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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如何抓住时代”五人谈

2017-03-11郑润良郭艳刘琼张丽军傅强

福建文学 2017年3期
关键词:书写经验作家

郑润良 郭艳 刘琼 张丽军 傅强

主持人曾念长语

文学与时代的关系,是一个永恒的问题,却不曾有一劳永逸的答案。每当我们对一个时代的文学有所疑问的时候,这个问题便会显得格外突出,肆虐着许多作家和评论家的心。今天重提这个话题,是因为这个时代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沧海桑田。它的命题其实是宏大的,而它的经验却是微小的。今天的作家有能力面对这个时代的双重挑战吗?是以,本刊专门策划了这个话题,特邀请评论家郑润良设问并组织郭艳、张丽军、刘琼、傅强等评论家参与对话。

我们的文学抓住这个时代了吗

郑润良(评论家、厦门大学博士后):我们都很熟悉一句话,“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作家通过他的作品表达他对所处时代和人性的看法,而读者通过作品了解时代与人心。这应该是一种正常的状态。但是,对当下的文学,似乎有很多不满的声音,很多人认为当下的文学没有抓住时代。诸位师友,你们认为当下的文学抓住了时代吗?

郭艳(评论家,鲁迅文学院教研部研究员):文学是否抓住了时代,应该是指文学是否充分体现了时代核心的精神气质,反映了整体性社会经验所传递的时代嬗变。对于经历多次文学改良、文学革命和文学运动的当下汉语写作来说,关于文学的论述,都指向了文学与时代关系大相径庭的表述。由此文学与时代之间的核心关系反而显得非常不确定,这应该是当下文学“抓住”或者“没有抓住”时代最为纠结的事情——文学的本质在今天究竟是什么?

刘琼(评论家,《人民日报》海外版文艺部主任):回答问题之前,先说一组数据。据官方统计,2015年全国共出版图书475768种,其中,文学类49656种(初版34736种),与上年相比,种数增长5.88%(初版增长3.43%),总印数增长9.42%。2016年数据虽未统计出来,但数量上应该还会增加。5万种左右的出版物,加上数量更加庞大的网络作品,构成了我们这个时代一年看得见的文学书写。

无疑,这是一个出版繁荣、不断出新作品和新作家的时代。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会泛起疑问,要探讨文学对时代的把握能力?

一则,批评历来是同代人批评,焦虑是时代通病。今天,我们应该不怀疑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现代文学创作活跃度以及对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重要推进作用吧?但打开当时的报刊,翻看史料,你会发现,包括鲁迅在内,很多知识分子都对当时的文学创作提出尖锐的批评。越是知道文学的影响,越是期待多,越是对现状不满足,批评就越多,创作就越繁荣,这是悖论共生环境。由此,对于同代人批评,我们可以一分为二地接受。从实践规律看,关于文学书写对于一个时代的把握是否客观有效,大多以历史为坐标,事后才能做出确切判断。根据这个逻辑,评价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书写是否与时代本身匹配,或许应留待后人完成。这不是做出评判的最好时期,但不代表我们不能对今天的文学书写与时代关系进行反省。

二则,判断一个时期文学繁荣与否,数量繁荣只是充分条件,在数量的基础上必须绽放出若干鲜明地匹配时代的精品力作,才构成必要条件。大家普遍感到不满足、不满意的是,能够鲜明地提炼我们这个时代经验、匹配历史表现的精品力作显然还不够多,还不足以形成流传后世的大阵仗。大家担心,我们会不会辜负了这个时代。

张丽军(评论家,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这个问题非常好。2015年,我在鲁迅文学院学习的时候,听到西川老师讲到一个问题。他讲到,“一个作家、一个批评家要抓住一个时代精神的中心经验,从这个时代中心经验出发,穿越时代,把握住时代”。我听了,很受震撼。事实上,我们说,在今天的时代,变化万千,错综复杂,前所未有。生活的荒诞远远超出了小说的荒诞。那么文学能干什么,批评家能干什么?我们怎么才能抓住这个时代?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給作家和批评家都提出了非常严峻的挑战。

今天我们可以看到有很多作家,力图抓住今天的时代,来书写这个时代的中心经验和精神特征。贾平凹创作的《带灯》里边,想展现的是变动中的中国,一个摇摇晃晃的乡镇中国形象。所谓的“千条针万条线,都要在乡镇基层得到落实”,乡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是怎样的一个社会、文化、政治生态?贾平凹通过春、夏、秋、冬日常生活的描写,把它呈现出来。他想抓住这个时代,并对这个时代的问题提出自己的思考。今天民众和体制的冲突很激烈,要维稳,应该怎么办?贾平凹提出了一个新的政治伦理:我们要从中国文化出发,从中国以往的官民关系和现代的官民关系出发,进行今天新的政治伦理的建构。而这种东西,要从中国出发,要从中国的文化传统出发。中国的文化是一种伦理文化,一个官员要爱民如子,是这样一种亲情的关系。这就为今天的政治伦理的建构提供一种新的维度。这就是作家贾平凹的努力。

再比如,刘玉栋的小说《年日如草》,小说里刻画了一个曹大屯的形象,一个农民工进城形象。他发现这个农民工形象和以往的像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形象是不一样的。所以说,他呈现出了这种时代之变,那么曹大屯最后和时代妥协了,这是他的一种生存方式,但是让我们看到后觉得很悲哀。再比如说我们看付秀莹的《陌上》写的关于河北平原的一个长篇小说。这个小说写得特别好,对小说中的每一个细节的展现,那种人心、人情、人性的东西,我觉得写得特别精彩,作者拿捏的分寸特别好,写出人物内心的东西。其中写到当代乡土中国村干部的那种嚣张,一个村办企业老板的那种欲望的膨胀,很多乡村女性的堕落,以及乡村淳朴的风情、风俗依然在保留,但是已经是一种艰难的存在。小说还展现一种来自大地的东西,那种万物生长的、来自夜晚的星星的、植物散发的气息,对人内心的抚慰,它构成一种叙述的张力,也写得特别精彩。但是,我觉得这些小说,还是存在一个问题。就是说,他们写出的是这个时代之小,写人物的处境、人物的人性,那么有没有人物的抗争,人的反抗、人的挣扎、人的痛苦、人的理想的维度?我觉得这是这些小说令人不满意的地方。

傅强(评论家,解放军报社文化部编辑):这是一个“小时代”,纠结于现实的困惑、物质的压力与欲望的焦灼,自私与自我似乎已经成为人们的某种集体无意识;这是一个“大时代”,民族复兴“中国梦”已然清晰标示出了历史的转折、国家的改革和社会的转型。当下的中国社会,不同利益阶层、知识身份、年龄群体的分化在加剧,甚至原本被认为是同一个板块的代际受众也在分裂为更加具体、细密的结构单元。置身当下多元多变的文化语境中,想要准确把握时代精神和社会现实的主流,在写作中达成集体共识并进行概括性的叙事,正在变得日益艰难。面对着渐趋碎片化的生活,作家的认知经验、思想资源与审美趣味也变得支离破碎、含混暧昧。毕竟,文学与时代都是极其复杂的存在,但文学与时代在思想与精神上并不是一种同构与同质的关系。文学既有可能与时代同步,也可能走在时代的前面,还有可能是落后甚至于悖谬。文学有先进与堕落之分,时代亦有光明与黑暗之别,在这种意义上,简单地“抓住”与“跟上”似乎都还不够,介入时代,构建时代,以至于引领时代才更接近文学的理想状态。

文学为什么抓不住这个时代

郑润良:从大家的发言中可以感觉到,大家对当下文学在时代关系的处理方面并不十分乐观。诸位认为这方面主要存在什么问题?

郭艳:在当下这样一个观念多元的时代,我们对于每一种文学与时代的关系都心存同情之理解。兴观群怨的中国传统诗教依然有效,魏晋风度的审美愉悦在复古思潮中重新被阐释,现代和后现代主义无论作为观念还是工具,都对中国文学现场产生着持久的影响。与此同时,现实主义作为一种基本的写作理念依然是中国当下写作最为重要的文学样态。在对于文学本质不同理解的基础上,文学创作评定的标准、价值和意义就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性,这直接导致了对于文学与时代关系理解的多样性,甚至于异质性。为了让问题简单化,以当下现实主义文学创作为例,来探讨文学与时代之间的关系。尽管对于现实主义的阐释有着无限丰富的观念表达,然而在这一观念指导下的创作实践依然呈现出单薄的同质性色彩。由此现实主义文学和当下中国体量庞大的现代性发展没有构成真正的对应关系,一如西方工业化所对应的强大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中国农耕文明所对应的以唐诗宋词为标志的精英文学等等。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当下现实文学创作没有非常准确地映射这个时代核心的精神气质,因而也没有产生对于当下社会生活具有巨大精神影响力的作品。但是,不能由此就简单地做出文学没有抓住时代的推论。文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时代前进的线性时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性,文学更多倾向于对于人类精神乡愁的守望和对于精神家园的守护。

当下汉语写作,无论是现实主义还是现代、后现代主义乃至依然流行的古典诗词歌赋的创作,都呈现出繁荣的状态,这种创作的大面积繁荣是现代社会文化教育普及之后,精英文化向民间和大众转化的结果。与此同时,也必定会带来大众文化对于传统文学意义和深度的消解。相对于20世纪80年代文学与时代关系来说,现在文学还原到应有的位置,目前文学的这种状态是原本应有的状态。在经历从传统到现代的巨大社会转型中,中国近百年波云诡谲的时代风云无论如何不是文学想抓住就能抓住的,只能从文学自身发展的独特规律出发,来探讨文学与时代之间的关系。一代有一代的文学,一代文学有一代文学的特性、责任与使命。先秦时代诸子百家的文学观念多为儒家诗教;魏晋、南北朝时期,更从释道的层面理解文学,此时文学讲求“义归于翰藻”,使得文学能脱离学术而显示出独特性质;隋唐讲求文道并重,文学崇尚气势,注重体制和风格的创制,成就 “盛唐之音”;北宋尊儒而尚质,文学突出表现在对唐诗文的“变”的追求上;南宋理学发达,语体演进加速,语录体流行,小说戏曲发展,方言文学兴起……白话文学运动百年之后的汉语文学,适逢巨大社会转型期,此时中国人所面对的是传统价值伦理的坍塌,以及人的精神和情感生活被现代物质主义所裹挟的独特境遇。作家应当敏锐地体察到这种世道人心的转变,考察进入现代社会的中国人精神的裂变和伦理价值的异质性,从而提供符合新的国民精神人格建构的叙事文本,提供新的现代性审美经验。当下文学对于时代来说,更多的应该是一种现代伦理风俗意义上的审美性表达,而不是和工业化、物质主义同构的欲望化书写。文学不是以故事的方式来消費这个时代,而是以文学的方式来浸润时代精神。

刘琼:文学书写能否匹配这个时代,取决于两种能力:对于历史和现实经验的认知能力和对于现实经验的文学转换能力。这两种能力缺一不可,同时具备这两种能力者显然不多,特别是前一种能力,对于今天的文学写作尤其欠缺。历史和现实的认知度,体现为文学最终描绘出怎样的时代画面,它决定一个时期文学的历史价值。个体是集体的具体化,个体想象构成整体想象,个体经验是整体经验的组成。从个体经验角度,每个具体生命都绑在时代车轮上,个人经验也是社会经验、历史经验。从整体经验角度,每个时代的文学书写都无法自外于时代,都会用力地抓住它身处的时代。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书写同样如此。21世纪对于中国社会来说是历史剧变和现实转型时期,我们身处其间,各种传奇、各种体验和各种可能就像过山车一样从我们的生命中呼啸而过、转瞬即逝。时代为文学书写提供了大量的可资发掘包括批判的原料,这些原料我们要从流逝的时间中甄别出来、抓起来、抓回来。可见,对于时代的抓握能力首先表现为甄别、认识能力。

客观上,没有一个书写者的书写能够自外于时代,但文学创作属于主观意识起决定作用的创造性活动,文学是个体性创造活动,必须解决对于文学和时代关系的处理,这也是解决文学书写和时代关系的关键。有些写作者出于文学观的问题,经常有意屏蔽自己和时代的关系,把文学和时代割裂,远离生活现场。在由资本主导的网络写作中,这种写作比较典型。缺乏对生活经验的提炼、观照,日更万字,写作的人群和文字总量又是空前庞大,这种书写对文学书写的“形象”存在极明显的误导。具体的书写当然可以神游万仞,写上下五千年。但一个时代的整体经验如果在文学书写中大量缺失,这是文学在时代的缺席,是自我外化。自我外化于时代的文学在历史的维度上,当然不值一提。

我们这个时代文学书写的问题不是文学的自我外化,而是正面进攻力量不足。文学是自由中卫,用各种姿态书写时代。在各种姿态里,传统写作也即线下写作,对于现实经验的处理,主要采取两种形式:正面强攻和侧面回应。正面强攻基本可以归类为现实题材书写,类型可以多样,包括以小说为代表的虚构文学和以报告文学、散文随笔为代表的非虚构写作。现实题材和现实主义精神近年来再次进入主流创作视野。拥有现实关怀的现实题材创作,叙事艺术多样创新,跨形式的文本创造,近年来产生了较好的社会反响。正面强攻对于写作者要求高,经验的可信度和呈现度、时代的可能性的挖掘,都会被这个时代检测和评论。许多写作者已经做出了努力,但无论数量,还是在场感、真实性、深刻度,还远远不够。生活的复杂性、传奇性、微妙性已经远远超过文学的想象和阐释,文学力有不逮。

文学对时代更多地采取侧面回应姿态,这是允许的,也是必需的。这也是文学的妙处所在。问题是我们能否把妙处用妙,这涉及文学处理时代和现实生活经验的能力。

张丽军:今天的文学作品如果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等20世纪80年代的文学作品比较起来的话,我们现在绝对是一个很大的不足。在80年代,虽然人们非常贫困,非常艰难,但是他们心中有理想、有情怀,要到世界中去,要走出去。他们认为生活是有希望的。今天的人可能就缺少一些,这也是一种时代的东西,一种经验。很悲哀、很压抑、很痛苦、很无望,但是仅仅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觉得这才是一个问题。

傅强:不得不正视的现实是,当代中国作家的写作绝大多数是书斋里的写作,并不能真正地触及更广泛的社会。他们更看重自己在文学场域内部的价值与意义,而与国家、民族、时代、社会、现实、生活等文本之外的存在则越发遥远与隔膜。虽然自身的创作经验不断累积增长,但是生命经验却滞留在某一时刻、某个地方,这样的文字是无法穿透时代的。创作主体与社会现实长期保持一种若即若离、松散且飘浮的关系,长此以往,文学视野的窄化、思想能力的退化和审美趣味的僵化使得作家们对更为宏阔的民族国家、时代精神丧失了正面阐释的兴趣和整体概括的能力,对更为驳杂混沌的社会现实、日常生活缺乏介入和引领的担当,对更为高远的世道人心、信仰灵魂失去了探寻和拔擢的勇气。置创作于个性化的生命困境之中,作家们需要独立地观察、认知并概括这个剧烈变革的时代的本质。

从这个意义上说,当下的中国社会和中国文学都欠缺一种具备统摄和整合力量的精神资源,呼唤一重可以站在高处俯览现实的理想视角,作家们需要对当今变革前行的时代葆有清醒的认知、理性的自觉和深刻的洞察。当作家们自觉走出“囚禁肉身”的孤岛,闯入“砥砺灵魂”的荒原,试图重新认识时代并发现文学新大陆的时候,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高峰才会真正隆起。从“孤岛”向“高峰”的挺近,需要作家们拿出更加厚重、更加有力的现实书写,贡献能够洞穿透时代帷幕、超越现实迷雾的有智识的思想。

文学如何抓住这个时代

郑润良:刚才几位的观点都点到了当下文学创作等方面的要害所在。那么,在你们看来,当下的文学创作应该向哪个方向用力,才能更好地抓住时代呢?

郭艳:文学依然有着自己独特的发展规律,文学创作的方向性是文学自身发展的路径,而不是相反。在新媒体时代,文学发展的路径和方向是多元的,但是文学写作的变革和新技术有着天然的互为因果关系,一如竹木简、雕版印刷、活字印刷乃至电脑技术这些文字载体变化所带来的文化乃至文明的转型。当代文学写作(尤其是纸媒写作)背后悬置着信息革命的宏大技术背景,纸质文学依然行进在现代传播载体变化的动荡之中。一方面纸质媒体为了应对网络文化的冲击,搭建更多新媒体传播平台,另一方面以新媒体为载体、以浅阅读为特征、以资讯娱乐休闲为主旨的网络文化应运而生,新媒体以巨大的娱乐性甚至于新的审美性席卷而来。文学,尤其是以提供审美性阅读为目的传统文学遭遇信息革命以来最为巨大的挑战。由此文学(专指纸媒文学)面临着巨大的生存性挑战。在这种生存性挑战下,文学从根本上来说,应该在文学传播手段和传播内容上都需要进行深度反思。

由此,当下文学如果既不能提供适应新载体的审美性,同时又无法和新载体提供的消费性相抗衡,那么随着新载体的广泛运用,纸媒文學从自身的传播渠道来说,就面临着无法逆转的衰落性。当下文学应该开拓新媒体载体的传播功能,同时,更为重要的是关注中国现代性经验的独特审美品质,在世道人心和人伦风俗的嬗变中寻找中国经验自身的文学性表达。所谓“文章合为时而著”依然是老调新曲的题中之意,只是作家对于“时代”的理解、作家自身的品性修养和眼界格局依然是决定着文学是否“有力”(精神性力量和对于社会的影响力)的关键。相对于网络文化(包括网络文学)大众化和娱乐性特征,从当下文学自身所承载的责任和使命来说,更需要提升文学自身的现代性审美认知,在风格、形式、内容和意蕴上更多与当下现实发生及物的精神性联系,在新技术背景下提供对于中国现代性经验深刻的内省与反思,从而真正能够提供富有智识、学养和洞见的经典之作。

刘琼:一个是解决文学观,一个是解决写作能力。

对于一个写作者,写什么,为什么写,是“前写作”问题。对于成长中的写作者,各个阶段的文学教育都对这两个问题负有责任。重申和强调写作的神圣感和历史意识,珍视生活体验和生命体验,重视书写对于生活的观照能力,在文学和生活之间建立有效性,要穿透各种杂言,放大这些文学写作的纯正观念。此外,文学观的社会引导特别重要。社会引导主要通过评奖和评论。写得怎么样,要不要这么写,是“写作后”问题。评奖和评论是针对相对成熟的写作者进行引导。由此可见,在文学写作这个“行当”,最终呈现的是作家和作品,但在某种程度上,文学教育、文学评论和文学组织者却是运行轨道的真正制定者。文学面向时代,还是自外于时代,这个轨道是什么导向,创作就会是什么结果。

在文学这个“行当”,作家当然是不可撼动的主体。没有伟大作家,就没有伟大作品、伟大文学。作家这个群体的内在素养决定文学呈现。这个群体目前数量庞大,质量堪忧。绝大多数作家缺乏写作的神圣感,也就没有把个人写作和历史经验关联的自觉,也就缺乏为时代写作的雄心和情怀。因此,纲举目张,培养作家的写作雄心至关紧要。提升作家的写作能力其次重要。千种万种雄心,最终通过文本呈现和实现。文字是表意符码,这个表意要独到,还能对时代生活产生大的影响。写作能力不仅指文字是否华丽,故事讲述是否圆熟,还要看所指和能指关联后产生多大的张力、多丰富的意蕴。写作不是盲目的能力,写作是有目的的能力。说来说去,关键要对作家群体用力。这个用力,不是哄,不是捧,不是打,不是骂,而是培育时代关怀、良尚趣味,为时代和生活书写。

张丽军: 怎么来抓住时代的脉搏?在哪些方向用力?怎样来解决这些问题呢?一个作家不能仅仅做生活的描写者,要做生活的超越者。这一点,我们可以从20世纪80年代的先锋文学看出,在先锋文学中,余华有一个公开的论断非常有名。他说:“生活是虚伪的,文学才是真实的,所以我要写一种超越生活的另一种存在。”倡导一种“虚伪的形式”的文学写作。这也和我们以往提到的生活现实和艺术现实有所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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