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与颓废:苏童小说的生命叙事形态
2017-03-11付丹
付丹
神性与颓废:苏童小说的生命叙事形态
付丹
(华中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4)
苏童是中国当代重要作家,始终关注着生命意识及人性主题。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中,许多作家从生命“神性”的角度书写理想的生存和精神家园,从而摆脱现代人普遍的生存焦虑,而苏童则从世俗生活的角度展示生命的颓废、沉沦和异化状态,这是一种人性的非本真状态的描写。这样反而直抵生命的本质,完成生命神性的叙述。这种自由的写作,是将生命神性与颓废美学融合在一起,建构小说生命意识的叙事形态。
苏童;生命神性;叙事;颓废
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中,苏童是被多次提及的作家,从先锋派、新历史主义到新写实流派等,他的作品不断突破读者的阅读期待。多元化的艺术风格难以固定在某一特定风格中,但万变不离其宗,作家始终关注着生命意识和人性的主题。正如他自己所说:“读者可能关心我文学创作中一以贯之的主题。从青年时代的创作到现在,我想要表达的主题当然不停地在演变、深化,要说一定要找到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人性。这是一个我一直坚持的到现在也没有放弃的主题。”①胡涛主编:《苏童:我们仍然在人性的黑洞里探索》,见《有可奉告》,新星出版社,2013年版,第38、39页。
那么,如何书写人性的主题呢?不同作家表达的方法各有不同,但大致可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为人类建造出一个理想的生存家园或精神家园,以追求生命的神性之美。如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就是爱与美的所在,展示出神性的力量;再如北村、张承志作品中的宗教情结,他们是在宗教中寻求救赎的途径。而无论沈从文还是北村、张承志他们的作品中都充满了神性的诗意。
第二类,是书写人类的沉沦和异化,反映现实生存的焦虑,以揭示出人的非本真状态。这类作品充满了颓废的意味,如波德莱尔的《恶之花》、郁达夫的《沉沦》等。
面对人性的主题,作家苏童有独特的看法,他认为:“在我看来,对人性的说法我们往往持一元论,比如很多人会一再坚持主张人性一定是美好的,甚至成为一种信仰;还有另外一批比较悲观的人是人性恶的信仰者。在我看来,或者也可以说这是我的基本理念,那就是人性无所谓好和坏、善和恶,不用分那么清,因为你也分不了那么清,人性就是一个集合体。……人性就是一个黑洞。我特别喜欢用黑洞这个词,所谓黑洞是正在探索中的,是一种混沌状态。……今天我们仍然在这个领域开拓,因为这个黑洞没有开拓完,没有穷尽。这是我比较坚定的一个信念”②胡涛主编:《苏童:我们仍然在人性的黑洞里探索》,见《有可奉告》,新星出版社,2013年版,第38、39页。。“人性的黑洞”是作家对生命的感悟,复杂多变的人性,难以一言以蔽之,预设立场或判断对错都会形成认知的悖论。在他的作品中,生命的神性和颓废结合在一起,展示出丰富多元的生命叙事形态。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颓废:人物的沉沦和异化
颓废源自基督教中人类对末日审判的焦虑,颓废越深离审判越近。在西方文化中,颓废具有复杂的社会、哲学和情感内涵。人心的不安与焦虑形成了复杂的情感,如厌世、孤僻、病态等,作家将其表现在文学之中,描写人性之恶,便形成了上帝缺席的美学风格。如: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就对人性之恶进行了深刻的揭露,戳穿了文艺复兴以来人性高贵的谎言。对人性的多方位展示是颓废美学中的重要内容,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中也有相似的文学现象,如郁达夫作品中的“畸形人”、新感觉派的“新享乐主义”、张爱玲笔下的“浪荡子”等。
而苏童笔下的颓废意味,是通过描摹世俗生活中的人物展示出来的,以表现个体生命的沉沦和异化之恶。
例如:在《米》中,米生闷死了亲妹妹;《回力牌球鞋》中,陶为了一双回力牌球鞋杀人;枫杨树系列中,土匪姜龙、白痴演义、疯子么叔、性无能者刘老侠、性变态者陈文治、淫妇姚碧珍等都是丑陋面目的代表。生活中的寻常小事,即可成为谎言和暴力的缘由,一双球鞋或孩童之间的玩笑就可以打破伦理纲常、社会秩序,让人性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这些人物的沉沦和异化,在本质上是一种人的非本真状态,其原因在于自我本真的缺失。海德格尔曾在《存在与时间》中提到,人的存在有两种方式,即人的本真状态和非本真状态。有些人沉溺于日常生活,忙于同物和人打交道,忘记了真实的自我,这些人在本质上从属于他人,他们处于人的非本真状态,海德格尔将其称为异化。而所谓人的本真状态,就是从遮蔽状态中袒露出来,在世界之中真实地展现自己。从人的非本真状态恢复到人的本真状态方式就是避免沉沦和异化。苏童作品中的人物就是如此,由于自我本真的缺失,沉沦于欲望之中,成为异化的人。
最典型的是《罂粟之家》中的主人公刘沉草。“刘沉草是四十年代最后的地主”①苏童:《罂粟之家》,见《妻妾成群》,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 年版,第 56、85、88 页。,他的生父是地主家卑微的长工,但由于地主刘家没有一个正常的孩子,他就成为了家族的继承人,并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从学校毕业后他被地主养父带回家,但那时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无欲无求,也没有生命的热情。他每天沉溺于罂粟花中,“在一片心造的雨声中蜷缩着,看见自己幻变成一只黄蜂躲在罂粟的花苞里吸吮着,嘴里一股熏香,他的睡眠总是似睡似醒”②苏童:《罂粟之家》,见《妻妾成群》,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 年版,第 56、85、88 页。。当革命来临时,地主的地位被动摇,在动乱之中他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参与革命的长工生父,他也盼望着新生。革命家庐方奉命捕杀刘沉草,在陈年罂粟花面缸中找到了他,他却好像睡着了。这就是刘沉草异化的人生,由于血缘和阶级的错位,导致自我认知的缺失。他既无法认同生父的社会地位及生活方式,也无力承担养父给予厚望的家族责任,只有依靠罂粟麻醉自己,在自我放逐中远离正常的轨道,直到消亡。他的悲剧性就在于他无法去除外界的遮蔽,如血缘的不纯粹导致外界对他身份的质疑,以及生活在生父阴影下的弑父冲动,只有当他面对死亡的时候才自我认知到重生的价值,当庐方拔枪的时候听见沉草最后说,“我要重新出世了”③苏童:《罂粟之家》,见《妻妾成群》,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 年版,第 56、85、88 页。。而此前的一切都是他非本真的自我沉沦和异化。
再如《红粉》中的小萼,她本是旧社会的原翠云坊妓女,经过社会主义劳动改造后,她仍怀念过去的生活,对于新社会“不能卖”的规定十分憎恨。她幻想回到过去,回到游手好闲的生活,最后勾引老浦,为过上好日子,逼迫自己的丈夫挪用公款,导致丈夫死去。但她并没有醒悟,只知道自己吃不了苦,只能过靠人供养的日子。最终她抛弃了亲生儿子,跟着一个北方男人走了。她背离了所有的日常生活的逻辑,追求享乐和个人体验的满足,从这个人物身上表现出来的是人性的泯灭。
二、世俗生活中的神性
关于生命神性的书写,苏童并未采取传统的手法,建构唯美的世外桃源或乌托邦式的理想,而是着重书写世俗生活中的神性,以解构的方式建构生命神性的意义。作者着力描写个性化的人物,展示其现实的遭遇、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以寻求通往生命神性的现实途径。正如苏童所说:“作家在写作中非常容易赋予自己的作品一种神性符号,甚或在漫长的写作过程中去刻意追求这个神性,但作家更应珍惜生活中世俗性的东西,所有世俗的东西一定意义上更靠近神性。……一个作家更重要的是应珍惜个人生活中世俗性的东西,唯有如此,写作才会更自由,也更有利于走向神性。”④苏童:《作家应珍惜生活中世俗性的东西》,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newmedia/2013-04/22/c_124611449.htm。
如《逃》中的陈三麦,他一生都在不停地“逃”,爷爷描述陈三麦,让他吃饭他也逃,让他洗澡他也逃,抓着鞋底揍他他更要逃,长大后娶媳妇还是逃。没人知道陈三麦除了想逃还要干什么。后来陈三麦打仗也逃,妻子生孩子也逃,即使在弥留之际他仍看着远方的风筝。“逃”成为了他的生存方式,可妻子最终还是找到了他,他这才惊觉无处可逃,消解了一切。从本质上讲,陈三麦并非生活的勇士,这与生命的神性相背离。他逃离家乡、逃离妻子、逃离战场,畏惧现实中的困境,希望寻求新的生存空间以摆脱当下的矛盾,这种尝试以失败告终。妻子在他死后感受到的是解脱,是干干净净、再也没有牵挂。陈三麦的逃离充满了个人主义情结,他最终无法抵达生命神性的彼岸。所以,逃离世俗并非走向生命神性的途径。
在《另一种妇女生活》中,简家姐妹远离尘嚣,过着清净孤寂的生活。简氏姐妹生活极为有规律,“12点钟把楼上枯寂的一天分成两半,一半是沉闷的早晨,另一半是更加沉闷更加漫长的午后”①苏童:《另一种妇女生活》,见《苏童文集》,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 年版,第 359、360、365、365 页。。绣花是她们唯一的消磨时光的方式,她们就在绣花棚架下过着一成不变的幽暗沉闷的生活。对待别人她们从不信任,姐姐简少贞说,“你别以为这些人都是好人,他们都盯着爹娘留下的财产呢”②苏童:《另一种妇女生活》,见《苏童文集》,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 年版,第 359、360、365、365 页。。后来,妹妹简少芬结婚,姐姐简少贞选择自杀,“作为闻名香椿树街的怪人,她用无数绣花针扎破了她的动脉血管,她就这样坐在绣花棚架边,坐在一张磨出白光的红木椅上等待血液流光,直至安静地死去”③苏童:《另一种妇女生活》,见《苏童文集》,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 年版,第 359、360、365、365 页。。妹妹看见时却说:“这个神经病的老×,死也不肯好好地死去,死了还要拖累别人。”④苏童:《另一种妇女生活》,见《苏童文集》,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 年版,第 359、360、365、365 页。短短婚后半年之内,简少芬竟然起了如此惊人的变化,这还是那个优雅清净的妹妹吗?当初的姐妹深情荡然无存。姐妹温情的消解,主要是受到外来环境的影响,从楼上封闭保守的空间,到楼下现代开放的社会,妹妹婚后市井庸俗的生活,证明了环境对人的影响。令人遗憾的是,在新的环境中原本深厚的姐妹之情就这样被消解了。发生了如此巨大变化,亲情的神话也被消解。
《妻妾成群》中的颂莲逃离了家庭,摆脱了继母的冷眼,本以为可以改变生活,但是封建家庭姨太太的地位,让这个有着爱情幻想的女学生最后成为男人的玩物,“四个女人……一齐拴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并且像一棵濒临枯萎的藤蔓在稀薄的空气中互相绞杀以争得那一点点空气”⑤苏童:《天使的粮食·自序》,天地图书有限公司,1997年版,第5页。。这是对爱情想象的否定,在封建家庭环境中,颂莲新式的思想无法成为女性追求幸福的基石,爱情的理想无法实现。
《我的帝王生涯》中的主人公燮王端白,本无意于皇位,而是向往民间生活,但在祖母的操纵下成了傀儡皇帝。端白无力改变现实,心中的无奈只有通过残暴和杀戮去释放,如割去爱哭的废妃们的舌头,严刑拷打起义农民李义芝等,这些引发了国家的动荡,导致王朝政变。端白被新君废黜并流落街头,成为了民间艺人——走索王。端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走索时感觉自己是自由的飞鸟,但好景不长,在动荡的历史中,他的杂耍班成员全部死于战乱,无一幸免。端白的人生历经巨大变化,以政变为界经历了帝王和民间艺人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具有超验性和戏剧性。虽然他身份不断转变,但他生存的焦虑却从未改变,仍然是那个对一切都无法把握的端白。当帝王时被祖母操纵,当艺人时无力保护他人,目睹其他成员惨死,无力感和孤独感充斥着内心,这就是他对身份意义的反思,身份成为了符号,仿佛一切反抗都无法摆脱现实命运的安排。
苏童作品中的生命神性不是空洞的理念,而是日常生活中的人与事,他们只有经受现实生活的考验,才能展示其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神性的光芒才能凸显出来。世俗生活就是通向生命神性的炼金石,无论结局如何,读者都能清晰地看到生命神性在现实生活中的轨迹,从而更加靠近生命的神性。
三、死亡的营造
死亡是人类的最初和终极难题,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提到,“今天,不把死亡看作生命的重要因素、不了解生命的否定实质上包含在生命自身之中的生理学,已经不被认为是科学的了,因此,生命总是和它的必然结果,即始终作为种子存在于生命中的死亡联系起来考虑的。辩证的生命观无非就是这样……生就意味着死”⑥恩格斯:《自然辩证法》,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70页。。海德格尔则从存在的角度理解生命和死亡,认为死亡是生命存在的最本己的可能性,“死亡是一种此在刚一存在就承担起来的去存在的方式”⑦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 294、280页。。海德格尔还认为,“日常生活就是生和死之间的存在”⑧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三联书店,1987年版,第 294、280页。。
苏童似乎对死亡有着特殊的偏好,多次出现死亡的表达,笔下人物大量地死亡。如:《仪式的完成》中的民俗学家、《乘滑轮车远去》中的猫头、《城北地带》中的李修业、《一个礼拜天的早晨》中的李先生,这些人物全部死于车祸,葬身于车轮之下,意外且离奇;《肉联厂的春天》中的金桥和徐克祥意外地被关进冷库里;《蓝白染房》中的绍兴奶奶跌进防空洞的泥淖中;《祭奠红马》中的姑奶奶娴死于难产;《一朵云》中的浩克被狼群吞噬;《饲养公鸡的人》中的普山醉倒在驳船上被石头压死;《纸》中的青青去送纸扎的时候被一颗流弹击中;《平静如水》中十四岁的弟弟用水果刀把误杀金鱼的姐姐刺死。命运莫测,死亡不断在文本中重复着。
然而,对于死亡苏童更多的是叙述氛围的营造。所以死亡的主题虽然在其作品中重复出现,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写什么”而是“怎么写”。文学史中,人物的死亡常有着伦理道德的意味,善恶有报,正面人物与反面人物常用不同的语言表达其死亡,褒贬分明。而20世纪80年代后的先锋派作家,受西方现代思潮的影响,死亡逐渐摆脱了伦理道德的判断标准,成为文本叙述的主体,并将不同的写作技巧运用其中,如空白、重复、迷宫等。先锋派作家中,余华、马原、格非等都运用了这种写作手法,苏童也是如此。
如作品《樱桃》中,邮递员与女病人樱桃偶遇,互留信物相约下一次见面,但最后却发现查无此人,樱桃早已去世。故事开始一切正常,真正的谜底在最后揭开,死亡的气氛让人恐怖。作品《仪式的完成》中民俗学家下乡搜集民俗故事,无意中听到了拈人鬼的传说,没想到自己却成为了下一个祭品,无论如何逃离仍以死亡终结。死亡在这里是步步紧逼的压迫感,是故事本身的叙述节奏,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叙事方式。营造死亡成为文本的主体,压迫的节奏弥漫在整个故事中。此外,还有《城北地带》中大量人物陆续死亡,形成了文本整体灰暗阴郁的风格,充满了现代生存的焦虑感。
但是,《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这部作品比较特殊,对死亡的叙事充满了关怀和诗意。其中爷爷用游戏的方式说服年幼的孙子,活埋了自己,在即将埋爷爷之际,爷爷流泪,孙子对爷爷说,你要是不想埋就别埋了,我们回家吧。在这里叙述的时间慢了下来,死亡仿佛变成一道选择题,只要你愿意,死亡和回家并置,可以交换。而孙子埋葬爷爷,是帮了爷爷的大忙,死亡的意义不是悲伤,而是高兴,如同爷爷叙说自己是高兴才掉的泪。死亡的意义,对死者和生者同样重要,不仅是死者已亡矣,更是活者常戚戚。在故事结尾处,孩子在尖声大叫,爷爷乘着白鹤去了,这既是一种现实,也是一种诗意。
苏童作品中的死亡叙事大多不做价值的定位与判断,唯独此篇反复出现了具有古典意象的白鹤,以及传统的土葬,这都是对生命归宿的表达。白鹤在中国古典小说中是重要的仙化意象,如《太平广记》中常常出现。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白鹤常作为神仙的化身,或为神仙的坐骑,而且在宗教上具有长生不死的含义。爷爷反复提及白鹤不仅仅是对传统文化的认同,更是对现实中火葬的不满,这一矛盾成为了整个文本的叙事动力,推动着故事发展。孩子成为帮助者,见证了全部死亡的过程,但是孩子的懵懂和游戏式的过程又弱化了死亡本身的残酷。这在苏童以往的作品中是较为少见的,正如张清华教授在《新文学思潮》中所述:“在先锋文学的笔下,死亡常常是非正常的,是横死、暴死、失踪式的死;同时先锋文学一般不对死亡做价值的定位与判断,而把死亡描写为轻易发生的、日常的事件”①张永清:《新时期文学思潮》,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18页。。这部作品中的死亡虽仍属于非正常的死亡,但不再用笔墨着重渲染死亡本身,形成震惊式的审美体验,而是以舒缓的叙事节奏和细致的人物心理描写形成了融入式的审美体验。这也是苏童对生命最后归宿的敬意。
结 语
生命人性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无论是经验的或超验的,在苏童小说中都留下了独特的艺术印记。正如苏童所说:“小说是灵魂的逆光,你把灵魂的一部分注入作品,从而使它有了你的血肉。你在每一处都打上某种特殊的印记……”②王蒙:《小说家言》,《人民文学》1989年第3期。独特的生命意识,现代的文学表达,书写人性的意义,这就是苏童的作品。
Abstract:Su Tong is an important writer ofcontemporary China and he always focuses on the life consciousness and the theme of human nature.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many writers writ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ife"divinity"about the ideal of survival and spiritual home,so as to get rid of modern people's general survival anxiety.Comparatively,Su Tong reveals the decadence,degradation and alienation of lif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cular life,which is a description of the true state of human nature.This directly gets to the essence of life and completes the narrative of the divine nature of life.This free writing is the fusion of life divinity and decadent aesthetics,constructing the narrative formoflife consciousness ofnovels.
Key words:Su Tong;life divinity;narrative;decadence
Divinity and Decadence:On the Narrative Form of Life in Su Tong's Novels
FUDan
(School of Humanities,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Wuhan Hubei 430074,China)
I207.42
A
1674-3210(2017)03-0034-04
2017-05-18
付丹(1979—),女,湖北武汉人,文学博士,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讲师,主要研究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