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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秦汉时期贵州铁器文化内涵阐释

2017-03-09宁健荣

淮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铁器夜郎战国

宁健荣

(贵州省博物馆, 贵阳550001)

战国秦汉时期贵州铁器文化内涵阐释

宁健荣

(贵州省博物馆, 贵阳550001)

铁器是世界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之一,是探寻古代社会经济、文化和军事的重要资料,战国秦汉时期的贵州尚不产铁,其来源为巴蜀地区商贾“窃出市夜郎”;随着汉王朝中央集权的加强,铁器在封建制度的推广进程中向贵州地区全面普及,融入人们的生产生活之中,进一步见证了贵州土著文化在铁器推广进程中的交融和罔替。

战国秦汉时期; 贵州; 铁器文化

一、贵州铁器的起源

关于贵州地区铁器的起源,目前在这一地区还没有发现战国秦汉时期的冶炼遗址,还无法形成定论。但从考古资料和文献记载来分析,贵州早期的铁器不是由本地冶炼铸造,应该是由巴蜀地区传入的。 从考古资料来看,贵州区域内发现铁器最早的资料应该是已经明确推断为战国晚期的赫章可乐墓葬群出土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圆柱茎铜柄铁剑、“巴蜀式”铁剑、小刀、削、钎、带钩等。这些铁器的来源,多推断为从巴蜀地区“窃出商贾”而传入贵州地区。据《史记·货殖列传》记载:战国末年,“秦破赵,迁卓氏”,卓氏“乃求远迁”,“致临邛,大喜,即铁山鼓铸,运筹策,倾滇、蜀之民,富至僮千人”。又记:“程郑,山东迁虏也,亦冶铸,贾椎髻之民,富埓卓氏”。这里所记的“椎髻之民”,应该是指当时西南夷中的夜郎、滇、邛都等地之民族。《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云贵高原居民为“椎髻,耕田,有邑聚”的农业定居族群;贵州赫章[1]可乐墓葬群有22座墓葬共出土铜发钗42件和铜发簪2件,威宁中水墓地也有6座墓葬出土铜发钗12件;更甚者是滇池地区江川李家山出土的椎髻青铜人像,这件器物形象地体现了西南夷族群的椎髻特征。西汉中期以前,向南夷地区贩售铁器者除卓氏、程郑外,巴蜀地区还向这一地区“窃出商贾”,输入铁器、构酱等商品,并因此使“巴蜀殷富”。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西汉前期汉王朝“皆弃此国而开蜀故徼”,中央王朝对西南夷地区的暂不经营,给迁入西南夷地区的汉族豪强提供了机会,所以卓氏、程郑等巴蜀商贾就有机会通过“千里栈道”、“窃出市夜郎”,将铁器等西南夷地区没有的物质输入进去,获取利益。种种资料证明:贵州地区早起传入的铁器,受中央王朝整体策略的影响,其数量和种类都是十分稀少的。与史料比较,贵州地区铁器的相关记载源于汉代,与考古资料显示的战国晚期尚有出入,时代稍晚一些,且其记载多为官方与铁的管理资料。

据《汉书·地理志》记载:西汉武帝时期,全国实行盐铁官营,由国家垄断生产和销售盐和铁,凡出产盐和铁的地区皆设置盐官、铁官进行统一管理,并对私煮盐和铸铁者施行重罚。当时全国各地设置有四十多处铁官,与贵州比邻地区设置有铁官者,仅有蜀郡的临邛县和键为郡的武阳县两地,当时所属贵州的牂牁、键为、巴和武陵四郡及其属辖各县,均无设置铁官的记载。由此来看,西汉晚期贵州地区还不出产铁,也无冶铁业,因而没有设置铁官。至东汉以后,与贵州相邻的云南和四川产铁地点有所增加。《华阳国志·巴志》记载:东汉桓帝时,巴郡设置有“盐、铁五官各有丞令”,“宕渠,郡治,有铁官”。该书又记:越嶲郡“台登县……山有砮石”, 建宁太守杜俊“夺大姓铁官令毛洗,中郎李叡部曲,致洗弟耐罪”,说明紧邻贵州的建宁郡在西晋时也设有铁官。《后汉书·郡国志》又增加了越嶲郡“会无,出铁”,益州郡“滇池,出铁”,永昌郡“不韦,出铁”。历史学家证实上述五地:宕渠在今四川渠县、营山、广安、邻水、大竹等地,台登县在今四川冕宁、喜德一带,会无辖今四川会理、会东、宁南、米易等地,滇池辖今云南晋宁、呈贡等地,不韦辖今云南保山、施甸、昌宁、凤庆、云县等地,这些地方均与贵州无关。因此上述资料说明:西汉武帝时期,中央王朝开始管理盐铁,初期还未涉及到西南夷贵州地区;到东汉两晋时期,贵州地区仍没有盐官涉入。由此看来,贵州在两晋以前,是没有冶铁业的。所以,可以初步定论——战国秦汉时期的西南夷贵州地区尚不产铁,其铁器的来源确系外地输入。

二、铁器的传入与夜郎文化

夜郎是西南夷地区确确实实的一个历史存在,贵州早期铁器的传入与夜郎遗存是同时并存、不可分割的。贵州铁器的传入时间与贵州古夜郎文化的存在时间大致相当。据文献记载:古夜郎国的历史大致从战国时期开始,至西汉成帝和平年间(前28~前25年),牂牁太守陈立斩夜郎王兴及其妻父翁指止,前后三百余年。而贵州最早出土铁器的墓葬也被定在战国晚期至西汉中期汉武帝时期。二者在时间上的重合说明古夜郎族群在战国秦汉时期就已经开始使用铁器了,并且将铁器融入本民族文化之中,形成了夜郎文化独具特色的历史遗物,为后世进行夜郎文化的定论起到重要作用。

战国晚期,铁器传入西南夷地区之初,也仅仅在巴蜀地区一些贵族阶层中推广,并未普遍性使用。西汉前期,汉王朝关闭蜀徼,巴蜀商贾为了自身利益“窃出市夜郎”,在商贾活动中将铁器传入古夜郎贵州地区,从而开启了古夜郎先民使用铁器的新时代。这一阶段由于巴蜀和夜郎地区使用铁器的时间都不是很长,巴蜀商贾窃出的铁器数量也十分有限,只有极少的数量,且种类也十分稀少。因此,在贵州已经发掘并有铁器出土的11座战国晚期墓葬[2]中,仅有16件铁器,种类也仅仅有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圆柱茎铜柄铁剑、“巴蜀式”铁剑、小刀、削、钎、带钩等。到西汉前期,巴蜀地区铁器的推广逐渐加强,“窃出市夜郎”的铁器也逐渐增多,所以贵州已发掘的属于西汉前期的140多座墓葬,也仅仅出土有80多件铁器,新增器形也仅有鍤、、釜等数种。这些都说明古夜郎地区的铁器,在战国晚期至西汉前期仅仅是开始使用,并未普遍推广,而且其种类也十分稀少。但这一时期出土的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铜柄铁剑和“巴蜀式”铁剑已经具备贵州本土文化特征,是贵州夜郎地区青铜文化和中原铁器文化相互融合的见证。

战国秦汉时期分布于贵州西部地区的古夜郎一直由于史料记载欠缺而使不少问题无法得到实证。据考古资料显示,1977~1978年,在赫章可乐发掘战国时期遗址1处,战国晚期至西汉晚期墓葬168座;1978~1979年,在威宁中水发掘同一时期墓葬58座;1980年在普安铜鼓山发掘遗址1处。这些地点都位于古代夜郎国区域内,其时代又同为战国秦汉时期,所以将他们定为古代夜郎民族遗存。在这些遗址和墓葬中发现颇具地方特色的“套头葬”[3]葬俗,同时出土了与中原及四邻地区文化相同时代又略有不同且具有强烈地方民族特色的历史遗物。从出土于贵州地区的早期铁器分析,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圆柱茎铜柄铁剑(云南境内有征集)、柳叶形铁剑、曲棒式铁带钩以及与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铜柄铁剑同时出土的还有大量鍤、、刀、剑、钎、釜、带钩等铁器,依此分析这些出土铁器的墓葬应在西汉早中期,少数几座可能属于战国晚期。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圆柱茎铜柄铁剑和柳叶形铁剑是夜郎文化的典型器物,是夜郎文化区别于滇、邛都等不同文化的特色器物。这些器物不仅已经被夜郎先民接受,而且还融入了独特的夜郎青铜文化特征。如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铜柄铁剑,茎上饰云雷纹、圆涡纹和复线三角纹。该型铜柄铁剑除在云南曲靖八塔台和昆明磷肥厂各采集1件外,仅贵州西北部赫章可乐墓葬群有9件出土,国内其他地区还未见出土。这种铜柄铁剑还是铜铁合制器物,它的剑柄为青铜制品,剑身为铁制品,这种铜铁二次铸造在夜郎时期的青铜冶炼技术已经完全能够完成,也说明夜郎时期的贵州先民虽然还没有掌握铁器的冶炼技术,但这一阶段的人们已经熟练地掌握了青铜的铸造工艺和二次加工技能。可以回眸:古夜郎时期,巴蜀商贾“窃出市夜郎”铁剑后,原来的剑柄在使用中损坏,主人不忍丢弃,于是请铸剑师重铸剑柄,完美的把独特的夜郎文化特征同时也被铸剑师铸为剑柄,饰云雷纹、圆涡纹和复线三角纹,制成精美的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铜柄。另外,在赫章可乐和威宁中水还发现18件柳叶形铁剑,形制与“巴蜀式”铜剑类似,应系仿制巴蜀式铜剑。这种铁剑也只发现于贵州,四川及国内其他地区考古资料中也不见。由此说明,镂空卷云纹弧形牌首铜柄铁剑和“巴蜀式铜剑”类似的柳叶形铁剑应系西南夷夜郎族群生产制造。

三、铁器的推广——夜郎族群进入华夏

秦灭六国后,清王朝统治者试图修筑“五尺道”将西南夷地区纳入中央王朝的统治之下,因王朝短暂而未能如愿,终为遗憾,也使西南夷族回归主流的时间往后推延。西汉初期,统治阶层无暇顾及西南夷地区,遂采用“皆弃此国而开蜀故徼”的边疆政策。“文景之治”后,汉王朝国力逐渐强盛。汉武帝时期,国力空前,遂继续重新开始西南夷地区的经营。《史记·西南夷列传》载:汉武帝建元六年(前135年),汉王朝“拜(唐)蒙中郎将,将千人,食重万余人”的庞大使团,从四川盆地出发,经过长途跋涉,浩浩荡荡地来到夜郎及其旁小邑地区,“遂见夜郎侯多同”。“蒙厚赐,喻以威德,约为置吏,使其子为令”,夜郎旁边的一些“小邑皆贪汉缯帛,以为汉道远,终不能有也,乃且听蒙约”。这些“贪汉缯帛”的小邑诸君长在唐蒙的物质诱惑下自以为道路艰险,汉朝终不能拥有其地而姑且听从唐蒙约定,同意设县置吏。唐蒙回去后,汉王朝迅即采取“分巴割蜀”的措施,将原属巴郡或属广汉郡的一部分县划过来,连同在夜郎等地新设置的县,组成了一个行政管理机构——“键为郡”。元鼎六年(111年),汉武帝灭南越后,“遂平南夷为牂牁郡”,牂牁郡共十七县,大多数县都在贵州境内。

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汉王朝在贵州境内实施羁縻制度,不仅采用郡县制,还分封地方土著为王来共同管理地方事务,缓缓地推行中央王朝政策。在这种双重管理制度下,夷汉之间和睦相处,汉文化平缓又迅速深入传播,土著民族创造的极具地方特色的青铜文化迅速消失,铁器文化深入夷民居住腹地,先进的生产工具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力和先进的封建制度。这也进一步促使夜郎族群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全面融入中央集权和中原文化,进入华夏历史发展大潮之中。西汉王朝为了达到更好的控制夜郎及其旁小邑的目的,新设置的几个县,不仅派驻有统治者和军队,还从中原、巴蜀一带迁入大量汉族移民填充这些地区,以加强对这些地区的统治。这些汉移民到达西南夷以后,作为这块土地上的新主人,与原地方群族在相当一段时间和睦共处,友好生活,与当地原土著民族演绎了一段“夷汉一家”和睦相处的历史。同时,统治者还实现了西南夷地区同中原和巴蜀地区全方位交往,结束了巴蜀商贾“窃出市夜郎”经济交往,夜郎族群所需铁器通过各种渠道大量进入贵州地区。首先是受命奔赴西南夷地区的汉族官吏、军伍和“田南夷”的豪民,带来了当地民族需要的一部分铁器;其次是巴蜀商贾通过商业贸易,源源不断向这一地区贩运铁器。因此贵州西汉中期以后的墓葬所出铁器远远超过了前一阶段,不但数量众多,种类繁杂,而且,多为四川和中原地区汉墓中常见的器物。

随着郡县的设置和边徼的撤除,西南夷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纳入汉王朝的统一管理之下,封建制度也不断渗入,中央集权进一步加强,铁器在贵州区域内的使用更加广泛。西汉中期以后,贵州地区使用铁器已经比较普遍,大多数铁器均与汉文化同类器物相同,多鍤、、剑、刀、削、釜、钎、带钩等,贵州地区出土铁器300余件,主要有生产工具、兵器和生活杂用器,主要类形为铧口、、锸、锄、铲、斧、斤、凿、锤等生产工具;刀、削、釜、脚架、灯、剪、钩、钉等生活用具;兵器有刀、剑、矛、镞等。出土的铁器仍以铁兵器为主,但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也已普遍使用铁器,铜铁合制器逐渐消失并被纯铁器所取代,耗铁量较多的釜、脚架、铁剑和大型铁刀等器物较前期明显增加,其总数有115件,占这时期出土铁器总数的40 %左右。西汉后期出土铁器数量迅速增加,种类也越来越多。从出土的铁器来看,其种类基本与中原地区同类器物无殊,多为剑、刀、矛、镞、削、铧口、臿、铲、釜、斤、凿、锤、釜,三脚架、灯、锥、钎、剪、钉等。赫章可乐发掘这一时期墓葬51座,出土铁器的墓葬品900余件,其中铁器130多件,占随葬品总数的14 %。随葬铁器最多的10号墓,出土刀、削、镞、灯、剪、三脚架、衔等20件,占该墓葬随葬品总数28 %左右。东汉时期的墓葬盗扰十分严重,也出土有铁器100余件,种类与西汉晚期相似,并增加了锄、钉等类型。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墓葬已经没有铁剑出土,只有数量很少的铁刀。从西汉晚期至魏晋南北朝时期贵州地区出土铁器的基本情况来看,铁器种类逐渐增多和数量不断增加,说明“全国广泛推广和使用铁器的进程中,中央王朝在夜郎地区撤除边徼、实行郡县制,大量铁器输入古夜郎地区,铁器的普遍使用不仅替代了青铜文化,也促进了封建制度前进和奴隶制度的消亡,人民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也获得飞跃的发展。”

四、结语

贵州战国秦汉时期的铁器,见证了贵州社会历史的沧海桑田,其起源和发展与贵州夜郎族群的发展有着密切的、不可分割的关系。从战国晚期开始,墓地就出现极少的铁削刀。西汉前期,铁器数量增多,也形成了夜郎文化独特的铜铁合制器——镂空卷云纹牌首铜柄铁剑。西汉中晚期以后,汉文化的平缓进入,汉式兵器如铁剑、铁刀等也大量传入这一地区,铁器种类和数量大增。这些铁器不仅是贵州夜郎古国这一历史存在的又一佐证,也见证了贵州夜郎在中原汉文化的影响下迅速由青铜时代迅速向早期铁器时代转变的事实,还向世人展示了丰富多彩的汉代贵州历史文化,同时证明了《史记》、《汉书》等历史文献关于汉王朝中央政府开发贵州的丰功伟绩以及贵州先民勤劳勇敢的相关记载,反映了古代贵州与周边地区的密切联系,是研究西南民族史、贵州古代史、贵州经济发展史、民族文化发展与交流等一系列重大问题的重要资料。总之,贵州战国秦汉时期的铁器再现了当时贵州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变迁以及文化罔替,是认识和研究古代贵州夜郎文化和封建制度在贵州推进的重要物证。

[1] 梁太鹤.贵州赫章可乐夜郎时期墓葬[J].考古,2002(7):15-17,102-103,2.

[2] 宋世坤.贵州早期铁器研究[J].考古,1992(3):245-252.

[3] 梁太鹤.赫章可乐墓地套头葬研究[J].2009(12):56-68.

2017-02-15

宁健荣(1977-),男,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为馆藏文物科技保护和贵州地方史研究,电话:13871244376。

K876

A

1671-4733(2017)02-01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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