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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夫论》中《五德志》《志氏姓》《浮侈》文献价值研究

2017-03-07蒋泽枫

关键词:范晔五德后汉书

蒋泽枫

(通化师范学院 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研究部,吉林 通化 134002)

《潜夫论》中《五德志》《志氏姓》《浮侈》文献价值研究

蒋泽枫

(通化师范学院 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研究部,吉林 通化 134002)

有“东汉小百科全书”美誉的《潜夫论》文献价值极高。其中的《五德志》主要探讨了上古帝王兴衰更替的情况,对于我们了解上古帝系问题有着一定的参考价值。文章既有一定的文献依据,又体现了一家之言的特点。对帝系问题的分析体现出王符对古史传说有分化规律的认识;《志氏姓》则记述姓氏的起源及发展流变,其所记载一些内容已不见于其他古籍,因此而广为历代众多学者所参考引用,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志氏姓》篇具有史料价值是弥足珍贵的;《浮侈》中谈及的种种社会现象丰富了对东汉社会风气的记载,所有涉及到东汉中后期社会风气的问题都无法回避此篇文章所记载的相关内容,故此篇文献价值极高。

王符;潜夫论;五德志;志氏姓;浮侈;文献价值

王符名著《潜夫论》全书约五万字,共分为十卷,三十六篇,内容十分丰富,尤其对东汉中后期的政治、军事、社会风气等方面多有涉猎,常被后人喻为折射东汉中后期社会状况的一面镜子,故此也有东汉“小百科全书”的美誉,有着极高的文献价值。

作为一介书生,王符终身未仕,而且生活的地方正是羌乱波及比较严重的边境地区。正是由于这种特殊的原因,使得王符能够完全以一个平民的身份来观察、审视整个社会,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如实地形成文字记录。故此,王符在《潜夫论》中详细记载的关于东汉社会一些具体情况,相对于官方人员的记录来看,更能真实地反应当世社会的实际情况。正如台湾学者金发根所言:“该书对东汉政治与社会史实的记载,远较《后汉书》和《后汉纪》客观公正。范蔚宗《后汉书》对党锢之祸的记载,自然右袒清流,痛斥宦官及外戚之非。王符因为终生未仕,超然是非圈外,从第三者的立场来评判,当然比较客观和公正。”①参见金发根:《王符生卒年岁的考证及<潜夫论>写定时间的推论》,《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四十本)(下册),1969年11月。《潜夫论》如实地描绘出了东汉中后期犹如日薄西山的社会状况。政治上黑暗腐败,帝王君主昏聩无能,权臣宦官当道,王侯贵戚尸位素餐,下级官员选举名实不符,贤良不得进用;边疆地区遭受长期羌族暴乱之苦;经济上社会贫富分化悬殊,舍农桑之本业,追逐工商之末业的风气极其严重;社会风气上崇尚功利财富,浮华虚伪现象丛生。日常生活中衣食住行、婚丧嫁娶讲求奢侈浮华,甚至还有应复仇风气盛行而组建起来的名曰“会任之家”一类的杀手组织;人际关系上讲求结党营私;占卜、相面、巫术、解梦等荒诞虚妄的迷信活动大肆盛行等贯穿于整部《潜夫论》之中。更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五德志》《志氏姓》《浮侈》三篇文章记载的内容对后世影响较大,为关于上古帝系问题、姓氏问题和东汉社会风气习俗问题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史料,成为研究上述三方面问题不可回避的文献资料。因此,本文选取上述三篇文章作为分析对象,深刻剖析其文献价值所在。

一、记载上古帝系问题的《五德志》

《五德志》主要探讨了上古帝王兴衰更替的情况,对于我们了解上古帝系问题有着一定的参考价值。

首先,《五德志》既有一定的文献依据,又体现了一家之言的特点。此篇文章主要模仿《大戴礼》的《五帝德》,依据战国秦汉以来所流行的五德相生之说阐述了上古帝王的兴衰更替情况,无疑起到了上古史纲的作用。王符《叙录》介绍为何写作此篇时说:“上观大古,五行之运,咨之诗、书,考之前训。气终度尽,后代复进。虽未必正,可依传问。”可见,王符在写此篇文章的时候借鉴了很多前人的说法。结合文中内容来看,除了一些纬书内容之外,也包含了很多诸如《周易·系辞传》《国语》《左传》《尚书》《诗经》《大戴礼记·五帝德》当中所记载的内容,因此其有着一定的参考价值,很多学者研究上古帝系问题都要参考《五德志》内容。如梁玉绳《古今人表考》就引述了很多《五德志》内容。①[清]梁玉绳等:《史记汉书诸表订正十种》(下),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497-498页。并且王符在《五德志》中介绍的帝王系统更是被后人用于纠正《史记》记载帝系问题之误。王符在《五德志》中介绍的帝王系统同司马迁《史记》中所阐述的有不同之处,如《五德志》记载的:“后嗣帝喾,代颛顼氏。”②[清]汪继培笺,彭铎校正:《潜夫论笺校正》,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385页。钱大昕在其《潜研堂答问》卷九云:“太史公三代世表谓尧、舜、禹、稷、契皆出黄帝,稷、契与尧同父,尧不能用,至舜始举之。舜娶尧二女,乃是曾祖姑。此皆昔人所疑。惟《潜夫论·五德志》篇谓帝喾为伏羲之后,其后为后稷;尧为神农之后,舜为黄帝后,禹为少昊后,契为颛顼后。少昊、颛顼不出于黄帝,尧不出于喾,则舜无娶同姓之嫌,而稷、契之不为尧所知,亦无足怪。于情事似近之。又考《春秋命历序》称:‘黄帝传十世,二千五百二十岁;少昊传八世,五百岁;颛顼传二十世,三百五十岁;帝喾传十世,四百岁。’然则颛顼非黄帝孙,尧亦非帝喾子。可以正史记之谬,与《潜夫论》亦相合。”③[清]钱大昕著,陈文和点校:《潜研堂文集卷·答问九》,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第176页。从《五德志》大量引用纬书的情况来看,王符此说可能也出自于纬书《春秋命历序》。古史帝系人物及其关系,大体应该有自古相传的依据。但初因为口头流传,时代久远,故有种种难以理清之问题,但恰恰是这种种的纷乱,能够证明这些记载并不是后世所伪造的,如果是战国秦汉之人伪造,反倒不会有此纷乱。正因为是自然流传下来,无意为之,方有此纷乱状况的出现。而且《志氏姓》《周礼》《左传》乃至上博简《容成氏》所记载的古姓氏,显然不是后人所能编造的,与此相关联的帝系问题同样不是凭空想象可以编出来的。因此,因为这些问题仅仅是传说,“其于五经,皆无正文”缺少明文记载,而对其进行彻底怀疑和否定,是不可取的。王符在《五德志》开篇表述得十分明确,“虽多未必获正,然罕可以浮游博观,共求厥真”,此乃一家之言,结论未必正确,但是可以开拓视野与思路,与他人共同探讨相关帝系问题的本源。正如前文所讲,王符《五德志》内容是有一定文献依据的,但是也有自己的理解和选择,王符对上古帝系问题的阐述和分析无法简单判断其是对是错。

其次,《五德志》对帝系问题的分析体现出王符对古史传说有分化规律的认识。《五德志》关于“少昊”和“契”有这样一段记载:“大星如虹,下流华渚,女节梦接,生白帝挚青阳。世号少曎。代皇帝氏,都于曲阜。其德金行。其立也,凤皇适至,故纪于鸟。凤鸟氏历正也,玄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祝鸠氏司徒也,雎鸠氏司马也,尸鸠氏司空也,爽鸠氏司寇也,鹘鸠氏司事也。五鸠,鸠民者也。五雉为五工正,利器用,夷民者也。是始作书契,百官以治,万民以察。有才子四人,曰重,曰该,曰修,曰熙,实能金木及水,故重为勾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恪恭厥业,世不失职,遂济穷桑。”陈梦家先生曾据《世本》“少昊名契”(路史注引)考证少昊即是契,对此,童书业给予了赞同,并进行了相应解释。《左传·昭公十七年》郯子云:“我高祖少皞挈之立也,凤鸟适至”,这个凤鸟就是玄鸟。《离骚》说:“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有娀女与玄鸟的关系到了这里变成有娀女与凤皇的关系。《天问》说:“简狄在台,喾何宜?玄鸟致贻,女何喜?”可见玄鸟就是凤。甲骨文里更有“帝使凤”的记载,这不分明就是“天命玄鸟”的故事吗?少皞之立,凤鸟(即玄鸟)适至,契之生,玄鸟(即凤鸟)亦来。所以我们敢断说,“我高祖少皞挈之立也,凤鸟适至”的话便是从“天命玄鸟”“帝立子生商”的话变来。又《路史》注引田俅子说“少昊之时,赤燕一羽而飞集户”,燕与玄鸟也有关系,这更可证明少昊即契了。再《国语·郑语》说,“商契能和合五教,以保于百姓者也”。《尧典》也说,“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这个传说也与少皞的传说有关。《左传·昭公十七年》说少皞氏有“五鸠,鸠民者也”,又有“五雉,……夷民者也”。“五鸠”“五雉”即是“五教”传说的演变,“鸠民”“夷民”也即是“保于百姓”的传说。可见少皞的确即是契了!①童书业:《潜夫论中的五德系统:跋》,吕思勉、童书业等:《古史辨》(第七册)(中),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312-313页。陈梦家、童书业这种分析方法就是后人常说的神话分化说。“所谓神话分化说者,就是主张古史上的人物和故事,会得在大众的传述中由一化二化三以至于无数。例如:一个上帝会得分化成黄帝、颛顼、帝喾、尧舜等好几个人;一个水神会得分化成鲧、共工、玄冥、冯夷等好几个人;一个火神也会得分化成丹朱、驩兜、朱明、祝融等好几个人;一件上帝‘遏绝苗民’的故事会得分化成黄帝伐蚩尤和尧舜、禹窜征三苗的好几件故事;一件社神治水的故事也会得分化成女娲、颛顼、鲧禹等治水害的好几件故事。”②童书业:《自序二》,吕思勉、童书业等:《古史辨》(第七册)(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3页。这种神话分化说对于古史研究是有一定的积极意义的。从上面提及的王符关于“契”的记载来看,其内容基本和陈梦家和童书业所言有着相当的一致性。童书业称陈梦家在阐释这个问题上未见到《潜夫论》,但实际上未必如此。我认为这种说法很有可能是把王符的说法给予了理论解释,即根据分化说,肯定了王符的说法,合并四人为一人。这也充分证明,王符对于上古传说有着很深刻的思考和研究,从其对以上古帝系问题的表述来看,说明他已经开始触及到古史传说分化规律问题,虽未能进行揭示或概括,但却有着一定的理论认识价值,为后人研究上古帝系问题提供了帮助。

二、记载古代姓氏发展演变的《志氏姓》

在古代文献中,姓氏与谱牒是没有严格区分的,姓氏类著作基本属于谱牒内容。王符的《志氏姓》记述姓氏的起源及发展流变,是两汉时期谱牒之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关于中国的姓氏问题,很早就有学者给予足够的重视和研究了。其中最早的作品是成书于战国时期的《世本》之《氏姓篇》,继之则有西汉人史游所著的《急就篇》,东汉时期班固的《白虎通·姓名篇》,王符的《潜夫论·志氏姓》、应劭的《风俗通义》,都属于相对较早的作品。西汉时期人们对于姓氏问题没有更多的关注。而从东汉中后期起,很多儒生开始关心各自姓氏的来历问题。桓帝以后的碑文上常常有这类文字,如延憙八年(165年)的鲜于璜碑、建宁元年(168年)的张寿碑、卫方碑等。引起世人对姓氏问题的研究的主要原因在于东汉时期选举极其“重阀阅”,时人将姓氏与出身、声望、发展前途密切联系在一起。③侯旭东:《汉魏六朝父系意识的成长与“宗族”问题——从北朝百姓的聚居状况谈起》,《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学刊》(第三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205-235页。由此可见,王符作《志氏姓》也是此种背景风气之下的产物。由于《世本》的亡佚,现仅存辑本,比王符稍晚的应劭《风俗通义》虽也有《姓氏》篇,但《姓氏》篇的文字则早已散佚。因此从现有文献记载来看,《志氏姓》应该是我国最早的一篇保存完整的记载氏姓起源的著作,所以《志氏姓》就显得尤为可贵。后代姓氏之书多以韵或部首分纲别类,而在此篇文中,王符论述的伏羲、炎帝、黄帝、撷项、尧、舜、宋、周、鲁、卫、晋、韩、魏、郑、吴以及各国大夫、各种古姓的姓氏系统,是依据帝王、诸侯、大夫及古代其他旧姓的次序进行排列的,从而构建了“姓氏”传承的谱系,这种排列方法更合乎姓氏本身的性质,具有一定的科学性。更可贵的是,王符意识到了姓氏在演变过程中受外界因素的影响等错综复杂性,指出存在“有同祖而异姓,有同姓而异祖。亦有杂厝,变而相入,或从母姓,或避怨仇”的现象,这种观点也是极其精辟的。此篇文章对古代姓氏源流的勘定虽不无疏漏,①王符在《卜列》篇说“亦有妄传姓于五音,设五宅之符第,其为诬也甚矣!古有阴阳,然后有五行。五帝右据行气以生人民,载世远,乃有姓名敬民(号氏)”,他承认“姓”有音,但认为“凡姓之有音也,必随其本生祖所王也,……虽号百变,音行不易”,并指出太暤、神农、黄帝、少暤、颛顼五帝的五行所属及其子孙姓氏的“音行”所属。随后,他在《五德志》与《志氏姓》两篇中又按照此种模式进行了具体论述。但丝毫不影响其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不容忽视。继东汉王符《志氏姓》之后,有六朝何承天《姓苑》、贾执《姓氏英贤传》、唐代林宝《元和姓纂》、宋代邵思《姓解》、邓名世《古今姓氏书辨证》、罗泌《路史》、郑樵《通志·氏族略》、王应麟《姓氏急就篇》、明代陈士元《姓麟》、凌迪知《万姓统谱》、清代张澍《姓氏寻源》、陈廷炜《姓氏考略》、黄本骥《姓氏解纷》、嵇璜,刘墉《续通志·氏族略》、梁玉绳《古今人表考》等,上述这些姓氏著作中绝大多数对《潜夫论》的《志氏姓》篇内容均有引用。历代学者对于《志氏姓》的重视,也意味着作为一家之言的《志氏姓》在关于姓氏流传演变方面的记载有着重要价值,正是因为有其合理性才得以为众多学者所参考引用。结合前文中提及其所记载一些内容已不见于其他古籍来看,《志氏姓》篇具有史料价值,是弥足珍贵的。

三、记载东汉中后期社会风气的《浮侈》

《浮侈》中记载了当时社会各种现象,丰富了后世学者对东汉社会风气的了解和认知,故此篇文献价值极高,所有涉及到东汉中后期社会风气的问题都无法回避此篇文章所记载的相关内容,为后世研究东汉中后期社会风气问题的学者们广为引用。《浮侈》中的“浮”指的是虚浮、游荡;“侈”指的是奢侈浪费,这是文中主要讨论的两个问题。

首先,王符列举了社会上的种种舍农桑,逐商贾及游手好闲的舍本逐末之风。如“以游敖博弈为事”,“不传犁锄,怀丸挟弹,携手遨游”,“或坐作竹簧,削锐其头”,“或作泥车、瓦狗、马骑、倡排,诸戏弄小儿”“不修中馈,休其蚕织,而起学巫祝,鼓舞事神,以欺诬细民”,“或纺彩丝而縻,断截以绕臂”等游手好闲的社会风气。其次,论述了社会上的奢靡之风。王符指出,此时期铺张浪费的奢靡之风大肆盛行,“衣必细致,履必獐麂,组必文采,饰袜必緰此……郡县豪家,生不极养,死乃崇丧。或至刻金镂玉,……造起大冢,广种松柏,庐舍祠堂,崇侈上僭”。王符用了很大的篇幅来列举当时社会的种种不良习气。通过对其他文献中相关记载的分析,可以断定王符所描述的上述社会现象是真实存在的。首先,我们从当时东汉时期的诏令内容上完全可以窥见一斑,即当时的社会风气的确如王符所描述的一般。如汉明帝永平十二年诏曰:“今百姓送终之制,竞为奢靡,生者无担石之储,而财力尽于坟土,伏腊无糟糠,而牲牢兼于一奠,糜破积世之业,以供终朝之费。”②[南朝]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15页,第134-135页,第186页,第207页,第299页。汉章帝建初二年诏曰:“今贵戚近亲,奢纵无度,嫁娶送终,尤为僭侈。”③[南朝]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15页,第134-135页,第186页,第207页,第299页。汉和帝永元十一年诏曰:“吏民逾僭,厚死伤生,是以旧令节之制度。”④[南朝]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15页,第134-135页,第186页,第207页,第299页。汉安帝永初元年诏曰:“三公明申旧令,禁奢侈,毋作浮巧之物,殚财厚葬。”⑤[南朝]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15页,第134-135页,第186页,第207页,第299页。汉桓帝永兴二年诏曰:“舆服制度,有逾侈长饰者,皆宜损省。郡县务存俭约,申明旧令,如永平故事。”⑥[南朝]范晔:《后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115页,第134-135页,第186页,第207页,第299页。这些诏令内容均表明,东汉时期的奢靡之风日盛,《浮侈》篇中所反映的种种社会现象是真实存在的。

其次,我们也可以从其他的史籍记载或者出土文物中证明王符的记载是完全可信的。

其一,如其中谈到的“怀丸挟弹,携手遨游。或取好土作丸卖之,于弹外不可以御寇,内不足以禁鼠,晋灵好之以增其恶,未尝闻志义之士喜操以游者也”之事。《东观汉记》诏曰:“三辅皆好弹,一大老从旁举身曰:‘噫嘻哉!’”①[隋]虞世南:《北堂书钞》(一二四)引《东观汉纪》,北京:中国书店,1989年,第480页。由此可见,东汉时期挟弹成为一种社会风气习俗,王符的记载是可信的。

其二,该文中提到了两种巫术医疗方法。尽管采用的方式不一样,但是都是想要达到一种医治或预防疾病的作用。其一通过远离自住的宅院作为医治病情的方法。“妇女羸弱,疾病之家,怀忧愦愦,皆易恐惧,至使奔走便时,去离正宅,崎岖路侧,上漏下湿,风寒所伤,奸人所利,贼盗所中,益祸益祟,以致重者不可胜数。或弃医药,更往事神,故至于死亡。”这是汉代非常流行的一种巫术,关于此种巫术史书中多有记载,如《汉书·游侠传》载:“涉入里门,客有道涉所知母病避疾在里宅者。”②[汉]班固:《汉书·游侠传》,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3716页。《后汉书·来歙列传》载:“皇太子惊病不安,避幸安帝乳母野王君王圣舍。”③[南朝]范晔:《后汉书》,第590-591页,第883页,第958页,第912页,第2101页,第1107-1109页。《后汉书·鲁恭列传》载:“赵王商尝欲避疾,便时移住学官。丕止,不听。”④[南朝]范晔:《后汉书》,第590-591页,第883页,第958页,第912页,第2101页,第1107-1109页。这表明,在当时无论是王宫贵族,还是臣子贫民都很热衷于用此种巫术进行治疗疾病。东汉荀悦曾针对此种情事进行过批驳,他在《申鉴·俗嫌》中说:“或问避疾厄,有诸曰:夫疾厄,何为者也非身则身不可避,神不可逃,可避非身,可逃非神也。”⑤[汉]荀悦:《申鉴·俗嫌》,王云五主编:《丛书集成初编》,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13页。其二通过佩戴彩丝一类的饰品来辟除疾病。“或裁好缯,作为疏头,令工采画,雇人书祝,虚饰巧言,欲邀多福。或裂拆缯彩,裁广数分,长各五寸,缝绘佩之。或纺彩丝而縻,断截以绕臂。”这类现象在《风俗通》中有相关记载,如“夏至著五彩,辟兵,题曰游光厉鬼,知其名者,无温疾。五彩,辟五兵也。又永建中京师大疫云:“厉鬼字野重,游光亦但流言,无指见之者。其后岁岁有病,人情愁怖,复增题之,冀以脱祸。今家人织新缣,皆取着后缣绢二寸许系户上,此其验也”,另如“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者,辟兵及鬼,令人不病温。”⑥[宋]李昉等:《太平御览》,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111页、147页。由此可见,王符的这些记载是社会真实情况的反应,是有证可循的。

其三,关于“会任”的记载。王符《潜夫论》中的《浮侈》载:“或以谋奸合任为业”,⑦《后汉书·王符本传》注曰:“合任,谓相合为任侠也。”汪继培认为“合”疑当作“会”。《汉书·酷吏尹赏传》:“受赇报雠”,《汉纪成帝》永始三年作“受任报雠”,“任”即“合任”之“任”。彭铎认为“合任”即“会任”,谓并兼任侠也。《史记·货殖列传》:“其在闾巷少年,攻剽椎埋,劫人作奸,掘冢铸币,任侠并兼,借交报仇。”即此所谓“以谋奸合任为业”者也。《史记·货殖列传》:“子贷金钱千贯,节驵会。”《汉书·货殖传》:“子贷金钱千贯,节驵侩。”颜师古注:“侩者,合会二家交易者也。”《一切经音义》六引《声类》云:“侩,合市人也。会与侩同。”而在《述赦》载:“洛阳至有主谐合杀人者,谓之会任之家。受人十万,谢客数千,又重馈部吏,吏与通奸,利入深重,幡党盘互,请至贵戚宠臣,说听於上,谒行於下,是故虽严令尹,终不能破坏断绝。”可见,会任是指专门以从事杀人为牟利手段的组织。这个组织的产生同汉代的社会风气有着极大的关系。汉代以孝治天下,复仇风气盛行。桓谭在东汉初年向光武帝上疏:“今人相杀伤,虽已伏法,而私结怨仇,子孙相报,后忿深前,至于灭户珍业,而俗称豪健,故虽有怯弱,犹勉而行之,此为听人自理而无复法禁者也。今宜申明旧令,若已伏官诛而私相伤杀者,虽一身逃亡,皆徙家属于边。其相伤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赎罪。如此,则仇怨自解,盗贼息矣。”⑧[南朝]范晔:《后汉书》,第590-591页,第883页,第958页,第912页,第2101页,第1107-1109页。这表明汉代的复仇风气是很盛行的。现列举东汉时期几件复仇之事加以说明,如《后汉书·赵熹传》记载赵熹为兄复仇之事⑨[南朝]范晔:《后汉书》,第590-591页,第883页,第958页,第912页,第2101页,第1107-1109页。;《后汉书·吴祐传》记载的毋丘长为母复仇之事⑩[南朝]范晔:《后汉书》,第590-591页,第883页,第958页,第912页,第2101页,第1107-1109页。;《后汉书·苏不韦传》记载苏不韦为父复仇之事。⑪[南朝]范晔:《后汉书》,第590-591页,第883页,第958页,第912页,第2101页,第1107-1109页。对于汉代这种复仇风气产生的原因,日本学者牧野巽说:“汉帝国对待复仇的态度非常矛盾,并且在整个两汉时期,帝国始终都在这矛盾的两端之间盘桓。一方面,国家法典对于复仇是禁止的,从法律的立场来看,出于复仇的目的杀伤人和出于其他目的杀伤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两者都是对国家暴力垄断的蔑视,自然也都是违法,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另一方面,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被官方认可为‘大经大法’的传世儒家经典之中,支持和同情复仇的文字却又随处可见。汉代复仇的盛行自然有深刻的历史依据和社会结构上的原因,然而经典文字的支持,却也是使复仇成为风俗并迫使法律让步的不可或缺的依托。”①[日]牧野巽:《汉代的复雠》,载于《牧野巽著作集》第二卷《中国家族研究》(下),东京:御茶水书房,1980年,第3-59页。正是因为有了这种风气的盛行,复仇称为一种时尚潮流,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手刃仇家的胆识和能力,这也就为那些替别人从事此活动的人提供了机会。这种杀手组织完全是顺应当时社会上盛行的复仇风气,为满足社会的需求而兴起的一个行业,是汉代复仇风气盛行的一个必然产物。而对于这个“会任之家”杀手组织的记载不见于其他史书,唯独存于王符《潜夫论》之中,这些记载能够为我们了解汉代复仇风气提供有力的佐证材料,故此其重要性是不言自明的。

其四,其他的还有关于丧葬用的“金缕衣”的介绍。这里提及的“金缕衣”指的是汉代皇帝和贵族的殓服。《后汉书·礼仪志下》载皇帝丧葬物品“黄緜、缇缯、金缕玉柙”。②[南朝]范晔:《后汉书》,第3141页,第3142页。《后汉书·礼仪志下》刘昭注引汉旧仪云:“帝崩,唅以珠,缠以缇缯十二重。以玉为襦,如铠状,连缝之,以黄金为缕。腰以下以玉为札,长一尺,广二寸半,为柙,下至足,亦缝以黄金缕。”③[ 南朝] 范晔:《后汉书》,第3141 页,第3142 页。现如今出土的文物也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1968年在河北满城西汉刘胜和窦绾夫妇墓中发掘出的两套完整的古代帝王贵族的葬服“金缕玉衣”。而关于“泥车、瓦狗、马骑、倡排”把玩之物,汉代墓葬中出土了很多类似的东西。

[责任编辑 唐音]

Literature Value Study on Wudezhi(五德志), Zhishixing(志氏姓) and Fuchi(浮侈) in Qianfulun(潜夫论)

JIANG Ze-feng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Course, Tonghua Normal University, Tonghua 134002, China)

The Qianfulun has good reputation of“small encyclopedia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with extremely high literature value. Therein the Wudezhi mainly discusses the palaeoid imperial power shifts, it has certain reference value for us to understand the palaeoid emperors. The Wudezhi both has certain literature basis, and creates a philosophy of one's own. The analysis on the emperors problems reflects Wangfu has the cognition of differentiation regularity about the legends in ancient history. The Zhishixing records the origins and development of family name, and its recorded some contents were unique compared from other ancient books, thus were widely cited and referenced by all previous dynasties scholars, to some extent, this also proves that the Zhishixing’s historical value is precious. The Fuchi talks about a variety of social phenomena enrich the recordation about social morality of the Eastern Han Dynasty, the involved scope is comprehensive, so the literature value is extremely high.

Qianfulun; Wudezhi; Zhishixing; Fuchi; literature value

I206.2

A

1672-1217(2017)03-0054-06

2017-03-15

蒋泽枫(1981-),男,满族,黑龙江明水人,通化师范学院思想政治课教学研究部副教授,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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