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中国转型阶段再发展的地缘“七寸”
2017-03-08申洪刚
申洪刚
(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贵阳 550025)
南海:中国转型阶段再发展的地缘“七寸”
申洪刚
(贵州师范大学 历史与政治学院,贵阳 550025)
南海因地缘经济与海洋法等因素而成为地区争端,又因中国快速复兴提升的“四维一体”式地缘政治因素而成为国际大国间的博弈平台。已经被国际化的南海问题注定将伴随中国实现完全复兴的全过程,是具有长期性和复杂性的地缘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南海问题能发酵至今归根到底还是我国发展不到位。南海恰恰是中国在转型期实现再发展的能源与市场的有力支撑。从大局观出发,中国的再发展,地缘在于南海,根本在于内修,运用“双轨思路”政策,树立亚洲新安全观、命运共同体等新理念维持南海稳定、开发南海资源、拓宽全球市场是中国政府在新的起点上做出的有益尝试。
南海;地缘政治;双轨思路;命运共同体
地缘地位因地缘价值而体现,因地缘时代与主题的变迁而变化。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的新的领导集体在酝酿、提出、发展、完善现阶段的总体国家安全观中指出,人类在地区和世界范围内面临的诸多难题和挑战中“地缘政治因素更加突出”[1]260。因被全包围地缘,南海性质上属于地区性地理海域,是具有准主权性的海域——南海沿岸各国既有一定明确海域的领海主权,又有因重叠而存主权争议的海域。*中国南海海域面积在历史性权利和中国相关海洋法律的规定下约为九段虚线内的210万平方千米,约占整个南海地理海域面积的三分之二;性质上是伴有国家主权属性的,是属于中国人民共和国的领海。中国对南海主权的确立,历史性权利具有非凡的意义。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坚持通过谈判解决中国与菲律宾在南海的有关争议(白皮书)》,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1-13页。在全球碳政治经济时代背景下,以经济、科技等为核心的综合国力的竞争与合作成为地缘政治的时代特征。然部分国内外学者对于南海的地缘认知在思维与方法上禁锢于冷战思维,不断制造、紧张文明冲突,地区问题。如美国政治学者套用经典地缘公式提出,“谁控制了南海,谁就控制了南海周边的重要海峡,谁就控制了整个东亚与太平洋地区”[2]。 美国当代地缘政治学家罗伯特·D·卡普兰(Robert D.Kaplan)直接视南海为“21世纪世界地缘政治的战场”[3];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张学昆运用国际地缘政治理论和国别法,得出具有明显进攻性现实主义的美国基本目标——“扩大它在东南亚地区的存在和影响力,并限制中国海洋战略空间的拓展和海权的发展,包含有离间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遏制中国和平崛起的意图”[4],从而在学术上直接将中美在南海问题上设置为对抗性大国政治关系。现阶段,中国整体上的发展,对内,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政治、经济、军事及文化成就,同时以改革促发展也步入到转型期、攻坚期、深水区、阵痛期——经济发展不平衡、结构亟需优化、生态问题更加突出、能源资源对外依赖不断提高,导致我国经济在转型期实现再发展出现后继乏力。对外,积极实施全方位、多维度的和平外交争取周边稳定,同时面临着周边及全球地区的“动荡多变”的忧虑与挑战——周边国家对急遽改变东亚地区地缘政治格局的中国充满着疑虑与不信任感,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与中国保持有限制接触的同时制造、干预地区问题,从而干扰中国的正常发展,“逆全球化”思潮扩延、保护主义势力抬头等。中国转型期的再发展必须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政治保障,精准把握实现中国再发展的“七寸”。清代王有光《吴下谚联·打蛇打在七寸》云:“蛇有七寸,在头之下,腹之上,觑得清,击得重,制其要害之处,得之矣。”[5]七寸之特定于蛇,方为命脉,其之于虎狼则无用。世界政治实践和我国政治经济发展史表明,没有世界资源和市场共同支撑的中国非常态高速发展,着实伤着中国自己,美国等其他国家“希望中国在消耗自己国内资源的前提下发展”[6]。“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源资源是中国转型再发展的“米”,集传统经典地缘“四维一体”式地缘政治军事地位和地缘经济地位于一身的南海是支撑中国得以实现转型再发展的精准“七寸”命脉。
一、 南海的“四维一体”式地缘政治军事地位
“四维一体”式地缘政治军事地位,是伴随着中国整体上的发展而不断显现、突出的。经典地缘政治理论虽然各有侧重且存在严重的“对抗性”思维,在阐述过程中难免有夸大某因素的作用与影响,但瑕不掩瑜。经典地缘政治理论作为分析南海地缘政治军事价值的理论视角与研究方法,具有独到的见解和重要性。经典地缘政治理论视角下运用诸如“海权论”“陆权论”“空权论”以及“边缘地带轮”等方法对南海当代地缘政治军事价值进行论述、分析与研究。
(一)南海的陆维
“陆权论”的主要代表英国的哈·麦金德(Halford J.Mackinder)认为,“任何地方的政治问题,都将以对自然特征考察的结果而定”[7]44。时至今日,人们生活仍然受自然特征——诸如河流、雨水、气候、地质环境等——的巨大影响。政治地理是政治理论建立在自然地理基础上而应用于人类政治社会领域的结合物,是主观与客观的相结合。哥伦布开启的航海时代,将整个世界联系在了一起。麦金德的“陆权论”,提出了“欧亚霸权论”——无论英美德法,还是中俄印日,想要崛起称霸全球就必须先征服欧亚大陆。麦金德在《历史的地理枢纽》一文中,提出“枢纽地区全是大陆的”“外新月形地区全是海洋的”,而“内新月地形区则部分是陆地、部分是海洋”。[7]68中国正是兼具海陆的内新月形地区,而南海则是中国雄鸡的立足之海,使我国拥有海上机动性成为可能。南海背靠中国大陆,面向“印太”的十字路口——东南亚,东北托日、美,东南临澳大利亚,西方守印度半岛。陆上强国,海上霸主,地缘链接在南海。南海地缘的“惯性力”[7]45因人们对南海的开发以及南海地区乃至亚太全球的政治军事格局等综合环境因素的改变,从而反过来作用于人们自身以及后代。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南海的地缘政治军事价值因为重“陆权”而被忽视。新中国对南海合法控制没有受争议,但却在二十世纪末和二十一世纪初,因为地区和全球政治军事格局的转变,成为“海陆”双方力量的博弈舞台。其地缘政治军事价值在南海利益攸关方,特别是中美等大国的战略中日益显现且日趋重要——“新月形‘岛屿锁链’不仅在美国全球战略中的作用与地位更加凸显,且对当前中国南海安全构成威胁”[8]日益严重。
(二)南海的海维
美国海军历史学家、海军理论家阿尔弗雷德·塞尔·马汉(Alfred Thayer Mahan)基于其处于垄断帝国主义的特殊国际政治环境从而结合美国的独特地缘基因,针对陆权地缘政治理论,创造性地创立“海权论”。马汉所生活的时代,正处于世界资本主义由自由阶段向垄断阶段过渡并完成时期,是美国不断崛起、英法逐渐衰落的时代。为适应时代需要,以“帝国主义”为特征的“海权论”便应运而生。弗朗西斯·塞姆帕认为,帝国主义是马汉世界观的第一种因素。*帝国主义、民族国家与权力平衡三要素构成了马汉的世界观。参见[美]阿尔弗雷德·塞尔·马汉《亚洲问题及其对国际政治的影响》,范祥涛译,上海三联书店,2013年版,第60页。马汉的“制海权”是对海洋控制的一种战略扼制,是“对具有地缘战略意义的海上通道的控制——谁掌握了世界核心的咽喉航道、运河和航线……谁掌握了世界各国的经济和安全命脉,谁就控制了世界”[9]。美国海军部时任部长莱曼于1986年向时任美国总统罗纳德·威尔逊·里根提出,有力控制事关“美国及盟国的海上力量在世界范围内活动”的自由航行的16个全球海运咽喉点*美国宣布的这16个咽喉点名称及分布情况为:位于远东和东南亚地区的4个,即朝鲜海峡、望加锡海峡、巽他海峡和马六甲海峡;位于中东地区的3个,即霍尔木兹海峡、曼德海峡、苏伊士运河;位于欧洲和北大西洋地区的4个,即格陵兰—冰岛—联合王国海峡、卡特加特海峡、斯卡格拉克海峡、直布罗陀海峡;位于美洲及附近地区的4个,即阿拉斯加湾、佛罗里达海峡、巴拿马运河和麦哲伦海峡;位于非洲地区的1个,即非洲南端好望角以南的航道。其中,国际航行海峡12个,国际通航运河2个以及辟有重要国际航线的水域、海湾2个。参见石坪《美国海运咽喉全瞻(上)》,载《当代海军》, 1996年第5期,第51-52页。,南海周边便有四个。南海素有“亚洲版地中海”之称,“南有卡里马塔海峡通往爪哇海,北部有台湾海峡通往东海和黄海,东北部紧连巴士海峡沟通太平洋,西南的马六甲海峡联系印度洋,是通往欧洲和非洲的要道”[8]。南海直接关联着美国所谓海上航行自由的马六甲海峡、望加锡海峡和巽他海峡。间接更是关联着北有朝鲜海峡,西有霍尔木兹海峡等5个咽喉点。有限的空间与无限的发展扩张欲,最终将导致不同程度的冲突。为了维护、发展美国的权益,马汉针对亚洲问题提出“权力平衡”[10]。二战后,美国全球军事力量从欧洲转移到中东,现在转移到亚太。美国在南海周边部署了东北亚基地群、东南亚基地群、关岛基地群、澳洲基地群、夏威夷岛基地群、印度洋基地群等6个重点军事基地。*美国在海外军事基地共有598处,遍及六大洲、四大洋,辐射全球40个国家,亚太海外基地数量仅次于欧洲,约占美国海外基地总数的40%左右。亚太共有美国全球军事力量的八个基地群,除上述六个外还有阿里斯加基地群、中亚基地群。参见人民网《一张图告诉你美国在亚太的重要军事基地》,2014年5月5日上传,2017年1月18日引用。网址:http://military.people.com.cn/n/2014/0505/c52960-24977297.html.从地缘政治和地缘军事的双重价值而言,南海是链接航运咽喉点与周边美军军事基地的枢纽。
(三)南海的边缘地带
荷兰裔美国人尼古拉斯·斯皮克曼(Nicholas John Spykman)被国内外学术界誉为“围堵政策教父”,在借鉴哈·麦金德的“心脏地带”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从权力平衡角度争取“世界最具潜质地区”,从而“掌握世界的命运”[11]。斯皮克曼的“边缘地带”区在地理区域上是与麦金德的“内新月地形带”、马汉的兼具海陆活跃区是相一致的,是“世界最具潜质的地区”。斯皮克曼从地理特征、自然条件、人口、降水等综合视角下认为,世界实力的中心除北美东部沿岸地区外,其余三块均在欧亚大陆沿岸的边缘地区*斯皮克曼认为,世界实力的中心有北美的大西洋沿岸地区、欧洲的沿海地区、欧亚大陆的远东沿海地区以及欧亚大陆南面的印度洋沿岸地区。参见[美]尼古拉斯·斯皮克曼《边缘地带论》,林爽喆译,石油工业出版社,2014年版,第5页。,而欧亚大陆的远东沿海地区正是其一,中国正位于其中。远东边缘地带的外围,从南到北包括巽他群岛、菲律宾群岛、台湾岛、日本列岛以及千岛群岛是“破碎带”。南海是亚洲东部边缘地带的腹心,是中国走向海洋的前哨,是美军争取亚太支配权、封堵陆上大国的缓冲地带和前沿阵地,在美国声称的“太平洋世纪”中兼具战略战术双重地缘政治军事价值。
(四)南海的空维
世界级空军战略学巨匠——朱利奥·杜黑(Giulio Douhet)对现代地缘政治理论中“空权论”的形成与发展奠定了基础。杜黑在《制空权》中指出,飞机的出现“为人类开辟了一个新的活动领域——空中领域,结果就必然形成一个新的战场”[12]1。空权论的核心在于制空权,“阻止敌人飞行,同时保证自己有飞行自由”[12]147,是重在军事打击与综合威慑的应用工具。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技术的更新,结合全球地区形势的变化,解放思想的大思潮使人类从拥有第一架飞机初涉天空到今天的航天航空冲向宇宙,制空权就不仅仅是包含天空和太空两个领域,更是涉及到电子信息技术等精细学科技术领域。海洋的流动性和陆地的相对静止性,导致南海的海水在变但其大致经纬却没有变化。南海“制空权”的地缘政治军事价值是随着其周边国家地区的国力、格局以及域外大国的战略思维的变化而变化的。伴随着中国的复兴、美国在欧洲的控制稳定以及日澳印的诱导,美国重返亚太,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大势已成,不会因为换个总统就会进行彻底的改变。现代制空权的威慑意义远大于军事打击的意义,因为时代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特别是南海周边和大国承受不起战争的后果。21世纪是属于太空的世纪,世界主要大国对于太空的探索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然而,探索太空的主要发射平台目前依然是以陆地发射基地为主,而我国进军太空的最新桥头堡便是新建的位于海南的文昌卫星发射中心,是被南海包围着的。空军的封锁平台在于基地。南海周边各国和地区都在进行着空军基地的建设——美国的军事基地一般和当地国家进行合作是海陆空一体化的,是与海军军事基地相一致的。
竞合地缘时代中,陆地依然是国家生存的依靠与根基。海洋因所蕴含的丰富的有效资源逐渐上升为实现陆地再发展的“宝库”。中国是南海问题解决的依靠,南海是中国实现再发展的桥头堡。“陆维”地缘下背靠亚欧大陆,“海权”视野中面朝“两大洋”,“破碎边缘分析”上坐拥陆海空相结合之黄金带,南海“四维一体”式的政治军事地位,提升着我国对东亚,特别是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对台湾、东南亚地区的全方位作用与影响。同时,也可开拓海外市场,保障海内外能源资源高效安全地转化为再生产力。
二、 南海的地缘经济地位
南海的地缘经济地位是南海地缘价值对于中国转型期实现再发展的另一种表现。其因国家的需求不同而侧重要求也不一样。时至今日,涉及到地缘经济国内外研究成果虽然颇丰,但却未形成统一的概念涵义。一般认为,地缘经济学是“地缘政治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以地理要素为基础,从经济关系和经济地位的角度认识和处理国际关系的新学科”[13]。经济通常被视为国际政治中“硬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的核心利益,甚至有“(经济)利益所至之处便是疆界”之言。当代地缘政治学大师基辛格博士曾预言,“经济在21世纪将占据统治地位”[13]。政治角色追求的是权力与权利,经济角色追寻的是利益,特别是经济利益。作为综合国力的核心组成部分,经济在国际关系中从来都扮演着举足轻重且无可替代的角色。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认为,物质是第一性的。经济恰恰是马克思主义者们强调的物质的集中体现。南海的地缘经济地位从一般意义上是通过对南海周边及利益攸关国家或地区的经济价值而体现的。而南海的地缘经济价值集中在南海本身因自然地理而衍生的各种自然资源与能源和经由南海海域的交通贸易航线两个方面。
(一)南海的自然资源和能源
在气候方面,南海主要属于热带海洋与季风双性气候,降水量充沛,海水量充足,加上气温较为稳定,在南海周边的合适地形、合适耕作和合适政策下,为周边的国家或地区农业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降水资源。在岛屿岛礁方面,南海因为风蚀、海力以及海洋动植物等综合作用力下,形成了独特的纯天然的“千奇百态”般的岛礁生态旅游资源——只南沙群岛便拥有200多个,“千里长沙、万里石塘”是真实的写照,国家更是将建设以海南岛为依托的南海生态旅游升级为国家战略。在水产渔业资源方面,南海以其包括“北部陆坡渔场、珊瑚礁渔场和近海大陆架渔场”[14]等地的水产资源养育着周边的众多民族,年产量多在300万吨以上。为保证持续开发,我国高度重视南海渔业资源的保护,大力建设水产和水生生物保护区*自1999年起,我国开始实施南海伏季休渔制度。截止2015年底,在南海共建成总面积达128万公顷的水产种质资源保护区7处,建成总面积达269万公顷的国家级和省级水生生物自然保护区各6处。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编写《中国坚持通过谈判解决中国与菲律宾在南海的有关争议》,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2页。;在油气能源方面,南海经过“埃默里报告”后,便被预测为全球海洋深水油气开发的第四个热点区域。*另外三个分别为,墨西哥湾、几内亚湾和巴西海域。参见刘锋《南海开发与安全战略》,海南出版社,2013年,第58页。目前资料显示油气田180个,含油气区块达200多个,保守估计油气资源在230亿―300亿吨,而非常规的可燃冰资源更是预计高达500亿―700亿吨油当量,被学术界和能源界誉为“第二个波斯湾”[15]58。如果说,南海的渔业等水产动植物资源养育着南海周边,那么,油气能源是周边发展的新血液,这也是周边国家之所以侵占我国岛礁的最重大的利益诱导因素。诸如文莱、马来西亚等国的GDP构成中,石油占据着其30%—80%。
(二)南海的交通贸易地位
南海作为“印度洋―太平洋空间”[15]9的结合枢纽区,是亚洲与太平洋、大洋洲,中国与东盟、日韩与欧亚非等之间的交通贸易上的重要国际航道。南海平均水深度达1212米,最深处可达5559米,具有众多的天然良港,便于大型船只的通过。2013年,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共建“合作共赢、和平友谊”的“一带一路”倡议,其中“丝绸之路经济带……中国至东南亚、南亚、印度洋;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重点方向是……从中国沿海港口过南海到南太平洋”[16],都需要经过中国南下的出海口——南海。前文提到的南海或直接或间接关联着美国所追求的5个全球咽喉要道,便足以说明其南海的交通枢纽地位。目前,全球贸易数据显示,“南海作为世界上运量第二大的海上航道,仅次于欧洲的地中海。世界上一半以上的超级油轮及商船队(以载重吨位计)航经南海”[15]8。中日韩等国家的能源,特别是石油大都要从中东石油区经过霍尔木兹海峡、马六甲海峡、南海航道等关键咽喉到达本国,从而维护、促进本国经济的发展;同时,中日韩同东南亚、中东、西亚和欧非等地的贸易也需要通过南海航道进行。早在1936年,日本海军评论员石丸藤太便宣称:“日本之生命线有三……后者(即第三条)在外南洋,即包括荷属东印度(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群岛及英属北婆罗洲等诸岛。”[17]9-10从地缘地图可得知,其当时所谓的第三条生命线与当代政治地理版图上的南海海域范围大致相当。2014年7月在南宁召开的中国—东盟博览会上,商务部亚洲司司长陈洲公布,中国成为东盟第一大贸易伙伴,而东盟也成为中国的第三大贸易伙伴。出席第九届泛北部湾经济合作论坛的中国商务部部长助理童道驰表示,“2015年中国和东盟双方贸易总额达到4720亿美元”[18]。在某种意义上,南海航道是包括中日韩在内的整个东亚的“海上生命线”。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随着石油天然气等能源的渐趋枯竭,南海的地缘经济地位会逐渐上升。虽然可能会因为技术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对南海地缘造成一定的冲击,但不会是致命性的。
基于“四维一体”式地缘政治军事地位和以自然资源和贸易交通为价值体现的地缘经济地位的综合分析,南海不仅成为中国转型期实现再发展的地缘“七寸”——“南海是中国的‘七寸’……制约了中国命运的生死”[19]自序,更是整个东亚实现经济再持续发展、安全有效改善提高的支点。
三、 如何保障好中国转型期再发展的地缘“七寸”
21世纪世界发展的潜在动力在于海洋和太空。截至目前,我国关于建设太空强国所取得的成就虽然较美国、俄罗斯等传统太空大国尚有差距,但已经进入太空俱乐部,甚至某些领域走在世界前列。太空能源资源虽然很诱人,但不得不说,短期内距离很遥远,海洋就在身边。前第二炮兵工程学院宋忠平甚至从博弈思维的视角将南海视为事关中国生死的“生命海”[19]15。冷战后,国际政治格局进入到“多极化”的调整期,合作、共赢是竞合地缘政治时代的潮流。保障好中国转型期再发展的地缘“七寸”,我国政府不应该是简单的冷战思维、零和博弈老框框,应是坚定维护国家核心利益的原则下,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安全”的新安全理念,走出一条国与国之间基于“对话、结伴”的新方法、新理念,以合作共赢为目标的国际交往新路。正如党的第十八代领导集体共同对外宣称且践行的命运共同体外交理念。
(一)完善“南海战略”,全面深化改革,切实掌握南海主权与传播权
新航路使现代国际政治关系才真正实现突破地理的阻隔,民族国家或主动或被动的步入国际关系中的“海洋时代”。在此阶段,不仅仅是海权在和陆权的争斗中处于上风,占据并行使主导国际秩序,如西班牙、美国、英国、日本等。更是人类社会在能源资源需求与运输等对海洋的依赖度不断攀升,甚至部分学者依然将21世纪视为海洋的世纪。作为传统的陆权国家,我国是被动地卷入到海洋的浪潮中。虽然已经望向海洋、步入近海,我国却依然未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步入海洋——遵守国际法与惯例的远洋自由航行的维护海外贸易,拓宽海外市场,甚至直到2012年年底召开的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才首次明确提出“提高海洋资源开发能力,发展海洋经济,保护海洋生态环境,坚决维护国家海洋权益,建设海洋强国”[20]的战略。综合国力的虚弱给他国可趁之机,综合国力的快速提高成他国不安且干预诱因。南海区域问题产生的根源,不能简单地归咎于南海的“资源与战略位置”[21]等客观因素,更深层次在于内外因互动中内因的失衡与乏力。因而,必须平衡内外因,为中国在转型期实现再发展的“七寸”以强壮的体魄并披上护甲——国力和国际正义名誉。
综合国力就是南海这一中国再发展“七寸”的“蛇身”。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认为,内因是事物变化发展的最主要的因素。十八大报告明确指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依然是我国最大的基本国情。过去的斐然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是不容置喙的,但当下面临的经济结构、政治体制、社会创新驱动、能源安全、生态环境等问题突出也是事实。我国唯有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定不移地推进全面深化改革,才可能实现优化经济结构,完善政治体制,激活社会创新驱动,高效利用能源,缓解生态问题,从而平衡、绿色、可持续地促进综合国力发展,为实施南海战略,建设海洋强国奠定牢固的根基。近年来,在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领导下,我国实现了经济新常态的再发展,大刀阔斧地对军事体制进行改革,成立国家安全委员会,整合国家军事力量,为缓解南海局势的紧张,保障我国的核心权益提供了有力保障,使域外势力的干预有所顾忌。
作为南海地区和平与发展的倡导者与坚定的践行者,传播我国在南海地区的正义,所守护的国际声誉便是我国转型期再发展“七寸”的马甲。国界线不是某一国随意划定,是需要相关当事国基于历史史实和遵循相关国际法、国际惯例等共同磋商确定,是需要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可与支持。中国高度重视与菲律宾、越南等南海声索国直接磋商确定南海海界的同时,对国际社会关于南海主权的传播亦不可忽视,甚至要更加关注。不可否认,因为社会制度、意识形态及某些历史因素,中国在国际,特别是西方社会的话语传播权非常脆弱,直接导致国际舆论和国际社会,尤其是不明真相的各国民众对中国在南海主张的不理解,甚至被丑化成为“恃强凌弱”的地区霸权国家,严重损害中国的国际形象,也促使南海问题更加复杂。对于菲律宾单方面提交的“南海仲裁案”,中国政府除明确表达“不参与、不接受、不承认、不执行”的政治态度外,注重对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各国进行不同形式的宣传,如大使招待会、南海图片展、南海宣传片等,正确解释南海的历史与现在的问题,争取到了国际社会的普遍支持。因此,南海战略中,我国政府要切实掌握南海主权与传播权,给南海正名,宣传好、维护好、发展好我国负责任的大国形象。
(二) 正确运用“双轨思路”政策,建设性管控南海分歧
我国关于南海的传统思路中“主权发言、军事自卫、行政组织设置、科研研究及地图绘制”等要根据时代局势的特殊变化,而理性的选择坚持或加强或维持或变更。我国关于南海问题所坚持的“主权在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传统原则,虽然在一定程度总体上维护了南海局势的相对平稳,但也在某种意义使分歧被积累、扩大,直至今日被域外势力干预复杂化、国际化。解决问题之路,先要“扬汤止沸”,保证问题不再持续恶化,后才能对症下药、釜底抽薪。文莱首创的“双轨思路”(dual-track approach),是对我国传统南海政策的有益补充、发展完善,是现阶段针对南海特殊问题的“扬汤止沸”之法。中国率先表态赞同并支持“双轨思路”——“有关争议应由直接当事国通过友好协商和平解决,南海的和平稳定则由中国与东盟国家共同维护”[22],应用于解决现阶段南海问题的新思路,是基于符合我国在南海的一贯立场和利益,对于缓解南海问题,保持南海总体的和平与稳定,具有建设性的里程碑式的政治意义。“双轨思路”一轨将南海问题直接拉回到双边磋商谈判的正轨,促使双边高效达成“建设性管控分歧”的共识,对欲要插手干预南海问题的国家势力进行包括国际法在内的谴责、批判,在国际道德正义中占据制高点,树立我国良好的国际形象,争取更广泛的国际社会的支持。一轨将南海的和平与稳定交由中国和东盟共同来维护,用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的和平力量在维护、缓解南海局势的同时,更好地管控好事关南海的分歧,以做大做强共同利益蛋糕,建设性地增大分歧冲突的风险价值,提高降低分歧的价值,向着践行国与国之间交往的新路迈进。管控好南海分歧,维持好南海局势现状,主动为“蛇身”的强壮赢取时间,同时反作用于中国转型再发展“七寸”的强化。
(三)建立、完善多维度机制,共同维护好南海局势稳定
动荡的南海局势,不符合中国的国家利益,会拖延中国转型期实现再发展的步伐,甚至会导致中国的再发展后继乏力而掉入“中等收入国家陷阱”*这一概念是由世界银行提出的(World Bank,2007),具体来说,中等收入陷阱是指当一个国家的人均收入达到中等水平(即人均GDP达到3 000美元左右)后,由于不能顺利实现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新的增长动力不足,最终出现经济停滞徘徊的一种状态。参见孙建波, 张志鹏《第三次工业化:铸造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价值链》,载于《南京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科学·社会科学), 2011年第5期,第15-26页。。基于南海问题国际化的政治现实,建立、完善包括“双轨思路”在内的多维度机制势在必行。同地区和平力量一道用国际法、国际惯例以及多边合作机制等制度维护好、发展好南海地区形势稳定的同时,警惕域外势力干预的搅局——不能因噎废食,虽然全球化与逆全球化面临抉择,但人类之间的联系却是更加的紧密,完全排除域外势力是不可能的,因此欢迎和平力量一道警惕、反击搅局力量便是一个国际地区的现实选择。“海上丝绸发展之路的发展促进了南海区域的繁荣”[23],为南海的稳定强壮了共同基础;包容性多样的文化盛宴,为南海的和平提供了文明的融合。然而,作为政治问题的南海问题的稳定主要还是要依靠政治途径来维护。
首先,南海当事国之间应完善已建立的双边谈判磋商机制——拓宽双边合作领域,建立、完善有关管控包括海上冲突在内的分歧应急机制,支持并促进当事国的青年、地方政府、企业等各方力量之间相互交往、建立兄弟城市、战略合作企业等合作交流机制来有效地管控分歧,维持南海的稳定,促进南海包括能源资源等的绿色开发,向着南海命运共同体的建设进发。
其次,正确运用、完善中国—东盟合作机制,发挥东盟在南海问题上作为调节器的稳定功能,积极主动与东盟国家共同全面有效落实《南海各方行为宣言》(DOC),加强南海上包括打击恐怖主义、保护南海生态环境、海上导航与搜救等在内的合作联系机制,运用好已达成并运转的早期合作成果,如中国—东盟国家海上联合搜救热线平台、紧急事态外交官热线平台等,推进“南海行为准则”的磋商与制定,共同构建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周边命运共同体。
最后,针对南海问题国际化和域外势力搅局的现实,我国政府要大胆、自信地有理有据有节地运用包括国际法、历史性权利等国际文件传播在南海的正确主张和表达维护国家核心利益的决心。更加坚定地坚持南海问题只能由当事国直接进行磋商谈判。建立、完善利用现有的国际地区平台扩大我国话语权与传播机制,争取国际社会的广泛支持。坚持甚至有条件扩大到包括东盟论坛、东亚峰会、亚太经合组织等地区多边场合只谈关于南海局势的和平,在法理和道德双重结构上限制、挤压域外势力在南海搅局的活动空间的同时,也要向域外国家清晰地阐述我国的外交立场与和平发展的理念,做到有原则、有底气的回应,缩小彼此间的分歧与疑虑,携手构建合作共赢的亚太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
结 语
南海问题的复杂性及其国际化,注定将是伴随中国实现完全复兴的全过程,是具有长期性的地缘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南海问题能发酵至今归根到底还是我国发展不到位。中国的再发展,地缘在于南海,根本在于内修。因此,在解决南海问题的过程中,我国政府既要注重内修,又要兼顾国际形象与话语传播权的影响。既要坚定维护自身的合法合乎历史的核心权益,又要积极主动承担起大国的责任。既要依靠当事国政府之间磋商管控分歧,又要发挥包括第二轨道外交在内的非官方交流力量。既要运用新思维、新理念指导我国的外交政策,又要警惕冷战思维、零和博弈影响下的安全困境。南海问题非一日之寒,解决之路亦非一日之功,解决南海问题的道路依旧路漫漫。
[1]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M].2016年版.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2]Chia Lin Sien, Colin Mac Andrews, eds. Southeast Asian Seas: Frontiers for Development[M]. Singapore: Mc Graw-Hill international Book Company, 1981: 226.
[3][美]罗伯特·D·卡普兰.21世纪地缘政治的战场是南海[N].张喆,译.东方早报,2011-8-17(15).
[4]张学昆.美国介入南海问题的地缘政治分析[J].国际论坛,2013(6):21-26.
[5]严宝康.打蛇打在七寸[J].东方剑,2015(12):74.
[6]张文木.全球化进程中的中国国家利益[J].战略与管理,2002(1):52-64.
[7][英]哈·麦金德.历史的地理枢纽[M].林尔蔚,陈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8]王圣云,张耀光.南海地缘政治特征及中国南海地缘战略[J].东南亚纵横,2012(01):67-69.
[9]刘文波.“一带一路”战略构想的地缘政治分析[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01):46-50.
[10][美]阿尔弗雷德·塞尔·马汉.亚洲问题及其对国际政治的影响[M].范祥涛,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3:61.
[11][美]尼古拉斯·斯皮克曼.边缘地带论[M].林爽喆,译.北京:石油工业出版社,2014:58.
[12][意]朱里奥·杜黑.制空权[M].曹毅风,等,译.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6.
[13]韩银安.地缘经济与地缘政治刍议[J].国际安全研究,2005(2):9-13.
[14]康霖.南海渔业资源现状与开发[J].海洋与渔业,2013(4):56-58.
[15]刘锋.南海开发与安全战略[M].海口:海南出版社,2013.
[16]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6.
[17]郑泽民.南海问题中的大国因素[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0.
[18]2015年中国和东盟双方贸易总额达到4720亿美元[EB/OL]. (2014-7-22)[2017-01-18]. http://finance.china.com.cn/news/special/dmcnhz/20160526/3740799.shtml.
[19]宋忠平.南海,南海[M].北京:中国发展出版社,2016.
[20]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J].求是,2012(22):1-25.
[21]康民军,闫艳.南海争端研究概览[J].琼州学院学报,2016,23(4):1-10.
[22]王毅. 盘点2014:中国外交丰收之年[J].国际问题研究,2015(1):1-10.
[23]黄丽华.浅谈海上丝绸之路对南海区域发展的影响[J].琼州学院学报,2016,(1):25-29.
(编校:何军民)
The South China Sea: The Geopolitical Clipping Point During China’s Re-Development Transition
SHEN Hong-gang
(History and Politics Department,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Guiyang 550025, China )
The South China Sea has become a regional dispute due to factors such as the geoeconomics and the law of the sea. And because of the geopolitical factors from China’s rapid recovery of "four dimensional integration", it has become a game platform for international powers. This internationalized issue is destined to accompany the whole process of China’s complete rejuvenation, which is a long-term and complex geopolitical issue. To some extent, the fact that South Chine Sea can have been fermented to such a situation is mainly attributed to the fact that China is not yet developed enough. The South China Sea is an important support in energy and market to achieve the re-development of China. From the view of the overall situation, China’s re-development relies on South China Sea’s geopolitical advantages and the vital foundation lies in self-development. Using the “dual-track approach” policy, some new attempts have been tried by the Chinese government, such as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New Asian Security Concept and the 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so as to keep the stability of the South China Sea Area and to develop the marine resources and to broaden the market.
the South China Sea;geopolitics;dual-track approach;community of common destiny
格式:申洪刚.南海:中国转型阶段再发展的地缘“七寸”[J].海南热带海洋学院学报,2017(1):10-17.
2016-12-27
申洪刚(1990-),男,河北邯郸人,贵州师范大学历史与政治学院政治学理论专业2014级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国际政治与经济。
D82
A
2096-3122(2017)01-0010-08
10.13307/j.issn.2096-3122.2017.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