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历史和人民选择了中国共产党”(一)寻找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中坚力量
2017-03-07复旦大学政治学博士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副教授叶国文
复旦大学政治学博士、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副教授 叶国文
党建
为什么说“历史和人民选择了中国共产党”(一)寻找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中坚力量
复旦大学政治学博士、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副教授 叶国文
编者按:“历史和人民选择了中国共产党”,这一话语可谓耳熟能详。如果进一步追问为什么,回答就五花八门了,综合起来有三种主要观点:一是“国民党失败论”;二是“共产党成功论”;三是其他观点,主要包括“历史规律论”、“日本侵略论”、“美国责任论”等等。而回答上述问题需要回归近代中国的社会现实,即中国面临的问题以及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诉求。为此,本刊选取了一篇长文,从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角度,展示中国共产党执政地位形成的历史必然性。本期将刊登此文的第一部分。
现代国家发轫于近代欧洲。以近代欧洲为代表的现代国家的产生和建设,是一种先发国家自现代化的模式。在这种模式中,内生力量推动改革或革命,孕育新的社会并推动国家的现代化变革。与先发国家的现代国家建设逻辑不同,后发国家则是被外部力量强行拽入现代化轨道的,属于被现代化模式。现代的外在力量通过强力手段打开“停滞的、封闭的、静止的”传统国家,使之被迫进行现代变革。显然,这种被现代变革必然会产生抗拒性力量。由于传统力量无力抵挡现代力量,导致传统国家被迫进入现代化,抗拒转向变迁,传统国家产生现代变革。在这一过程中,除了外部力量之外,传统力量也会在现代力量的引导、教育下,通过学习实行现代变革,最后内聚为现代国家建设的动力。
近代中国国家建设则属于后发国家建设模式。在清朝中晚期,由于内乱纷生,危机已经在传统中国呈现。维持多民族国家的秩序,已成为晚清以来的主要任务。与此同时,已经进入现代化的外部强敌强行侵入传统中国,中国被迫进入了“一个屡受外国侵略、国家民族面临生死危机的时代”,中国的现代大门由此被踢开。近代中国随即面临着两类重大的问题:“第一类是外部的,即西方与日本的冲击提出了中国在新的国际环境中维护民族主权的能力问题。第二类则是内部的,即如何克服帝国秩序崩溃的潜势,以及在这种秩序被毁灭之后如何解决内部无政府状态这种形势下的分裂势力,以及在旧的秩序消失之后如何建立一种新的有生命力的秩序。”由此,近代中国的主要任务,从维持多民族国家的秩序彻底地转变为维持民族主权和多民族统一的国家建设问题。
上述外在力量,是近代之前的中国历史从未遭遇过的。它不仅具有毁掉现存的王朝或维持传统政治体系的可能,而且还具有瓦解传统社会、政治和文化秩序的可能。在缺乏与之对抗力量的情况下,传统中国被迫从抗拒转向变迁,一方面运用外在力量改造传统中国,另一方面开展自我国家建设,进行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尝试。对于近代中国而言,改造和建设现代国家兼具两个功能:一是对抗外部敌人,保全民族和国家;二是替代传统国家,建立主权独立、国家政权统一、属于人民的现代国家,进而实现多民族统一国家的有序发展。按照胡适先生观点,“现代化”是指能让中国在这个世界上立住脚,让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的好日子的好东西,由此引发了关于“怎样建立一个可以生存于世间的国家的问题”的论述。
然而,近代中国的现代国家建设是在缺乏现代社会基础上展开的:一方面近代中国的传统力量异常强大,另一方面这些力量呈现碎片化状态。显然,这些传统力量不仅无法成为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中坚力量,而且其自身也需要借助其他力量实现整合、变革,进而成长为建设现代国家的力量。寻求能够整合并变革这些传统力量,建立民族独立、国家政权统一、人民解放这三大任务的中坚力量,成为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主要内容。因此,如果哪个力量能够完成这三大任务,那么他就具有成为中坚力量、执掌并带领中国的地位。近代中国历史“抢夺革命的旗帜成为多种政治势力着力的焦点”,就是这个原因。
近代中国历史可分为两个阶段,一是传统力量试图通过自救延续政权的阶段;二是在外敌入侵后,“占据了舞台中心的是以‘救亡’为主要诉求的民族主义思潮和运动以及与之相呼应的以‘改天换地’为目标的历次革命”阶段。他们的政治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在保持‘中国’存在的前提下,使之既成为一个统一、强大和有效率的国家”,同时“成为具有现代意义上的合法性国家,”也就是使“中国作为一个统一国家而进入现代”。于是,各种力量纷纷登上近代中国历史舞台。这是一个“经历了军阀混战、外国侵略和内战而生存了下来”,“在帝国体系的废墟上建设一个全新的现代国家”,寻找“由中央政府统治的单一中国国家的现实”的中坚力量的过程。但是,其中绝大多数力量在“‘中国的分裂’或被列强所‘瓜分’”的危机中,或者因内部阻扰,或者因自主性缺失,或者导致社会分裂,或者无法解放人民和有效动员社会而退出历史舞台。
其一,传统力量。在危机中,传统中国政治体系内部进行了自救的行动。这种行动主要由传统政治精英承担。这些人“既是国家的行政人员,又是文化精英阶层的人员”,具有“自己的利益同国家的命运休戚相关”的“共同信念”,并把“政治问题当作自己的天职”的集政治与文化于一身的文人精英。因此,“当国家像19世纪和20世纪的情势那样受到外来侵略或内部叛乱的威胁时”,他们本能地作出了自救的行动。
这种行动包含很多内容,其中主要是自强运动和维新变法。晚晴自强运动包括两种方式:一是如魏源等文人中流们主张抛弃政治犬儒症和学究式冷漠,主动参与国家救赎行动,同时国家也应“通过让文人们更为热情地承担责任以及更为广泛地政治参与,从而在国家变得更加富有生机的同时,使得威权统治得到加强。”这是一种引入“局外人”挑战“局内人”,在体系内部产生政治鲶鱼效应的方式;二是如冯桂芬等人主张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引进西方技术,并以此来挽救已是奄奄一息的清政权。”当然,西方技术并不仅仅指技艺,同时还包括宪政等政治思想和政治话语。因此,学习西学是“将西方技术转嫁到中国文化基础上的努力”,实现“体”与“用”的有效结合,尤其是在“政治权力和政治地位的建制层面”。维新运动也是一种中体西用的方式,只是相较于冯桂芬等人更加彻底而已。
这种依靠传统力量进行自救的行动之所以失败,原因主要有三:一是传统体系历经两千年修补后已达前所未有的精密程度,很难通过打补丁式的自救行动创造出适应现代需求的政治体系。即使可以据此挽救传统体系,但其力量必然不能源自内部,因为“外来入侵一再而来的屈辱说明这一政治体系已经无力应对”。然而,除了内部力量之外,只有现代外来力量,而这又是内部力量难以接受的;二是随着1905年科举制度的废止,失去了文人“精英阶层心目中的合法性这样的资源。”以文人精英为核心的社会出现了断裂,进而失去了自救的动力;三是缺乏内部共识。在行动中,不断出现的争论,甚至连最高统治者也分裂为对立双方,说明体系内部不仅没有达成行动的共识,而且还直接“导致国家的腐败和分崩离析。”
其二,资产阶级。近代中国亟需能够承担摆脱危机使命的阶级力量。可是,传统中国社会“平铺散漫,无组织,无力量。既无世袭贵族,又无工商大资本大企业出现”。“秦汉以来之中国,单纯从经济上看,其农工生产都不会演绎出对立之阶级来”。因此,传统中国不存在与传统对立、承担国家建设重任的资产阶级的土壤。
魏斐德认为,明朝曾经通过实行“一条鞭”税法改革“浇灌出了资本主义的嫩芽”,然而“‘资本主义萌芽’却没能发展成工业革命”。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劳动人口充足”,“缺乏为了节省劳动力而开发新的技术的动力”;另一方面商人在中国传统社会中的地位低微,位列士农工商之末,即使“在帝国晚期前后,当时商人已经在朝廷专卖事业中具有重要地位”,但商人还是只能通过捐功名方式,“企图能跻身士绅之列”,“希望有朝一日能为北京的皇帝效命”。因此,虽然资产阶级开始走向中国历史舞台,但是其失败的命运却早已注定。
以研究中国资产阶级而著称的法国学者白吉尔认为,伴随近代中国遭遇危机曾经掀起两次现代化浪潮,新兴资产阶级应运而生,但是这些新兴资产阶级先后屈服于权力,从而不能承当近代中国从传统走向现代的历史使命。费维恺通过对盛宣怀的研究,分析了近代中国官督商办企业走向“官僚资本主义”的变革过程,冯筱才则通过虞洽卿的研究说明近代中国出现“政商”或者红顶商人的过程,即“官与商渐渐形成一种稳定的利益结构,或可称之为政商利益共构网络”。陈志让认为,“那个时期中工商业和农业没有在现代化过程中发生结构上与作用上的联系,企业组织由官办或官督商办……社会结构没有适应现代化的变迁。”在这里,无论是白吉尔的研究,还是费维恺、冯筱才、陈志让的研究,都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随着商业的发展,近代中国并没有产生西方社会的资产阶级阶层,也没有因为企业的发展导致国家政权的有序变革,甚至没有引发社会发展转型。
资产阶级之所以不能成为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中坚力量,主要是因为没有独立的政治品格,他们或者依附政治成为政商或红顶商人,或者未能在国家政权建设方面发挥作用,更遑论保障国家完整、独立和整合社会。因此,当1927年后“官僚体制卷土重来”的时候,资产阶级就只有“依附于政权组织”;而面对1937年以来外部威胁时,资产阶级又“被排挤”在外,即使在“抵制洋货运动”中也因“躲避租界”而成为民族主义“第一个牺牲品”,这与西方资产阶级具有独立政治品格、整合社会能力,以及与权力体系进行抗争,成为构建现代国家的中坚力量形成鲜明对比。因此,由商人和商业转变而来的近代中国资产阶级不能成为中国国家建设的中坚力量是必然的。
其三,军队。近代中国一直有“关于国家统一压倒一切的向往”,而“从历史上看,中国的统一是通过军队力量来实现的”,即使作为统治的政府,“其背后也总有着军事力量的存在。”近代中国军人政权的出现,就是源于对国家政权统一的向往。亨廷顿认为,任何社会的军人政权是“由两种力量所构成:来自社会安全威胁的功能迫力,以及来自社会内主流的力量、意识形态与制度的社会迫力。”言下之意,军人政权的出现,是外部和内部两种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
由于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危机,近代中国出现了政权合法性和国家政权统一问题,从而产生了以军阀为代表的军人政权。齐锡生认为,从内部危机来看,自1601年努尔哈赤创建八旗军,之后又创建“绿营”以来,这两支军队成为保卫帝国政治制度的堡垒。但是,由于军权垄断和腐败,“到了19世纪初,这两支军队都已经衰老无用”。“1850年太平天国革命是对清军的一次检验,事实证明两支军队都完全不能胜任他们的职责。在很短时间内他们就溃不成军,几乎使朝廷与他们一起灭完”。在这危机关头,“产生了新的军事力量。这主要是1853年曾国藩建立的湘军,1860年左宗棠建立的鄂军(原文如此,作者注),1862年李鸿章建立的淮军”。在孔飞力看来,清政府后来“支持由地方精英领导并依赖地方资源、遍布于中原各地的各种武装民团”,“有着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那就是对付太平军的叛乱,并维系着现存的统治秩序”。由此,地方军队获得成长。“但是,这些军队的兴起也迅速地改变了国家政治和军事权力的分置,并造成了后来的军阀主义的发展。”
从外部危机来看,1895年甲午战争打破了日渐精细和内卷的传统秩序,并产生了关于国家政权统一的问题。这“终于使清政府下决心对军队进行一次彻底改革。”不久,张之洞创建了一支名叫“自强军”新式军队。同年10月,清政府开始在天津小站按照德国典范训练新式军队——北洋军,并任命袁世凯负责全部训练工作。北洋军在国家建设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在“1913年的内战和1916年的内战”中,而“新共和国政治秩序的建立证明了军队的力量。”与此同时,各省也建立新式军队。在南方各省还建立了“南洋军”,成为后来革命的基本力量。
显然,军人政权在近代中国发挥了积极作用。然而,它们又是如何走向失败的?齐锡生认为,北洋军是“具有高度的凝聚力”的军队,但是“1916年袁世凯突然去世后,没有一个军事领导人能继承他的衣钵。为了寻找一种既能保持北洋军队的权力,又能镇压南方反抗的方法,段祺瑞和冯国璋之间逐渐分裂,并牵连了大部分北洋军队的领导成员。这样,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开始时本想恢复北洋最高统治权力的努力,结果却以分裂为对立的派系而告终”,并退出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舞台。陈明明认为,由于体制固有的缺陷决定了“军人政权面临着不可计数的权力觊觎者,难以预料的政治新阴谋,层出不穷的兵戎相见,从而决定了军人政权的脆弱性。”陈志让也认为,在和共产党合作推翻军阀政权后,作为“军阀仇敌”的国民党,也通过黄埔军校等机构培育了具有同质性的军队,但在其统治时期却“不能捍卫中国的主权”,同时也造成了“派系的分裂”,并导致“地区的分裂”。对此,亨廷顿分析认为,“军人建立稳定政治制度的能力,首先取决于他们使自己的统治认同于人民大众并动员农民在政治上站到他们这一边的能力。”显然,无论是军阀政权还是国民党的军人政权,都不能认同于人民大众,更遑论动员农民在政治上站到他们这一边,相反造成社会和国家的分裂,这是军人政权不能单独成为近代中国国家建设中坚力量的主要原因。
其四,政党。在上述力量先后失败并考察欧美政治后,孙中山等有识之士认识到现代政党在国家建设中的作用,“主张以党治国”,进而通过革命手段建设主权独立、统一的现代国家。这是因为,曾因作为社会分裂力量而被传统中国所唾弃的“部分的政党”,成为了有机社会的“整体的政党”,从而成为了整合社会和国家建设的核心力量。因此,“在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候,有些仁人志士认为只有社会革命才能从根本上克服整个国家、整个社会和各个领域中的危机。他们看到只有先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政治机构或政党,然后用它的政治力量、组织方法,深入或重建社会国家和各个领域中的组织与制度,才能解决新问题,克服全面危机。”
晚清社会曾出现了一批政党组织。其中孙中山领导的政党最具革命性: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并进行现代国家建设的尝试。在早期,孙中山试图效仿欧美多党制,运用现代政党的力量推进革命,在中国建立共和国,引入民主参与国家的政治体制,从而达到建设一个强大而民主的现代国家的目标。在袁世凯掌权以后,他曾试图利用政党力量制约北洋军阀的专制统治。但是,宋教仁遇刺以及辛亥革命后政府的无效性,促使孙中山重新考虑政党问题。他意识到,对于一盘散沙的中国来说,没有强有力的政党组织是不可能建立一个强有力的国家的。因此,在经历二次革命失败后,孙中山认识到组建纪律严格、管理军事化、高度集权的革命性政党——列宁主义政党,正是中国革命所需要的。于是,孙中山按照列宁主义政党的原则改组国民党,试图使国民党成为中国革命与国家建设的中坚力量。
然而,孙中山的这种努力也失败了。首先,国民党过分依靠资产阶级,而中国资产阶级不仅本身不发达,而且缺乏自主性;其次,国民党缺乏广泛的社会基础。“自成立以来,始终都是革命党。辛亥革命推翻满清、创造民国,一直到今日,徒有民国之名,毫无民国之实”,“常常遇到很多人的反对”。究其原因,国民党除了主要从事“军事的奋斗之外”,并没有宣传、动员民众。因此,孙中山提出“诸君从今以后,便要尽力去宣传,介绍国人加入本党”,通过“宣传的奋斗”,“感化人群”。他认为,“到了全国的人心完全都归化于本党,就是本党的革命大告成功”;再次,国民党缺乏发展现代政党的政治和经济资源。当上述从母体上就带来的基因影响到生存和发展时,国民党不得不把政治资源让渡给其他政治力量,试图解决经济资源来发展国民党。但是,失去了政治资源和社会资源的国民党,尽管提出了各种建国方略,发展经济资源的目标却已成为一纸空文。随着孙中山的离世,蒋介石国民党逐渐演变为资本型和政权型政党,走向了独裁之路,从而失去了领导并建设现代国家的基础。
尽管上述各种力量并没有成为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的中坚力量,但是他们的失败却给中国国家建设留下了宝贵的经验:
一是现代政党。现代化和社会变革理论认为,“社会和经济的现代化破坏了旧的权威模式,摧毁了传统的政治制度,却不一定会创造出新的权威模式或新的政治制度”,但是“现代化将人们集中起来,纳入不同的…社会群体”。因此,在社会变革和现代化过程中,既需要建立新的权威和政治制度,又需要整合社会群体,形成与新的政治制度适应的现代社会。这正是现代政党的主要功能。当政党从“部分的政党”导向“整体的政党”时,现代政党就能够根据建立在不同社会群体中的基层组织,“将不同功能团体连接起来”,“带入构建国家的关系之中”,从而使分散、碎片化的传统社会进入有机的现代社会。因此,“在传统政体中没有政党,现代化中政体需要政党。”因而,现代政党能使不同利益表达的社会达成共识,从而整合、动员社会群体,形成凝聚力。这种整体意义上的现代政党,无疑能够在近代中国发挥中坚力量的作用。这就是为何孙中山能够领导国民党推翻帝制并建立共和而其他力量却失败的原因。“用政党及其领导的军队来进行中国革命,并由此支撑和推动中国的现代国家建设,是孙中山先生革命实践的总结,是其在各种失败和教训中感悟出来的真理。这个中国革命先行者所昭示的真理,并没有被国民党所真正继承,相反却在力图挽救民族危亡的中国共产党那里得到了发扬光大。”
二是军队力量。马克思在《工人议会开会——英国的军事预算》中指出,“现代统治阶级的特权以及对工人阶级的奴役,都同样是以现行的劳动组织为基础的。”“要废除现行的劳动组织,并用新的组织来代替它,就需要力量——社会力量和政治力量,需要不仅用于抵抗而且用于进攻的力量;但是要取得这样的力量,就需要组成一支拥有足够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力量以同敌军进行斗争的军队。”在这里,马克思强调了军队在革命和夺取政权中的地位。事实上,在面对危机时,清王朝曾经动用军队的力量维护秩序和统一,但是建立在传统社会上的八旗兵和绿营,在现代军队面前最终溃不成军。于是,通过引进、学习并变革军事组织的方式,清王朝建立了现代军队。然而,这支军队却成为清王朝的毁灭性力量。在辛亥革命中,正是这支军队帮助建立了民国政权。当革命果实让渡给袁世凯后,以这支军队为主的军阀政权不仅没有真正实现民国,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孙中山不得已组建军队实行革命,使共和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不可替代的政治体制。由此可见,近代中国的成败都与军队息息相关。袁世凯的失败,是因为军队成为分裂社会和国家的力量。孙中山也因没能遏制分离性,使军阀和派系丛生,难免陷入军阀政权的困境。因此,一方面近代中国国家建设离不开军队,另一方面遏制军队分离性,使其成为国家建设的统一性力量才是关键。
三是动员和组织群众。亨廷顿认为,“强大的政党要求有高水平的政治制度化和高水平的群众支持。‘动员’和‘组织’,这两个共产党政治行动的孪生口号,精确地指明的增强政党力量之路。”其实,这也指明了中国共产党之所以最终成为近代中国国家建设中坚力量的关键:解放人民群众,建立底层机构,动员和组织人民群众。国民党以及蒋介石因没有解放人民不能建立有效的“底层机构”,被迫沉湎于“高层机构”,从而失去了组织和动员人民群众的机会。易劳逸认为,国民党的失败在于“未能创造出一个能够收到民众需求的”行政机构。即使国民党左翼提出“应当通过扶助农工和其他群众的自治组织而加强与普通民众的联系”时,蒋介石却不以理睬甚至对左翼采取了诸如命令远离政治、“永远开除”出党等措施,建立个人独裁的政权。这不仅仅是国民党失败的原因,也是上述其他力量失败的原因,他们不仅未能而且还千方百计地防范和规避解放、动员和组织广大人民群众。当占中国绝大多数人口的人民被排除在外时,人民群众也就无法作为一支力量参与,他们的失败也就在所难免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