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志文献所见黑河市西沟古城及其调查经纬
2017-03-10王禹浪丛喜权吴边疆
王禹浪,丛喜权,吴边疆
(1.黑河学院,黑龙江 黑河 164300;2.黑河市司法局,黑龙江 黑河 164300)
地方志文献所见黑河市西沟古城及其调查经纬
王禹浪1,丛喜权1,吴边疆2
(1.黑河学院,黑龙江 黑河 164300;2.黑河市司法局,黑龙江 黑河 164300)
黑河市西沟古城在历史文献中失载,只有民国九年(1920年)的《瑷珲县志》、1986年的新编《爱辉县志》和中国文物出版社2015年出版的《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中对黑河市西沟古城有所记述和著录。但新旧县志对西沟古城均没有进行断代,而《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对西沟古城不仅进行了考古学描述,对其年代也进行了模糊推断。长期以来,学术界对该城没有进行过深入研究。文章是西沟古城系列研究的一部分,主要梳理了地方文献对该城的记述和著录,并对历史上针对该城进行过的实地调查按照年代进行了回顾,提出了今后西沟古城的研究方向。
西沟古城;地方文献;调查经纬
西沟古城分为南北两城,分别位于黑龙江省黑河市瑷珲区西沟村迤西3.5公里、西南7.5公里公别拉河左岸的小兴安岭高山台地上,西沟古城俗称老羌城、老枪城或西沟古城,依据考古学遗址命名规律,现统称为西沟古城南北两城。由于西沟古城南城较大,周长2.7公里,习惯称之为大西沟古城,北城周长2.1公里,故称小西沟古城(以下均称西沟古城)。西沟古城濒临黑龙江中、上游结合部右岸支流公别拉河中下游左岸,是黑龙江流域右岸中上游结合部重要的古代民族筑城。西沟古城地势险要,形制复杂,规模宏大,由大小两座山城组成,是扼守公别拉河通往黑龙江右岸的水陆要冲之地。尤其是小西沟古城坐落在通往肥沃的瑷珲盆地的隘口,站在小西沟古城的山口可以眺望开阔的瑷珲平原。由大、小西沟古城沿公别拉河上溯,可以直达黑河地区的山地最高峰大黑山,沿山谷川地可直达嫩江上游。应该说,这里是我国东北腹地松嫩、松辽大平原通往黑龙江中上游地区左右两岸结雅—布列亚河盆地与黑龙江中下游地区的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文物工作者多次实地调查西沟古城,积累了一定的成果,但学术界始终未从黑龙江流域古代筑城与族群关系、历史地理的空间分布、迁徙路线和古代行政建制、道路交通的角度对古城给予必要的关注和深入研究。本文在梳理地方志文献和历次考古调查收获的基础上,对西沟古城及与之相关的一系列学术问题进行综合研究,进而深化学术界对黑龙江流域古代筑城史研究及对西沟古城的认识,揭示西沟古城历史之谜。这对黑河市城史纪元以及古代民族在黑河地区建城起源等问题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地方志文献所见西沟古城著录与地名疏证
有关西沟古城,《瑷珲县志》(1920年)卷一记载:“西沟屯迤西,山中有古围一处,四门、周墙土迹确在,四面,均在十余里,地方人民俗称老羌城。想系康熙以前俄人占据之地。”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多次考古调查只发现大西沟古城,即老羌城只有北部城墙,其他东、西、南三面均濒临陡峭的山崖或深沟。北部城墙呈东西走向,全长为350余米。城墙东端与公别拉河左岸的悬崖紧邻,并辟有一门,其余三面均未见城墙与城门。东、西、南三面均依山势濒河流或沟壑凭险而设,《瑷珲县志》所说的“四门,周墙土迹确在,四面,均在十余里”,目前虽不能确认,但在我们最近的调查与航拍记录中,可见濒临陡崖处实有人工修筑痕迹,城门及所谓土围已很难辨认。根据卫星定位地图测量,大西沟古城距离西沟村西南5.5公里,此与《瑷珲县志》记载的方位虽有偏差,但大致无误。《瑷珲县志》在叙述西沟村古城后,加注了“想系康熙以前俄人占据之地”的字样,“想系”当然就是一种推测,且无依据,就系何人所筑之城后文将有详细说明。
时隔六十六年之后,瑷珲县修志办公室1986年编撰的《爱辉县志》“文物古迹篇”记载:“1981年文物普查,大西沟古城,西沟大队西南20里,待考。小西沟古城,西沟大队西南16里,待考。”①这里所谓的“大西沟古城”与“小西沟古城”即老羌城、小羌城。大西沟古城位于黑龙江省黑河市瑷珲区西岗镇西沟达斡尔民族村南16里的数字不够准确,编者在《爱辉县志》中没有表述清楚这里指的究竟是公里数还是华里数。根据刘忠堂比对谷歌地图地形图的实际测量,西沟村距离大西沟古城的直线距离为5.5公里。需要说明的是,这是直线距离,而不是绕行大西沟古城的距离。因为要想从西沟村进入大西沟古城必须穿过公别拉河,从该河右岸绕行至左岸再沿山中防火通道进入山谷,到达大西沟古城北部城墙,这个距离远不止16华里,与16公里数也不相合。但值得高兴的是,《爱辉县志》(1986年)中纠正了《瑷珲县志》(1920年)中大西沟古城在“西沟屯迤西”的方位,确定其位置在西沟村西南,这是正确的。因为根据谷歌地形图的测量结果,大西沟古城处在西沟村偏西50度的位置。在考证和处理大西沟古城与小西沟古城的断代问题上,《爱辉县志》的作者显然持较为谨慎的态度,没有沿用《瑷珲县志》“想系康熙以前俄人占据之地”推测的观点,而是在大西沟古城与小西沟古城的后面加上了“待考”字样。此外,《爱辉县志》较《瑷珲县志》最大的功绩在于增加了小西沟古城的记述,填补和充实了民国时期只记录大西沟古城的不足及历史空白,说明编者积极采用了第一次全国文物普查的成果。
值得注意的是,仔细分析民国时期《瑷珲县志》中有关西沟古城的记载,似乎并非是对大西沟古城的描述。从方位上看,《瑷珲县志》记述的“西沟屯迤西,山中有古围一处,四门、周墙土迹确在,四面,均在十余里,地方人民俗称老羌城”并非是大西沟古城。如“西沟屯迤西”说明在西沟村偏西处,今小西沟古城在西沟村偏西处,据刘忠堂测量当“偏西79度”,基本就是偏西而非西南。再如“山中有古围一处,四门、周墙土迹确在,四面”,如果打破老羌城即大西沟古城,小羌城即小西沟古城的传统观念,正确理解民国《瑷珲县志》中的记载,其根本不是今日所指的大西沟古城。因为今人所知的大西沟古城只有一门一墙,而非四门、四墙,山中有一古围,周墙土迹确在。然而,编者所用“确在”之语是非常肯定用语,因此,我们认为,大、小西沟古城或称老、小羌城在历史与现实的称谓和定位过程中出现很大偏差,这是值得厘清的问题。民国《瑷珲县志》强调“西沟屯迤西,山中有古围一处,四门、周墙土迹确在,四面,均在十余里”,经过我们勘察,今小西沟古城遗址符合上述记载,而大西沟古城则只有北墙,东、西、南三面均为陡崖与沟壑,无城墙痕迹。因此,所称“山中古围、四墙、四门,周墙土迹确在”实与大西沟古城的遗迹不符。
关于“老羌城”中“老羌”一词含义较为复杂,归纳起来大致有如下几种解释:
其一,对入侵黑龙江的俄罗斯哥萨克人的称谓。哥萨克人凶残狡猾,清初文献及民间常称其为罗刹、逻车、罗禅、罗察、老羌、老枪等,将其视为中国佛教中食人肉的恶鬼。清初《平定罗刹方略》载:“罗刹者,鄂罗斯国人也,鄂罗斯僻处西北绝域,自古不通中国。其人则犷悍贪鄙,冥顽无知。所属有居界上者,与黑龙江诸处密迩。我达斡尔、索伦之人,因呼之为罗刹。”“老羌”可能就是“罗刹”的音转。
其二,因俄罗斯人善用枪炮而得名。清初宁古塔流人吴兆骞的《秋茄集》载:“逻车国人,深眼高鼻、绿眼红发,其猛如虎,善放鸟枪。”“逻车一种,近为边患,其国与西洋相邻,碧眼黄发,善用火枪,酣战不用衣甲,此去二三万里。”“逻车”即“罗刹”的音转。来自西方的火枪技术通过黑龙江流域传入清朝,使黑龙江流域的土著民族首次获得了这种在当时较为先进火器的认识。当地居民便称呼俄罗斯人为“老枪”,后衍化为“老羌”。
其三,清人徐宗亮等撰《黑龙江述略》载:“中俄在大黑河屯通商,多以俄帖交易,谓之羌帖,以银易帖,与中国帖价略同,冰合则贱,冰泮则昂,以行销畅滞之故,而中帖则不行也。俄本羌种之遗,各城有老羌瓜、老羌菜、老羌斗诸名,皆自俄境来者,讹羌为枪,不知何时。羌帖上具俄文,纸亦坚韧耐久,无作伪者,黑龙江城境悉通用之。”
其四,可能与原来活动于此的古代民族有关。中国古代多用“蛮夷戎狄羌”等泛指华夏文明周边的四夷族群,“羌”用于泛指中原以西或西北的游牧族群,故有“西羌牧羊人”之说。以炎帝为首领的炎族集团是中国历史上较早出现的羌人部落,但不排除在历史演变过程中,有西部羌人族群通过中国“边地半月形传播地带”进入黑龙江流域。也存在以“羌”泛指黑龙江流域土著族群的可能性,但目前这种推论尚未找到实质性证据。
其五,清初平定三藩之乱后,吴三桂所属的云贵地区的部众被强迁至黑龙江流域,主要从事管理驿站,俗称“站人”。黑龙江地方称这些云贵迁来的部众为“站丁”或“羌人”。
笔者认为,“老羌(枪)”与俄罗斯人有关的可能性较大,即与“罗刹”系同音异写的关系。“老羌”与“罗刹”的确存在音同字不同的关系。清代将许多与俄罗斯有关的事物均冠以“老羌”或“老枪”,如清代道光年间流人英和在《龙沙物产十六咏》中有《老羌瓜》一篇,《龙沙纪略》中还有老枪菜、老枪谷、老枪雀的记载等。但大西沟古城老羌城地名的来历当与大、小西沟古城建筑年代有着截然不同的关系,大、小西沟古城的建筑年代显然远远早于明清之际俄罗斯人进入黑龙江流域的时间,“老羌”一词可能与黑龙江流域古代民族的活动有关,抑或是清代黑龙江流域尤其是黑河地区专门称呼罗刹人使用的物品为“老羌”的流行语。大、小西沟古城之所以被称之为“老羌城”则来之于民国《瑷珲县志》中“地方人民俗称老羌城”之语,民国《瑷珲县志》编撰者在编写过程中对西沟古城做了详实的调查,因为编者搞不懂“老羌城”为何年何月,故有“想系康熙以前俄人占据之地”的推测。为了疏证老羌城的真实地名,我们将目前的老羌城按照临近的村庄地名命名为大、小西沟古城。有关大、小西沟古城的历史地名尚需进一步研究。
遗憾的是,郝思德与已故张鹏先生1991年发表在《北方文物》上的《黑龙江省黑河地区发现的古城址》一文,没有把大、小西沟古城列入其中,说明他们还不了解西沟古城的重要性,更没有注意到民国《瑷珲县志》与1986年的《爱辉县志》中对老羌城或西沟古城的记载。可能因为他们没有查阅县志,抑或忽视了县志的古迹条对西沟古城的著录。②
2015年,在中国文物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中,黑河地区文物地图中明确标注了西沟大古城和西沟小古城的位置。说明在编撰过程中瑷珲区西岗子镇大、小西沟古城的位置及其信息已经由地方文物部门准确提供给地图编撰者。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本书将原有的老羌城和小羌城的地名修改为西沟大古城和西沟小古城。在该书第590页黑河市区文物的文字著录部分,还附有详细说明。③显然《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对西沟古城的著录较之民国《瑷珲县志》、1986年《爱辉县志》都甚为详实准确。这说明编著者对西沟古城进行了认真的测量和记录。当然,对于西沟古城的记录仍存在漏记细节部分,如对大西沟古城的瓮门、马面没有记录。其次,对于西沟小古城特殊的地理形势,如该城坐落在青春河与公别拉河交汇处的夹角高台地上缺少描述,古城所在位置的整个山脊台地上到处分布着穴居坑以及靠近公别拉河的三级台地上的平台遗址、靠近青春河附近的圆形平台都没有详细的记载。古城址外侧的大量穴居坑表明该城的实际面积不应只计算城墙内的,而应包括古城外部山脊与平台上的大量穴居坑。更为重要的是,该书对大、小西沟古城断代为汉—南北朝时期。这种断代实际上采用了模糊概念,如果从西汉初年到魏晋南北朝结束,期间是五百多年的历史,西沟古城在漫长的五百多年间的变化是很难说清楚的。西汉初年,黑河地区曾经是北夷索离国的居地,魏晋南北朝时期黑河地区则属于室韦地。此外,大西沟古城存在马面、瓮门的特点表明其为辽金代古城的形制,小西沟古城不存在马面的特点说明二城的建筑时间可能有很大的差异。然而,大、小西沟古城城垣都是堆土筑成,并均具有穴居坑的特点表明它们之间的文化共同性问题。
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对大、小西沟古城的调查经纬
对于西沟古城的发现和调查,始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调查的线索是依据民国时期《瑷珲县志》卷一对老羌城的著录。根据吴边疆同志提供的有关西沟古城的调查资料可知,④第一次实地考察西沟古城是在1976年6月13日,当时正值全国第一次文物普查,由原瑷珲县文化馆馆长白长祥与方伦荣(上海知青),及林业站检查员勾成海(当年58岁)为向导组成了瑷珲考察分队,针对西沟古城即老羌城进行了最初调查。下文是吴边疆提供的当年白长祥先生所撰写的调查笔录(笔者按:为了保证对白长祥先生当年记录的西沟古城的原始性、真实性,以下笔录没有进行任何加工整理):
大羌城位于西沟大队(村)西南的三十余华里的大老羌城山顶上。东端是陡峭的山崖,崖下是公别拉河,西端是小窟窿沟,古城东西二侧均有河水环绕。城墙东西长约550米,城墙底宽6米,顶端2~3米,高2~2.5米,有大小城门四个,城楼三个都已经塌陷,在东端城墙头上向南眺望,可隐约看到陡沟子村,在距城墙内侧2米处有每30~40米,有一个土包,共计4个,直径5.5米,其中第三个为炮台遗址。在离城墙内侧3米处有一条约200米长的壕沟,城内有9个土坑。我们在老羌城遗址拍了五张照片,在大城门和城堡已塌陷的土坑中,我们试掘了几处红烧土,尚未发现其它的遗物。随后我们又步行15里到小羌城遗址进行调查。
小老羌城位于西沟大队西南,东南山下是公别拉河,此处,地势险要,居高临下,难攻易守,在小羌城里有一道壕沟,约200余米,还发现两山头各有壕沟一条,大小土坑20余个,似是炮台遗址,在这里拍了照片。
在西沟大队,我们走访了几位老人询问这一遗址有关问题,看法不一,众说纷纭。
一说,光绪26年(1900年)跑反(海兰泡惨案),老毛子(俄国人)从齐齐哈尔回来建的。
又说,清康熙以前,大岭这一带都是老毛子的地方,康熙皇帝派兵把老毛子赶走了。
从我们实地调查来看,两处城堡虽位于山顶,但是,从大老羌城至小老羌城之间有约15里长的小岗,地势平坦,适于农耕,山林茂密,野兽踪迹很多,又适合狩猎,其次山下是公别拉河,至今尚有人在这里捕鱼,适于人类居住,难怪现在有人曾计划在此开辟村落。
由于时间仓促,准备工作不充分,没有进行深入细致的发掘,没有发现文物,因此,这一遗址是何人、何时所建,目前尚难以断定。建议对这古城遗址作进一步的踏查和细致发掘。(爱辉分队1976年6月19日)
第二次调查西沟古城
时隔五年后,即1981年秋,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开始,吴边疆与黑河地区文管站负责人张鹏、杨军、黑河地区文工团朱东利、爱辉县图书馆王春复、西岗子文化站站长刘复成等人,继续对西沟古城进行了实地踏查。据吴边疆回忆:
当时上山只有荒草丛生的山道,如无人带领,你是没法找到上山的路的。当时村里派了一位姓勾的老人,耳朵背,当地人称其为“勾聋子”,即白长祥说的勾成海。他带着猎枪和一条狼狗上了山,率领我们走了大约两、三个小时,穿越了荆棘遍地的野地和耕地羊肠小道,才来到古城。当时古城与现在的情形无异,只是现在修了上山的防火路。开越野车能直接开到古城墙边。古城东北是悬崖峭壁,东北方向就是陡峭的夹皮墙。山下公别拉河水从东边转北环绕,淙淙流淌。极目远眺,群峰巍峨,山峦起伏,时值仲秋,山上山下郁郁葱葱。
城墙东北角有一朝北城门,城墙高约两米多,周围树木丛生,荒草杂芜。我们量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就下山来,一晃,这是三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同去的张鹏、西岗子文化站长刘复成、勾老汉都已经作古了!
当时先后去了大、小羌城。
第三次调查西沟古城
1999年黑河市文物管理站张鹏、于东声、瑷珲区文管所何晓光三人对西沟古城进行第三次踏查。此次踏查因为在山上发现了热乎的熊粪,知道黑熊就在附近,就匆匆下山了。遗憾的是没有对西沟古城进行实质性调查(根据吴边疆先生的回忆)。
第四次调查西沟古城
2009年夏天,吴边疆先生与黑河市户外徒步爱好者一起考察了西沟古城,这次考察完全是在吴边疆先生策划下进行的一次户外活动的非专业考察西沟古城。他们从西沟电站处向南,走了约三十多公里山路,并从公别拉河左岸沿山脚东南坡登上了西沟古城。据吴边疆回忆:
大西沟古城城墙东面临公别拉河,盘旋环绕,城墙东北处有一夹皮墙,还有像石人一样的石头,伫立古城之东北角的山上,这里风光秀丽。城之北河道边有一参天古枫树,树大两人合抱才能合上,河谷植物众多,是黑河户外人近些年发现的一个好景点。
此后,为了拍摄风光,我又来到大西沟古城数次,并结识了西沟村党支书姬贵存。由他带领,又登上了这座古城,姬书记说,在上山的公路岔道大约5、6公里处还有一座小羌城,因为当地农民种地,原貌已经不太好找了。
第五次调查西沟古城
2016年夏天,时隔四十年,白长祥(原爱辉区宣传部副部长)又登上了老羌城即大西沟古城。2016年秋,曹明龙(省侨联副主席)、刘克东(爱辉区政协副主席)对白长祥、吴边疆踏查老羌城情况进行了解,并去老羌城实地踏查。在曹明龙、刘克东等人考察老羌城后,瑷珲区领导参考曹明龙、刘克东等汇报考察情况和他们的意见,为老羌城命名为“金代千年老枪城”,并开始在瑷珲区展开宣传。
第六次调查西沟古城
2016年9月,大连大学东北史研究中心主任、东北史地筑城史专家王禹浪教授,在黑河学院参加了“首届黑龙江流域与俄罗斯远东学术研讨会”,期间多次听到谢春河教授与吴边疆同志介绍西沟古城即老羌城之事。王禹浪教授长期从事东北古代筑城研究,而对黑河市瑷珲区西沟村的老羌城却不知情,这是非常遗憾的事情。于是,会议之后王禹浪教授决定和同事大连大学东北亚研究院院长张晓刚教授、王文轶讲师,在黑河地方史学者吴边疆、刘东龙、盖玉玲、西岗子镇镇长赵久、西沟村党支部书记姬贵存和村长张涛的陪同下考察了西沟古城。
在赵镇长的带领下,考察队从高速公路来到西岗镇换乘防火越野专用车,向大西沟古城进发。沿途路经梁集屯、西沟村(西沟村亦称老羌屯),从公别拉河右岸穿越大桥来到左岸,西南行数里至护林防火站值班室,东南折入山,进入防火通道,道路崎岖不平,行约数公里到达大西沟古城北部城墙脚下。从上午9点一直到下午1点多,考察队围绕大西沟古城北部城墙和周边断崖行走了约四个多小时,详细考察了大西沟古城的城墙走向与古城形制及其特点。本次考察主要有如下几点重要收获:
其一,大西沟古城是借助公别拉河左岸陡峭的山崖与河流的走向而修筑的,古城的东、南均由公别拉河及西部的深沟断裂带环绕,利用自然走势构成不规则的防御体系。
其二,在大西沟古城北部较为平缓的山坡之地人工修筑了一道城垣,城垣东端起始于公别拉河左岸的临河峭壁,城垣与峭壁之间的结合部位修筑了较为复杂的瓮门结构,这是进入古城的唯一通道。城垣西段则消失在西部断裂带的沟壑里。人工修筑的城垣结构由瓮门、马面、城垣构成。这是整座大西沟古城唯一发现的长达380余米人工修筑的城墙,从暴露出的城垣断面上观察,此城垣为堆土筑城,并非夯土版筑。城垣外部正对着北部山地,防御方向应该是北部地区,亦是公别拉河流经的下游方向。城垣上由东向西在城墙外侧分布着三个马面,马面间距在50米左右。马面又称雉堞,是起到防御敌人进攻的军事设施,大西沟古城马面特点较为突出,不同于东北地区辽金古城马面,也不同于黑龙江流域发现的其他山城马面,马面与城垣的结合部由深沟相隔,马面周围则有环壕,并与城垣外部的护城壕相通。尤其是,由东向西的第二个马面比较特别,马面占地面积较大,除了与上述马面特点相同外,马面中央部位修筑有很大的凹下土坑,可能是马面上的穴居坑,这样马面就形成了一个较小的城堡形状。这种马面的形制特点在东北地区仅见,其功能与作用尚待深入研究。
其三,从整体上观察,大西沟古城城垣的性质,充分利用了此处山地地形与公别拉河环绕的有利地势修筑了这种阻断式的墙体。也就是为了修筑阻断北部较缓的山坡而把东西两侧的断崖与沟壑用城墙连接起来。这种阻断式墙体普遍存在于公元5世纪前的高句丽人修筑的山城中。这说明当年在修筑此城时的选址、功能、结构等方面是颇具匠心的。
其四,大西沟古城的外侧距离城垣约二十米至三十米不等的地方有一道明显的人工修筑的堑壕,经过与常年工作在此地的姬贵存书记交流了解到,这道堑壕并非是解放后所建,而是与古城墙修筑年代相关。我们在仔细观察了壕堑周边地形后,发现这一堑壕最终消失在城墙北部偏东处的山坡密林中。堑壕走势基本上与城垣平行,初步判断可能是古城垣外部的防御设施,主要起到缓解城垣军事防御的压力,如对骑兵的进攻可以减少马队的冲击力等。
其五,大西沟古城西侧的沟壑连通着南部的公别拉河,形成天然的古城西部的护城壕。古城南端则是公别拉河的一个大转弯处,站在古城南端的悬崖峭壁上眺望远方山河壮丽、感慨万千,遥想当年在此处选址建城的决策者真是何等的英明。南部悬崖距离公别拉河河面足有数十米高,此处部署少量士兵便可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功效。我们在南端悬崖峭壁上寻找遗址,发现了用石块垒砌的台阶和一处瞭望台遗址。沿着古城南端的峭壁向东又折而向北横断古城的中央部,在中心位置偏东处发现许多穴居坑和用石块垒砌的房屋遗址。在东部峭壁内侧还发现了人工修筑的隐蔽墙体和城墙内部的马道,马道可以直通古城东北角的城门遗址。
其六,大西沟古城东侧濒临公别拉河,河流由古城南端的峭壁盘旋环绕流经古城东侧后又曲折北流环绕夹皮墙后逶迤东北流去。所谓夹皮墙,实际上就是形容此处悬崖峭壁的陡峭程度如刀削斧劈一般,并与古城东北角的悬崖仅仅相接,犹如从古城东北角刺出的一柄利刃直刺山间云端。大西沟古城是在充分考察了这里险峻的地貌后,根据公别拉河中游的特殊地理环境和小兴安岭海拔不高的特点而修建的十分险要的山城。显然这是控制公别拉河上游和下游的重要通道。下游可直达黑龙江,上游可通往嫩江。公别拉河很早就成为嫩江水道通往黑龙江的重要孔道。
其七,据向导赵久镇长和西沟村姬贵存书记介绍,大西沟古城南端断崖下有四个较大的墩台,酷似码头的样子。我们推测,可能是当年利用公别拉河河道沟通嫩江与黑龙江干流的孔道而修筑的码头,由于时间关系本次考察未能亲临现场调查码头遗址。
本次考察有几点遗憾:(1)没有测量古城北墙的长度,只是根据赵久镇长的推测大概在350米左右;(2)没有测量古城的实际面积;(3)没有弄清古城的海拔高度;(4)没有寻找到小西沟古城的位置。
第七次考察西沟古城
2016年10月,黑河学院党委书记曹百瑛率领黑河学院谢春河教授、曹福全教授等人又一次考察了大西沟古城。对于黑河市郊区发现的大西沟古城一事,不仅激发了学者们的研究热情,也引起了地方高校领导的高度重视。为了解开这个历史之谜,揭示黑龙江中上游区域古代民族城市文明发展进程,填补黑河上、中游地区古代城史纪元的空白,王禹浪教授首先向黑河学院党委书记曹百瑛教授提出了研究计划与方案,曹百瑛教授亲自部署,成立了以党委书记曹百瑛教授为组长,副校长丛喜权教授为副组长、王禹浪教授为首席专家、谢春河教授为重要成员的“黑河地区古代民族筑城研究”课题项目组,并拨付专项科研资金30万开展这一课题项目的研究,此项课题的切入点就选择黑河市郊区的西沟古城。并组建以王禹浪教授为学科带头人的“黑河地区古代民族筑城史系列研究——西沟古城研究”课题攻关小组。10月28日,在黑河市林业局相关人员的陪同下,曹百瑛书记率队考察了西沟古城。主要有如下几点收获和认识:
其一,第一次利用航拍机对大西沟古城进行了航拍,但因航拍机故障而没有拍到城墙,只拍摄了东北角处的夹皮墙。其二,实地踏查了大西沟古城的北部城墙。其三,从大西沟古城城墙特点观察,古城历史悠久,地理位独特,风景秀美。百年来,虽然有一些文献记载和较多的文字报道,但并未开展有效的学术研究。因此,值得进行课题立项,这对黑河历史文化发掘、旅游资源开发具有重要价值。其四,对大西沟古城的研究应该是有序、有计划、分阶段进行,可以先从各类历史文献和已有的研究成果(包括考古成果)入手,进行前期理论研究,把老羌城建造和发展可能出现的时间节点、民族归属等历史背景搞清楚。其五,以大西沟古城研究为突破点,对黑河地区乃至黑龙江中、上游地区古城进行系统研究,进行历史整体复原工作,填补该区域古代历史发展的空白,丰富该区域的历史文化底蕴,为黑河城市古代文明与龙江丝路带建设寻找历史依据。其六,大西沟古城濒临公别拉河中游的大峡谷之侧,原生态保持完好,历史古迹与自然景观有机结合,极具旅游资源开发价值。在学术研究成果的支撑下,可先作为潜在的、可持续开发的旅游资源积极保护、适当宣传、渐进开发。以绿色发展理念,环保先行,进行有限的探幽、度假、养生等特色旅游产品开发,但要把握节奏,切忌过度开发。
本次考察的遗憾之处如下:(1)航拍大西沟古城墙因航拍机故障失败;(2)依然没有弄清古城确切面积;(3)因为积雪覆盖而没有展开对古城全面普查工作;(4)小西沟古城仍然成谜,没有找到小西沟古城的线索。
第八次考察西沟古城
2017年2月18日,大西沟古城附近的山川依然白雪皑皑,户外运动爱好者刘忠堂负重航拍无人机,对西沟古城进行了成功的航拍,所拍摄的大西沟古城城墙、周边山地、河流走向十分清晰,并成为了解大西沟古城最重要的航拍资料之一。这是对大西沟古城采用新技术进行深入了解的开始,我们可以从空中俯瞰古城全貌。
第九次考察西沟古城
2017年3月18日,在西岗镇组织召开的“首届西沟古城开发与利用学术研讨会”的基础上,黑河学院特聘教授王禹浪先生做了重要的主旨发言,并明确了大西沟古城的年代为金代所建,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要找到小西沟古城。3月20日,黑河学院远东研究院王禹浪、谢春河教授撰写的《决策参考》递送给黑河市谢宝禄市长,说明了研究大小西沟古城的重要意义和价值,很快就得到市长的肯定性批示。3月23日户外运动爱好者刘忠堂、吴边疆,与西岗镇镇长赵久等人又一次在公别拉河附近的崇山峻岭中寻找小西沟古城,在他们的艰辛努力下,终于在大西沟古城北偏西3.5公里处,公别拉河左岸的山地中发现了“失联”近四十年的小西沟古城,这是一次重大的野外调查的再发现。继1976年、1981年之后,白长祥、张鹏、吴边疆等人寻找到小西沟古城之后,再没有人明确找到小西沟古城,即使在黑河市的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登记中也没有见到西沟古城的目录。小西沟古城的再发现,标志着我们对西沟古城的全貌进入重新认识的开始,西沟古城的概念是由大、小西沟古城组成的一个整体。在公别拉河中游左岸地区小兴安岭的山地之间,坐落着两座年代逾千年的古代民族筑城,二者之间的直线距离仅有3.5公里,小西沟古城的再发现把我们的研究视野引入到一个新的历史阶段。
第十次考察西沟古城
2017年4月2日,吴边疆、刘忠堂得知西沟村发现了出土文物,在村支部书记姬贵存的引领下,考察了出土文物的现场,并访问了文物收藏的村民,获得了一些重要的文物标本信息,包括明清时期与北宋时期的一些铜钱,特别是,日本铸钱“宽永通宝”在此地出土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说明日本的“宽永通宝”已经沿着黑龙江溯流而上进入黑河地区流通的事实。另有铜镜与铜手镯、银簪、北宋铜钱、清代铜钱、元代铁箭镞等出土,还发现了二十多块残碎的各色陶片,更说明了西沟古城附近的西沟村附近是一处重要的贸易交换场所,很可能是古代的榷场所在地。这里地势平坦、交通方便,可能成为历代常住居民和贸易的场所。同时说明了公别拉河流域对连接黑龙江与嫩江之间的交通贸易商旅、军事文化之间的交流曾经起到过的重要作用,这些文物标本的出土最重要的证明了西沟古城周边地带应该是文物出土的重要地区,应该引起我们高度重视。
第十一次考察西沟古城
2017年4月3日,吴边疆、刘忠堂、程刚、姬贵存等人又考察了大西沟古城,发现十余个穴居坑,并对穴居坑进行了航拍记录。同时,再次考察了小西沟古城并补拍了古城残垣和部分穴居坑。尤其是对大、小西沟古城的面积、地理坐标、海拔、周边地理环境进行了补充调查,为了解大、小西沟古城的细节作出了重要贡献。
第十二次考察西沟古城
2017年4月28日至29日,由黑河学院远东研究院主办的“黑龙江流域古代民族筑城文化”学术研讨会顺利召开,副校长丛喜权,国务院历史学科评议组专家、内蒙古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张久和教授,大连民族大学东北少数民族研究院博士生导师黑龙教授,俄罗斯阿穆尔国立大学宗教学与历史教研室主任、博士生导师安德烈·帕夫洛维奇·扎比雅科教授,阿穆尔国立大学世界艺术文学教研室主任、博士生导师安娜·阿纳托利耶夫娜·扎比雅科教授,黑河学院远东研究院名誉院长、博士生导师王禹浪教授及远东研究院和黑河市相关研究人员二十余人参会。会议由远东研究院院长谢春河教授主持。本次研讨会将学术研讨与实地考察相结合,彻底揭示沉睡千年的西沟古城的奥秘,寻找失落的文明,弘扬黑河市的乡邦文化成为研讨会的亮点。与会学者围绕黑龙江流域古代民族筑城分布状况、特点、规律及黑龙江流域筑城史研究的现状、特别是中俄左右两岸黑龙江流域古代筑城文化等展开热烈讨论,并公布了许多新成果和新观点。王禹浪教授针对西沟古城的调查与发现的阶段性成果做了报告。会后与会人员一起考察了大、小西沟古城。内蒙古大学著名蒙古源流研究专家张久和先生认为,西沟古城的发现将会对黑龙江流域中上游地区古代民族文化研究有重大推动作用,尤其是探讨室韦与黑水靺鞨的关系,以及后来女真辽金文化的研究都有重要意义。俄罗斯阿穆尔国立大学扎比亚卡·安德烈认为,西沟古城的发现无疑对中俄两国黑龙江流域筑城史研究具有十分重大意义,特别是对于黑龙江流域与结雅河(精奇里江)流域所发现的数座古城的比较研究有着特别的学术价值。会后,与会学者在爱辉区孟宪辉副区长的率领下,西岗子镇党委书记武超、镇长赵久、西沟村党支部书记姬贵存等人一起考察了西沟古城的南北二城,并进一步确认西沟古城是黑龙江中上游地区结合部右岸的最重要的筑城之一。西沟古城的发现证明了公别拉河流域曾经作为链接黑龙江与嫩江、精奇里江流域的重要枢纽,其历史地理位置不容忽视。本次考察最重要的发现就是,对西沟古城的北城做了认真的踏查,古城内到处分布有大量的穴居坑与人工修筑的平台,尤其是在青春河与公别拉河交汇的山脊上到处都是穴居坑和居住址。很明显古城内分布的穴居坑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西沟古城南城分布的数量。说明西沟古城北城居民人口数量多于南城,而南城所表现出的城池结构性质与北城有着本质的不同,南城更像是官衙和军事机构的设置,北城则是军民共住的生活区或戍守之地。
第十三次考察西沟古城
2017年8月1日,应西岗子镇武超书记之邀,专程为黑河市电视台新闻中心做一期采访节目,来西沟古城调研。我们经过了艰难的一段山路,汽车多次陷入泥潭之中,最终爬上西沟南城的所在地——公别拉河左岸的一处山脊尽头。这里是西沟古城南城,亦即俗称为大羌城或老羌城的城墙起点处,也是古城瓮门所在地。在悬崖处大家合影留念,记者们在拍照摄像后,开始从瓮门进入古城。我们漫步在古老的城垣,我边走边向记者们讲述什么叫瓮门,以及马面的作用。在拍摄间隙我和姬贵存书记、村长一起测量了城墙上马面间距是30米,这个距离应该属于元代马面的距离。在测量中我们发现城墙不是直线,而是弯曲的弧形,说明在修筑城墙时的设计不是取直的。马面距离城墙有三米宽的人工壕堑,壕堑沿着马面的弧形弯曲环绕,与护城壕相通,每一座马面都形成了一个堡垒的形状,马面中央部分是凹陷的穴居坑,说明了这座古城的马面结构是比较奇特的。城墙东北起于悬崖边缘,可以看得见东北的特殊山地“夹壁墙”,城墙西至小窟窿沟。所谓的小窟窿沟是由几条天然冲沟和人工挖掘的壕堑结合而成,城墙到此消失,全长356米。
在城墙上折腾大约1个多小时后,新闻中心的记者们进行了现场采访,回程的路上又一次陷入车辙里,姬贵存用电锯切割倒在地上的桦木后垫在车辙里,再用粗大的桦树杆子翘起轱辘,汽车被折腾了三十多分钟后拔出泥潭。这时已经是下午1点30分。回程的路不到二十分钟,直接到达姬贵存书记家里午餐。席间我简单介绍了西沟古城的研究进展,大家都很兴奋。我表示会尽快把西沟古城的研究成果贡献给西沟人民,3点钟吃完饭后,我又与武超、李师傅开车直奔老站。西沟村到老站之间都是公别拉河的冲积性平原。这是一条放荡不羁的河流,属于季节性河流,每到雨季河流水流不止,到处滚动,使得小兴安岭之间的山间盆地逐渐开阔形成了瑷珲盆地的西原。西沟村、老站、托力木、坤站、老达屯就坐落在这个盆地之间。由此向东公别拉河一直流入黑龙江路段,古代驿站的老道就一直伸展到公别拉河左岸。西沟古城、西沟村遗址、卡伦山古墓、金代遗址、瑷珲古城、老站村、萨哈连站等应该属于公别拉河的一个文化区域。
坤站坐落在公别拉河左岸的二阶台地上,此处以西以东之地,当必有历史遗迹,远处看断崖处土质裸露,应该进行必要的调查。
本次考察主要收获:查验了登临西沟古城南城的必经之路是越过公别拉河后,沿着东北及北侧方向的山坡行进,这是唯一进出此山城的所在。公别拉河及小窟窿沟将此山脊三面环绕,此处河道共有22道弯,周围群山叠嶂,呈陡崖状态,一改兴安岭缓坡之性格,越临近黑龙江越陡峭难攀。公别拉河犹如九曲回肠一般穿越于山谷之间,成为西沟古城天然的护城河。
席间我提出了公别拉河流域是通往嫩江和联通黑龙江的重要朝贡道和交通要道,更是明清之际的海与内陆帝国之间联系和贸易的重要孔道之一,以白银世界为连接的14世纪以后的世界格局的变化,在这里显得尤为特殊。“宽永通宝”的发现不可小视,银质的手镯与银簪银器的发现,以及铜镜的出土都证明了西沟村实为一个重要的贸易榷场。黑龙江水道与海洋链接着欧亚北东亚的社会秩序。明朝在黑龙江流域的卫所的布局不仅仅是为了军事目的,也不仅仅是为了交通,最重要的是控制朝贡贸易之路。从日本海进入黑龙江水道的山丹贸易之路,是一个没有揭示的历史之谜。此外,就是这条通道很可能就是北魏、隋唐时期室韦人的朝贡道,辽金时期的鹰路与站铺。
三、西沟古城研究项目的设立及今后研究方向
自从2016年9月,黑河学院专门组织西沟古城研究项目组,并由黑河学院远东研究院有计划、有组织的调查西沟古城以来,社会各界对西沟古城的关注程度日渐提高,人们期待着西沟古城系列研究成果的出现。一些关心西沟古城的人们纷至沓来考察西沟古城。根据我们初步调查的结果,西沟古城的修建年代至晚在辽金时期。由于目前缺乏进一步断代的考古学材料,故尚难以准确判断其始建年代和行政建制沿革,但根据古城形制、结构等特征,其下限当在辽金时期。截至目前,对于西沟古城的研究尚处于起步期,其背后隐藏的历史还没有被揭开。我们应该从古代族群活动的地理分布角度,重新梳理这一地区古代族群谱系,并用宏观视野对西沟古城进行比较研究和断代分析,进而为其定性提供重要旁证。
值得注意的是,从大西沟古城的马面与小西沟古城的形制特征来看,其建筑年代应该早于辽金时期,可能建于隋唐或更早,辽、金、元沿用的可能性较大。由于西沟古城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大、小西沟古城互为犄角之势,又都处在公别拉河中游的左岸之地,值得我们从军事防御学的角度加以重视。另外,如果从民族学角度考察西沟古城反映出的族群文化特征,给我们的启发更加复杂。小西沟古城的穴居坑分布的特点和大型台阶遗址群与三江平原地区发现的聚落族群的筑城方式较为相近,说明大、小西沟古城的文化性质中已经含有黑水靺鞨文化的因素。大西沟古城城墙上马面结构的特殊性既说明了马面的出现时间与冷兵器发展之间的联系,也说明了与东北地区其他辽金时期古城马面截然不同的特性,这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问题。从历史背景分析,黑河地区或者说公别拉河流域的早期族群应该是室韦人居住的范围,至少应该属于北部室韦或东部室韦的分布范围。由此是否可以推测公别拉河流域具有黑水靺鞨与东部室韦的交叉与融合的现象呢?这一点,由于在黑龙江上游蒙古地区发现的唐碑记载了“东击靺羯”(作者注:即黑水靺鞨)而使得黑河地区发现的大、小西沟古城显得尤为重要。⑤
根据刘忠堂先生的测量,大西沟古城的东、西、南三面被公别拉河及其深沟所环抱,西沟古城距黑龙江直线距离为24.7公里,古城内海拔有三个高点,东北角海拔为251米,北部中间高点海拔为353.5米,西南角海拔为368.8米。北墙开一城门,紧邻城门是一条弧形城墙,呈东西向长约356米。《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第590页,标注此段城墙为390米,⑥经过刘忠堂利用专业谷歌卫星地图与航天飞机测量矫正结果,大西沟古城的城墙实际长度当为356米,《中国文物图集·黑龙江分册》所采用的数据不够准确,应该予以纠正。在大西沟古城北部城墙的外侧有长约140米的外城壕,起于东部悬崖处,终于西部深沟边缘。城墙残高2~3米之间,城墙基宽约12米,顶部宽约1.5米左右。城墙每隔40~50米之间有一马面。城墙为堆土筑成,墙外有护城壕。城内东侧峭壁内侧有十几个穴居坑,大西沟古城呈不规则形,如果把东、西、南三面悬崖峭壁的边缘计算在内,古城周长为2.7公里,面积为36.66公顷,是一座中等规模的辽金时期古城。
小西沟古城位于大西沟古城北偏西5度,二城南北相距约3.5公里,地处青春河与公别拉河交汇的高台地上。青春河由西向东注入公别拉河,公别拉河由南向北流经古城的南侧绕经东侧,纳入青春河后继续向北曲折流入瑷珲盆地,并与另一条发源于大黑山的锦河并行注入黑龙江。古城平面呈不规则圆形,如果按照实测的山脊线进行测量的话,小西沟古城的周长为2.1公里,这主要是考虑到小西沟古城的穴居坑和大型台阶式建筑一直沿着山脊伸向东北,这条山脊线是青春河与公别拉河之间的夹角地势的山脊线。因此,小西沟古城的周长与面积不成比例。实际上小西沟古城的城墙阻断了西部与西南部平缓的山坡,亦即把青春河与公别拉河之间用城墙阻断后,把整个山脊封闭在城墙里面,导致小西沟古城的面积不能仅以城垣的长度来计算,而应该包括整个山脊的面积,由于山脊逐渐变窄,导致周长与面积比例与正常的古城周长与面积有很大区别。
小西沟古城城垣的南墙、西南墙保存较好,站在南墙上可以眺望公别拉河从南部逶迤而来,流经南城墙下后折而东流又北流,西南侧城墙保存也较完整,城墙外侧有护城壕,城墙残高约3米,城垣为堆土筑城。西墙破坏严重,被乡村公路拦腰截断,是目前进入古城的一条通道。古城东侧悬崖下面就是截断公别拉河而建成的水电站。沿着山脊向东北的尽头均分布着密集的穴居坑,东侧则是大型台阶,共有四层台阶,每个台阶都有大型穴居坑建筑。山脊终点是公别拉河流域小兴安岭的尽头,可以极目远眺西沟村与远处的瑷珲盆地。据不完全统计,小西沟古城内分布着大、小不等的穴居坑上百处之多。小西沟古城与大西沟古城的特点有一定的区别,小西沟古城的城墙上没有发现马面的建筑,穴居坑的遍布又说明了较之大西沟古城的居住人口更加密集,而无马面的特点则说明此城要比大西沟古城的年代要早。但是,从大、小西沟古城均分布在公别拉河左岸,直线距离不到四公里的距离上看,这两座古城是相互拱卫、互为犄角,在军事防御上当属一个体系。我们认为,西沟附近的两座古城可以将其概念修改为西沟南、北古城更为贴切。
注释:
①参见:瑷珲县修志办公室《爱辉县志》,北方文物杂志社,1986年。
②参见:郝思德、张鹏《黑龙江省黑河地区发现的古城址》,《北方文物》1991年第1期。
③“西沟大古城(西岗子镇西沟村西南7.5公里,汉-南北朝)平面呈不规则形,东、西、南三面为峭壁,西北面为缓坡,呈东北—西南方向筑有一道城墙,长约390米,残高2-3米,基宽13米。墙外有壕,深约0.5米。城内分布有圆形地表坑多处,直径为5-8米。”西沟小古城(西岗子镇西沟村南5公里,汉-南北朝)城址平面呈正方形,边长200米,城墙堆土筑成,基宽约8米,残高约1米,城内分布有地表坑多处。”参见:《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第590页,文物出版社,2015年。
④参见:吴边疆《西沟古城历次调查报告》(未刊稿),2016年12月。
⑤参见:王禹浪《西沟古城的研究》,哈尔滨学院学报,未刊稿。
⑥参见:《中国文物地图集·黑龙江分册》第590页,文物出版社,2015年。
[1]瑷珲县志[Z].民国九年(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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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新红
TheXigouAncientCityRelicsinChorographyandtheDimensionofInevestigation
WANG Yu-lang1,CONG Xi-quan1,WU Bian-jiang2
(1.Heihe University,Heihe 164300,China;2.Bureau of Justice of Heihe,Heihe 164300,China)
There is lack of record about the Xigou ancient city in the historical documents. There are records in “Aihui Annals” (1920,1986) and “Atalas of Chinese Cultural Relics·Heilongjiang” (2015) about this place. There is no time description or inference in the annals but the “Atalas” includes archeological descriptions and a general description of its time. The academic circle has no deep research on this subject. As a part of a series of studies,the records and works in local documents are summarized with a chronicle review on the research of field work in history,based on which the direction of the further study is suggested.
the Xigou ancient city;local documents;the dimension of investigation
2017-08-12
黑河学院横向课题;黑河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委托课题,课题名称:黑河地区古代民族历史与文化研究。
王禹浪(1956-),男,黑龙江方正人,黑河学院远东研究院名誉院长,特聘教授,大连大学二级教授,主要从事东北流域史研究;丛喜权(1973-),男,黑龙江讷河人,黑河学院副院长,副教授;吴边疆(1961-),男,黑龙江庆安人,中外文化交流史学会会员,地方史学者。
1004—5856(2017)11—0001—10
K878;K207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7.1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