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罗马小说的诞生

杨柏宏

（大连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 116600）

1 从物语到小说

1.1 名称问题

1.1.1 古代并不存在小说这个词语

Novel的语源是拉丁语"新"的缩写形式，本来指动植物青春柔软的状态，广泛用于形容所有新鲜事物，到薄伽丘（意大利诗人小说家1313-1375）的时候，终于用于表示新奇物语。

经常用于指古代小说的罗曼司，其本意也是拉丁语的子语罗曼语中的物语的意思，产生于12世纪。

如果按照英国小说家、散文家爱德华·摩根·福特斯（1879-1970）所说的“将小说定义为具有某种长度的散文物语就可以了”，那么希腊罗马就没有小说。尽管如此，没有存在小说这个名称是因为古代的文艺理论家完全无视这种文学形式，并且没有意识到需要给他一个领域名称进行评论。

1.1.2 从希腊文学角度来说“从物语到小说”并不意味着从简单的物语到高度文学形式小说的发展

以特洛伊战争和阿喀琉斯的愤怒为主题创作了叙事诗《伊利亚特》，以奥德修斯的冒险、与家人的重聚、向求婚者的复仇这些故事，构成了《奥德赛》，最受尊敬的作品出现在希腊文学史的最初期，可是最后出现的小说却连个名称也没有。正如可以说“小说像是无定形的恐怖的综合体，是文学的湿草原地带”（福特斯），物语也是应用范围非常广泛的词语，希腊语的理念、故事、逸事、讲述、调查报告等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描述它的意思。而且希腊的小说也是从混沌的事物中，创造出的一种混沌的东西。

1.2 古代小说的典范

希腊小说被古代的读书界所接受，但是却遭到学者及评论家的忽视，主要原因在于当时普遍认为艺术的虚构必须是韵文学。近代关于古代小说的研究始于1876年的《希腊小说及其先驱者》，后又出现过复兴的作品《古代的罗曼司》。体会古代小说并研究的时候，一般以现存的希腊语的5部作品和拉丁语的3篇作品为典范，其他的均置于外典地位。被列为典范的作品如下：

除这些典范之作外还有很多作品，其中大部分被遗失，根据古代作家极少的引用、片段及梗概介绍，我们只能窥探其大概，按照其内容及形式可以分为以下8类：（1）乌托邦谈，由伟人崇拜产生的神灵观念；（2）历史小说；（3）空想旅行谈；（4）恋爱冒险谈；（5）虚构传记；（6）虚构自传；（7）虚构信函；（8）流浪汉浪漫。

1.3 读者与作者

1.3.1 读者

公元前5、4世纪之交，希腊首都雅典具有参政权的成年男子约有3万人，加上其妻子孩子、在留外国人及奴隶，一共有40～50万人，剧场的容纳人数是15000人，也就是说在悲剧会演的时候，有权市民的半数都在同时享受着同样的文学。公元2世纪左右，在人口1万人左右的地中海周边小城市，古代小说又是如何被传诵的呢？从现存的作品推测，有人认为读者是10多岁的年轻人、有闲阶级的女性、精神年龄较低的人。另外，由于作品自由地引用了荷马等作品，修辞技巧凝练，致力于复杂精妙的构思，因此也有人认为，读者是逃避现实、寻求美和快乐的知识分子。书是极为高价的，而人民的识字率又不那么高，所以有说法认为人们会聚集在一个固定的场所来听朗读。

1.3.2 作者

关于希腊小说的作者，曾有怀疑说有几个人使用的是笔名，也有说法指出至少有几个是女性。大部分的作品男女主人公的命运都是平行描写的，在不堪忍受悲惨的命运，勇于向现实挑战的意志方面，女性反而更胜一筹，另外很多作品中都把结婚前女性的贞操和夫妇间的贞洁奉为至上价值，不只要求女性，同时也要求男性如此，这些是作者女性说的论据，但是无法得到确切证实。

2 古代小说的诞生

2.1 关于起源的学说

（1）认为需要特定一个极为准确的源头。（2）认为是由很多的要素混合构成的。

首先来看特定起源派的观点，有学说认为古代小说是由大塞内加所著的《假想讨论集》为开端的。另外，古代小说是非公开的物语，特别是探讨奥西里斯和伊西斯的死别、探索、再生等神圣话题的世俗化，进而，有说法认为古代小说是用信奉者明白但是俗人难以看懂的暗语写成的宗教秘密的教科书。此外，还有学说认为埃及两千年来有虚构散文的传统，最初的希腊小说是埃及民众文字文学的翻译。另有学说认为希腊罗马小说不过是借用了太古东方文学，将其重新写过罢了。

有学者称希腊精神时期盛行的旅行谈和恋爱诗与第二次诡辩学派时代结合产生了古代小说。对此佩里强烈反对，他认为即使将构成小说的要素分解开来，将各个要素的先驱者进行明确地分析，也无法探明小说的本质。而且佩里自身认为从某个领域产生出来，或者几个领域集合起来发展成一个新的领域，这种生物进化论的观点对文学来讲是不妥当的，他提出“最初的罗曼司（小说）是一个作家有意识地构思写成的，他即是小说的发明者”，这种小说起源的说法，引发了一些争议。

2.2 古代小说诞生之时

佩里的说法看似大胆，似乎对古代小说起源没有说出什么，但是他想说的是，并不是先行领域中什么样的素材、技巧融入进来形成小说，而是如果不说明什么样的时代精神产生了小说，是无法阐明小说起源的。

希腊小说最发达的2世纪，罗马帝国拥有最大版图，在1世纪末到2世纪后期的五位皇帝统治下，达到空前繁荣和和平。而且，希腊小说中没有出现罗马人，相反在物语中频繁出现的是这个时期在地中海流域被扫荡的海盗。2世纪也是基督教教会的发展期，但是希腊小说中也没有提及基督教，所提及的都是希腊诸神及森林的妖精啦、埃及起源的伊西斯和奥西里斯等故事。也就是说希腊小说虽然多数是2世纪罗马帝国创作的，但是并没有反映那个时代。

2世纪是被称为第二次诡辩学派时代的文运兴盛时代。复兴了公元前5、4世纪的诡辩学派的修辞学及教育活动，回归散文的运动在1世纪后半期开始兴起，加上皇帝的文化优待政策，希腊语和修辞学成为了上流社会必备的教养。在此种思潮下所写成的小说，措辞、文体凝练，这之前的是用朴素的希腊语写成的，可是无论哪个小说都不是指罗马帝政期，而是指希腊精神。

2.3 三个史学视点

第一，希腊精神被认为是世界主义者时代和无归宿时代。随着亚历山大大帝远征东方，世界瞬间扩大，过于庞大的世界中原来的城邦共同体的规范崩溃，不能参与政治的人们或者沉浸在个人生活当中，或者梦想着乌托邦。哲学也从存在本身抑或真善美的根本问题，转而关心幸福论、实践伦理等问题。希腊世界虽然是语言上统一成希腊语，但是人和文化是混杂在一起的，特别是宗教的混杂十分明显。这个时代的宗教所追求的首先是灵魂的救赎。希腊小说中肯定会出现的场景是男女主人公被拆散，反映人是孤立的存在于世界中，无依无靠的女主人公为了寻找失散的恋人到处流浪，这只是不安定的政治和价值混乱情况下，无法作为市民生活下去的人，寻求社会的认同时彷徨的情形。从社会史的立场上可以说古代小说诞生时就是这样的吧。

第二，从文学史的发展来看，希腊文学让我们看到了代表时代的领域以百年为单位交替的鲜明展开。公元前8世纪的叙事诗，7、6世纪的抒情诗，5世纪的悲剧和戏剧，初次出现的散文历史，4世纪的哲学和辩论。而且迄今为止一个作家只能染指一个领域。以亚历山大大帝的死为开端的希腊精神时代，一度衰败的叙事诗和抒情诗复苏了，一个作家同时从事几个领域，搜集各地的建国传说、恋爱谈、变身物语、方言稀语等，学者的活动很频繁。在这个搜集和综合的时代，希腊小说专心致力于内容和技巧，抛弃在以前的领域中所承担的所有形式——韵律、抒情诗、悲剧的特有结构、新喜剧的五幕等。

第三，如果从历史上追溯男女恋爱这个主题的话，希腊小说的功绩是很明显的，荷马的叙事诗、悲剧等取材于英雄时代，其中我们能看到的主要就是夫妇间的爱。比如等待丈夫20年的妻子，追随特洛伊跑得最快最后战死沙场的丈夫的妻子，为救丈夫宁可现出自己寿命的妻子。可是人妻的恋情却向那个时候不该有的方向发展，比如对英俊的男客人一见倾心，被拒绝后反而向自己的丈夫献谗言的妻子，被丈夫冷落转而对养子产生爱意的妻子，丈夫远征特洛伊时找情人，并把凯旋回来的丈夫杀害的妻子。

希腊精神的诗人最初描写年轻人的恋爱，一些描写纯爱的故事也被歌颂，可是更被大家所喜爱的是超出常规的恋情。例如，国王的女儿恋慕自己的父亲，妹妹深爱自己的哥哥。那时的物语都是站在女性角度描写的，真正描写年轻男女相爱的作品是公元前330年以后的希腊新喜剧，但是里面并没有恋爱的激情。到了希腊小说时期年轻男女激情相思相恋才成为主题。

和恋爱主题相关我们可以看出他们的婚姻观，公元前8世纪末的诗人赫西奥德主张适婚年龄为男人30岁、迎娶成人后4、5年，容易教养的处女。夫妇年龄差距大在柏拉图的理想国家里也是一样的，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主张男子37岁，女子18岁是由几岁生孩子，几岁让他继承财产这种计算得出来的。公元前4世纪对希腊人来说，结婚与其说为了爱情不如说为了确保财产的转移和继承。

[1]赫西俄德．神谱(希汉对照版)[M]．王绍辉，张强，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2]荷马．伊利亚特(希汉对照版)[M]．．罗念生，王焕生，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3]以赛亚·柏林．浪漫主义的根源[M]．吕梁，等译．上海:译林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