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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漫步

2017-03-09冯晓军

绿叶 2017年8期
关键词:葛藤漆树

◎冯晓军

林间漫步

◎冯晓军

七步沟

天气燥热,知了狂欢,愈发地显出了山里的静谧。苍苍莽莽的南太行山中有个大峡谷叫七步沟。我和众多文友来这里参加笔会,酷暑中走进清凉,顿感身心爽快。旭日东升、四野晴明的时候,我遥望着高耸的马武寨;皓月当空、满川清辉的时候,我呼吸着清新的山野气息,饱享了游历山水的快乐。七步沟,的确是太行山里一处不错的景致。

当地人介绍说,七步沟原名漆铺沟。在很早很早以前,这一片大山里长着很多漆树。漆树多,加工生漆的店铺林立,人们以生产加工生漆为业,自然而然就管这里叫漆铺沟了。据说,唐朝的时候佛教传到这里,佛事繁盛一时,有智者竟认为漆铺沟的名字太土气,太直白了,于是便高雅一番,想为它改个名字。也许是漆、七同音的缘故,又引申到“七步莲花”上去,便改名叫七步沟了。

七步沟沟深坡陡,曲折跌宕。我头顶骄阳,沿着进沟的山路前行。弯弯的山路随着溪流的走向修起来。路随水走,一路逶迤。只是一水向下,一路高攀。溪水打弯的地方山路也弯,山路弯的时候必是水路改了走向。我一会儿沿着峭壁下的石阶攀登,一会儿跨过小桥或是搭石。倒在溪流之上的“过熟木”生了新枝,漫水桥的豁口流水潺潺。路途虽然不远,景致竟也不少。水有落差的地方,现出几多水帘,水帘的边缘长着翠绿的山草,兰花和半夏缀满水珠,野菊棵子氤氲在雾气里。阳光通过树枝的间隙洒落下来,投射到水上水面明暗斑斓,映照在山路上光影斑驳。腐殖质的气息总是吸引我,多少次我把目光投向山林里面去,找寻它散发出来的源头。路旁的山坡上长满了荆条和胡枝子,都比着开花,香气四溢。

七步沟里的一脉溪水安静地流着,不张扬,不喧哗。好多的水潭无名,但是最大的水面被命名为天镜湖。湖的南北边沿建有一些亭廊供人小憩,人们在山间亲水,尽享游山玩水的雅趣。天镜湖的水清澈如镜,映照着大山的倒影。远处崔嵬的山崖轮廓清晰地倒立在水中,只是山风吹过的时候水波跳荡中乱了模样。七步沟的水是魔幻的,山投影在水中,一层层的山岩虚幻,方向又倒立着,这样互动的结果,山水便现出了一种别样的神秘。

像我这样从事林业工作的人,爬山和看树虽说是家常便饭,今天却格外地注意了这里的漆树。漆树在很多地方都有分布,地球上的漆树多达150种,中国有15种。它属落叶乔木,又名大木漆、山漆树。漆树的高度,普通的10来米,最高的能达20米。漆字原由古“桼”字演化而来,上部从木,下部从水,中间一撇一捺,犹如树汁沿着刀口流出的模样。漆树树干挺拔,人们在它的树干上切出“倒人字形”的刀口,引流出来的液体便是生漆。加工后的生漆是优良的涂料和防腐剂,耐高温,易结膜。打家具,做漆器都好用。春秋时候我国就有了栽培漆树的历史,到西汉的时候便有了大面积的栽培。《史记·货殖传》里有“陈夏千亩漆……此人一千户侯等”的记载,可见当时就有人大面积栽植漆树并靠它发家了。

这样近距离的站在一棵高大的漆树下面,在我的经历中还是第一次。过去,我多少次地在太行山里行走,当地的林业职工指给我漆树的时候都提醒我千万不要靠近它。他们告诉我漆树有毒,人碰了会过敏。过敏体质的人在接触它的时候皮肤红肿,严重的会出现呼吸衰竭甚至死亡。这是人们对漆树敬而远之的原因,也是我虽然认识漆树却不太亲近它的原由。我钦敬它有很好的经济价值,疏远它使人过敏的品性。站立在陡峭的山坡上,瞅着面前的一株老漆树,我联想到人世里的好些问题,好的一切都好,坏的一切都坏,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面前的老漆树的树干从下到上连着刻了两处取漆的刀口,看来现在它还能产漆呢。它在用自己的树液给人带来好处,一些人却不愿意亲近它。这多少有些悲哀,感觉到了人世里矛盾的事物,却告诉了我们生活的真实。

漆树还有一个独立的个性,原因是它耐不得荫庇,不喜欢隐身在其它的高树下面,而总是自成风景。眼前的山坡上长着那么多的乔木和灌木,有松柏,柿树,旱柳,椿树和蒙古栎,漆树和它们并立山岗,各有各共生的树种和山草。但是这些高大的乔木树种之间却很少有共存一起的。这棵老漆树的树阴下只有一丛杭稍和一棵棵的蒿子。看得出来,虽说所有的树木都有不耐荫庇的习性,但是漆树更明显。在漆树的树冠上面看不到高大树种。

七步沟所在地邯郸武安地处中原,自古文脉发达,山里又是漆树的适生地。无疑,很早就有了栽培漆树的历史。漆铺沟的名字我不知道曾经叫过多少年,但是凭借想象我明白,在七步沟这一方土地上面是有过大面积漆树栽植历史的。树木成林,生漆的加工贸易一度红火。漆树和由它所生产出来的生漆,见证过这里的古老和繁华,农耕文明时代的繁盛,还有冷兵器时代的发达。

七步沟已经很有知名度了。而漆树沟却永远地掩埋在了历史的深处。山还是那座山,水也是那脉水,名字却被改移。“七步莲花”真的那么高雅?我看也不一定。看似“形而上”的精神追求,其实不过是舞空蹈虚罢了。倒是我眼前这株老漆树,能够产漆,砍倒后能出产木材,只要活着就释放氧气。它的这些好处才是实实在在的。

站在七步沟的山岗上我想着漆铺沟的历史,进而感觉到了这里人文气息的厚重。我想,只要山野里有漆树存在,它们就不会被人们忘记,而且会永远成为七步沟里的一道风景,一段儿为人们津津乐道的永恒记忆。

京娘湖

邯郸市的武安有个京娘湖,京娘湖畔有个贞义岛。我在那里游历的时候打问岛的来历,人们向我讲述了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京娘是山西永济人,17岁的时候跟随父亲到曲阳烧香还愿,途中遭遇歹徒打劫,幸遇赵匡胤拔刀相助,千里护送回家。后来姑娘本人和她的家人都有与赵匡胤成全婚姻的念头,而赵匡胤却以“若就私情与那个响马何异”为由婉言谢绝。后来京娘因情投水自尽,演绎了一段凄婉离恨的爱情故事。据说赵匡胤千里相送京娘的途中经过的门道川就在京娘湖附近,于是这里便被爱情开光,沾了灵气儿。如今,出于旅游开发的需要,人们演绎连缀,将京娘湖和贞义岛嫁接成了“情湖爱岛”,贞义岛上建了京娘祠,旁边还有戏台。逢年过节的时候人们常在这里唱戏,热闹非凡。

其实,贞义岛不过是太行山里一个小山而已,由于下游修建了拦水大坝,水涨山低,小山便成了一个半岛。我们一行文友乘着游船犁过京娘湖那宽阔的水面去探寻更为神秘的地方,目的地就是贞义岛。

登上码头,我们沿着陡峭的石阶爬山,走着走着,刚才还喧哗的几十号人,一进山沟就安静了。怎会这样?是树林吸纳了人声,是鸟语替代了嘈杂。京娘湖的水面虽然很大,却是有一条客船游弋也能看见的。而贞义岛山高谷深,走进去几十号人根本显不出来。大海胸怀博大,林海的胸怀同样博大啊。

站在贞义岛上遥望远处的山岭,山岚清新,绿林如黛。近处的山坡上长着松、柏、榆、桑等乡土树种。尤其是山道旁边有好些经济价值高的柿子、大枣和核桃树,果实累累,着实惹人喜爱。

一个山凹被人们开发成了供人休憩的小广场。这儿树林蓊郁,林间参差错落地摆着不少石桌石凳。我喘着粗气坐下来,静下来才发觉这里长满了树。林木覆盖了整个山地,它成了一处清凉世界。

小广场边沿建有几间石屋,母女俩在这里张罗着一家杂货店。茶叶蛋、凉水激黄瓜、各类冷饮应有尽有。当然最好的是凉粉儿。坐在小店的对面小憩一会儿,待到汗水不流了,出气均匀了,我想起吃来。轻轻地招呼要一碗凉粉儿,那系着花布围裙的姑娘应声回答,一边麻利地挑出一碗,一边利索地撒了瓜丝,泼了香醋,之后便步履轻快地走过来,放到我面前的桌面上。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一碗凉粉进肚。一抹嘴儿,付过钱。伸一个懒腰,真有“给个县长也不换”那样的感受。累了饿了的时候吃一碗地道的农家饭,说不出该是多好的享受。惬意中想到佛家、道家,亏不得他们都在山里选址建庙、修观呢,原来山里的生活实在安闲!

体力恢复了,我便仰望起林立在周围的楸树来。眼下,高高的枝头间正有缕缕的光线倾泻下来。树干细高挺拔,太阳的光芒倾斜地投射在上部的树干上,产生出来屡屡的光束。大部分光线被枝桠树叶截留了,射不进林子底层,林下显出了阴暗的情形。加之旁边的山塘,这里便形成了一个清凉的小气候。

这是一个叫人冷静的地方。树木集中,竞争环境便明显。为了争得更多的阳光,树木都长的高而细。树与树比着往高里窜,以此获得更多采撷阳光的优势。我仰望着天幕上那一蓬一蓬的树梢儿,还有偶尔漂过来的朵朵白云,悠然间想起了唐代诗人李涉《题鹤林寺壁》里那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名句。惬意之中,我心安然,倍感轻松。

贞义岛山岭逶迤,山峰峭立。爬过一道岭,走过一面坡,满眼绿色,处处花草。坐着山里的电瓶车兜一阵风,凉风扑面,我还产生了在汹涌的大海里冲浪的感觉。贞义岛虽然不在海岸,没有海滩,却也碧波荡漾。游历其间,踟蹰于绿荫深处或高山之巅,让我想到漩涡之中、浪尖之上的冲浪者,幻化出既有在风口浪尖上冲浪的快乐,又有奋发向上、勇攀高峰的冲动和激情。我是浪尖上矫健的企鹅吗?我是飞翔在港湾峭壁处的雄鹰吗?

贞义岛本身是山,却因了京娘湖和绿色的林海使我体验到了海洋的韵致,这或与岛的名字有关,或与那生机无限的绿色有关。山里可以有岛屿,山里可以有海洋。看来人世间的好多事物,只要换换角度,完全可以衍生出许多美好的情愫来。

太行山里乏水,武安人却将水库边上的一块山地冠以岛名,其创意令人佩服。

荆条花

走了一段儿山路我们才跨进“秋山门”,看来已经到了核心景区。刚刚站定,我就被一种浓烈的香气吸引了,不由自主地猛吸几口,我便张望起周边的山地来。眼前沟壑里山石横卧,有的像老牛,有的似瘦猴。当然更多的不可比拟。我抚摸它们,都是褐色的花岗岩,质地坚硬。山沟里树木蓊郁,荆条最多。一丛一丛现出勃勃生机;一枝一枝盛开着紫色的小花儿。荆条花儿虽小,荆条却有规模,规模大了,也就在植物群落里显出“当仁不让”的气势来。我走过去拉过一条花枝,圆锥花序小手儿似的摇晃着拂了一下我的额头。面对飘落的花瓣我不由自主地翕动鼻息,芬芳的香味儿便强烈地扑进我的肺腑中间了。当下我想,如果认定水里的荷花和田里的牡丹花香馥郁的话,那么眼下这秋山里的荆条花儿的香气是绝对胜过它们的,甚至胜过它们十倍、百倍。六七月里的太行山花事正繁,差不多各种草木都在花期,但是我却格外喜欢荆条花儿那亮亮的紫色,浓浓的香气。

秋山光有名字的山沟就有五六条,野杏沟、野狼沟、葛藤沟、楸树沟,虽说各有特色,却没有哪条沟、哪道梁上没有荆条。不仅枝叶欣欣向荣,而且花穗绚烂多姿。

在接近秋山主峰的“赏秋亭”小憩,刚刚坐定就闻到了阵阵香气,周围的荆条太多了。坐在栏座上瞭望四野,这一段太行山莽莽苍苍,山岭列列,绿色蔓延。远望之后近瞧,每枝花穗都像燃烧着的紫色火焰。在阴凉里坐稳,静下心思看它们,荆条的叶子颜色浅绿,鹅掌形状。枝干虽细,却棵棵坚挺。无论主干还是侧枝都长着圆锥花序,生机盎然,让人爱慕。我站立花丛当中,发现一只蝴蝶轻轻地落在了近处的花穗上,我一时激动,有心抓它,竟惊飞了。目光随着它飞翔的曲线在空中一阵跳荡,怀着遗憾的心思,看着它消失在了蓝天作背景的空明里了。回过神来再去看那花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冒出一只后背黑中泛蓝的甲壳虫来,小家伙憨头憨脑地正往高处爬呢,转眼间就攀上了花穗儿,低头撅腚地在那里忙碌着。我恶作剧似的用手掌拨动了一下花枝,小虫虫竟在花枝弹动中落到了脚下。我想它会溜走,盯了一会儿。没想到它却四爪儿朝天地躺下来。我知道它是在装死,几乎所有动物都有这种本性,就折下一条枯枝扒拉它,结果还是不动。待我静静地等着,看接下来它会怎样行动的时候,它竟一骨碌翻身逃逸了。看着它扭动着后身急慌慌的样子,我感觉好笑极了。

人有欣赏美景的心愿,这小小的甲壳虫也与人一样有这种雅兴吗,我想应该没有。不过,寻找香的、美好的东西,或吃或欣赏,该是所有动物的本能。

葛藤

走过“碧海丹崖”,迎面的山坡上长满了碧绿的葛藤。我们从山坡的腰部斜插走过,羊肠小道分割了那片葛藤地。藤蔓覆盖山石和土地,就像一条绿毯子铺在那里,把大地捂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山坡靠上的地方,有三五个葛藤覆盖着的鼓包,那是已经被它们占领的一丛丛的小灌木。我们看到的只有葛藤的绿叶,下面覆盖着的树木已经不见了。可见这一带的葛藤多强势。能够想象,那些灌木已被葛藤俘获,压在身下,享受不到阳光,喘不出气息,几近于死亡,已经成了葛藤生长的支架了。占领、绞杀,再将旁人的躯体作为自己的发展空间,够猛!

接近分水岭的地方长着一片高大粗壮的洋槐和栾树,林相蓊郁。但是葛藤已经从山下向山头蔓延过来。这些大树已经面临威胁了。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攻占山头的战斗,葛藤们已经匍匐在了山坡上,正朝着这里的大树围剿过来。

一棵足有十米高的洋槐树树干笔直,与那笔直的树干平行且等距离地生长着一缕葛藤,直上直下,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处别致的森林景观。洋槐树虽然高大却不特别,特别的,是那根由数不清的葛藤组成的绿色“柱子”。远远望过去,那根葛藤组成的柱子的“柱头”连接在洋槐树的横枝上,“柱脚”长在洋槐树根部半米远的山坡上。一个景致,两棵树:一棵是树干挺拔的洋槐,一棵是由多条藤蔓勾结纠缠在一起的葛藤。眼下,葛藤正在全力围剿洋槐,差不多已经有一半的树冠被葛藤占领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森林景观,怀疑是人力所为,但是想想也难。那么高的山坡,山坡上那么高大的树,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这棵洋槐树的周围还生长着几棵更高的栾树,也同洋槐树的命运一样,枝桠上悬挂着葛藤,葛藤攀附着树干,条条缕缕,犹如瀑布。

我还看到了一棵略小的栾树,树干不知道什么原因折断了,向下斜垂着。它自身的绿叶孱弱,生命奄奄一息。葛藤在它躯体上却生机勃勃,蛇一样攀附着它。好几条葛藤的顶稍儿迎着阳光摇头晃脑,一副油亮新鲜的模样。幸福,这时候我想到了葛藤的幸福。由于这棵被折断的栾树日渐衰败,幸福的葛藤也出现了危机,失去了继续高攀的机会。因为再没有强壮的“寄主”存在,便开始朝着树下的方向生长起来,蛇身蜿蜒,头颅却依然昂然向上,身段难以承受自身重量,便不得不弯曲下去。看得出来,它们已经失去了继续霸占这棵被折断了躯干的栾树的“念头”,向着四下里生长,表现出了寻找其他“寄主”的动机。蜂拥而上后缺失依靠,葛藤们便互相扭结,各寻出路,难以承受生命之重的时候,甚至出现了集体“坍塌”的端倪。事情总是辩证。寄主垮台,附着在它们身上的生命自然也就没了继续生长的基础。我多年关注葛藤一类具有绞杀功能植物的特性,感觉很神秘。藤蔓植物似乎“软体”,却能够将硬朗的“寄主”纠缠而死。

藏在草丛里的昆虫时而发出吱吱地叫声,我静静地蹲下来,看着那些大豆叶儿一样淡绿色的葛藤,用手触摸藤蔓上头的硬毛感觉扎手。——嫩毛儿都这样锋利,可见它们并不真的柔弱。柔软的是它的躯干,那只是一种表象,甚或是形式。

葛藤上那灰绿色的小茎一律向右旋转,这是它独有的特性,这样的属性能够使所有族群形成方向一致的集体力量,攀附周遭任何有生命或失去生命的草木、岩石。像大海的潮头一样向前进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其生存能力顽强无比!

三叠泉

山道弯弯,低头走路。虽然免不了嘤嘤嗡嗡地说几句话,也有采食山道旁桑树枝头桑葚后小声夸赞它有多甜的声音。但是我们一行人总体上就像淹没在浩瀚海洋里的几滴浪花,静悄悄的。几声喳喳地鸣叫,惊得我驻足,抬头看去,原来在对面山坡上头深深浅浅的花草树木的底片上,凸显出来了一对儿羽毛黑白相间的花喜鹊,它们张着翅膀在低空里优美地飞翔着。此时,山垭口正有一束阳光投射过来,穿过森林,落在林间,柔和的阳光照在何首乌、野豌豆和荩草叶子上,现出斑驳的光影。再后来,我看到那对儿花喜鹊又飞起来,扑打了几下翅膀,优美地飞了一会儿,最后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它们在做什么?是在找水喝吗,还是在寻找昆虫?

我只往下走了很少的几个台阶就明白了,确定那一对花喜鹊肯定是在这儿饮水,被我们打搅后飞走了。山路边儿上有一个小水塘,二三平米大小的水面,镜面一般明亮。见到水,我们都高兴起来,加快脚步来到它的跟前,大家各自寻块山石坐下来。原来这儿叫“三叠泉”,已经被命名了。看得出这儿有一条山溪,溪水丰沛的时候一定有三处水潭,只是现在干旱,只有“一叠”了。人们在水道处垒了搭石供人踩踏,这会儿却成了我们的座位儿。坐在沟谷仰望高天,所有的树梢儿都指向天际,让人想象到那是一齐射出的箭,一条条箭杆儿飞天的模样,中心好似同心圆的内圈儿,是碧蓝的天。阳光再强烈,经过多层树枝的过滤也柔和了,投射在山道上的,是跳荡的光斑,投射到泉水上,是明晃晃的光影。水底下横斜着三五条细小的树枝,已经被青苔包裹,全都毛茸茸的样子。坐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一汪可以称作“水塘”或“水泉”的水面儿虽然不大,里面却有好几种水族动物。趴在水底石块儿上的是蝌蚪,偶尔摇头摆尾,或是静静地在那里休息。轻轻摇尾的是小鱼儿,还有青虾,都是灰褐颜色,基本不动,与塘底的淤泥、枯枝败叶颜色一致,不仔细瞅很难发现。我想,这个水塘里头肯定还有旁的生物,只是一时没被我们发现罢了。水面似有一层膜儿,上面漂浮着十几只打油郎,一动不动,俯视它们,我好似看到了一方绣在透明纱布上的几点梅花,色调素雅,却惹人喜爱。同行的志伟和占奎没有闲坐,他俩站在水边儿互相配合,把空的矿泉水瓶儿伸进水里,朝向小虾的头部引诱它们“入瓮”,结果奏效,竟抓到了好几只。我笑着提议他们带上猎物,留着中午做菜,后来也不知道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责任编辑 冷杉)

● 冯晓军,笔名冯小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林业作家协会副秘书长,第六届冰心散文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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