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岁月

谢菲扬

一

兵临城下。陈国的大片国土已经沦丧，从京都望去，远处火光接天。长安城下，金国国旗飞舞，密密麻麻。喊杀声不绝于耳。白色的铠甲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刺痛了双眼，不禁落泪。陈国的煌霄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繁盛之笔所写下的尽是没落的前身。王座上的陆墨离端起酒杯，邀群臣工共饮。犀首敷衍的举起酒杯，到了嘴边却无意咽下，脑中回想着那晚王上对他说的话。

“犀首，为何不尝尝看？”陆墨离笑着说。

抬头见，犀首看见王上旁边的太子，陆墨染。他身上的佩饰极尽奢侈，身着一袭火焰般的锦裘，脸庞俊美，带着王族的傲气和高贵，他的眼中没有柔弱，而是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一时间，他觉得眼前的王太子是如此不真实。“可怜的孩子。”犀首暗自心痛。周圍的王公大臣皆面如土色，使这场宴会的温度，降至冰点。“诸位臣工，自寡人登基二十一年以来，各位都鞠躬尽瘁，辛苦操劳。然，寡人无德，在重文轻武的体制下，一步步衰落，直至今日。实在是愧对先帝们的基业！”陆墨离已是泪流满面。

“吾王！臣等即使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护国都周全！”喊声撕心裂肺。“大家的心意，寡人心领了。然，从此以后，大家就此散去。我不再是你们的王，你们也不再是我的臣子。”陆墨离轻描淡写地说。“王上！”王公大臣们早已扑倒在地上，捶打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一阵嚎啕。但他们的脸上，却有着不一样的神情。陆墨染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但他发现有一个人仍不动声色的坐在席上。“犀首？”他心中小声的问自己，“曾经横扫呼伦贝尔草原的第一战将，但自从10年前被父王从战场上召回后，再也没有带过兵。如今的他，已经迟钝了吗？”陆墨染眉头紧锁。

“大家退下吧，不必再议。”王上衣袖一挥，便靠在了王座上，闭上眼睛，不再多言。桃花飘落，在宫殿内杂乱无章地散着。桃枝在风中瑟瑟，偶尔还能寻觅到几片孤单的花瓣，在急风中，颤颤发抖。淡雅的阳光一遍遍扫过宫殿，硝烟带着死亡的气息在王宫里乱窜，形成一阵诱惑的迷烟。

二

当陆墨离再次睁开眼睛时，只有空荡荡的宫殿。煌霄殿的富丽堂皇，如沼泽般侵蚀他的身体，仿佛要窒息般的饥渴，咽下多少酒都无法填补的惆怅。

“王上。”陆墨离听到有人在呼唤他。他看了看还在朝堂上坐着的犀首，以及一直站在他身边的孩子墨染。“果然，只有你们会留下来陪寡人，其他的人早就跑光了吧。”陆墨离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气。

“吾王。兵部尚书子缡在北门镇守，只要他还活着，我等便可护送皇上从北门撤出。其余七门，分别由左武卫将军忘川手下的将领驻守。而且他亲自率领预备队正到处督战。王，我们还可东山再起呀！”犀首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不错，哈哈！”陆墨离从王位上走下来，将犀首扶起，望着他，深情地说：“自从10年前我将你从战场召回，我也有10年时间没有使用过兵器，在我颁布的和平外交政策上，我们陈国曾一片繁荣。现如今，蛮夷入侵，践踏文明，我将要亲自抚剑，与敌寇决战！”泪珠从陆墨离眼中滚出，他拍着犀首的肩膀，仰天长叹，“曾经，寡人有负于你，现在我只希望，记住我那晚对你说过的话。”

陆墨离转过身，看着墨染，“你以后就跟着犀首，他会一直保护你，直到你长大。快走吧，别回来，走！”

宫殿里压抑无比，蔚蓝的天空深陷进雨季的阴谋里，普照万物的阳光被吞没，王宫脆弱的寂静罩上一层阴暗的恐怖。青灯衬托出一种绝望，摇曳在风中熄灭，金黄丝绸挂满宫殿，此刻变作惨白。

三

大火在王宫内燃烧，烧尽了前朝的繁华。陆墨离再也没能睁开眼睛，他倒在王宫里，眼中尽是血红。深红色的液体从他体内流出，缓缓向外流淌。在被雨和血浸湿的粉红色花瓣上，分不清彼此。陆墨离淡淡的笑容，残忍地略带血腥地僵在脸上。最后一片花瓣也耐不住岁月，飘落而下。顺着红色的流动的液体，在王宫中漫步。似乎是在纪念，又似乎是在倾诉。大伙一直烧到深夜。那些陈国士兵，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的往事，也被搁置着，直到天下再次分散的时候。

城北三十里。当陆墨染和犀首回望时，发现京都在一片火海之中。燃烧的霹雳声触动着他们的神经。

“我们去哪？”陆墨染跪在地上，望着长安城，双手用力扣住地下的泥土，直到鲜血布满指甲。“不知道。”犀首摇了摇头。“这都取决于你。”冷月无声，只听得见乌鸦的哀嚎。“我要复仇！我要复国！我要你帮我！”陆墨染爬向犀首向他恳求。“你的父亲那晚只叫我好好保护你，可没有和我说这个。”犀首眯着眼睛，嘴里咀嚼着草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况且，我即使帮你复了国，又如何？”

“我不想看见百姓在蛮夷的屠刀下苟且，我不想看见我们国家的文明被毁于一旦，我不想看见我父亲的和平外交政策被定义为失败！一旦我复国，我不仅要继续推行和平政策，还要注重军事，科技，要使我们陈国，真正走向强盛！”

“那还不上马？还趴在地上？我王？”犀首已经骑上马，笑眯眯的看着他。“那晚，先王还告诉我，要我测试你是否有成为国君的潜质，现在看来，你不仅有，而且是一位明君！我愿借给您我的力量，我将为您征战，复国！”

“我们去哪！”陆墨染眼中跳着激动的光芒。“太原！夜莺将军他们应该从玉门关赶到那里了，他们还有5万人的生力军，我们即刻赶往，展开反攻行动！”“好！依你。光复陈国后，我还要顺江而下，直取江南。我要让整个中华大地，都欣欣向荣，一片繁华！”他们的身后，城墙坍塌，宛如凤凰涅槃般的悲壮，浴火重生的将是一场轮回的终了。

尾声

三年后。陆墨染再一次回到了京都，在他身后，有着与他共同理想的八万精锐铁骑，以及十五万威武的步卒。

陆墨染拔出长剑，寒气侧漏，他眼神坚定地望着，正如他剑所指的方向。“现在，为了我们的理想，进攻！”

万马奔腾，留下的只有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