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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少年的涅槃重生
——《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的心理成长解读

2017-03-11张成成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上海200093

名作欣赏 2017年9期
关键词:美好世界菲比守望者

⊙张成成[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 上海 200093]

迷途少年的涅槃重生

——《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的心理成长解读

⊙张成成[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 上海 200093]

塞林格的成名作《麦田里的守望者》堪称“现代经典”,讲述了一个迷途少年寻找自我的成长之旅,小说主人公霍尔顿在两个矛盾的世界中求生存。本文通过分析霍尔顿所处的两个矛盾的世界——丑陋的成人世界和美好的儿童世界,揭露了霍尔顿所处时代人们的精神危机,他们被称为“垮掉的一代”;最后解读了霍尔顿的心理成长及通过重建美好世界而达到的自我救赎,有着重要的警示意义。

《麦田里的守望者》 丑陋 美好 矛盾 心理成长

一、引言

J·D·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可谓是一篇惊世之作,唤醒了无数彷徨苦闷中的青少年,如当头棒喝,敲碎了虚伪的外壳;如一沥清泉,荡涤了污浊的洪流。小说中的主人公霍尔顿·考菲尔德是一名十六岁的富家少年,因被学校开除开启了一场三天两夜的逃学之旅。他在经历了世事的磨砺、内心的挣扎、迷茫时的无措之后终于云见天开,豁然开朗,找回自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找回了迷失的童真,并勇敢向前,无所畏惧。霍尔顿处在两个矛盾的世界的十字路口,徘徊于其中,是典型的“不适应环境的主人公”,这一称呼由保罗·利维恩提出。霍尔顿在通往美好的世界里跌跌撞撞,时而被世事羁绊,时而捡起一段美好的回忆,走过孩子的天真,走过少年的迷茫无措,终于,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愤世嫉俗的少年了。

二、在丑陋的成人世界中陷落

当霍尔顿由于五门功课中四门不及格被学校宣布开除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其学生生涯的短暂结束,不再以学生的身份踏入社会,成为一位“现代版的哈姆雷特”(“latter-day Hamlet”)(Jack Salzman,60)。他讨厌学校僵硬的成规,学校通过一成不变的行为规范约束他们,像一片小小的世界,他们作为一个社会团体而存在。他冲破学校的桎梏,纪律的牢笼,虽置身其外却又深陷其中。学校里的一切——老师、同学、功课、体育活动,他都漠不关心,只想从这个虚伪的世界逃脱。首先出场的人物代表是潘西私立学校的校长斯宾塞先生,作为一所私立学校的校长,他展示了一个刻板的形象,不停地告诫霍尔顿“人生是场球赛,你得按照规则进行比赛”(施咸荣译,7),思想显然已被现实的虚伪固化。霍尔顿自知历史成绩不佳,为使老师在判他不及格时不至于不堪,事先在试卷上附了一封信以减轻老师的心理负担。殊不知,顽固不化、死板教条的斯宾塞先生竟在霍尔顿面前大声朗读他的试卷和信,令霍尔顿顿时无地自容(施兆莉,209)。成人对少年情感的漠视稍不留神就在霍尔顿心中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霍尔顿临走前,斯宾塞先生的一句“祝你好运”更是对霍尔顿的绝望和主观态度上的放弃,使他觉得可怕,这位“假模假式”的校长让霍尔顿意识到成人世界的丑陋虚伪,时刻侵蚀少年纯洁的心灵。

忸怩作态的成人世界促使霍尔顿不得不逃脱,殊不知却落入了更深的陷阱之中。他试图寻找同窗伙伴以求安慰,却无奈地发现这所学校中早已没了自己的容身之所。罗伯特·阿克莱邋遢成性、性格古怪;斯特拉德莱塔虚情假意、骄傲自负,光鲜的外表下藏匿着一颗丑陋的心。霍尔顿苦闷至极,听闻斯特拉德莱塔与简约会时,心中愤怒不满之情顿时迸发,唯有暴力方能使其释然。于是他与斯特拉德莱塔打了一架之后选择逃脱,不再囿于学校这片狭小的天地,这片使他深恶痛绝的地方。此刻,霍尔顿便与当时的社会群体脱离,他开始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

霍尔顿深夜离开学校,逃向物欲横流、充满着繁华之景的大城市——纽约。大人的虚伪世界困住了他的步伐,他害怕父母的责罚,不敢贸然回家。于是当天深夜他住进了一家小旅馆,这间旅馆实则是丑陋世界的一个缩影,所遇之人皆戴着一副假面具,他们寻欢作乐,忸怩作态,展现给世人面前的皆是浮夸与卑劣。霍尔顿顿时感觉与这个令人作呕的丑陋世界格格不入,对于成人世界的幻想霎时间蒙上了一层黑纱。他稀里糊涂通过电梯工找来的妓女桑妮年纪轻轻就为社会所迫走到出卖肉体的地步,霍尔顿为桑妮的不幸感到同情,便付了一次的钱把她打发走了。殊不知电梯工毛里斯却三番五次地找来要额外的钱,霍尔顿对此感到震惊和失望,更是将他对社会的美好幻想扫入谷底。他不停地挣扎着想要走出谷底,再次爬上高山,却无路可走,无计可施,被这个残酷的世界蹂躏着,被丑陋的人性拷打着,唯唯诺诺,止步不前。就连霍尔顿最敬重的安多里尼老师也渐渐漏出了虚伪的尾巴,吓得霍尔顿无所适从,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折断了。这是霍尔顿与这个丑陋社会的彻底隔离。唯一能给霍尔顿带来些许安慰的红色猎人帽也成为众人所嘲笑的把柄。他的同学嘲笑这顶红色猎人帽不合时宜,也就意味着霍尔顿与这个世界的深深不和(王丽,56)。作为美好象征的博物馆也被遍地的污秽语涂鸦所玷污。此刻他意识到实际上完美的世界并不存在。因为美好的存在是那么的脆弱、不稳定,甚至不堪一击或稍纵即逝,美好的东西一一消失在他的面前(尚晓进,202),使脆弱的主人公陷于幻灭的痛苦之中。自此,霍尔顿对这个丑陋的世界已无好感,唾弃至极。他已被这个世界所抛弃,自己试图融入这个世界的所有尝试与努力全部归零。

三、在美好的儿童世界里翱翔

丑陋与美好的世界总是并存的,但两者并非泾渭分明,截然分开的,对立的两者常不可思议地混杂在一起,交织陈设,呈现出令人混乱的纷繁杂陈(尚晓进,203)。但至少这个世界里尚存真、善、美,慰藉了霍尔顿伤痕累累的心。霍尔顿发现自己所处的丑陋世界犹如一把利刀,刺破了自己尤为珍贵的美好,他无所适从,转而投入善良美好的儿童世界,并惊奇地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那么惬意美好,游刃有余。他豁然开朗,终为自己的彷徨苦闷寻得一处安身之所。然而弟弟的英年早逝给霍尔顿单纯的心灵留下了难以泯灭的创伤,是霍尔顿内心情感的破裂,他只能通过赤手空拳打破汽车玻璃来为自己疗伤,是童年美好时代的终结。他视弟弟艾力留下的写满诗句的垒球手套为珍宝,他眼中的美好具有独特性,弟弟留下的遗物对他来说便是美好的象征,容不得别人指指点点。当他受斯特拉德莱塔之托为其写一篇描写文时,选择写弟弟的垒球手套,其内心兴奋不已,仿佛把他带回了美好的旧时代,抚平了他心灵的创伤,但斯特拉德莱塔对这篇作文的妄加批评指责使霍尔顿愤怒至极。对他来说,这是对美好的亵渎。霍尔顿试图留住美好,当他只身行走在纽约繁华的街道时,艾力成为他的精神支撑,是他在美好世界停驻的依靠。但美好的事物往往稍纵即逝,一不留神便被转角吹来的丑恶之风吹散,也意味着希望的灰飞烟灭。

在霍尔顿心中,简也是美好世界中的一员。当霍尔顿得知斯特拉德莱塔的约会对象是简时,如当头棒喝。回忆起与简那年暑假相处的愉快时光,回忆起与简一起看过的电影以及简下棋时她总把国王留在最后一排的小小怪癖。此刻他的情感集结达到极点,只能诉诸暴力。他心中美好的回忆被斯特拉德莱塔的恶劣行为抹杀。但霍尔顿又是懦弱的。每次想起简并想给她通电话时总是退了回来,害怕现实的残酷再次把他打回原点,唯恐破坏了简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

霍尔顿对美好的诠释,对美好的向往深深藏匿于心底深处,不敢昭告于天下,他细心地呵护着,生怕被这个丑陋的世界夺走。当他与菲比谈话时,他向菲比吐露了自己内心的理想,他想做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每当有年少无知的少年无意间走向悬崖之时,他便捉住他以免他掉入悬崖。在这片悬崖边上游玩的孩子是美好品质的化身,掉入悬崖则代表着在美好世界的陷落,这是霍尔顿隐秘的内心世界。只有在纯真无邪的孩子面前才能得以抒发,赋予他们心灵的安宁平静,成为丑陋世界中的一盏明灯。这是霍尔顿渴望美好永驻的心愿,但往往事与愿违,他在美好世界的停驻总是那么短暂,霎时间便将拉了出来。他感觉被丑陋的世界排挤,决定逃往西部去,在那里不谙世事,做一个又聋又哑的人,想避免与丑陋世界的交锋,呵护其内心美好的世界,但与强大的丑恶力量相比,无拘无束的美好世界总是难以长久立足。菲比坐在旋转木马上开心的笑容,雨水透过红色猎人帽打到他的脸庞,让他顿悟,意识到这正是世界的本来面貌,生活总是丑陋与美好并存,生活的美好必须与接受生活的卑劣为前提。反之亦然,这是对生活、对世界的真正理解(尚晓进,203)。自此,霍尔顿找回了自我,在勇于面对这个善恶并存的世界。

四、两难世界中的涅 重生

霍尔顿游离于丑陋的成人世界与美好的儿童世界之间,分不清世界的假、丑、恶与真、善、美。霍尔顿对丑陋世界与美好世界的困惑不解将其打入矛盾的两难世界中。这种矛盾的两难世界在当时所处社会具有普遍性,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困境,而是千千万万少年乃至成年人的困境。塞林格想要刻画的并不是一个人的苦闷,而是一群人的孤独困境,是一个时代的困境。霍尔顿所处的时代正值美国“二战”后,人心浮躁,人们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追求骄奢淫逸,人们的精神世界则是一片荒原。而纽约正是社会的缩影,是一切虚伪的核心,物欲横流,人性泯灭,无数少男少女被这世事的繁华所迷惑,迷失于其中,他们错把人性的放纵当作自由,对善良和美好视而不见,甚至嗤之以鼻。这个时代被杰克·克鲁亚克称为“垮掉的一代”(“the beat generation”),其中“beat”的意思极其丰富,从贫困、打垮、厌倦、筋疲力尽到灵魂的赤裸与精神上的欢乐,是对人们矛盾复杂精神状态的探索(文楚安,1)。在这个垮掉的时代里,庸俗势力的市侩气息充斥着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无聊空虚的物质享受蚀空了理想的价值内涵(尚晓进,200)。人们大肆违背社会现存的文化道德准则,丝毫不考虑其所造成的恶果。霍尔顿在这个垮掉的社会中摸爬滚打,终究还是在漫长的游历中失去了童真,沦为社会的受害者之一。保罗·利维恩称霍尔顿为“不适应环境的主人公”,他在洞察人生百态时被世界丑陋的一面所羁绊。中央公园的“鸭子”是他在这个道德沦丧的社会中的一个美好幻想。冬天到来水面结冰,困住了鸭子的前行,也困住了霍尔顿的自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束缚也是精神上的捆绑。于是他的幻想走向破灭,变得愤世嫉俗,陷入孤独的自我世界,挣扎在现世痛苦的边缘上,彷徨苦闷,始终找不到自己的精神归宿。他们获得自我救赎的良方唯有转换视角,重建美好世界,否则他们的精神或肉体只能被现世逐渐侵蚀(尚晓进,203)。

重建美好世界需要找寻一条救赎之路。霍尔顿受够了在这三天两夜的流浪之中遇到的“假模假式”的人,他们丑陋的嘴角映射出人们精神的一片荒原状态,他欣赏林·拉德纳和《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盖茨比,霍尔顿也提到哥哥D.B.喜欢的《永别了,武器》,其中林·拉德纳、《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者菲茨杰拉德和海明威皆为“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人物,是“垮掉的一代”的对照。霍尔顿尤为欣赏盖茨比。盖茨比“美国梦”的幻灭与最后的被杀是一个时代的悲哀。霍尔顿同样拥有一个“守望者之梦”,渴望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麦田象征着霍尔顿心中儿童纯净自然、充满爱的美好世界,而霍尔顿则负责保护其不被成人世界的庸俗、虚伪和丑恶所玷污,渴望守护他们纯洁美好的心灵不被破坏。可是这个喧嚣的时代没有其施展的机会,他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守望者之梦”正如盖茨比的“美国梦”一样终究会幻灭,如同代表盖茨比精神支撑的“绿光”渐渐消失于码头,他拯救不了自己更拯救不了自己所爱之人。于是霍尔顿把自己视为抵抗世俗工具的红色猎人帽送给了菲比,希望由菲比去守住美好世界。

菲比世界的纯真美好使伤痕累累的霍尔顿顿悟,他重新认识自我,走向重建的世界,达到涅 重生。以菲比为代表的孩童是人类的爱和美好的寄托,是丑陋卑劣的世界中的一股清流,是挣脱尘世束缚的一股力量,是永恒的美好所在。孩童心灵的清澈,不受世事的污浊,是人心最自然的原始状态。文章的结尾处写道:“突然间我变得他妈的那么快乐,眼看着老菲比那么一圈圈转个不停。我险些儿他妈的大叫大嚷起来,我心里实在快乐极了,我老实告诉你。我并不知道什么缘故。”(施咸荣译,197)此前霍尔顿一圈一圈闲逛只为自己解闷,而此刻菲比坐在旋转木马上一圈一圈地转着,他仿佛看到了世事的轮回,回到了最原始的美好世界中,瞬间的顿悟把他从一个不堪耳目的丑陋世界中拉回来,重获新生。J.D.塞林格的另一篇佳作《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中的主人公西蒙的死和霍尔顿的顿悟皆是挣脱了世事的束缚达到的一种“超我”状态,这种超然态度难能可贵。虽然霍尔顿最后住进了精神疗养院,更多的是心灵的回归,回归到最初的“本我”(王一川,145)。

五、结语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美国成长小说的经典之作。塞林格打破传统成长小说的局限,赋予成长小说以新的活力,通过霍尔顿的自叙来展现霍尔顿的思想轨迹,将霍尔顿短短三天两夜的行为和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把霍尔顿从丑陋世界的迷失到美好世界的顿悟的过程描绘得生动丰满,使读者对霍尔顿三天流浪生活的心理变化了如指掌(刘丹,90-92)。塞林格塑造的霍尔顿让我们不难发现,一条走出困境、走出两难世界的救赎之路在霍尔顿的回忆与叙述过程中慢慢铺设开来,是通过重建美好世界而达到的一种精神救赎。霍尔顿在抉择之后走向成熟,获得重生,变得坚韧强大,找到了面对世界的方式——享受世界美好的前提要接受世界丑陋的一面,从而获得了真正的成长。霍尔顿的困苦与挣扎终于迎来黎明的曙光,为世人的孤独苦闷拨开厚厚的云层,终见天日,是人们精神荒原的一股清泉,洗尽丑陋的世俗百态,还人们一片美好的精神家园。

[1] Salinger,J.D.The Catcher in the Rye [M].America: Little,Brown and Company,1951.

[2]Salzman,J.《麦田里的守望者》新论 [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 [美]J·D·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M].施咸荣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

[4]施兆莉.从隔离到和解——评《麦田里的守望者》主人公霍尔顿的精神成长历程[J].大学英语,2006(1):209.

[5]王丽.叛逆者 遁世者 守望者——略论《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红色猎人帽的象征意义[J].巢湖学院学报,2011(2):209.

[6]尚晓进.精神危机与自我救赎——试评《麦田里的守望者》和《九姑娘》[J].英美文学研究论丛,2001(00):200-203.

[7] 文楚安.“垮掉一代”及其他[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10.

[8]Fitzgerald,F.S.The Great Gatsby[M].America,SCRIBNER, 2004.

[9] 王一川.西方文论史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10] 刘丹.《麦田里的守望者》叙事技巧分析[J].哈尔滨学院学报,2007(7):90-92.

作 者:张成成,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编 辑:水 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

声明

本刊作者张芸,其论文《莫里森的〈宠儿〉和非裔母女关系研究》已刊于2016年第7期(下旬)总第545期,张芸第一署名单位系上海理工大学,第二署名单位系运城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为此带来的不便谨向作者及读者致歉。

《名作欣赏》编辑部

201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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