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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黄廖本”《现代汉语》(增订五版)词汇章节中的几个问题

2017-03-12黄红霞

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10期
关键词:外来词语素本义

芜 崧, 黄红霞

(长江大学 语言研究所,湖北 荆州 434023)

再谈“黄廖本”《现代汉语》(增订五版)词汇章节中的几个问题

芜 崧, 黄红霞

(长江大学 语言研究所,湖北 荆州 434023)

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增订五版)的“词汇”一章存在举例不当、内容遗漏、前后矛盾以及措辞不当等问题,本文作了分析,并提出修改意见,以供编者和教师参考。

《现代汉语》;词汇;问题

黄伯荣、廖序东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是教育部认定的“十一五”和“十二五”普通高等教育本科国家级规划教材,影响很大。它经过了四次修订。笔者曾探讨过增订五版“词汇”一章中的若干问题[1]23,本文拟再次探讨该章中的若干问题,以供教材的编者和广大教师参考。

一、关于举例的问题

1.“垃圾”和“扛”是单义词吗?

该教材在论述“单义词”时举了“垃圾”和“扛”[2]224,我们觉得不妥。《现代汉语词典》2002年的“增补本”在注解“垃圾”的本义后,举了一个含比喻义的例句:“◇清除社会~。”[3]743在注解“扛”的本义后也举了一个含比喻义的例句:“◇这个任务你一定要~起来。”[3]707到了2005年的第五版便把“垃圾”和“抗”的比喻义正式列为第二义项:“(垃圾)比喻失去价值的或有不良作用的事物:~邮件|清除社会~。”[4]803“(扛)(口)支撑;忍耐:冷得~不住了。”[4]764可见这两个词都是多义词。

2.关于同义词“地区色彩的差别”

有些同义词也可能在其他色彩方面显示出差异来。例如“不倒翁——扳不倒儿”、“什么——啥”,有语体色彩的差别,还有地区色彩的差别[2]234。

且不说这两对同义词在“地区色彩”上究竟有何差别,教材没交代,单说“啥”(口语词)流行于北方,“什么”和“不倒翁”(书面语词)全国通用,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扳不倒儿”只知道它是个口语词(见第五版《现代汉语词典》),至于流行于何地就不好说了。

我们觉得这两组同义词作为“地区色彩”的差别举例举得不恰当,与上文举到的“父亲”(书面语词)和“爸爸”(口语词)是一个类型的。含“地区色彩”的同义词是大量存在的,应该不难列举,比如食品:北方叫“番薯、地瓜”的,南方叫“红薯、红苕、苕”;北方叫“江米”的,南方叫“糯米”;北方叫“馄饨”的,南方叫“包面”。其他方面:北方说“俺”“咱”“唠嗑”,南方说“我”“闲聊”“聊天”;等等,不胜枚举。当然,地区色彩也是有变化的,比如“欺骗”的同义词“忽悠”最初是东北话中的,现在已在全国使用。

3.一组(两个)同义词的使用有“语势”吗?

教材在谈到同义词的第5个作用(加强语势)时,只举了使用一组两个同义词的例子“坚韧”和“结实”[2]237,我们觉得不合适,本来使用同义词至少是两个,何来“语势”?应该列举三个或三个以上一组的同义词,或者是几组同义词连用,才能显示语势来。排比之所以有气势,就是因为一组就包含三项或三项以上。

4.“朋友”是中性词吗?

有一些中性词在一定语境里会产生褒义或贬义的感情色彩。例如“有水平”“是地方”“够朋友”。[2]220

何为“朋友”?指除亲人或亲属之外彼此有交情的人,当人们遇到困难时,朋友会施以援手,据此,“朋友”是褒义词,不是中性词,不是进入语境才获得褒义的。

其次,作为语境,“是地方”不足以证明“地方”是褒义词,比如当回答“是中央还是地方?”这样的提问时,其中的“地方”只能是中性词。如改换语境,说成“真是个旅游的好地方”或“真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方可证明“地方”是褒义词。

5.是翻译(音译)还是造词?

教材谈了“外来词”的四种形式,其中第三种是:

(3)音译前后加注汉语语素。……例如,“的士”(taxi)去掉“士”,在前面分别加注汉语语素“打”“面”“货”,构成“打的”“ 面 的 ”“货的”,“巴士”(bus)去掉“士”,在前面分别加注汉语语素“大”“中”,构成“大巴”“中巴”。/卡车、卡介苗……啤酒[2]251。

我们所说的“外来词”,必须与外族语言的原词具有概念上的同一关系,属于等义词,比如“的士”与 taxi、“啤酒”与 beer,而“打的”“面的”“货的”与 taxi、“大巴”“中巴”与 bus 都不具有概念上的同一关系,也不是等义词,而是以外来词“的士”和“巴士”(属于外来词的第一种类型——“音译”)的简称“的”和“巴”为语素,构造的汉语词(“的”还可造“摩的”“的哥”“的姐”“飞的”呢)。正如“酒吧”[bar]是外来词,而利用其简称语素“吧”所造的“吧台、吧女、吧规、吧主、吧姐、聊吧、摄影吧、绘画吧”等,不算外来词;“卡车”(car)是外来词,但利用其简称“卡”造出的“微卡、轻卡、皮卡、重卡”等不是外来词;“模特”(model)是外来词,而“名模、裸模、车模”就不是,而是汉语的自造词。这种外来词的简称语素,有学者称为“音节语素化”,它们可以用来造词[5]。

只有“卡车、卡介苗……啤酒”(外加一个“丁克家庭”)等9例才是外来词的第三种形式。

6.“深”的“深奥”“深厚”“时间长”“浓重”义都是“引申义”吗?

教材在谈到“引申义”(与“比喻义”相对)时,举了“深”的例子:

如“深”的基本义是“从水面到水底的距离大”,其他四种意义是从第一种意义发展出来的[2]223。

“深”的其他四个意义是:

②这个道理很深。(深奥)/③我们的友谊很深。(深厚)/④夜已经很深了。(时间长)/⑤这种布的颜色很深。(浓重)

这四个语义是“深”的引申义吗?我们觉得是比喻义。比喻义是通过比喻的手法而产生的词义,即根据事物的相似性联系,把新义所反映的事物比作本义或旧义所反映的事物,例如“铁”本指一种金属,比喻“坚硬的;坚强的”,如“铁拳/铁的意志”。经分析,“深”的这四个意义都与“深”的本义(从水面到水底的距离大)在量度(大量)上具有相似性:道理、学问、理论等的“深奥”,情感、友谊等的“深厚”,与深不见底的水有着明显的相似性;时间的延长与空间的长度也有相似性,空间的距离常常隐喻时间的久暂[6],比如“长久”“短暂”“时间长”“时间短”;布料颜色浓的程度高与水的深度大也有相似性,水深而色浓,水浅而色淡。这些我们可以通过很多含“深”的词语能表达稳定的比喻义得到证明,例如:深不可测:比喻对事物的情况捉摸不透(与②相同);情深似海:情爱像海一样深厚(与③相同);根深(从地面到地下的距离大与“深”的本义相似)蒂固:比喻基础深厚,不容易动摇(与③相同)。

此外,教材在谈到词的几个义项中“至少有一个”是基本义时,举的例子都是只有一个基本义的(如“兵”“深”等)[2]223,这是不周全的,应该列举含有几个基本义的,比如“深”的基本义除了本义,其他三个意义(深奥、深厚、时间长)都可以说是基本义。

教材指出了词的“基本义”“并不一定都是辞源学上说的词的原始意义”,举了“兵”的原始义是“武器”,基本义是“战士”。但并没有举出(或交代)基本义和原始义重合的例子,这也是不周全的。比如“深”的“从水面到水底的距离大”义既是原始义也是基本义,《辞源》注为:“①水深,与‘浅’相对。《诗经·北风》:‘则厉,浅则揭。’”[7]980又如“打”的原始义和基本义都是“攻击”,《说文》:“打,击也。”

二、关于遗漏的内容

1.教材在论及同义词在“色彩方面的差别”时,只谈了感情色彩和语体色彩方面的差别,没有谈及形象色彩方面的差别,虽然加了一个限制语“主要表现在”[2]233-234,但是后面的列表却无法用这种限制语。这很容易让人误解为同义词在形象色彩方面看不出什么差别来。其实同义词在形象色彩方面的差异还是很重要的一个差异。我们可以举出很多例子来:

名词:蠢才——草包;官职——乌纱帽;赘语、废话——蛇足;阴谋——圈套、陷阱;侏儒——矮子;国家体育场——鸟巢

动词:辞退——炒鱿鱼;进修、学习——充电;完结——落幕;怀疑——狐疑;失败——砸锅;袒护——护犊子;逃散——鸟兽散;去职——下台、落马;发怒——怒发冲冠

形容词:危险——命悬一线、危如累卵;张扬——高调(听觉);小气——一毛不拔;紧急——燃眉之急;合不来——水火不容

上述各组同义词,破折号后面的词语都含有形象色彩,而前面的不含或不明显。

2.此外,还有词的感情色彩的转移,褒义转为贬义或贬义转为褒义,或转移为原义的反面,如称小孩子为“小鬼”表示亲昵,把不听话的孩子或娇生惯养、脾气很坏的孩子叫“小祖宗”[2]262-263。

我们觉得谈词义感情色彩的转移,应该指出转移之前的色彩,比如“炙手可热”的本义是权力大,含贬义,传承至今有了另一个意思:名气大、影响大,含褒义。而上举的“小鬼”和“小祖宗”都只谈了变化之后的感情色彩(一褒一贬),此前的色彩没有交代:“小鬼”的本义是迷信指地位低下的鬼,含贬义,俗语云“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小祖宗”原指受尊重的小辈的祖宗,含褒义。

我们觉得教材还应该补充的是:有些词语的感情色彩发生转移时,它原有的色彩并未消失。比如“小姐”原是未婚妇女或少女的尊称(褒义),后来也用指三陪小姐或卖淫女(贬义),但原有的褒义并未消失;同理,“炙手可热”“小鬼”和“小祖宗”原有的词义和感情色彩仍然在使用。而有的词语的感情色彩转移后,原有的词义和感情色彩就不用了,比如“明目张胆”最初是含褒义的,形容有胆识,敢作敢为。《晋书·王敦传》:“今日之事,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寧忠臣而死,不无赖而生矣。”到了宋代,便转成了贬义,形容公开作恶,无所畏忌。《醒世姻缘传》第三一回:“后来以强凌弱,以众暴寡,明目张胆的把那活人杀吃。”到了现代,其褒义就不用了。

3.词缀多是由词根因意义虚化而演化来的,在形式上,有的和词根相同,须注意区别。“老虎”的“老”不同于“老人”的“老”,“杯子”的“子”不同于“莲子”的“子”,“创造性”的“性”不同于“男性”的“性”,“绿化”的“化”不同于“变化”的“化”[2]214。

上述几个词缀和词根究竟有什么不同,教材并没有说明,教材不是让人猜谜语的。况且,同形的词缀和词根的区别是汉语的一个难点。因此应在最后加一个说明:“前者为词缀,后者为词根,因为前者拿掉一般来说语义不受影响,而后者拿掉语义就发生了很大变化,所以不能拿掉,比如‘老虎’就是‘虎’(还有“老鼠、老鹰”就是“鼠、鹰”),而‘老人’不等于‘人’。‘男性’的‘性’是例外,它可以拿掉,但它是词根,性别的意思。”

4.教材在谈及后缀可以视为词性标记的时候,列举了“子、头、儿、性、者”(名)、“化”和“于”(动)[2]213-214,遗漏了一个重要的标记——“然”,它是形容词的标记如:(突然、坦然、井然、肃然、偶然、茫然、欣然、惶惶然、昏昏然、飘飘然)和副词(忽然、居然、竟然、当然、诚然、公然、猛然)。

5.教材在谈到“单纯词”时列举了“音译的外来词”,如“葡萄、咖啡、沙发、尼龙、巧克力”等[2]212,但在谈到合成词时却没有列举这一类,这很容易让人误解为凡是音译的外来词都是单纯词,其实不然,许多音译和意译结合的外来词,都是“合成词”,如:葡萄酒、咖啡糖、沙发床、尼龙袜、巧克力糖、啤酒、卡车、芭蕾舞、亚马逊河、维吾尔语。教材应该给“合成词”补上这一小类——“外来词”(或者在“偏正型”里增加这个小类)。

6.在“词义的性质”一节论述“(二)词义的模糊性”时写道:“词义有精确性和模糊性。”[2]218而在论述“(一)词义的概括性”时却没有谈及“词义的具体性”,这可能会给读者造成误解,好像词义只有概括性没有具体性,其实不然。词义在进入交际状态(句子或语流)之后都会产生具体的、活生生的意义。如“我的车坏了。”中的“车”就不是词典上那个概括的词义,只能是具体的某一种车(如自行车、卡车、客车或轿车)。

其实,该教材在第五节专门论述了词义与语境的关系,即词义在语境中可以具体化[2]243。那么,作者在论述完词义的概括性之后,完全可以补充一句:“词义也有具体性,即词语一旦进入具体的语境便产生具体的意义,详见第五节。”

7.该教材论述了“词的比喻义同修辞上的比喻有区别”[2]224,但没有指出前者与后者的一个主要区别——前者已经在词典(字典)里以义项的形式稳定下来,这是词义稳定的一个重要标志,而后者是词语的临时用法,在词典(字典)中是没有义项的,但是,后者用得多了,用得久了,就有可能稳定下来,被工具书吸收为义项,比如“充电”一词,在1978年、1985年版和2002年增补本的《现代汉语词典》里都只有一个物理学的定义,到了2005年的第五版增补了一个新的比喻义:“比喻通过学习补充知识、提高技能等。”[4]187又如“低调”的一个新的比喻义——“形容和缓而不张扬”(为人低调/低调处理)[4]289。在2002年的《现汉词典》增补本还未收入,而到了2005年的第五版才增补进去。

可见,二者没有截然的鸿沟。

8.教材在论及“词汇的发展变化”时指出:“现代汉语词汇是古代、近代汉语词汇的继续(按:当用“继承”)和发展。”[2]260可是,在“绪论”部分并没有提及“古代汉语”“近代汉语”这两个术语,也没有简要交代“古代汉语”“近代汉语”和“现代汉语”这三段的时间跨度或所指范围。

9.教材在论及“词义的概括性”时举了“改革”一词:“……须舍弃各种‘改革”的具体的个别的特征,概括出对象的共同的、本质的特征。”[2]218但“改革”的概括性(本质特征)究竟是什么,教材没指出。应作交代:“改掉旧的、不合理的部分,使更合理完善。”

10.词义中同表达概念有关的意义部分叫做概念义,又叫理性义或主要意义[2]219。

我们觉得这一定义不彻底,不通俗,因为读者还是不知道“概念义”或“理性义”究竟是什么“义”。“概念”是逻辑学中的术语,还得作进一步的解释(在头脑里所形成的反映对象的本质属性的思维形式)。我们给出的定义是:“词语能够揭示事物本质属性(特征)的意义叫概念义,也叫理性义,它是词义的主要部分。”“主要意义”不是一个术语。

11.教材在谈到“同义词”中的“等义词”[2]232时,应该指出它是语言中的一种消极现象,是汉语规范化的对象[8]227。因为同一事物名称多了,成为语言中的累赘,只会加重人们记忆的负担,“增加人们在交际中的麻烦”[9]122,应该限制它们的存在和发展。比如玉蜀黍又叫“玉米、包谷、苞米、棒子”等,挑选一个即可。

三、内容前后矛盾

1.教材在谈到“简称”的方式时指出:

(5)包含外来词的名称可以只取外来词的头一个音节(字)。例如:

奥林匹克运动会——奥运会加利福利亚州——加州[2]210

取“奥”和“加”能构成简称吗?还有,照此说法,“奥林匹克运动会、加利福利亚洲”是“包含外来词的名称”(专名短语),不算“外来词”,只有“奥林匹克、加利福利亚”才是外来词,这与教材自己对“外来词”的界定是不符的,教材在上册251页的第3种类型“音译前后加注汉语语素”里举的例子是:“卡车、卡介苗、沙皇、芭蕾舞、香槟酒、桑拿浴、沙丁鱼、啤酒”,这与上述二例是一个类型,为什么被说成了“包含外来词的名称”(专名短语)呢?

此类准确的说法是:“有一类外来词(音译之后加注表类义的汉语语素)通常取音译部分的头一个音节(字)与最后一个意译字(语素)或后面的两个意译字(语素)组合。”

2.语义场中的成员也可以没有共同的上位词吗?

上位词必有下位词……语义场的各项,也可以没有共同的上位词。例如:父亲——母亲;儿子——女儿;爷爷——奶奶/“父母”、“儿女”等只是合称,不是上位词[2]230。

前后有点矛盾。这里,首先要弄清楚什么是“上位词”,它是与“下位词”相对的一个术语,二者也可称为“上义词”和“下义词”,就是逻辑上的属概念与种概念的关系,即抽象与具体的关系。上义(位)词常常就是语义场和大类范畴的名称。比如“大米、面粉、玉米”是具体的种概念——下位词(构成一个语义场),它们的属概念——上位词则是抽象的“粮食”(大类范畴)。哲学原理告诉我们:有上必有下,有下必有上。既然确定了一组下位词(种概念)——语义场的成员,那就必然有上位词(属概念)。上面三组下位词都有上位词:“父亲——母亲”的上位词是“父母”“父辈”“长辈”“亲人”或“直系亲属”,“儿子——女儿”的上位词是“子女”“晚辈”“亲人”或“直系亲属”,“爷爷——奶奶”的上位词是“祖辈”或“亲人”。如果“语义场的各项也可以没有共同的上位词”,就等于说一组下义词没有大类,那么,这三组词将无法构成语义场(此之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此外,教材说“父母”“儿女”等只是合称,不是上位词,有误。因为二者在古代就已凝固成词,如“父母者,人之本也。”(汉·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唐·王勃《杜少府之任蜀州》)。《现代汉语词典》的旧版都收有这二词,它们是合称性的词(类同“鸟兽”“儿孙”,)据此,我们就有理由说它们也可以成为“上位词”。

3.“绪论”一章指出:“新创造的词也多为双音节……三音节词很少。”[2]7可是在260页在论述“新词的产生”时又说:“也有不少三音节词。例如:电饭煲、计算机……过劳死(共25个)。”接着又列举了带有后缀的三音节新词共有55个,还有266和267页列举了“AA制、DVD、VCD、GDP……WTO”等 22个三音节的字母词。还有大量已进入汉语词库的三音节的外来词,诸如:扑克牌、迪斯科、维他命、冰激凌、卡介苗、芭蕾舞、香槟酒、桑拿浴、沙丁鱼[2]250-251、披萨饼、的确良、嘉年华、威士忌,等等,举不胜举。能说“三音节词很少”吗?

4.教材对“异形词”的定义是:“现代汉语的书面语中两个或两个以上并存并用的音同、义同、书写形式不同的词语。”[2]263此定义既包含了规范的词形,也包含了不规范的词形。下文又说:“异形词在词汇中没有任何积极意义。它的存在对书面语的使用、语文教学等方面徒增记忆的负担,影响语文生活的健康发展,在词汇系统中是一种冗余成分。”[2]263显然这些弊端是针对不规范的词形说的(比如只针对“案语”不针对“按语”)。据此,“异形词”的定义应该调整为:“两个或两个以上并存并用的音同、义同、书写形式不同的词语,形成异形关系,其中一个词形是大多数人认可的、规范的、通用的词形,其他的不规范的、不通用的词形谓之‘异形词’,它是汉语规范化的对象,是词汇系统中的冗余成分,应该淘汰。”

“异序词”的定义也存在类似的问题。

5.教材指出:“辨析同义词最重要的方法是从语境中去考察。”[2]235可是在上文“(二)同义词的差别”一节中列举的大量例子,大多是直接根据同义词的意义(含理性义和附加义)来辨析差别的,并没有依据其出现的语境来分析差别。

6.教材在论及“词汇的发展变化”时指出:“为数不少的科学技术新词,由于词义扩大而进入一般词汇,从而为全民所使用,如同步、透明度……出台、凝聚力,等等”[2]261。

这段话隐含的意思是:“科学技术新词”原来是基本词汇。非也!它原来是一般词汇。正如教材的前文所指出的:“一般词汇包含古语词、方言词、外来词、行业语、隐喻等”[2]248,其中的“行业语”就包括科技术语。其次,教材还告诉我们,“基本词汇”具有“全民常用性”的特点[2]247。可见前后意思有冲突。据此,这段话当改为:“为数不少的科学技术新词,由于词义扩大而进入基本词汇,从而为全民所使用,例如……。”当然,也可以把专门术语“一般词汇”改为非术语的“大众化的通用词语(的行列)”(或者同时把“进入”改为“成为”)。

四、措辞不当

1.有的词有几个义项……,其中至少有一个义项是基本的、常用的;其他的义项一般是由这个义项直接或间接地发展转化来的。前者叫做基本义,后者叫做转义[2]223。

我们觉得这个观点值得商榷。因为很多词的转义都是由“本义”(词语最初的意义)引申而来的,如“关”的本义是门闩,引申为合拢(关门)。转义还可以进一步引申出新的转义,比如“打”由本义(敲击、攻击)引申出“做,造”(打首饰、打家具),此义又衍生出“进行某种活动,从事或担任某种工作”(打交道、打短工)。

只有一部分转义是由基本义衍生出来的,比如“兵”的转义“战略战术”(兵不厌诈)是由基本义“士兵”衍生出来的,而“士兵”义则是由本义“武器”衍生出来的。

其实,“基本义”(根本的、主要的意义)是从词义常用即使用频率高的角度来说的,词的本义和转义都可能是“基本义”,比如:就现代汉语而言,“兵”的转义——“士兵”是基本义,“铁”的本义(一种金属)和转义——“坚硬的”(铁拳、铁蹄)、“坚强的”(铁的意志、铁汉子)都是基本义。

基本义还有时代性,比如在战争年代,“兵”的“战略战术”(兵不厌诈)义是基本义,而和平年代就不是了;又如“派”之“人或事物的系统”义(当权派、走资派、保皇派)在十年动乱期间是基本义,拨乱反正后就不是了。

其次,说“转义”是由“基本义”“发展转化来的”似有不妥。这很容易误解为在谈词义的演变或转移(见教材的第八节),比如“走”的“步行”义就是由“跑”转化而来的;“汤”的“菜肴中的汁液”义是由“热水”义转化而来的。据此,“发展转化来的”不妨改为“引申(延伸)而来的”或“衍生(滋生/派生)而来的”,这也是学界通行的说法,作为教材应该采纳。

有鉴于此,教材的这段话当修改为:“有的词(多义词)有几个义项,其中反映词语最初的意义的叫本义,由本义引申出来的意义叫转义,转义还可以引申出新的转义。词的本义和转义如果使用频率很高、十分常用,可称之为基本义或常用义,使用频率低、不常用的便是非基本义或非常用义。”

2.例如旧字典解释“鲸”为“海大鱼也”,鲸并不是鱼,这就在共同义素上出现错误,鲸应该是哺乳动物[2]227。

分析一个词“鲸”,何言“共同义素”?分析共同义素也好,区别义素也罢,必须是一组词——至少两个。“共同义素”是“类属性义素”[10]221之误。诸如“杨树、柳树、樟树”等词的类属性义素都是木本植物,“沙发、床、餐桌、衣柜”等的类属性义素是“家具”。而“鲸”的类属性义素是“哺乳动物”,只有把它与“海豹、海狮、海狗、海象”等动物加以比较,才能说这组词具有共同义素——“(海里的)哺乳动物”。

3.词汇之间可以结成种种语义场[2]227。

“词汇”是无数词语的聚合体,它们之间怎么可能结成语义场?比如“汉语词汇”跟“英语词汇”、“普通话词汇”跟“方言词汇”能结成语义场吗?“词汇之间”当改为“具有相同义素因而具有可比性的词语”。比如“手枪、步枪、冲锋枪”等词语便可结成语义场。

4.词缀“子、儿、头”是名词的标志(带“儿”的词有少数例外,如“火儿、玩儿、颠儿”等是动词),其他一般动词或形容词加上它们便转为名词[2]214。

“火儿”不是动词,而是名词,应删去。词与语素(词缀)不在一个层次,是不能搭配的,“动词或形容词”应改为“动词或形容词性的语素(词根)”。

5.词义演变有以下几种途径:

(1)词义扩大……(2)词义缩小……(3)词义转移……[2]262。

我们以为,这不是词义演变的途径,而是演变的结果。

6.该教材以“三、词的结构”统辖了“(一)单纯词;(二)合成词”两个下位要点[2]211-212。而“单纯词”和“合成词”并非词的结构,而是根据语素的多少分的类。以别于从意义的角度分出的类别,如“单义词”“多义词”“同义词”“反义词”等。“词的结构”是借用的句法格式之说,指“主谓式”“动宾式”“偏正式”“中补式”“联合式”(其中的“式”即结构)之类,这与单纯词无关(因为它只有一个语素无所谓结构)。我们建议:将“词的结构”改为“单纯词和合成词”。

7.成语……它的构成成分和结构形式都是固定的,不能任意变动词序或抽换、增减其中的成分[2]254。/成语……一般不能随意变换和增减其中的成分[2]257。

说“一般不能随意变换和增减其中的成分”是合理的,说“不能……”就有点绝对了。因为成语有时出于某种表达的需要是可以更换构成要素的,如为了追求通俗,可以说成“拔(揠)苗助长”;为了求简,可以说成“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为了舒缓结构,可以说“任重而道远”。

[1]芜崧.黄廖本《现代汉语》词汇章节中的几个问题[J].玉溪师范学院学报,2015(1).

[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五版:上册[M].北京:高教出版社,2011.

[3]社科院.现代汉语词典(增补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4]社科院.现代汉语词典[M].5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5]董晓敏.外来词音节语素化的文化语言阐释[J].语文研究,2003(1).

[6]韩玉强,刘宾.汉语空间隐喻时间中的“前”、“后”认知[J].修辞学习,2007(4).

[7]辞源(合订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980.

[8]胡裕树.现代汉语(重订本)[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5:227.

[9]高名凯,石安石.语言学概论[M].北京:中华书局,1979:122.

[10]胡名扬.语言学概论(全国高教自考教材)[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0:221.

[责任编辑、校对:王兴全]

Some Problems in the Vocabulary Chapter of Modern Chinese(the Fifth Revised Edition)Edited by Huang Borong and Liao Xudong

WU Sonɡ,HUANG Honɡxiɑ
(Institute of Language Studies,Yangtze University,Jingzhou Hubei 434023,China)

There are some problems—impro per examples,content omission,inconsistency and improper wording in the vocabulary chapter of Modern Chinese(the Fifth Revised Edition),edited by Huang Borong and Liao Xudong.This paper makes an analysis about these problems and puts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 as reference for editors and teachers.

Modern Chinese;Vocabulary;Problems

H136

A

1009-8666(2017)10-0043-08

10.16069/j.cnki.51-1610/g4.2017.10.007

2017-03-09

芜崧(1959—),男,湖北江陵人。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现代汉语;黄红霞(1992—),女,湖北恩施人。长江大学语言研究所在读硕士生,研究方向:现代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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