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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的平叟

2017-03-14金凯帆

苏州杂志 2017年1期
关键词:宋瓷书法

金凯帆

平和的平叟

金凯帆

王歌之作品

平叟是王歌之先生在书法作品上的落款,他的书法充满着高古气息,又颇清新,有一种自然轻松之美。

还在青少年时代,他就以方砖作纸,清水为墨,临习不辍。他曾得到祝嘉、宋季丁等前辈指授,却不学他们一笔,只扎入古代广阔的书法海洋里徜徉、遨游。他上追秦汉碑版、简帛残纸、晋唐名家,旁涉良宽、弘一、于右任、谢无量、黄宾虹。于古不拘守一碑一帖,融会贯通,别开生面。他讲究中锋用笔,熔篆、隶、楷、草笔法于一炉,结体简洁大方,宽博处显宏大,细微处见精美而不尖巧,数十年的笔耕墨耘,在用笔、结体、章法、造型、节奏、力度、气势上已然形成自家面目。

虽然书法不能像中国画那样,可以浓墨破淡墨呈现块面感、渗透感,但王歌之讲究水墨的结合,一幅作品的墨色变化,他在起笔前就蕴含于胸,掌控全幅。从他的作品中可看到浓淡枯湿,自然流畅,仿佛琴键上流泻而出。他用笔舒展洒脱,虽字间不尚牵连,而笔势相连续,血脉通贯,令人回味无穷。近些年他常以淡墨写字,虽水墨淋漓,但不漫漶,神气完足,有骨力,有韵味。他说他是苏州人,这样写能够凸显江南水乡风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的篆字大多师法汉篆,多以直线构字,用秦汉瓦当、砖铭,汉三公山碑,再以汉印作为重要取法源头,粗看平正,细察则有奇崛之姿。直中有曲,平中有奇,简中蕴丰富变化,不流于简单浮薄。他说,秦汉人生活中使用的篆字都是生动活泼,清新自然,“而现在一般人都是查《说文解字》中的小篆,甚至电脑上来的,一股死气。” 至于现在人们常看到的那类工整的篆字他是不屑写的。非不能也,是不为也。“所以选择汉篆,那是因为基本都能够辨识。”大篆王歌之也喜欢,但作品上是不写的,“因为观者不识,等于砌了墙隔开了作者观者。汉篆简洁大方,宽博浑厚,有现代气息。”他说,“你看现代建筑,家具,电器,电子设备等不都是直线的吗?”

王歌之不囿于字画。中外文学,音乐,美学,哲学,宗教,他都涉猎;织绣,雕塑,文玩杂项,他都汲取营养。特别对于宋瓷,可谓别有会心。宋瓷简洁、明快、滋润、浑厚的特性,让王歌之“通感”于书法。他认为宋瓷不仅在造型上删繁就简,而且在意蕴上常常以简约高雅为胜,极富玉质感,显示出高格深韵的独特美学气质,这些折射到他的书法作品中就凸现了其独特风格:平和简静,清逸典雅,浑厚华滋。“没有人知道我的书法不但从古人书法,也从宋瓷中得到了滋养。”

对于美的追寻,王歌之绝无地域、门户之见,他见识广博,审美十分敏锐,并且很理性,不走极端。他说:“决定艺术家的造诣,无非识、才、学三个字,决定艺术作品只要一个字:深。能‘深’什么风格都能成功。”

数年前,苏州有过一次非洲古代木雕展,面对那么好的艺术品,展厅里却只有两三人观看,他感觉很可惜。一些从事艺术创作的人只注重自己熟悉的领域,排斥其他门类。他说,非洲木雕变形、夸张、粗犷和具有丰富的想象力是世界公认的古老艺术,它呈现出神秘迷人的光彩,这类大写意的手法,不求外形的逼真,不重细节的刻画,局部看显得十分随意简单,整体看却透露出一种活泼鲜跳的内在生命。“像黄宾虹的作品一样,整体远观很具象,很清晰,局部放大,点线只见笔墨,就是抽象艺术。”就在不久前,王歌之还到上海观看了阿尔贝托·贾科梅蒂回顾展,他对这位雕塑家的作品也赞叹无比。他认为前人留存下来的许多作品中都含有自然的美,是一种亲切温润的美。在充满虚伪、流于病态、缺乏情爱的今天,这些能够抚慰人类心灵的艺术美不是我们应该感激的吗?

他曾说,书读得好、有见识、字写不好的人是有的,但绝没有不读书无见识却能把字写好的。在书写技法上,他说要像打太极拳的“抱气”一样,“违而不犯”,“忌交、忌触、忌平行、忌眼多”——这“四忌”是于右任论草书书理所述,对王歌之颇有启迪,特别是他的落款,像太极拳一样,形散而神凝,空灵又严密,笔笔断而笔笔连,集中体现了他的艺术追求与造诣。

王歌之言语不多,但清言见骨,褒贬到位。他说:“写碑比写帖难。写帖不成,还有实用价值;写碑不成,就是牛鬼蛇神。”对一些狂妄自大、言不及义的胡乱妄议,他直接回应:“要狂,到纸头上狂。对人不要狂,要宽容。”对有的吹捧之作,他讥道:这种文章隔靴搔痒也谈不上,是痒的地方不搔,不痒之处却抓得血淋溚渧。对一些书法考据文章,他认为根本谈不上是书法理论,“一些历史系学生都能写的,无非换了个书法的题材而已。书法理论的中心是审美,而审美的中心又是‘空’的,没有一定的标准。”这与一般人的观念也颇大异其趣。

王歌之书读得很多,但很少作古诗赋,他认为与时代不合。不过,曾见他有一自书句:“少女能伏虎,力士还拈花。”可见他文字功底之一斑,并见其辩证的刚柔相济的美学思想。其实,早在1964年,他就通过其大姊认识了红豆诗人俞友清先生,并拜师学诗。不过囿于当时情势,没有继续。在文革中与另两个同好拟随朱季海先生学文字学,也因时间问题不能集中学习,只在闲暇时请益季海先生。但他阅读了大量古诗及诗话,一些古文字著作为其书法作品打下了比较坚实的基础。

谈到写文章,他更是谨慎,从不轻易动笔。印象中,一篇是为纪念宋季丁写的《酽茶苦涩而芳冽》;一篇是祝嘉书法集的序言,还有一篇是写给李戴蟾画展上用的《心象·写出来的山水花鸟》;这些文章写出了他的艺术见地,和他对美的追寻。

七十岁后,王歌之在作品上署别号“平叟”,意为平和,平正,平淡。谈到这个“叟”字,他幽默地说:“苏州的瓦翁,他应该叫‘瓦叟’,因为他人偏瘦的。”“古代‘公’‘翁’相通,而‘翁’适合形体略胖的人,我不胖,所以用叟。”“最典型的,古代神话愚公移山里愚公智叟可见。”

平和的平叟,平和为人,简静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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