同情地看着我:“真可怜,长得这么丑,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好,要我帮你锻炼一下吗?”说着他就把脑袋扯下来抱在了怀里,一边吐着舌头,一边问我,“怕不怕呀,怕不怕?”
幼稚!
他坐到我身边来,问:“说真的,哥舒衍是你什么人?”
不是问“刚才那人是什么人”,而是问“哥舒衍是你什么人”,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怎么,你认识他?”
阿离把脑袋抱在手里直点头:“是呀是呀,咱们哥舒王朝赫赫有名的二皇子,能不认识吗?”
没想到他们当鬼的对时事政治也这样感兴趣,还挺上进的,我對他肃然起敬道:“其实我对他也不是太了解的,能科普一下吗?”
于是,阿离顶着一张哥舒衍的脸,一本正经地对我介绍起他来。
据阿离所言,哥舒衍本人实在不是简单角色,他的生母简直和太子本人一样神秘,估计除了圣上之外没人知道真身长什么样。而且他的本事可不止外人能看到的那么一丁点儿,用阿离的话说就是,别说是四十年前的旧案,就算是我们伊家祖上八辈子哪房姨太太包养了小情人儿,他都能查出来。他的武功还很厉害,对人对己都能下狠手,是个角色。
这倒是实话,我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于是决定另辟蹊径,打开别的话题:“你之前说你活着的时候是做什么的来着?”
阿离一下子兴奋起来,说:“捏脸的!俗称整容!简单点说,我可以帮你把你的脸变成任何你想要的样子。”说着说着又颓废起来,“哎呀,好可惜的,你没有死,那你的脸变起来有点麻烦,因为变完好难变回去的,还是我们做鬼比较方便。”
……并没有让人感到羡慕好吗!
“还是个挺有发展前景的行业。”我突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那你是怎么死的?”
应该还记得吧?
“说起这个,阿离真是好伤心,嘤嘤嘤……”这家伙表情变化也真是一点征兆都没有,说哭就哭起来,“这个行当又不是化妆,哪能不满意了就洗掉啊?脸上的骨头都挪了位置,再动会变成面瘫的好吗!那就只能回炉重造了啊……”
一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我却迅速找到了重点:“所以,你是帮人整容失败,被灭口了?”
“明明阿离做的脸比她先前的脸好看那么多,嘤嘤嘤……”阿离说起这个真的挺伤心的,“而且她都已经比从前受宠那么多了!”
我又迅速找到了重点:“受宠?你以前混宫里的?你帮哪个妃子整容了?”
这次阿离不哭了,但也不说了。
不知道他们做鬼的是不是都喜欢半吊在空中,我看着他半吊起来做鬼脸的时候就没兴趣了,撇撇嘴自己爬上床去:“不说就不说,谁稀罕!”
回城的这日,我特意起了个大早。
哥舒衍为了干爽整洁一点儿见他父皇,原本头一天就能进城的,非在城外扎营休息了一晚,还命人去找了水来烧好洗澡。托他的洪福,我也洗了个澡,把自己拾掇得精精神神的,准备回平阳王府里揪我爹的胡子去啦。
杨子令这几日不知道在忙什么,我许久没见到他了。这天刚进城,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我刚准备推开马车门跳下去,就看到了他伸过来的手。
好歹也算是熟人了,这时候不好拂他的面子,于是我就扶着他伸过来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这时,杨子令跟在我身后,突然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嫁给太子吗?”
这次不可能是醉话,他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我依然觉得莫名其妙:“想或者不想,能改变什么吗?”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半晌才道:“若是真不想,说不定老天都会帮你……”
我无言以对:“……”
关于想不想嫁给太子这个问题,我只开诚布公地同一个人讨论过,那个人就是哥舒衍。但我同他说起这事是有先决条件的,首先我们是师兄妹关系,其次我们以后是叔嫂关系,最后我们当时在喝酒,脑子发热之下什么话都敢说……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青天白日的,大家又没喝大酒,也不是聊大天的场合,我跟他关系也不咋样……杨子令到底怎么想的?他对于这个问题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哥舒衍还真的挺会讨他老子欢心的,从进城开始就下马,决定步行进宫,说是这样更能如沐天恩。
这种鬼话居然也有人信!我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觉得这戏演得有点大发。从城门口一直走进宫,腿都得走断了吧!
于是,我小跑了几步追上哥舒衍,小声在他耳边问:“师兄啊,走这么久了……你累不累?”
哥舒衍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种我看不明白的情绪,但他很快压抑住了,温和地回答我道:“我知道你累,可是京城不是乌龙山,如今你我也不是师兄妹的关系,我不可能背着你走完这段路。”
一猜就猜出来了,真没劲。
我蔫儿着慢下脚步,和他又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之后,才垮下脸来。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真正让我觉得没劲的不是他一早就猜中我想让他背,但他拒绝了我,而是他说的那些话。
有些话即便温柔地说出来,依然会戳得人心口发疼。哥舒衍这家伙无论是戳他父皇的心窝子,还是戳我的心窝子,都一戳一个准,他这么能,怎么不去当猎户呢!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他非要这么作地下马步行进宫的好处了。
我大云国真是出人才啊,一拨刺客倒下去,无数拨刺客再次顽强地站起来。皇子、丞相亲迎太子妃,阵仗闹这么大,刺客想要动手也太容易了。哥舒衍闹这一出步行,目标就更明显了,大部分刺客都是朝他去的,招招狠厉,大有要他命的架势。他也没客气,招招反击都直接一刀毙命,我看得叹为观止,觉得师父他老人家真的还教了他挺多本事的,然后一个没注意就被人给盯上了。
刀朝我砍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处于懵圈的状态,幸好身后有个人把我一扯。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提着刀冲上去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杨子令其人,年纪轻轻、身在高位,我总觉得他即便有几分真本事,也不过就是些花拳绣腿,没想到他干起架来还真的一点不比哥舒衍差。我觉得我大约眼神有点问题,我怎么看着他比哥舒衍还强点儿呢……
杨子令提刀冲上去的时候,哥舒衍适时退了回来,一手抓着我,带着我一起往后退。我有些紧张地问:“这是什么情况啊?又是冲你来的?”
哥舒衍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些走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这话就不对了,一个死士同一个皇子比,怎么都是死士占便宜啊!砍一刀就回本,砍死了就赚大发了,了不起就是没成功嘛,那死士本来就是随时准备去死的啊,这买卖不亏。
不过,他很快又瞥了我一眼:“不是轻功练得还不错吗?关键时刻知道吃胖了是什么后果了吧?”
“……”我跟你说,我一个郡主弄死你一个皇子,我也不亏!
刺客们越来越多,哥舒衍虽然应付得游刃有余,但带着我明显有碍他的发挥。有一次,为了救我,他甚至只能伸手去硬挡人家的刀。
看到血溅出来的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发热,突然就问了一句:“是因为我是你嫂子,你才舍身救我的吗?”
大约也是因为人影交错,他又处于失血状态,这次他回答我的方式有点反常,他……他竟然直接朝我倾过来,低头在我唇上啄了一下,低沉着声音笑着反问我:“是因为我是你小叔子,被亲了才不赏我耳光?”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他就很突然地压在我身上倒了下来。
谦虚地说一句,即便我长得再胖,体格也是无法承受住他的重量的,于是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压倒,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不是我说……哥舒衍看着不胖,可为什么这么重……我被他这一压,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压爆了,顿时有点头晕起来。但他倒下来的时候都没忘了用手捧住我的头,所以哪怕就这样倒下去,都没让我的头感受到重击。
他伏在我耳边轻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然后,他就带着我往旁边一滚。我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就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哥舒衍正坐在洞口烧火,我捂着后腦勺问他:“你不是帮我挡着头了吗?我怎么还会晕过去啊?”
他淡定地回答我:“我将你打晕的。”
我顿时无语了:“……”
“打晕了带走比较方便,”他居然看上去正义又坦然,“你看,最后我们跑出来了。”
……真是谢谢你哦。
“我们都已经进京了,天子脚下,谁敢对我们动手啊?”我真是无法理解,每次要回个宫怎么就这么难,“上次那个案子,你不是说该收拾的人都收拾干净了吗?这次又是谁想对我们动手?”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一边戳着火心上的柴火,一边问我:“头还疼吗?我没下太重的手。”
可那也还是疼啊!
“这是哪儿?”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京城里肯定没有这么神奇而又空旷的山洞,“你不要告诉我,你又把我带出城了,我们该不会又在乌龙山上吧?”
哥舒衍明显不屑地哼了一声:“咱们走了多久才回京的,就你昏过去这一会儿工夫,我又能带你回乌龙山,我是会飞吗?”
“那这是哪儿?”我坐起来,靠在石壁上,有些虚弱地问他,“杨子令不是跟我们一起的吗?他没来?”
“你倒挺关心他,”哥舒衍哼了一声,“那种情况之下,难道我还抱一个、背一个?”
这我就不同意了,说:“杨子令功夫很好的,他可以帮忙啊。我都看见了,他一个人能打好多个呢!”
他阴恻恻地看着我笑起来:“他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救你?”
“你给他机会救我了吗?”这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隐隐想要激怒他的兴奋感,“你没给啊,说不定他现在还在满世界找咱们呢。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刺客再多,多得过御林军吗?你是二皇子啊!你怕什么?为什么要带着我逃跑?”
哥舒衍居然没有被我激怒,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看来我带着你逃跑,你还挺委屈?”
我“嘿嘿”了两声,说:“也不能算委屈啦,不过你看咱们之前都那么隆重地道过别了,这会儿又跑出来……现在我该叫你二皇子殿下,还是师兄?”
“现在叫二皇子……你是怕不被人发现吗?”他哼了两声,“我早就收到了密报,知道有人要来行刺,不如大方点给他们一次机会。我倒想看看,如果我同你一起失踪,他们这出戏还打算怎么收尾。”
看来这次我又是那条被殃及的小池鱼,不过我一点都没有不开心,笑嘻嘻地问他:“那师兄啊,你还管饭吧?”
哥舒衍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说不定哪天被人吃了,还帮别人数铜钱!”
“跟着师兄走,总得有肉吃呀!”我捂着脑袋凑过去,“师兄!今天可以烧火啦?咱们晚上能吃烧鸡吗?”
他没回答我,伸手在我后脑勺上摸了一把:“真这么疼?我就轻轻敲了一下而已。”
“轻轻敲一下能把我敲晕吗!”
我质问完,发现他正看着我,我们俩就这么傻兮兮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同时破功笑出声来。
哥舒衍替我揉了揉还酥麻着的后脑勺,对我表达出了杨子令为人古怪,如此年轻便有本事坐得如此高位,想来有些过人的本事的观点,劝我离他远一些。
但我本来离杨子令他也不近啊,还怎么远?而且,我对他这说法本身就不敢苟同,什么叫如此年轻便有本事坐得如此高位?他不是靠本事坐上去的,他是关系户?我噘了噘嘴,反驳:“就算是有本事坐稳那个位置,年轻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你不也是吗?”
他越听眉头皱得越深,听到最后一句反而挑起了眉,问:“我怎么了?”
“你也是关系户啊,而且你比他还要年轻吧?你这个二皇子当得,难道比太子差吗?”我努力伸长胳膊去拍了拍他的肩,“年轻人,你搞事情不比他差的,我可不会因噎废食。”
他被我的话逗乐了,问:“因噎废食是这么用的吗?”
我朝他眨眨眼:“不是吗?”
其实哥舒衍这人也挺好哄的,被我夸了几句就答应出去猎兔子给我吃。
送他出了洞口,我就回转身,伸手向上打了个响指:“知道你在呢,出来吧。”
于是,阿离就倒吊着下来,和我鼻尖碰鼻尖地咧嘴笑。虽然他不会呼吸吧,但我还是挺尴尬的,上一次和这张脸的主人亲到的感觉,其实还……不赖。
然后,我把脸挪开,踢着步子往前走,阿离就飘在我身后跟着,探着脑袋来问:“你不好奇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我还能忘了他是哥舒衍的迷弟?我哼了一声,说:“说吧,哥舒衍又有什么小道消息被你发现了?”
阿离果然不让人失望,张嘴就答:“你方才还没醒的时候,他亲你了!”
噗……我差点一口口水噎死自己!
但是,阿离马上又改口:“其实他是不小心亲到的!但是他亲到之后脸红了!耳朵都红了!”
还能不小心亲到?我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揪着阿离的领子把他拎起来:“你说!他亲我的时候脸红了对不对?他把我打晕抱过来……他是不是喜欢我?”
阿离被我吓到,同时表示不理解:“明明刺客都被人弄死了,为什么他还要甩掉那个杨子令,把你掳走?你觉得这是喜欢?”
掳、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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