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青春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嬗变

⊙汪雨薇 聂 楠［新疆大学人文学院，乌鲁木齐 830046］

国产青春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嬗变

⊙汪雨薇 聂 楠［新疆大学人文学院，乌鲁木齐 830046］

21世纪以来，中国内地青春电影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占领观众视野并长期获得较高票房。业界对于青春电影一直广泛关注，但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主题表达、边缘青年形象分析方面，鲜有对女性形象的分析。本文以时代背景为线索来阐述21世纪以来中国青春电影女性形象的特征及变迁，重点探讨这些女性形象建构的社会文化动因。

青春电影 女性形象 嬗变

一、由失语女性形象到反叛女性形象的转变

21世纪初期，中国内地青春电影生产较少，且多为残酷青春电影，较有代表性的有《十七岁的单车》（2000）、《青红》（2005）、《孔雀》（2005）、《红颜》（2005）等影片。这一时期青春电影中的女性都是被压抑、被禁锢的形象，其命运都不由自己做主。导演大多用真实的光线和声音，注重运用时间与空间的建构来塑造女性形象。本文以典型影片《青红》为例，从空间构图角度分析导演对电影中青红形象的塑造。第五代导演和新生代导演经历过“文革”时期，带着那个年代的“创伤记忆”，他们的青春夹杂着些许残酷。如影片《青红》中电影镜头语言的运用独具匠心，从青红与父亲的几次对峙可以看出青红内心一步步走向封闭的过程。在影片第5分59秒处，画面中的父亲与青红站在门框的两边，各占画面二分之一，构图处于一种对称的模式，表现两个人势均力敌的状态。在影片第10分36秒处，青红收到第一双红色高跟鞋，当她小心翼翼地穿上高跟鞋，她发现父亲在山坡上怒视着自己。此时画面构图是一个俯视角，父亲在画面中心，占了画面绝大部分，高大的父亲怒视着青红。当青红回到家中，在一个半封闭的空间里，父亲背着手训斥她。我们看到青红低着头不作声，父亲一直在训斥她。当青红站在厨房的一个大窗户里，在门外面吹着口琴，此处的厨房就是一个半封闭空间，是封建家庭与外面世界相连接的地方，表明一个花季少女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后来青红在同样的空间，又被父亲训斥，父亲盛怒之下摔门而走，留下门的特写镜头，封闭空间的运用也表明青红的内心完全封闭，再无半点朝气。在最后，青红上学的路上，父亲的背影占满整个画面跟着青红，最后青红终于受不了了……青红的悲剧很大程度上是父权压制下造成的悲剧，导演充分利用了视听语言来凸显青红的封闭与压抑。

随着时代的进步，吕乐的《十三棵泡桐》（2007）作为青春电影的代表，获得了第19届东京电影节大奖。影片讲述的依旧是残酷青春，但不再是失语的、沉默压抑的，而是勇敢、坚强、向往自由却又反叛的。影片中何风的女性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讲述了她在泡桐树中学的成长经历。何风名字的中性化，在行为上做男孩子做的一切事情，说明她给自己定位的社会性别始终是男性，表明何风希望自己可以和男人一样，勇敢坚强。何风形象酷似李宇春，其穿着造型有着自己独特的“能指”与“所指”。2005年第一届《超级女声》大赛落幕，青年歌手李宇春夺得冠军，少女们模仿着李宇春的造型，她既不是性感辣妹，也不是青春少女，她的获奖也代表着大众审美的文化倾向。在《未名之匙》一书中，戴锦华曾说：“如果说，‘粉丝’文本原本有着浓厚的自恋情愫，在这个中国尚新鲜、稚嫩的‘追星’事件，显露的同时是初露端倪的新中产女性尝试想象性改写自己生命创痛及以其品味影响社会。”这段话表明这一时期女性希望和男性一样，勇敢坚强，而不是软弱无助。

这一阶段可以看出女性在早期，其命运是不由自己做主的，在要么是父权的压迫，要么是父母爱的缺席的情况下，这一时期的女性难免成为边缘的问题少女，这种边缘女性的青春书写从2009年之后，变得独立自主，影片注重塑造女性的成功形象。

二、由边缘女性形象到职场女性形象的转变

从徐静蕾的《杜拉拉升职记》（2010）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后，电影荧幕中的女性形象转而聚焦在以杜拉拉为代表的职场女性身上。随着时代的进步，职场女性成为这一时期绝大多数女性所追求的样子。在传统女性形象塑造中，女人总是被束缚在菜市场、厨房、地板、床上等，而杜拉拉这一形象打破了传统女性生活的空间。无论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家，杜拉拉的生活处处与工作相关。杜拉拉从一开始在人群中挤地铁，乘坐公交汽车回家，到最后买了自己的车，按揭付款，以一个草根形象展现在大家面前，又体现草根的逆袭。杜拉拉成了当下女性的一种精神状态，呼吁让努力成为一种习惯，女人需要更独立自强。而《杜拉拉升职记》中海伦、伊娃代表的女性形象是站在男性世界的取景器里，处处依靠自己美貌、打扮来博取男性的目光，导演并没有给予这种女性好的结局。在《凝视的快感》一书中，劳拉·穆尔维强调：女人作为形象，男人作为看的承担者，起决定作用的男人的眼光把他的幻想投射照到此风格化的女人形体上，女人在她们那传统的裸露癖角色中同时被看和被展示，她们的外貌因编码而具有强烈的视觉和色情感染力，从而能把她们说成是具有被看性的内涵。在电影里海伦、伊娃对待男性的态度是仰望、取悦，成为被看的对象。最后只能被迫离开公司。

戴锦华这样描述“杜拉拉”热的狭小空间：“其下缘，也是真正的读者群是被视为中产阶级的后备军、怀抱着中产之梦的青年大学生以及他们早在金融海啸爆发前便已然遭遇的、越来越艰难的就业环境。如果说，杜拉拉之‘草根’特征突出了她的无家室无背景，那么她的另一个被不断强调的个人特征‘姿色中上’，则隐现着女性所面对的、公司职场上愈加昭然的性别歧视，以貌取人，女性的‘青春饭’等不被为外人道的隐痛。”影片获得巨大票房的原因或许是它激发了许多人心底的梦想，那就是众多草根阶级希望像杜拉拉一样获得成功。在宣扬男女平等的同时，女性会因此付出更多，要求承包家庭中所有家务以及家庭教育中孩子的抚养，同时要求女性在社会上更要独立、更优秀才能获得工作岗位。

《致青春》中郑微形象代表着绝大多数的女性最终走向职场之路。开始，郑微像每一个女孩一样幻想生活在童话故事里，睡在公主床上，是一个爱做梦的小女孩形象，后来郑微遇见陈孝正，她敢于坦荡地宣言自己的爱，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幸福。当她与陈孝正分手的时候，她表现得坚强、独立。进入职场后，郑微不再是以前那个粗心的小女孩，短发的她熟练教训下属要细心、稳重，我们看到她确实由一个爱做梦、粗心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谨慎、成熟的女人。女性在职场上获得成功，获得独立的人格将成为青春电影的主流荧幕形象。

三、时尚前卫的女性形象成为主流

《致青春》之后，大量的国产校园青春电影被生产出来，如《匆匆那年》《同桌的你》《左耳》《夏洛特烦恼》《谁的青春不迷茫》《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等。在这些校园青春电影中，单纯、美好、善良的形象贯穿始终。

随着社会进步，时代发展，郭敬明导演的《小时代》中光鲜亮丽的女性形象成为人们心中模仿的对象，影片赢得了很高的票房。《小时代》里的林萧、顾里、南湘、唐宛如无一不是时尚、奢侈的代名词，影片中Prada、Dior、宝马等符号化的东西随处可见。《小时代》中所说的时代指的是高速发展的时代，是小资、精英阶层所处的时代。导演郭敬明说：“我们这一代人生来被物质包围，你的成长、青春充斥了各种让你眼花缭乱的物质。这是我们父辈所不会面对的问题。”《小时代》中精致、奢侈的生活，里面的服饰、生活方式引领着大众审美取向，代表着新时期女性审美时代的到来。影片对于物质、金钱的崇拜让笔者不禁提出疑问：是否现在已经发展到只有有钱人才有青春，他们有更多资本去挥霍，而大多数人都在高中、大学埋头读书，没有青春可言？物质高速发展的同时，更加需要精神文化的繁荣，《小时代》里面的女性形象，的确满足了人们凝视的快感，人物形象却缺乏实质内涵。

四、结语

21世纪以来，中国内地青春电影为国产电影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在票房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一度成为中国电影产业的中流砥柱。在国产电影类型化上，青春电影不断推动中国类型电影向前发展。但是，青春电影目前还存在一些问题：由于其制作成本低，风险小、收入高，近年来许多青春电影打着青春的旗号，大行圈钱之事。在金钱的诱惑下，许多粗制滥造的青春电影被生产出来，青春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塑造更有待提高。电影是时代的晴雨表，国产青春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发展与时代的发展有密切联系。21世纪以来国产青春电影女性形象的发展脉络清晰：起初，由压抑、不能自主到中性化的大众审美，再到独立自主的女性形象，到2013年后校园青春电影异常火热，这一时期敢爱敢恨的女性形象得到大家的认同，再到目前，物质高速发展的情况下衍生出时尚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形象的背后体现的是一个社会在大时代背景下衍生出的不同女性形象。青春电影走向衰落的一个原因也可能是影片多靠音乐、偶像等元素支撑，忽视了剧本的重要性以及影片的精神文化内涵。笔者呼吁青春电影在发展上应注重商业性与文化性相结合，打造更多良心制作。同时，广大观影群众也要提升自己的审美水平，共促电影产业的良性发展。

①③戴锦华：《未名之匙》，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15页，第217页。

②克里斯蒂安·麦茨、吉尔·德勒兹著，吴琼译：《凝视的快感》，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2页。

④梁静艺：《青春电影社会建构的认同度研究》，广西大学2015年硕士学位论文。

[1]聂楠.新世纪大陆青春电影的主题与表达[D].西南交通大学，2014.

[2]戴锦华.未名之匙[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

[3]克里斯蒂安·麦茨，吉尔·德勒兹.凝视的快感[M].吴琼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4]梁静艺.青春电影社会建构的认同度研究[D].广西大学，2015.

[5]陈墨.青春片的话题[J].大众电影，2009（10）.

[6]沈小风.青少年在青春电影中的形象[J].电影评介，2007（23）.

作 者

：汪雨薇，新疆大学人文学院文艺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理论；聂楠，新疆大学人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影视剧作理论。

编 辑

：李珂 E-mail：mzxslk@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