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隆林洞沟屯苗寨调查

孙艺匀 王艳晖

（桂林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广西隆林洞沟屯苗寨调查

孙艺匀 王艳晖

（桂林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少数民族村寨民居是具有地域文化特点的生活居所，承载着本民族的悠久历史和传统文化。通过对广西隆林县猪场乡那伟村洞沟屯苗族村寨的走访调查，记录干栏式花苗民居建筑的现状，分析当地传统民居在保护与发展过程中遇到的现实问题，提出根本为人、枕栏而居、眼前有景的传承保护设想，以期促进少数民族传统民居的保护、传承与发展。

洞沟屯苗寨；广西隆林；现状调查

引言

2015年洞沟屯苗寨入选广西首批传统村落[1]。苗寨的自然环境优美宜居，同时散发出深厚古朴的苗族传统文化气息，是广西少数民族特色村寨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苗族文化强大的生命力，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

一、洞沟屯苗寨概况

洞沟屯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隆林各族自治县猪场乡那伟村，是一个景色宜人的自然屯，距离隆林县城50.8公里。该屯坐落在北龙山与庙神山之间的半山腰上，属山地地形，这在石山林立的隆林县实属珍贵。[2]这里地处大山深处，有着人类宜居的天然环境，得天独厚的生态风景也为当地传统苗族提供了良好的自然居住环境。

作为隆林县最大的花苗聚居村庄，沉积了深厚的苗族文化。该屯民风纯朴，群众热情好客，能歌善舞，至今仍保存着传统的花苗风俗和民族服饰。花苗妇女亲手纺织麻布，经过数十道工艺制作服饰，从种麻、收麻至织布、蜡染、刺绣、裁缝成衣，她们凭借双手历经四季寒暑制好一套麻布衣裙，其中挑花等古老苗族民间手工技艺也是随处可见。[3]每年农历正月间，花苗以歌舞迎接苗家古老传统的芦笙跳鼓，人们随之层层环绕踏声起舞，场面非常壮观。丰富多彩的民族风情是花苗民族传统生活的体现，为洞沟营造了古朴和谐的生活环境。

洞沟全屯73户，受当地生态环境的影响，洞沟花苗先民因地制宜且就地取材，随大山走势营造房屋。同时为了有效避免瘴气和毒蛇猛兽的袭击，花苗先民创制了离地式干栏苗居建筑，这种建筑形制充分体现了苗族人将精神信仰和物质利用的有效结合。屯中苗寨吊脚楼共有三层，底层通常不住人，作圈栏和堆放杂物。二层住人，是全家人活动的中心，由堂屋、退堂、卧室、火塘间、厨房等组成。其内的火塘间在家庭里相当重要，无论春、夏、秋、冬，木楼寨里的火塘总不熄灭。火塘在居所中是最神圣的地方，随意跨越火塘被认为是不恭敬的行为。[4]。三层为阁楼，以贮存粮食为主。这种以木材为主的住房透气性好，冬暖夏凉。当地的干栏式苗居建筑是适应洞沟屯特有环境与文化的建筑形态，具有很强的民俗性与地域性。

二、洞沟屯苗寨民居建筑现状

洞沟屯的古老苗寨村落是当地苗族珍贵的物质文化，但随着经济不断发展以及外来文化的入侵，苗寨村民的观念已经改变，传统民居的独特价值被人们忽视，当地苗寨民居建筑风貌出现了巨大变化。2011年学者郭戈在洞沟屯调研发现民居为全木结构，村民对房屋进行维修，以加固和防雨改造为主。对比笔者2015年8月和2016年2月在洞沟屯的走访，村民开始放弃传统民居而新建现代楼房。依存自然而生的传统苗族民居逐渐被现代砖石建筑所替代， 这些改变从建筑形式、建筑材料与村民观念等方面中显现。

（一）民居建筑形式变容改俗

苗族由于长期迁徙和不断分散，最后遍布西南各地，形成同汉族及其他民族杂居错处的局面。[5]苗居建筑是本民族独特的物质形式存在，这种物质形式体现在建筑样式的细节中。苗寨先民的审美情感受自然环境的影响，因地制宜地创造出具有浓厚民族特色的住宅建筑形式——苗族干栏，即吊脚楼（见图1）。屯中苗寨民居为穿斗式整体框架全木结构，不直接与地表发生接触，既防潮又通风透气，较好地保持了原有的自然环境和地貌，维护了当地的生态环境。然而，目前洞沟屯苗寨村民开始打破传统，从聚族而居逐渐变为在乡村道路旁散落而居。其建筑形式则从传统的穿斗结构变为砖石结构；由屋脊雀鸟装饰的悬山屋顶变为千篇一律的平屋顶；体现户牖之美的传统木竹门窗被现代化的铝合金玻璃门窗所替代。古老传统的洞沟屯苗族民居的建筑形式正在不断地被现代化的楼房所侵吞，这也是物质时代特征的表述（见图2）。

图1 苗族干栏式传统民居

图2 建筑形式新旧对比

（二）民居建筑材料弃旧恋新

苗族民居适应当地的实际，依山之势，因势赋形，住屋具有民族气质。苗寨吊脚楼以生态的杉木和竹子作为建筑材料，具可再生性，腐朽后分解还原大地，保持了自然生态环境的平衡发展。古朴自然的木色与细腻的纹理让古色古香的洞沟屯苗寨显得更具民族特色。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苗寨村民对住屋的建造有了更高的追求，建筑材料则由坚韧耐用的杉木竹子变成了水泥砂石，现代砖石建筑成为新建民居遵循的统一模式。随着洞沟屯交通的日益便利，村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传统的杉竹料干栏式苗族民居被钢筋水泥造的建筑所替代的趋势已不可逆转，在民族村寨传承中如何以传统建筑材料的使用保留民族文化的记忆，是需要众多专家、学者与政府共同探讨和深入研究的课题。

（三）苗寨村民观念潜移默化

大山是洞沟屯苗寨的依靠，这些重峦叠嶂的山峰保护着这个始终与山为伴的民族。苗族人受到世代相传的宗族观念及自然崇拜文化的影响，干栏式苗族民居建筑维持着原有的空间秩序。以前村民会在新建吊脚楼的梁柱结合部捆绑一束本村种植的火麻作为牢固的象征，同时也是远古时代建房的遗风。而苗族民居的屋脊装饰以鸟类表示吉祥，每个檐角处用小青瓦处理成向上抬升的起翘，以示腾飞。[6]然而外来文化使洞沟屯村民的思想观念改变，民族认同感在逐渐淡化，认为住木结构的房屋是一种落后，开始打破原来民居的空间安排，向往现代宽敞明亮的新式楼房，另外苗族村民对自己的建筑空间有了新的评判标准，迫切追求更为舒适的生活。尽管苗寨仍保持着部分祖先的原始宗教观念和丧葬习俗，但观念常常随社会需求而定，传统文化始终受主流社会的影响。[7]观念的改变使新的砖瓦房代替了古朴的吊脚楼，古老苗寨的整体性遭到破坏，蕴藏着深厚民族内涵的民居建筑也将消失。

三、对现状的思考及设想

洞沟屯苗寨的土地仍在，却失去了古老苗寨民族文化的守护。笔者于2015年8月和2016年2月在洞沟屯苗寨进行走访调研发现：在2015年8月，几户村民从维护传统民居转为开始建起现代楼房，打破了村寨的质朴。半年之后，2016年2月再次来到洞沟屯，新建现代楼房已有十几户，变化很大。对洞沟屯苗寨总布局遭到破坏与传统苗居文化价值逐渐消失殆尽的现状提出以下设想。

（一）根本为人

人们的居住环境不纯粹是房子功能布置的好坏。而着重讲究具有“人情味” 的“以人为本”的居住环境设计。[8]苗寨村民受外来文化的影响，在改善居住环境上融入现代元素，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民居的发展。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民居建筑也跟随村民的现实需求。洞沟屯苗寨村民因旧民居带来的不便对居住条件有了更高的要求，希望可以改善卫生条件、通风采光及家居环境。一切变化发展围绕着人们的需求，根本为人的改造设想，既让生活在村寨的人加深对民族文化的认同感，又使苗寨村民会以自己的民族文化异于他族文化而倍感骄傲，使那份民族情感一直延续，从此实现“人”对苗寨传统文化最佳的保护。

（二）枕栏而居

现代少数民族民居建筑的传承不能失去民族特色，需将地域建筑符号融入民居建筑的保护中，保留民居原有的功能布局，特别是体现民族精神的空间。其中干栏式苗族民居中的火塘间，作为苗族居民的精神中心空间，是苗族同胞生活气息和民族色彩的体现，也是其居住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改造时要给予保留。少数民族简朴的建筑材料与生动的建筑艺术形象是需要传承的民族文化，让民族图腾符号在建筑中体现民族的记忆。在干栏式苗居建筑中枕着民族的记忆入睡，伴着村寨的惬意而居，让苗族传统民居在民族文化影响下得到有效的传承。

（三）眼前有景

时间把村寨造化为大山里不可或缺的景物，村寨的美景也成为人们为之向往的重要因素之一。人对自然唇齿相依的情感，决定了村寨集聚于大地，与大自然不可脱离。温暖夕阳的照射下，远看洞沟屯苗寨，深灰青瓦屋顶，金黄的壁板，层层叠叠的吊脚楼传统民居构成了人们心目中唯美的苗族村寨景象。眼前民居建筑形成优美的天际线，与自然环境完美融合的美景，散发出浓厚的民族气息，大力发展苗寨独特的生态风景，在保护与传承中应体现少数民族村寨风景的价值，重视花苗村寨的自然保护，以美景让洞沟屯苗寨得到更好的发展。

四、结语

隆林花苗有着自己独特的生存和生活方式，他们通过居住环境表达自身对祖先的深远追思，干栏、屋脊雀纹、火麻、火塘等，都记录了族人生生不息的繁衍历史和淳朴自然的生活状况。但在洞沟屯苗寨的调查过程中，笔者也深深感受到现代生活方式对人的影响，尤其是青壮年都开始考虑修建新屋代替传统民居建筑。洞沟屯村寨风貌在逐渐变异，民族文化在快速萎缩，村寨影响的价值观在改变。但相比现代生活建筑空间，古意盎然的传统洞沟屯苗寨所具有的民族特色是无法用混凝土结构来实现。本文记录了传统苗寨的变化和对古老民居现状的担忧，希望实现一种既能满足人的现实需求，又能传承传统民居中保留的民族文化符号，实现村寨与自然美景和谐相伴的传承保护设想，让更多的学者和设计师关注民族传统民居的生存现状，实现民族村寨文化和功能需求的活态传承。

[1]广 西 新 闻 网.全 媒 体 播 报· 要 闻[EB/OL].[2015-04-10].http：//www.gxnews.com.cn/staticpages/20150410/ newgx552700ac-12561518.shtml.

[2]郭戈.生命历程视角下新生代女性农民工回嫁原因探究——以广西隆林各族自治县某花苗村寨为例[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2013.

[3]广西隆林网.走进隆林[EB/OL].[2012-07-19].http：//www.gxll. gov.cn/html/2012/ethnic_0719/8962.htm.

[4]单德启.中国民居[M].北京：五洲传播出版社，2010.

[5]伍新福，龙伯亚.苗族史[M].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

[6]张欣.苗族吊脚楼传统营造技艺[M].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

[7]Xiaoyan Wang.A Case Study of Miao Village in China：Cultural Identity，Change and Conservation[J].Advances in Anthropology，2015（5）：126-135.

[8]龚凯，司徒力.住宅环境设计的“人本”原则[J].珠江现代建设，2003（4）：35-36.

附注：本文图片均为作者拍自洞沟屯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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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艺匀，桂林理工大学艺术学院2015级环境设计艺术专业硕士研究生；王艳晖，桂林理工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