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狂犬病流行特征及防控经验

李艳荣 祝丽玲 朱武洋 陶晓燕

154007 佳木斯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李艳荣、祝丽玲)；102206 北京，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朱武洋、陶晓燕)

狂犬病(Rabies)是一种古老的人兽共患病，是目前为止人类病死率最高的传染病，一旦发病，几乎100%死亡[1]。早在公元前2 300以前即距今4 000多年前，美索不达米亚(两河流域，今伊拉克一带)的法典中即有对患狂犬病犬只的管理条例[2]。中国也是较早记录狂犬病的国家之一，早在2 500多年前的史籍《左传》中即有驱逐疯犬的记载[2]。这一古老的烈性传染病，至今依然在全世界范围内广泛流行，除常年冰封的南极洲以外，其他各洲都存在狂犬病[3]。目前人狂犬病病例主要集中在亚洲和非洲，每年死亡数约60 000例[4]。

引起狂犬病的病原为狂犬病病毒属(Lyssavirus)病毒,几乎所有的温血动物均易感，而食肉目(如犬)及翼手目(如蝙蝠)动物是主要的储存宿主[5]。中国主要受犬狂犬病的影响，人狂犬病疫情持续流行且几经起伏。自1950年有具体数据记录以来，中国狂犬病在50年代、80年代和21世纪初出现了三次流行高峰，分属于三个流行阶段(图1)[6]：第一阶段持续10年，年平均发病数877例；第二阶段持续时间最长(36年)，年平均发病数也最多(2 540例)；目前中国处于狂犬病流行的第三阶段，自1996年起狂犬病报告病例数由159例逐年增长至2007年的3 300例，2008年后疫情逐年下降，2016年降至644例。不同阶段狂犬病疫情的流行分布及防控措施各有特点，本文分别对这三个阶段的流行防控特征进行总结概括。

图1 1950—2016年全国人狂犬病发病例数Fig.1 Incidence of the human rabies cases nationwide from 1950 to 2016

1 第一阶段(1950-1959年)

中国在1949年前各地皆有狂犬病流行[7]，但由于社会动荡，相关记录较少。自1950年中国建立了法定传染病报告系统(The Chinese Notifiable Disease Reporting System, NDRS)，可以得到全国人狂犬病的发病率和分布情况[8]。虽然此时以月报形式逐级报告，具有滞后性，但对狂犬病的干预和资源配置方面仍具有重要意义。

1.1流行特点这一阶段持续时间最短，疫情最轻，年平均发病数877例，病例数最高时未突破2 000例。一方面，解放初期人口总量少，生活水平低，犬只的人均占有量相对较少，造成事实上的年发病率较低；另一方面，NDRS不完善也可能造成一定数量的漏报。

1.2防控措施灭犬是这一阶段的主要措施。1949年后中国把狂犬病列为二类传染病，并在1951年开展过一次全国性的灭犬活动，使狂犬病的发病率大幅下降[7，9]。另外狂犬病疫情也受社会因素影响。1949-1957年国民经济恢复和发展，中国犬只数量快速增加，狂犬病发病人数也随之增加，1959-1961年狂犬病发病数大幅下降[9]。例如上海市1950年发病死亡40例，1957年仅1例[10]。

1.3面临问题这一阶段人们对狂犬病认知不足，缺乏相关宣传教育。此时中国生产和使用的疫苗为动物脑组织疫苗，疫苗接种后副反应率高和效价低的问题亟待解决[11]。

2 第二阶段(1960-1995年)

2.1流行特点这一阶段持续时间长达36年，年平均发病2 540例，且连续11年全年发病数保持4 000例以上，并在1981年达到有记录以来的最高峰(7 037例)。除西北个别省区外，狂犬病在中国广泛分布，但南方省区持续高发，并且农村发病率高于城市[12]。中国狂犬病自60年代疫情开始上升，1974年发病数大于1 000例，80年代处于疫情最严重时期，进入90年代疫情呈逐年下降趋势。

80年代高发人群主要为15岁以下儿童，可能是80年代预防接种意识普遍较低，儿童又易暴露[9]。90年代中期后，儿童计划免疫规范化，家长对儿童预防接种意识加强，犬伤后狂犬疫苗接种率高，而一些成人被犬咬伤后未进行疫苗接种，这可能是2 000年以后成年人病例多于儿童的原因[13]。

2.21960—1981年疫情快速上升的影响因素养犬数量大幅增加和人狂犬病疫苗供应不足是这一阶段疫情上升的主要因素。1966—1976年，经济遭到严重破坏，传染病的防控工作也受到影响。1976年后，经济快速发展，中国养犬数大幅增加，造成了中国狂犬病疫情的回升[14]。此时中国还面临很多地区狂犬疫苗供应不足[12]、疫苗质量及运输管控不严格的问题[15]。

2.31981—1995年疫情下降的防控经验这一阶段中国采用综合防控措施，加强狂犬病宣教工作，并通过控制犬狂犬病来防控人狂犬病。1984年国务院办公厅下发《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卫生部、农牧渔业部、公安部关于加强狂犬病预防控制工作的意见的通知》和1985年首次全国预防狂犬病防制会议上提出“力争三、五年内使发病率大幅下降，10年左右控制发病率”，这些政策和措施体现出中国狂犬病控制的急迫性和重要性。1987年卫生部为了加强宣传，颁布了《卫生部关于取消狂犬病疫情保密规定加强预防狂犬病宣传教育工作的通知》，推进了狂犬病宣传教育工作的发展。最终通过对犬进行“管、免、灭”等措施，在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人的狂犬病得到了初步控制[16]。

疫苗的研发和应用也为中国狂犬病的防控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20世纪60年代以后细胞培养疫苗研究有了很大发展，1980年原代佐剂地鼠肾细胞疫苗研制成功并开始应用， 1984年以后细胞疫苗每年用量超过百万人份，总的预防效果好，不良反应轻[17]。中国狂犬病病例由20世纪70年代的每年6 000例，到90年代后期降至每年200～400例[18]。

兽用狂犬病疫苗研究方面也有了较大的发展。1965年参照Semple氏法生产狂犬灭活疫苗，但其使用剂量大、免疫期短、生产工艺复杂，于1986年停产。1983年中国兽医监察所从国外引进ERA毒株，以该毒株为基础制备的活毒疫苗用于马、牛、羊和家犬的免疫[19]。兽用疫苗的不断改进和应用，在动物狂犬病的控制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19]。

3 第三阶段(1996—2016年)

3.1流行特点自2000年后狂犬病疫情出现快速增长，在2007年达峰值(3 300例)，2008—2016年呈逐年下降趋势，并在2011年下降至2 000例以下，2016年降至644例，年平均发病数1 472例。

1996—2009年，除西藏外中国大陆其他省份均有发病[6]，但2015年西藏也报告了狂犬病病例[20]；自2008年中国高发省份的病例数开始下降，但北方低发地区狂犬病病例数近年来却有所增加(例如陕西、内蒙古和北京等)[8]。

1996—2009年间男女性别比为2.20∶1；年龄分布中，病例主要集中在0～15岁及35～70岁人群[6]。在2004—2014年这一阶段，50～59岁年龄组所占比例最高，15岁以下儿童病例比例相对较低。农民、学生和散居儿童发病居前3位，自1992年这种职业分布持续不变[8]。

1996—2006年间62.36%的狂犬病病例发生在夏秋季节[21]，在2007年高峰之后，随着病例数逐年减少季节性分布也变得不明显[9]。

3.21996—2007年疫情上升的影响因素犬数量增加和发达交通成为这一阶段狂犬病疫情上升的主要因素。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城市居民饲养宠物的数量和农村地区犬数量不断攀升。2006年全国饲养犬的数量达7 509．5万只，其中城市饲养犬1 144．3万只，农村饲养犬6 365．2万只[22]。1998—2007年中国高速公路年均通车里程超过4 900公里，是10年前的10倍，并在2007年突破5万公里，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了“首都连接省会、省会彼此相通、连接主要地市、覆盖重要县市”的高速公路网络[23]。交通运输网的日益快捷和发达，无形中为人和动物在地区间的流动和疫情的扩散创造了条件[4]。

3.32007—2016年疫情防控经验全国狂犬病监测系统的完善和宣传教育及犬免疫的实施对中国现阶段狂犬病的防控具有深远意义。2004年，全国开始使用实时法定传染病报告系统，实现了对传染病个案的及时在线监控，为疫情的及时发现提供了条件[8]。2005年按照《全国狂犬病监测方案(试行)》，开展全国常规监测，并且在全国高发地区设立监测点进行狂犬病加强监测工作[24]，这为狂犬病的防治提供了基础数据及制定防控方案的依据。

宣传教育包含两方面内容，一方面是对医务人员进行培训，不但提高其犬伤处理水平，还充分发挥一线医务工作者的宣传作用；另一方面是对民众的宣教。事实证明，通过宣传教育，犬伤患者及时处理伤口率和24 h内预防接种率都有了明显提高[25]。通过开展狂犬病健康教育，提高了整体人群预防狂犬病知识知晓率和自我保护意识，对降低狂犬病的发病率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26-27]。

根据2012年发布的《国家中长期的动物疫病防治规划(2012—2020年)》，坚持预防为主，强制免疫，依然是中国防治动物狂犬病的重要策略。对犬加强管理和大规模免疫，可以有效控制狂犬病疫情[28]。

4 中国狂犬病的防控建议

纵观三个流行阶段，中国狂犬病疫情均为阶段性控制，并未彻底控制传染源[16]。根据国际共识，对犬免疫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控制狂犬病的方法。中国2015年监测点犬只平均密度为6.94只/100人，其平均免疫率43.34%[20]，与要求的免疫覆盖率70%具有很大差距。中国对狂犬病不够持续重视、养犬数量多、公众对狂犬病相关知识认识不足是未彻底控制狂犬病的主要原因[16]。综上所述，提出以下狂犬病防控建议。

加强宣传教育： 教育和宣传在防控狂犬病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但中国不同人群、不同职业者对狂犬病的知识知晓率不同[29-30]。这就要求，政府相关部门牵头，组织社区、学校、医疗、宠物医院等机构，针对不同人群开展健康教育[31]。利用目前日益发达的媒介手段以公益性广告的形式，通过广泛而深入人心的教育和宣传提高群众对狂犬病知识、犬免疫和管理重要性的认识，使犬的主人自觉进行狂犬病疫苗免疫和犬的拴养，这是提高和维持中国公共卫生水平的长久战略[16]。

犬的管理和免疫： 家养动物的管理和免疫是控制人狂犬病的关键所在[32]，但是中国犬的免疫率存在地区差异。特别是农村地区[31]，例如银川市居民犬类饲养率为45.17%，农村饲养率是城市饲养率的2倍还多，而城市犬只免疫率为60%，是农村免疫率的2倍。而在安徽，由于实施了红项圈示范项目，农村犬的免疫密度由2%提高到95%以上，同时人狂犬病疫情得到有效控制[33]。对于中国狂犬病高发地区可以参考红项圈项目进行综合防控。

建议立法： 法律对职能机构和公民都有绝对的约束力，建议对狂犬病防控或养犬立法。如中国香港对犬的管理政策，动物进口管制、强制性免疫接种和植入芯片等都值得学习借鉴。近年广西采取有力的动物管理和免疫措施，效果显著，犬和猫的免疫接种率均提高，人狂犬病发病数降低[8]。

对犬免疫是防止人感染发病的根本手段，也是防止狂犬病在中国传播和扩散的根本措施[16]。为了达到中国消除人狂犬病的目标，中国必须重视狂犬病，持续进行宣教，并做好犬的管理和免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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