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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世纪匈人入侵的连锁反应
——动荡的色雷斯与亚德里安堡惨败

2017-03-12

武夷学院学报 2017年7期
关键词:帝国罗马

吴 曦

(湖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

四世纪匈人入侵的连锁反应
——动荡的色雷斯与亚德里安堡惨败

吴 曦

(湖南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

匈人东来及其对哥特人的压迫造就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文明危机,这场危机不仅给帝国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使罗马帝国的局限暴露无遗,更深刻地改变了蛮族群体在文明生态圈中的传统地位。477年-482年的哥特战争不仅使得迁徙至罗马境内的哥特人获得了在帝国境内的土地和自由民身份,还极大地改变了以往罗马对待迁徙蛮族的基本策略。这一改变使得蛮族群体,尤其是日耳曼人在帝国内部的身份发生了改变。他们逐渐渗透进帝国的国防力量和政治生活当中,成为了晚期罗马帝国内部结构变迁过程中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难民危机;哥特战争;亚德里安堡惨败

公元376年,大批哥特人在匈人的打击下被迫迁往罗马多瑙河边境以寻求庇护。然而,在多方因素的作用下,这场和平的避难却演变为了东部罗马史无前例的浩劫。匈人东来及其对哥特人的压迫造就了一场影响深远的文明危机,这场危机不仅给帝国带来了巨大的破坏,使罗马帝国的局限暴露无遗,更深刻地改变了蛮族群体在罗马文明圈中的传统地位。

一、匈人入侵之下哥特人的抗争与溃败

匈人出现在古典作家记载中的时间是在公元350年左右。按照历史学家阿米安的说法,匈人来到欧洲后,首先征服了生活于顿河以西的阿兰人。从其记载的时间上看,“在公元370年至公元380年间,匈人和阿兰人总是被一起提到,因此两个民族在这一时期的联合应当已经形成(370年以后)。”[1]随后,匈人与他们的阿兰盟友共同发动了对东哥特人的攻势。结合哥特人逃亡多瑙河流域的时间来推算(这一事件的时间被阿米安确定为公元376年)[2]双方的战争当发生在370年至375年间。这意味着,迟至公元375年,匈人的活动范围应该已经到达东哥特国家所在顿河和第聂伯河之间。

(一)东哥特人的抵抗与离散

按照六世纪历史学家约达尼斯的说法,哥特人源自北欧,并在其迁徙进入欧洲腹地的过程中逐渐分化为两个贵族集团,巴尔特家族统治的西哥特人和阿马尔家族统治的东哥特人。[3]到了匈人入侵的时代,东哥特国王埃尔马纳里克(Ermanaric)征服了周边诸多民族,将东哥特王国的势力推进到了顿河流域。“但正当他在考虑如何抵御匈人的侵犯时,此前被他所征服的罗索蒙人(Rosomoni)却心怀不轨,阴谋要暗害他。”[3]国王杀死了杀手的妻子苏尼尔达(Sunilda)。可是,苏尼尔达的兄弟为其报仇,刺伤了埃尔马纳里克。“这次受伤使埃尔马纳里克的身体极其衰弱,匈王巴兰伯(Balamber)利用这个机会,率军攻入东哥特人的国家。”[3]东哥特人与匈人的战斗历时不长,具体细节也没有为古代史料记载下来。但无疑“埃尔马纳里克被这一突如其来的野蛮风暴所深深打击。他坚定地捍卫自己的国家,但是,有关他悲惨命运的夸张传言却不断传来。(不断的失败)使得他最终选择以自杀解脱恐惧。”[2]在埃尔马纳里克死后,他的部众分裂为了两支,一支由其子维尼塔里乌斯领导继续留在东哥特人故地,归附匈人。另外一部分人跟随维西米尔(Vithimir)继续抵抗巴兰伯的侵略。然而 “在多次被打败之后,他被超越自己许多的敌方力量所压制,在战斗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2]维西米尔王在临终前,委托阿拉西乌斯(Alatheus)和萨弗内克斯(Saphrax)照顾他年轻的继承者维德里克(Videric)。迫于形势,两位东哥特人的新领袖 “不得不放弃了继续抵抗匈人的希望,谨慎地撤退到第聂伯河一线”[2]。

(二)第聂伯河惨败与哥特人的逃亡

根据阿米安的记载,东西两支哥特人很快结成了同盟,在第聂伯河西岸布阵,共同应对匈人联军。此时的西哥特领袖是阿瑟纳里克(Athanaric)。当听说了东边的事变时,“他在第聂伯河岸边的一个绝佳的渡口布置了他的防御力量……”[2],并派出了一些贵族渡河,侦查匈人的活动情况。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匈人……假装原地修整,装作没有意识到哥特人大军将至的样子”[2]。同时,他们趁月夜偷偷渡河,占据了对岸的有利位置,并迅疾地突袭了阿瑟纳里克的大营。这是一次成功突击,正如阿米安所说:“在阿瑟纳里克从突如其来的惊吓中恢复回来之前,他已经以不小的代价逃出了战场,带着其部族进入崎岖的山区避难。”[2]尽管阿瑟纳里克试图在山区构筑堡垒,以期阻挡匈人的攻势。然而,在他完成防御工事前,匈人便以迅猛的攻击挫败了他的意志。[2]

第聂伯河惨败的后果十分严重,阿瑟纳里克失去了他在部族内部的威信。土地的丧失,使得他无法提供给部众足够的生活所需。在与罗马帝国的洽谈失败后,他打消了率领部众进入帝国境内的想法,与一部分西哥特人一起前往巴纳特(Banat)的山区(今天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1]。此后,由于匈人的进攻,其他西哥特人四散叛离,其王国也随之瓦解。在内部的频繁争议后,一大部分西哥特人决定由阿拉维乌斯(Alavius)领导,渡过多瑙河前往罗马帝国治下的色雷斯地区。

与此同时,阿拉西乌斯和萨弗内克斯率领的东哥特人在第聂伯河之战后也被迫逃往多瑙河沿岸。他们派出了使者,请求进入罗马帝国避难。[2]但是,此时的罗马正考虑如何分散西哥特人的力量,无暇顾及这一请求。东哥特使者认为帝国没有在双方的接洽中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因此,愤怒的东哥特人在没有得到罗马承认的情况下渡过了多瑙河,来到了色雷斯地区。这一行为并没有受到忙于西哥特事宜的帝国当局阻拦。他们很快与西哥特人的领袖费列提根(Fritigern)和阿拉维乌斯达成了同盟协议,并与其部众一道在罗马帝国境内安顿了下来[4]。

(三)匈人治下的东哥特人

维尼塔里乌斯附属于匈人的境地,显然有损阿马尔王室的尊严,他因此急于在军事上建立自己的威望。“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气,他率领军队开入了安特人(Antes)的领土。”[3]在第一次攻势失败后,他尝试直接攻击安特人的国王博兹(Boz)。将他“连同他的儿子们和七十名贵族一起都钉上了十字架……”[3]这一举动引起了匈人的注意。“当维尼塔里乌斯独立的统治持续了不到一年以后,匈王巴兰伯便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于是联合了胡尼蒙德大王的儿子……攻击维尼塔里乌斯。”[3]由于与安特人战争的损耗,维尼塔里乌斯最终在Erac(埃勒克)河战役中被匈人打败,中箭身亡。随后,巴兰伯迎娶了维尼塔里乌斯的侄女瓦达梅尔卡(Vadamerca)。立埃尔马纳里克的另一个儿子胡尼蒙德为王。匈人自此牢固地统治着生活在故土的东哥特人直到阿提拉时代。

二、动荡的色雷斯

(一)哥特难民潮所带来的潜在危机

阿拉维乌斯领导的西哥特人为了进入帝国境内避难,向瓦伦斯(Vlans)皇帝许诺会尽可能地维持边境的平静,并在皇帝有需要之时为其提供兵源。[2]“瓦伦斯欣然接受了他们的请求,因为他在这批失去家园的难民身上看到巨大机遇。”[5]笔者认为,瓦伦斯皇帝之所以会对这些哥特人报以欢迎态度,而不是如一般情形那样将其视为潜在的边境隐患,是基于以下几点考虑:

其一,370年左右,瓦伦斯皇帝曾帮助西哥特首领费列提根对抗国王阿瑟纳里克。费列提根和皇帝本人一样都是基督教异端阿里乌斯派的信徒。这一异端信仰自进入哥特人的国度开始就已激起了其部众间的宗教矛盾。瓦伦斯看出了哥特人内部的潜在矛盾,支持费列提根以宗教的名义发动叛乱,这场西哥特人的内战以阿瑟纳里克国王的胜利告终,费列提根失势。[6]匈人的入侵打破了西哥特人内部的政治平衡,使得费列提根和阿拉维乌斯一道成为了逃亡哥特人的首领。此时的瓦伦斯希望利用起费列提根在异端宗教上的影响力,控制逃亡的西哥特部落。

其二,罗马边境曾迎来多次蛮族移民。为了稳定边境的局势,帝国的一贯策略是扶持其部众中相对弱势的领袖,利用部族内部领导权争端来达成分散蛮族势力的目的。瓦伦斯接纳了费列提根的部众,并将其视为哥特人的领袖。这一做法可以诱使新加入同盟的东哥特首领及阿拉维乌斯同其产生嫌隙,罗马则凭此达成政治上的平衡。

其三,公元376年,罗马与波斯的战争一触即发。巴尔干地区的机动部队大多被调走,兵力紧缺。连瓦伦斯皇帝也亲身前往安条克备战。哥特人提供兵源的承诺了却他对于后方多瑙河流域防务的担忧。

显然,瓦伦斯对于自己允许哥特人入境的决定颇为自信。他认为通过政治上的手段和合理的安置不仅可以从哥特人那里获利颇丰,还能极力避免这一聚集边境的庞大群体可能造成的隐患。然而,随后出现的情况却超出了帝国的预料。大批哥特人跟随着费列提根的脚步闯入罗马境内,数量远比近百年来的任何一次蛮族移民都来得庞大[2],仅仅被记录下来的哥特人数目就达到了20万[5]。哥特人大致在376年的夏天进入了色雷斯地区。基于“皇帝的命令,费列提根和阿拉维乌斯的部众获得了食物补给以供其急需。皇帝还为他们安排了可以定居从事农业的土地”[2],但更多的哥特人却得不到相似的待遇。根据阿米安的描述:“这些无法计数拥挤在一堆的人群,涌向整个行省,他们散布在广阔的平原,占据着每一片区域和每一处高山。”[2]冬天转眼而至,大多数的哥特人却尚未被安置土地定居,因此他们不可能开始下一年度的播种,饥荒的危机随时可能爆发。与此同时,当地官员却特意把公元376年收获的粮食提前转移到哥特人无法攻克的要塞里。[5]皇帝本人也打算通过要塞里囤积的粮食控制起饥饿的哥特人,从而维持这一地区的稳定。[5]但是,瓦伦斯远在东方准备与萨珊波斯的战事,不可能亲力亲为地参与到这项接洽移民的工作中。而当地官员、将军们的执行效率和德行水准都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高。由此,粮食救济中的贪腐行为大大加剧了哥特人的饥荒和色雷斯地区的动荡。

(二)难民危机与哥特战争的爆发

移民工作的总负责是色雷斯伯爵卢皮奇努斯(Lupicinus)和将军马克西姆斯(Maximus),他们在公元377年初命令四处分散的哥特人前往马西安诺堡集结。这一举动既是为了维持地区稳定,也是为加强对哥特人的控制以借机敛财。据阿米安的记载:“当蛮族渡过了多瑙河,当他们急需得到食物补给时,这些无耻的将军们图谋出一个卑鄙的交易计划。他们收罗来这一地区所有的野狗,把它们的肉交易给哥特人。当他们的贪婪无比膨胀,以至于哥特人再也拿不出交换物时,他们(不仅没有降价出售)反倒是要求哥特人卖子女为奴,以一个奴隶换取一条狗肉。在这些被迫沦为奴隶的人里出现了他们领袖的孩子。”[2]可以想见,罗马将军们的无耻行径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愤怒的哥特人聚集在马西安诺堡城下,局势眼看就要失控。可这些将军们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打算,继续囤积着粮食,威胁哥特人。“当他们意识到哥特人唯一可能摆脱眼下压力的办法就是与罗马撕毁协议开战时,卢皮奇努斯担心会爆发叛乱,于是紧急调拨部队来镇压他们。”[2]但是,此时色雷斯地区可供调拨的机动部队却少得可怜,卢皮奇努斯担心局势的失控,便与部下商议了一个解决办法。他们邀请哥特人的领袖费列提根和阿拉维乌斯来参加一场晚宴。并部署军队将哥特民众控制在城墙之外。当会议上的协商破裂之时,卢皮奇努斯下令杀死了所有等待两位哥特领袖出来的侍卫,威胁这两位哥特首领达成损害哥特人利益的协议。

“在城下的哥特人通过城里的显贵知晓了发生的事。他们狂怒地嚎叫逐渐聚集起部族成员打算为沦为人质的国王复仇。”[2]费列提根为摆脱险境,便向罗马人提出,他可以出去平息部众的愤怒,从而避免一场战争的爆发。因为外面的民众以为他被罗马人杀害已怒不可遏。他的威胁起到了效果,卢皮奇努斯为防止事件进一步恶化答应了他的请求。这一懦弱的决定招致了严重的后果。费列提根摆脱了罗马人,回到了他的部众那里。这些哥特人“以无上的欢呼声迎接这位领袖,接着他们跃上战马,迅速地将战火燃遍这一地区的每一角落。”[2]

这时,阿拉西乌斯率领的东哥特人也抵达了马西安诺堡,“一切迹象表明,战争一爆发,东哥特人便加入了战斗。”[5]卢皮奇努斯匆忙地组织起可能的机动部队,打算镇压这场叛乱。“他鲁莽地率军离开了城市,向前行军9公里才停止脚步准备战斗。当蛮族人看到了他,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卢皮奇努斯的战线投掷标枪。用盾牌猛击敌人的躯体,并用长矛和剑毁灭他们的敌人。在这次狂怒而血腥的袭击中,我们的旗帜被他们夺取,我们的护民官和其他更优秀的战士战死沙场。当然这中间不包括那位坏运气的指挥官。当双方激战正酣时,他却正在想着如何逃跑。在战斗结束前,他已经迅速的逃往城堡中躲藏。”[2]哥特人获得了胜利并洗劫了马西安诺堡,用罗马人的装备武装起自己。历经此战,这一地区的罗马机动部队损耗殆尽。剩余的驻防军为了保护各战略要塞而无法聚集。哥特人势如破竹,开始对色雷斯地区展开大规模的侵攻。

三、亚德里安堡惨败

(一)哥特战争的扩大与色雷斯的灾难

哥特人疯狂地在色雷斯发泄自己的愤怒,然而,严峻的事实却是“所有生活必需品却都被集中在固若金汤的城堡里”[5]。他们无力进攻防守森严的罗马要塞,因此,饥荒迫使哥特人将目光“转向由主干道连接的巴尔干东南部繁华都会”[5]。距离马西安诺堡200公里的亚德里安堡,位于东部帝国的中心地带,周边遍布繁华富裕的乡村。亚德里安堡内有一支哥特人的雇佣兵驻守,“当北部暴乱的消息传到这座城市时,造成了这群哥特人与市民间的冲突,随后他们决定与费列提根为伍。”[5]所以,当哥特人来到时,他们几乎没有遭受到抵抗。肆无忌惮的劫掠开始了。

哥特人疯狂掠夺着当地的粮食和财富,屠杀居民。面对这一情况,瓦伦斯获取了与波斯人的和解,调回军队,并向西部帝国请求援兵。377年夏天,东部帝国的军队已经集结在亚德里安堡附近。他们以惨痛的代价使哥特人退回了哈伊莫斯山区。随后,双方僵持的情形一直延续到了377年的秋天。

随着冬季的到来,罗马希望以长久的对峙逼迫这些哥特人因饥饿而投降。事与愿违的是,在多次尝试突破罗马防线失败后,哥特人以战利品为诱饵寻求到了与阿兰和匈人部落的联合。“这一消息使得萨图里努斯(Saturninus)这位正在部署多层防线和巡逻哨的将军赶忙召集起他的部队准备撤退。”[2]巴尔干多山的地形虽有利于罗马人的防御,却也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陷。山区的地形十分复杂,道路岔口众多。分散防御的罗马军队很可能因为敌方在数量上的优势而被各个击破。因此,尽管萨图里努斯的决定在军事上是正确的,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做法所带来的严重后果:“自从这些蛮族因我们的撤退而顺利通过(哈伊莫斯山),他们以无序的冒进破除了被局限在山北的窘境。每一个人都能在这一地区找到突围的道路,并造就出新的灾难。”[2]由此,在短暂的平静之后。罗马在战略上的撤退使得色雷斯再蒙灭顶之灾,这是一场历时久远,范围广阔的劫掠。持续了一整个冬天。从多瑙河沿岸直至罗多彼山,整个色雷斯陷入了浩劫之中。

(二)仓促的战斗

“公元378年早些时候,瓦伦斯从东部调配的野战军大部分都已抵达巴尔干半岛,他们聚集在君士坦丁堡附近护卫首都……瓦伦斯本人直到5月30日才抵达君士坦丁堡。”[5]他与东方的波斯帝国达成了和平,与西部皇帝格拉提安协商,打算在6月中旬实现汇合,共同前往色雷斯前线镇压哥特人。如果这一计划得以实施,帝国几乎全部的野战劲旅便会投入到与哥特人的战斗当中。这样一来等待他们的便只有沦为奴隶和囚犯的下场了。

但是,意外的情况发生了。格拉提安抽调了多瑙河和莱茵河上游的兵力参加会战。这使得阿尔卑斯山麓丘陵地带的伦提恩西 (Lentienses阿拉曼尼人的一支)部落闻风而动入侵雷蒂亚行省。“这一消息使格拉提安颇为震惊,他把之前派往潘诺尼亚的部队撤了回来。并动员了他派驻高卢的部队(前往支援)……此时的格拉提安正在前往东部的路上,欣喜于手下对伦提恩西所取得的初步胜利。因此他悄悄的左向渡过了莱茵河……”[2]为了获得战胜者的荣耀,年轻的格拉提安选择了优先解决已成累卵之势的北部边患。围困和战斗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伦提西恩人选择投降。

“格拉提安将自己战胜阿拉曼尼人的消息写信告诉了自己的叔叔(瓦伦斯)……四天后他沿河道前往马尔斯营地,然而此时的他却犯上的热病。”[2]这一情形再一次拖慢了他赶往色雷斯支援瓦伦斯的行程。这封信件大约于8月份送抵瓦伦斯处。此时的哥特人在费列提根的带领下已经集结在亚德里安堡北部通往加比勒的干道上,与瓦伦斯的部队对峙已久。夏季的高温使得士兵焦躁不安,士气低落,空等了两个月的瓦伦斯逐渐失去了耐心。格拉提安的来信无疑深深刺中了瓦伦斯的痛处,手下幕僚的挑拨更加深了他对格拉提安所取得胜利的妒忌。尽管格拉提安在来信中一再强调他正火速赶往色雷斯,但为了防止自己趁胜利之势的侄儿抢占先机。瓦伦斯决定先其一步发动对哥特人的进攻。

“很快,一个错误的消息由散兵传来:一支10000人的哥特主力正向皇帝本人开进。瓦伦斯立即被急切的冲动蒙蔽,率军前去阻截。”[2]实际上,这支10000人的队伍只是罗马对于费列提根部众的大概估计。他们并没有发现,费列提根已与阿拉西乌斯的东哥特人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他们相互配合,一前一后地抵达战场。东哥特人拥有着强大的骑兵部队,这对于罗马的侧翼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威胁。更可怕的是直至战斗开始,瓦伦斯仍未意识到这一潜藏力量的存在。

帝国的军队于8月9日左右抵达了战场。[2]在双方短暂的接洽之后,瓦伦斯拒绝了哥特人的和谈请求。历经了夏季高温之下长达8个小时的行军,疲惫不堪罗马军士由于右翼骑兵的鲁莽冒进,仓促地进入了战斗。

刚开始,罗马军队的攻势成功地逼退了费列提根的部队,把他们围困在防御车阵内。这使得左翼罗马部队贪功冒进,“一直突进到敌方的防御车阵前。但是,(由于车阵对于骑兵的阻碍)剩余的左翼骑兵抛弃了这些攻入车阵的战士。由于敌军数量的优势,这些(剩下的)战士迫于压力向后溃逃,就像决堤的洪水那样。这(左翼的溃败)使得中间的重装步兵们失去了保护,他们排成密集的阵型挤在一起,以至于无法挥舞他们手中的剑或一旦伸出手臂便无法收手防御。”[2]哥特人用标枪和箭袭击了这一密集的队伍,罗马部队损失惨重。这时,东哥特人的骑兵如期来到战场,他们迅速击溃了罗马左翼残留的骑兵,直捣中央的重步兵队伍。罗马步兵们拥挤在一起,因恐惧越聚越拢,根本没有机会撤退。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从亚德里安堡战役20年后帝国东部军队的列表来看,约有16支精锐部队遭受过重创,从此再也没有重建,只在列表中留下了名号。因此,罗马损失的部队人数当在两万人左右。[5]

当夜晚降临的时候,皇帝本人已经受伤,不见了踪影。据约达尼斯的说法,负伤的瓦伦斯逃进了一处农舍里。追赶上来的哥特人在洗劫了农庄后一把火烧毁了这间农舍。于是乎,“瓦伦斯与他帝王的辉煌一同化为了灰烬。”[3]

(三)动荡的停息和帝国境内哥特人的新处境

瓦伦斯皇帝战死,东部帝国形势危急。精锐部队的丧失使帝国的中心失去了保护。哥特人兵临君士坦丁堡,觊觎着城内不可胜数的财富。但是,当他们真的准备围攻这座帝国首都时,却被其严密的防御和险要的地况深深折服。“他们的意志逐渐衰退,当他们看到那矩形的城墙、大片的建筑,看到这遥不可及的城市所呈现出的壮丽精致……”[2]哥特人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攻下这座伟大的城市。于是他们退走,继续在色雷斯四下劫掠,并于379年抵达达契亚和上墨西亚行省一带。380年,由于粮食供给紧张,阿拉西乌斯决定率领东哥特人进入潘诺尼亚地区,两支哥特人就此分离。随后,东哥特人被西部皇帝格拉提安击败,去向不明。西哥特人则在费列提根的带领下前往马其顿和色萨利行省。他们在那里击败了东部帝国新皇帝提奥多西的军队。然而到了第二年,格拉提安的军队击败了他们,迫使哥特人再次返回色雷斯地区。尽管历经数年的掠夺和亚德里安堡战败,东部帝国仍拥有相当实力。新皇帝提奥多西在遭遇第一次失败后,倾全力稳定帝国内部的政治局势。他招募新兵,任用将才,极力恢复罗马军团的战力,加之东方省份在经济上的支持,此时的罗马逐渐恢复元气。相较而言,重返色雷斯的哥特人却显得有些狼狈,他们历经了漫长的流浪,部众损耗颇多,疲惫不堪。因此祈盼战争的结束。

双方的妥协在382年得以达成,哥特人以投降者的姿态出现。他们杀死了费列提根作为换取和平的牺牲。不同于376年的草率敷衍,罗马人给予了哥特人足够的仁慈。他们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并被允许定居帝国境内,享受到了先前诸多蛮族所难以企及的待遇。“哥特人的投降既没有血腥屠杀,也没有大批哥特人沦为奴隶,他们不是以战俘的身份被发配各地成为佃农(而是以自耕农的身份成为帝国的纳税者和兵源)。”[5]这一全新的民族政策,为提奥多西大帝的稳定时代奠定了基础,更是哥特人以血腥的反抗争取而来优于其他蛮族的独特权利。拥有罗马自由民身份的哥特人在随后近百年的时间里将深刻地影响罗马文明的走向。

四、匈人入侵的连锁反应——四世纪70-80年代哥特战争的深远影响

四世纪中叶匈人的到来,给欧洲世界带来了巨大冲击。匈人的迅猛攻势,挤占了顿河流阿兰系部落的生存空间,迫使这些阿兰人连同匈人一道向古老的哥特人王国发动进攻。这一在顿河和多瑙河间定居的日耳曼民族因为草原民族的入侵丧失家园,被迫迁徙与罗马世界发生冲突。在这一冲突中,帝国的某些局限暴露无遗,使得罗马中心圈意识到,要在全新的时代延续文明的轨迹,就必须实现策略上的变革,以迎接蛮族迁徙所带来的挑战和机遇。蛮族,尤其是庞大的哥特群体在破坏文明世界的同时,正逐渐融入文明的中心圈层。从随后的历史来看,罗马帝国的毁灭和这一新生力量的成熟有着巨大关系。因此,某种程度而言,匈人东来既是导致罗马世界四世纪晚期动荡局势的直接因素,更是罗马文明消亡和重生的间接诱因。

[1] Maenchen,J.O.The World of the Huns:studies in their history and culture[M].Oakland: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3:19,25.

[2]Ammianus Marcellinus.Walter Hamilton trans,The Later Roman Empire[M].London:Penguin Group Press,2004:416-417,415,415,415,415,415,415,415,418,416,417,417,417,417-418,418,419,419,419,426,426,428-429,430,432,433,435,442-443.

[3] 约达尼斯.哥特史[M]罗三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31-32,85,85,149,149,150,89-90.

[4] WilliaMSir Smith.1813-1893ed.Dictionary of Greek and Roman Biography and Mythology,I[M].Boston:Little,Brown and Company Press,2016:90.

[5] Peter Heather.The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A New History of Rome and the Barbarian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6:158,145,163,163,171,163,172,172-173,176,181,184.

[6] Sozomen.Ecclesiastical History[M].Whitefish:Kessinger Publishing Press,2015:272.

(责任编辑:陈 虹)

The Chain Reaction Brought by Huns’Intruding——the Turbulence uponThrace and the Disastrous of Adrianople

WU Xi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06)

The intruding of the Huns aswell as its oppressing upon the Goths caused a crisis about civilization which had far-reaching influence on the later ages.This crisis not only brought huge destruction upon Roman Empire,but also totally revealed the limitation about the operation of empire,even more it had changed the traditional situation of the barbarians in the ecosphere of Roman civilization.Once this article is beginningwith the description about the track of Goths’migration forced by Huns’attack,we will try to restore the whole process of this havoc in Roman civilization both with the resultof this incident,then come up with some new viewpoint upon its follow-up influence.

refugee crisis;the Gothic War;the disastrous of Adrianople

K126

A

1674-2109(2017)07-0058-06

2017-03-27

2017年湖南省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CX2017B202)。

吴曦(1991-),男,汉族,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历史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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