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机制研究
2017-03-08于璐瑶
于璐瑶
(西安财经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
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机制研究
于璐瑶
(西安财经学院,陕西 西安 710100)
随着对外开放的全面推进与持续深入,我国对外直接投资项目在近年增长迅速,投资规模呈现大幅度提升的态势。处在经济社会转型期的中国,正在通过对外直接投资的形式提升竞争力,以此获得更为积极的国际经济地位和国际影响力。在这一过程中,我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属于非资本过剩对外直接投资的范畴,通常表现在企业出于释放生产制造环节的特有优势,将其扩展到更多国家和地区,开展以市场寻求型为主的资产利用型投资,并在国际投资领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对外直接投资;中国企业;发达国家;现实障碍;创新机制
自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十几年来,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增长迅速,无论是投资领域、投资规模、投资深度都得到了极大拓展。尤其在投资区域方面,不但出现了对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直接投资活动,还出现了较大规模的针对发达国家——美国、英国等的直接投资。这种逆向投资行为不但促进我国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还在借鉴发达国家与新兴工业化国家与地区经验的同时,也让我国的产业选择从低端向高端迈进。
一、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理论
(一)边际产业扩张理论
边际产业扩张理论认为,任何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行为都要从本国已经处在或者将要处在比较劣势的产业进行,也即以边际产业推进的方式开展对外直接投资工作。这些边际产业曾经一度是这些国家中具有明显竞争优势或者潜在比较优势的产业。这一理论之所以能够为发展中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提供指导和借鉴,是因为投资国和东道国之间的技术距离越小,对外直接投资所产生的技术转移就越会通过移植、普及等形式逐渐固定下来,继而充分挖掘东道国未能及时发挥出来的潜在优势,以此提升投资国的比较成本优势,进而创造更多、更理想的对外直接投资机会。从这个角度讲,边际产业扩张理论从投资国和东道国之间要素禀赋差异的视角,针对不同的生产成本与技术差距对对外直接投资的动因加以解释,属于对外直接投资的宏观理论范畴。
(二)技术创新产业升级理论
美国学者坎特威尔等人从技术进步与技术积累的视角,针对20世纪80年代之后发展中国家与地区对经济发达国家进行的直接投资问题进行了分析,对发展中国家对外投资加剧增长的趋势予以了解释。他们认为,发展中国家企业在对外直接投资过程中,其产业特征与地理特征都会受到国内产业结构与内生技术创新能力的制约,这就是技术创新产业升级理论的核心内容。技术创新产业升级理论将地域扩展视作对外直接投资的基础,将技术累积视作内在动力。当一国的技术积累和能量聚集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该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就会从资源依赖型转向技术依赖型,对外投资的领域和产业也将得到升级。比如,在产业结构方面,发展中国家开展的对外直接投资活动首先要以自然资源开发的形式进行,这种纵向一体化的生产活动能够打开对外直接投资的通道;接下来选择合适时机通过进口替代和与出口导向为主的横向一体化战略模式,推进其对外直接投资的步伐,开展范围更广、影响力更深远的生产经营活动。而在海外经营的地理结构方面,发展中国家企业会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心理距离”的制约,在对外直接投资的过程中通常会遵循以下原则:初始阶段以周边国家为目标开展直接投资,一般会在这一过程中将种族联系视作开展投资工作的前提和纽带;接下来要不断积累对外投资的经验和教训,当种族因素之重要性开始下降之后,就开始从周边国家转向其他发展中国家,以此扩展其直接投资的范围。而随着经验积累程度的不断加深以及本国工业化程度逐渐得到加强,其国家内部的产业结构也会得到调整和优化,一些从事高科技领域的生产与开发活动逐渐增加。此时,为了借助更为先进的制造技术提升其规模化水平,企业就会将投资领域定位在部分发达国家。
(三)小规模技术理论
美国经济学家刘易斯·威尔斯提出了小规模技术理论。该理论以三个不同的视角系统分析了发展中国家在选择对外直接投资时所表现出来的比较优势——具有为“小市场”提供服务之小规模生产技术。在威尔斯看来,需求的有限性或者需求不足被视作低收入国家产品市场的关键特征,而这些国家的市场即为“小市场”。与此相对应的是,小规模技术理论与单纯依赖垄断的技术优势不同,它以寻找“市场缝隙”的形式打入国际市场,把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竞争优势和其自身市场特征结合在一起,继而为发展中国家和经济落后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提供了理论支撑。对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来说,即便它们具有大规模生产技术和较强的制造能力,但也难以从这种“小市场”的需求中取得规模收益。此时,一些发展中国家就能够借助这一时机,充分利用其中的市场空档,在“小市场”和“大市场”的中间位置发力,开发出能够满足小市场需求的生产技术,继而从中获得竞争优势。比如,大部分发展中国家都能够借助民族产品的海外生产和销售建立起比较优势和国际竞争优势。发展中国家在对外直接投资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另一个主要特征是其具有的鲜明民族文化特征。这些国家的企业能够充分借助母国的本土化资源,以传统知名品牌的影响力去开发国际市场,甚至可以在侨民散布的全球各地进行投资经营。和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相比,发展中国家生产的产品具有物美价廉的特点,这也是发展中国家在对外直接投资时获取竞争优势的重要来源。
其他还有投资发展周期理论和技术地方化理论,等,这里不再展开论述。
二、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的驱动因素分析
(一)购买发达国家市场的战略性资产
进入21世纪以来,在国际分工体系持续深化与制造领域接续转移的过程中,很多发达国家在竞争优势方面发生了转移,从传统以工业生产和机械制造为主转向了通过服务与金融等无形资产谋取更多利益方面。当然,由于历史和现实因素的影响,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当前还将有形资产视作参与竞争的重要条件,这种竞争资本上的差距让发展中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行为长期处于劣势。这是因为,对发达国家来说,它们始终控制着全球供应链中的高附加值部分,这一部分虽然只占全球价值链的一小部分,可它却占据了整条价值链超过一半的附加值。也就是说,在全球经济体系中,谁占据了高附件值领域、掌握了价值链关键环节的控制权,谁就具备控制整个价值链的能力。由生产者驱动的全球价值链,其战略环节为处在“微笑曲线”左上部分,该部分以研发设计和零部件制造业为主,通常均集中在发达国家的技术要素相对丰富的区域。对中国企业来说,长期处在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环节,唯有突破关键技术和掌控核心环节才可能在价值链中具有相对话语权,才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的形式谋取到技术要素相对丰富的发达国家的战略性资产。
(二)获取最佳的规模经济
随着生产要素国际间流动速度的加快,劳动力成本、融资成本等不断高企,加之贸易壁垒和汇率变动,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活动面临相当大的阻碍。对中国企业来说,需要衡量以何种形式进行最佳规模的生产和经营,是借助外包和直接投资把非关键环节之规模经济转移到相应的要素禀赋地区,以期最大限度地发挥规模经济效应;或者正好相反,通过对内投资与创新形成全球价值链中的核心竞争力。现实中,中国很多处在非核心生产环节的技术都相对成熟,并已经建立起了生产标准和产品标准,这使其在转移到海外的过程中只需越过较低的进入壁垒即可。但是,这样做势必会降低总体利润水平,唯有借助更低成本的规模经济,才会让外部因素的变动为企业利润水平的提升创造条件。当然,在这一过程中,借助传统的产业转移理论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中国企业会选择对发达国家进行直接投资。但是,当前的情况为中国并没有把产能过剩和淘汰的产业一股脑的转移出去,在最佳区位选择等方面还受投资目的国政治、经济与制度等诸多因素的限制。
(三)获取产业间的互动
对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简称GVC)框架下的对外直接投资而言,实质上是把生产的分散化与产业的集聚化融合在一处。在这一过程中,生产分散化一般是按照服务关联之报酬递增性质,完成了对服务关联成本更低区位的追求,并借助地理区位或者技术层面的外溢性来吸引企业投资后获得外部性收益,属于正外部性的表现。但是,在产业集群形成以后,规模报酬递增的情况与正外部性会呈现出降低的趋势,企业生产运营成本也将有所缩减。此时,最大限度地借助当地(东道国)之要素禀赋优势对相应生产领域加以布局,能够实现中间产品的增值。从这个角度讲,以GVC为框架的对外直接投资行为,借助产业集群的形式能够在东道国构建相对完整的产业链与供应链,通过规模效应与外部性参与到GVC网络之中。其中,最为典型的是东亚、东南亚地区的国际生产网络。在这一网络中,有大量来自美国、欧洲、日本和韩国等的直接投资,让中国和东南亚地区成为GVC框架中的低端部位。此外,给予生产环节与工序层面的区位选择可以继续选择发达国家或者相关地区,通过技术外溢和便利的融资条件以及低成本的资源获取也能够让发达国家或者地区借此构建产业集群。进入21世纪以来,部分发展中国家(包括中国)针对美国、欧洲与澳大利亚等地进行的大规模投资活动就能够对此加以印证,说明具有较高技术含量的产业集群能够对外来资本形成强大吸引力。
(四)克服要素的流动性约束
生产要素的跨国界流动会对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产生直接影响,尤其是人力资本的跨境流动,更容易受到国际贸易壁垒的冲击,特别在先进制造业当中,这种影响更加突出。为此,中国企业在选择对外直接投资的过程中需要进一步遵循GVC的要求,把产品生产的相关领域按照要素投入比之间的差异,将其安排在对应的具有禀赋优势的区位之上,借此达到要素有效利用的目的。在英国学者Noorbakhsh看来,包括人力资本在内的生产要素相对充裕的国家更会受到要素寻求型OFDI的欢迎,跨越贸易壁垒的投资行为更加容易发生。近年,我国在选择对外直接投资目的地时,资本流量最多的国家分别为美国、英国、澳大利亚与法国,投资领域都集中于具有高附加值的制造业与融资便利的金融业方面;同时,出于规避国际贸易壁垒的需求,中国企业通过贸易形式进行的国际批发、租赁与商务活动也十分频繁。此类投资一般是借助发达国家全面开放的金融环境进行的,同时要借助当地完善的法律体系与财务结构,借此对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形成的资源组合进行整合和优化。在当前时期,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企业在国内能够获得的外来投资的技术外部性十分有限,因而投资欧美和能够获取区位制造业要素禀赋的国家与地区成为发展的必然。
(五)获得更大的商品销售市场
在买方驱动的全球价值链市场中,核心企业借助构建相对完善的全球营销体系、销售与售后服务网络从而谋取更高的附加值。买方驱动的价值链多为传统行业,比如服装鞋帽、自行车与玩具等劳动密集型行业。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不断提升和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上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中国OFDI在未来一段时间会更多地渗透到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市场。在贸易保守势力的影响下,美国针对中国企业的“双反调查”“投资审查”一直没有停歇,与之相关的贸易限制措施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中国产品的出口,但也在更深的层次上刺激了中国企业借助对外直接投资的形式跨越贸易壁垒,以拓展自身的市场份额。
三、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的现实障碍
(一)管理风险
管理风险的出现是由于企业在进行对外直接投资的过程中,经营管理工作缺乏良好的内在机制造成的。尤其在异常复杂的国际环境中,如果从事对外直接投资的企业未能完善现有管理制度、加强人力资源管理、优化组织结构,就很难应对其中的管理风险。比如,由于文化差异性而导致的风险就涉及伦理倾向、风俗习惯、价值观念、宗教信仰和语言风格等,一旦由于文化差异而导致有效沟通缺位或者触犯东道国禁忌,抑或是由于管理思维不同而无法解决投资实践中出现的各种问题,不但会影响企业战略目标的实现,还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续发展损失。又如在人力资源管理方面,如对文化差异的管理不善就会引发人才流失。对中国企业来说,通常采用集权的方式进行经营和管理工作,紧紧握住高层管理控制权不放,较少通过授权和分权的形式从事跨国管理。实际上,这种缺乏灵活性与适用性的跨国管理做法是极难留住国外优秀人才的;而如果在薪酬制度和绩效考核以及激励措施等方面无法达到理想化的水平,就会进一步造成由人力资源风险引发的企业管理风险,让企业的海外发展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之中。
(二)技术风险
进入21世纪以来,在经过了改革开放近四十年的积累之后,中国经济在世界经济舞台上的地位和作用与之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与技术领先的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在产业技术以及标准化方面还存在较大差距。由此,在对外直接投资的过程中我国企业经常由于技术不达标或者无法符合东道国的技术标准而面临投资风险。当前,不同国家对产品自身的质量要求越来越高。例如,在机械零件生产领域,欧盟、美国、日本等经济体对零件误差设定的标准就十分严格,以我国目前的平均技术水平要符合这些标准是十分困难、成本也相对高昂的。再如,当前倡导绿色经济的呼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国家加入到了技能减排、发展绿色经济的行列。而绿色经济的运行需要“绿色技术”的搭配,一旦东道国采取了较强的技术措施为产品设置“绿色壁垒”,就极易将更多不符合绿色要求他国产品排除在本国市场之外。综上种种因素,中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面临很大的技术风险。此外,知识产权意识薄弱也是我国企业在技术方面需要应对的又一难题。近年,世界范围内针对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企业进行的知识产权纠纷案件不断增多,这些案件中有超过八成的我国企业最终败诉,为此承担了巨大的经济损失。而之所以出现了以上问题,是因为中国企业虽然花费大量财力物力人力进行新产品和新技术的研发,但是由于知识产权意识薄弱,即便是属于自己的产品和技术,由于未能及时申请专利保护而被他国公司抢注,进而遭受严重损失。
(三)国际政治阻力
当前,中国已经成为继美国之后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自身经济系数与贸易顺差等指标均超过了很多发达国家。在这种情况下,部分别有用心的国家出于其“惯常的目的”把中国经济的跨越式发展视为“中国野心”,“中国威胁论”沉渣泛起。尤其近年,在国际社会,一些发达国家卷入了他国的战争和政局变化之中,导致国际舞台一直动荡不安甚至战乱频仍。另外,因自身问题而导致的经济下滑激发了某些国家的“反华情绪”高涨。所有这些事实均与国际政治的阻力有关,也给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风险。对这些政治风险来说,大部分具有不可控制以及不可预测的特征,而政治与经济相连,在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时,一旦发生政治风险中国企业不可避免地会因此遭受经济损失。为此,在现行的国际环境中,唯有客观认识政治风险,做好政治风险的防控工作,才能让中国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实现既定的发展目标。因而,国际政治阻力作为当前我国面临的最大政治风险因素,也成为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的现实障碍之一。
(四)政策变动
东道国出于经济形势和国家发展需要的思考,有意改变或者刻意采取部分针对投资企业的政策和措施,这些政策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投资企业的经济效益。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过程中,部分国家和地区由于对中国存在偏见,继而将这种偏见移植到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企业身上,形成“反华情绪”,对中国企业的国外发展造成了极大的不利影响。而之所以如此,是由于以下几个原因:一是部分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疲软、失业率居高不下、社会危机层出不穷,为转移国内外经济政治压力,它们本能地将此归责为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经济体经济增长带来的所谓“秩序破坏”。二是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综合国力的持续增强让部分国家产生了“心理压力”,试图通过“中国威胁论”诱导其他国家产生对中国的不满,以便“浑水摸鱼”。三是一些西方国家迟迟不能消除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政府为了摆脱社会公众的“围攻”,转而对向其投资的中国企业发难,希望借此转移视线、逃避责任。
(五)进入障碍
中国企业在选择东道国开展直接投资之前,需要对其地理位置、产业区位、市场结构与消费模式等一系列问题进行广泛而深入的考察与研究,否则,如果发生危机就极可能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一般而言,海外投资的东道国环境因素非常复杂,尤其对新进入的中国企业来说,倘若未能对其投资环境进行深入分析而采取了盲目投入的行为,极有可能由于资金、技术、环境等问题而无法达到预期的投资效果,甚至会引发投资失败的严重后果。更需关注的问题是,当中国企业进行对外直接投资时,一些东道国本地厂商和第三国竞争厂商出于保护自身利益的目的,会通过降低产品价格、游说当地政府等手段,为中国企业设置市场进入障碍。总之,进入障碍既有中国企业自身投入不足的影响,更有东道国政府和企业政治与经济利益的影响,从而提高了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的机会成本。
四、中国企业发达国家投资案例分析:以美国为例
(一)舆论界的过分关注
近年中国企业在美国进行的并购活动,都受到了美国政府的过分关注,美国媒体也对此进行过分解读。这样一来,迫于美国媒体的舆论压力和美国政府的危险提示而被撤销的中国投资案例不胜枚举。比如,2005年在海尔并购美泰克时,为了防止美国媒体“无事生非”,海尔选择了低调处理尽量减少与美国媒体的接触。可这样一来,非但没有“堵住”美国媒体的“嘴巴”,却激其了它们的好奇心,这些深入关注中国企业在美活动的媒体反而为海尔带来了更多的竞购压力,最终海尔退出了对美泰克的并购。而2007年华为在美的三次并购交易也遭到了美国媒体的“围攻”,它们多次报道华为在其他国家的投资活动(如伊拉克等),希望借此为华为带来更多负面影响。比如,当时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就曾报道来自中国的黑客正在攻击美国五角大楼,而黑客的来源就是具有中国军方背景的跨国公司(暗指华为),如此等等,不一而足。造成华为并购3COM公司等案例失败。
(二)利益集团的游说压力
我国企业开展的对美直接投资活动一直都受到美国不同利益集团的关注,期间的博弈和争斗一直都未停止。其中,能够从中获益的行业集团组织会积极游说美国政府通过多种形式吸纳来自中国企业的投资;而对那些无法从中获益或者获益很少的利益集团就会通过其他方式对美国政府施加压力,希望其采取强硬的态度甚至贸易保护政策,将中国企业拒之门外。而实际上,无论是何种利益集团,都希望借助其“聪明的”游说活动把它们的目的渗透至美国国会之中,继而达到影响和左右美国国会决策的目的。在这一过程中,由于美国对投资审查工作复杂而耗时,并且会引发很多不确定因素,让中国对美投资的企业面临诸多不可预知的风险。
(三)中国企业资本属性的敏感性
长期以来,美国政府一直担心中国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会在对美的投资中暗藏来自中国政府的政治意图,对中国企业尤其是国有企业始终保持敏感性。比如,2010年鞍钢集团当年在投资美国钢铁发展公司计划项目时,投资额仅占到要约额的20%左右,而且新工厂的产量也只占到美国钢筋市场不及0.3%的份额,对美国钢铁市场并不会产生显著影响。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这都是一笔极小的投资。但即便如此,鞍钢集团却因此遭到了美国国会议员的“密切关注”。最终,在各方压力下,鞍钢选择退出。此外,美国政府还关注中国金融管制会为国有企业提供低息贷款,国有企业能够以较低成本获得美国经济支柱公司的控制权,认为这会影响到美国的经济稳定和经济体制与经济结构。在这一问题上,2005年美国政府反对中海油收购优尼科公司就是最为直接的例证。
(四)美国高新技术领域是中国企业“禁区”
对美国来说,中国企业在对其进行投资时,撇开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或者其他上市公司似乎不会受到过多的争议。但是,这并不表明这类公司不会受到美国政府的审查与阻挠。其中一些作为纯粹商业动机的投资行为,也会因不小心触及了美国政府的敏感神经而遭到“抵制”。比如,早在2010年,美国一家生产光纤与太阳能电池板部件的企业Emcore计划和中国唐山曹妃甸投资公司组建合资公司,希望以近三千万美元的价格把公司的60%光纤业务出售给中方公司。但正当项目谈判按照计划进行时,美国CFIUS(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却突然公开表示并不支持这一合作,认为两国之间的合作已经触及到了美国政府必要的监管措施,导致Emcore只能从CFIUS撤回申请,合资计划就此无限期搁浅。
(五)以不切合实际的理由拒绝中国投资
中国企业在对美直接投资的过程中,与美国政府和相关组织之间的激烈谈判从未休止,一些正当的项目由于“可能影响到美国国家安全”或者“中国政府参与度太高”等理由,让中国企业不得不从中撤出,而真相的背后是美国政府对本国产业设置的“高墙厚壁”,让其他国家的企业只能望而却步。2009年西色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希望出资2650万美元对美国尤金公司进行“控制型收购”——购买其51%的股权,并为其提供550万美元贷款助其进行矿产资源开发。但是,正在合作双方为双赢而满怀憧憬之时,CFIUS却以“尤金公司金矿距离美军军事基地距离过近”为由对这一合作进行了“一票否决”。而事实是,尤金公司的矿山和所谓的军事基地之间的直线距离将近100千米。由此可见,在对待中国企业对美直接投资的问题上,美国政府可谓是“十分谨慎”的,这也说明美国政府对中国企业投资一直保持过度紧张的状态。
五、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的创新机制
(一)通过投资风险预警机制降低投资失败率
投资风险主要包含经济风险和政治风险。对发达国家的投资主要集中在政治风险,如上文所说的政策变动、进入障碍等,这些需要政府出面加以解决;对企业而言,最主要的是防范经济风险。为此,我国应鼓励那些有对外直接投资意愿的企业能够主动与国际竞争规则相对接,在寻求与适应国际竞争规则的同时,获得更多优化投资途径的契机与优化措施。特别要借助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中的特有资源与能力,全面构筑属于自己的所有权优势。与此同时,要借助多种措施和手段不断甄别风险、防范风险和规避风险,通过强化战略研究和预警分析,提升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风险预测与防范能力,提升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成效。
(二)充分发挥政府的作用
对于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而言,政策环境之改善对提升企业对外投资的成效大有裨益。而为了实现这一点,就需要充分发挥政府的作用,引导企业将争夺国际市场视作经济发展的关键目标。政府应会同更多企业和社会机构制定扶持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政策,不断放宽对企业海外投资的限制政策等,为企业的国际化发展奠定基础。同时,在政府的倡导和支持下,我国应不断培育具有国际竞争力和市场竞争力的大型、特大型的跨国企业,并将其作为对发达国家投资的主力军。在跨国经营与并购的过程中,通过政府的大力支持,使企业能够不断跨越人才、技术与资金障碍,并在信息获取、法律法规和金融服务等多方面获得更多有价值的服务,全面提升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成效。
(三)充分利用双边和多边国际条约
我国企业在从事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活动时,政府应不断拓展保护范围,充分借助双边和多边条约的形式,在国际层面上为中国企业提供更多保障,减少中国企业在发达国家投资中面临的政治风险。双边或多边条约应明确规定中国企业在东道国能够享受到国民待遇和最惠国待遇,以此保障东道国能够依据法律与条约公平公正地对待我国企业。此外,还应在条约中细致规定我国企业在东道国可能面临的征税风险和外汇风险,以此保障中国企业应该具有的合法权益。与此同时,在条约内还应进一步明确规定有关投资争端的解决办法,为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投资扫清退出障碍。
(四)化解“反华情绪”
为了能够使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的投资更加顺畅,从而更好地实现企业的发展目标,就需要在文化与制度上与东道国之间保持互动,最大限度地化解“反华情绪”。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一是政府主动加强与发达国家的经济、文化和政治往来,尤其是文化交流工作,通过沟通与融合营造友谊邦交和睦邻邦交的局面。二是以双赢的态度全面协调与发达国家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可以通过高层互访、友好对话、民间活动等形式增进彼此信任,促成更多可以实现双方利益的投资项目。三是积极参与国际事务合作之中,在国际社会扮演更重要、更积极的角色。这是化解“反华情绪”最为主要的手段。一方面通过宣传中国的“和平崛起”树立世界融合的形象,另一方面对当前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加以充分利用,树立现行制度的维护者和建设者形象,从根本上打破“反华情绪”赖以生存的土壤。
(五)充分利用境外投资保险制度
在中国企业对发达国家直接投资的过程中,需要充分利用境外投资保险制度,以此保护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利益,充分发挥该制度引导投资与为企业实行“兜底”保障的作用。为此,需要进一步完善我国的对外投资风险投保体系,以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为核心,构建多层次、宽领域的境外投资保障机构,让中国企业“走出去”战略与保险事业的国际化相接轨。中国的境外投资保险机构在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提供担保业务的同时,能够提供更多的项目品种,建立风险补偿标准,不断完善我国对外投资保险制度,不断转嫁与分散投资风险。从而在解决我国企业对发达国家投资的后顾之忧。在此方面,美国、日本等国的境外投资保险制度已经构建得相当成熟,有许多可供我们借鉴的经验和方法。学习、借鉴和重构是我国充分利用境外投资保险制度的根本,也是收益最大化、成本最小化的路径,亟待进一步推进。
六、结语
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经济持续取得快速发展,在国际话语权不断增加、国际市场渗透率不断提升的过程中,中国企业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成为经济全球化的重要推动力。近年,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活动不断推进,无论是投资幅度还是投资领域都有了明显改善。当然,在这一过程中,中国企业也面临着极大的困难与挑战。为此,除了要借鉴本文给出的一系列措施和创新机制之外,中国企业还应在对外直接投资时通过科学合理的分析与制度安排开展投资工作,最大限度防范投资风险、管理风险、技术风险,构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特点的对外直接投资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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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凌 澜
Research on the Realistic Obstacles and Innovation Mechanism of Chinese Enterprises’Direct Investment in Developed Countries
Yu Luyao
With the comprehensive promotion and continuous deepening of China’s opening up,China’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projects have increased rapidly in recent years,and the scale of investment has shown a significant increase.In the period of economic and social transition,China is promoting its competitiveness through the form of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in order to obtain more active international economic status and international influence.In this process,the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of our country belongs to non capital surplu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usually demonstrating unique advantages of releasing the manufacture in the enterprise,which will be extended to more countries and regions to carry out market seeking investments by asset type.In recent years,the pattern of capital and technology flow from the developed countries to developing countries was reversed,with China as the representative of the developing countries taking the opportunity of world economy integration,investing directly in developed countries,playing an increasingly important role in the field of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Chinese Enterprises;Developed Countries;Realistic Obstacles;Innovation Mechanism
F832
A
1007-905X(2017)06-0081-07
2016-11-15
国家统计局全国统计科学研究项目(2016LY02)
于璐瑶,女,博士,西安财经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国际贸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