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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漂岁月

2017-03-06张瑞明

延安文学 2017年2期
关键词:宝儿

张瑞明,河北沽源人。张家口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铁路文艺》《延安文学》等。著有长篇小说《察哈尔部》《冷血》。

京城有个地方,名字挺温暖,叫太阳宫。九十年代,我携家带口扎在那里,一住五年,差点生了根。后来,在与房租水电的斗争中,逐渐败下阵来,卷了铺盖,起了锅灶,回了北方。我说的北方,不是京城所在的北方,而是家乡所在的北方,再往北,就横跨蒙古高原,抵达国境线。那次告别都市,我以为,自己是马蹄莲的命,只配在草原生長。不曾想,2002年的第一场雪飘过后,我再次南下,到了京城的另一个地方,金海湖,又住了三年。

现在回想,生命中最纠结的日子,就是五年的太阳宫和三年的金海湖。那时的太阳宫,阳光并不灿烂,整天雾气狼烟,像泡在泥浆里的车轮,艰难行进在改革初期的坎坷路上。乌烟瘴气的一片建筑,曲里拐弯的一条窄街,每天上演着同样一幕。芸芸众生,像一群忙碌的蝼蚁,争先恐后抢饭碗、砸金蛋,下海的下海,盲流的盲流,向一个共同目标前进。生活,对这里的人们而言,只是不断重复昨天。所不同的是,一些人的腰包鼓了,另一些人的腰包瘪了。

我的副食店,二十平米大,挤在寸土寸金的窄街旁。副食店几经盘转,到我手里时,生意萧条,勉强糊口。据说,以前生意挺火,凋敝的原因很多,一是马路对面新开了一家超市,临近的机械公司员工,不再冒险横穿马路;二是马路这边新开了两家副食店,一家开在左边,一家开在右边,如同两道闸门,切断了细水长流的财源,把小店变成一摊死水;三是街口来了个老刘头,专卖香烟,价格低廉,没有水货。其实,其他商店也好不到哪去,一块蛋糕大家分,谁也别想独吞。

我的小店,弹丸之地,分成内外两室。前脸是比棺椁稍大的铁皮房,三节玻璃柜台里躺着香烟、糖果,三节货架上立着白酒、罐头。柜台和货架之间,是仅容一人走动的过道。过道里曾留下我和妻子多少脚步。柜台和铁皮房的门窗之间,是一条较宽的过道,放着啤酒、汽水、咸鸭蛋,空出来的地方,供顾客出入。内室是火柴盒一样的套间,进屋就得上床,上了床就如同坐禁闭。冬天,蜂窝煤呛眼睛、刺鼻子;夏季,空气闷热,蚊子乱飞。

不知谁给这小店起了店名,叫“百花商亭”。我无法得知这个店名的由来,估计是起名字的人和花有仇,用京城最垃圾的商亭,来亵渎花的容貌;或者,起名字的人,置身在最垃圾的商亭里,出现幻觉,眼前冒出鲜艳的花朵,就像迷失在沙漠的人,濒临死亡时看到了清泉。我更愿这名字的由来,出于后者,当理想超越现实,一切就会变得美好。的确,“百花商亭”诱惑很大,从入住那天起,我就梦想某一天,赚足够的钱,把这房子买下,不再为每月八百元的房租犯愁。

经营初期,我经常做亏本的买卖。在假货盛行的年代,每次从德胜门上烟,都会被蒙骗,带几条水货回来。起初,我只能靠顾客反馈来辨别真烟假烟,没少被烟民指着鼻梁骨骂奸商。付出沉重代价后,手拿香烟,不用开封就能辨出真假,就像一个赌徒,一摸牌,就知道是二筒还是二条那样。那时畅销的香烟,分高中低三等。抽万宝路的,多是西装革履的暴发户;抽希尔顿的,多是衣着笔挺的工薪阶层;抽威龙的,多是破衣烂衫的农民工。此外,都宝也很畅销,抽这种烟的人,就只能凭借肤色辨别职业:白白胖胖的是脑力劳动者,黑不溜秋的是体力劳动者。学会识别香烟和通过香烟识别人种之后,我又学会了识别酒的真假、茶的真假、方便面的真假、咸鸭蛋的真假等等。在交了足够的学费之后,我开始对付另一种更为狠毒的骗术。

当时,我遭遇过的障眼法骗钱术主要有三种。第一种骗术是“抵物”。骗子装作去送礼,买了烟酒等贵重东西后,声称忘了带钱,把皮包、手表、自行车押上,带走货物回去拿钱,结果一去不复返。当我仔细研究抵押的物品时,会发现,鼓鼓囊囊的皮包里全是废纸砖头,看似精致的手表是废铁,山地车倒是不错,必是大街上顺手牵来的。

第二种骗术是“找零”。骗子买一件东西,先付一百元,等我找给他零钱之后,骗子又说有零钱,并把正好的零钱递过来,这时,劳累一天头晕脑胀的我,会把刚收的一百元还给骗子。这样,骗子无形中从我手中多拿了找给他的零钱。

第三种骗术是“切币”。这种骗术是个技术活,需要魔术师的身手,一般人玩不转。骗子一般会购买价格很高的整条香烟,并当面点清几张百元大钞,当我认为金额已经点清时,就没有必要再数,随手把钱扔进钱盒。其实,骗子在清点钱数时,已经从中间抽走几张。有时,为了转移我注意力,会多人合伙行骗,要这要那,东拉西扯,让我应接不暇,防不胜防。

在对付骗子的同时,我还必须随时提防城管。那时,居住在京城的外地人,必须办理暂住证,否则,就是黑户,赶上严打,会被扔进卡车,到建筑工地筛沙子。办理暂住证手续并不复杂,无非是身份证、户口本、无犯罪记录证明。可除此之外,有一样东西很要命,钱。没有足够的钱,就绝不会领到暂住证。我经过周密考虑,只给妻子办了一张。她需要每天围着柜台转,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指定不能成为黑户。而我和儿子则不同。儿子只有三岁,连身份证都没有,何况暂住证;我可以打游击,玩敌进我退的战术,一有风吹草动,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现在回想,为省下百十元钱,整天提心吊胆似乎不值,但在当时,百十元钱够一个月口粮,很值得和城管较劲。马斯洛的层次学告诉我们,安全需要再重要,也必须建立在生存需要的基础上。

在解决外部困扰时,内部矛盾也总让我头疼,实践证明,只抓经营不抓管理是不行的。首先要管理好的就是儿子。扶着柜台学会走路的儿子,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一不留神,就跑到门口。门外,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他幼小的生命,随时受到威胁。我和妻子,在笑脸相迎上帝的同时,必须时刻关照儿子,随时用视线牢牢拴住他,并不断提醒他不准出门。其实,只靠监管和呵斥,不能阻止一个小生命前进的步伐。那年春节前夕,妻子得了急性感冒,去和平里医院输液。节前的繁忙,落到我一个人身上,有时,儿子难免从我视线中逃脱。于是,我想了个办法,用一根布条,一头系在儿子的腰上,另一头拴在啤酒筐上。为了让他安稳,我把一只电动小汽车放在他脚下。起初,儿子并未品尝到失去自由的滋味,陶醉在玩耍的快乐里。等到那只小汽车跑到够不到的地方,他才意识到,沉重而可恶的啤酒筐,像恶魔一样,伸出细长的手臂,将他死死攥住。我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刚拿到手中的一瓶罐头落地,糖水山楂像血一样,溅得到处都是。绳子打成了死扣,解起来很吃力。这时妻子回来了,儿子的哭声更大。妻子看了看被拴住的儿子,扑过来,一把抱住,痛哭起来。现在,当我对儿子讲述这件揪心的往事,他已不能记起。他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对曾经的辛酸画了句号。

儿子的问题还算好解决,妻子的问题就着实难办。那时,妻子很瘦弱,体重不足百斤,由于不适应新的环境和气候,经常闹毛病,感冒、头晕、贫血、失眠。尤其夏天的夜晚,店铺的门窗一闭,蒸笼般的屋子,让她喘不過气来。我没有能力去租更宽敞的屋子,甚至买台风扇都需要盘算。我所能做的,就是不停用纸扇扇她的额头,或者,半夜起来,打开灯,把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蚊子拍死。那些死去的蚊子,变成一个个红点,白色的墙壁,成了一块墓地。这些可怜的小生命,为了生存,付出了巨大代价。但比较而言,它们依然比我幸运,至少,它们在临死之前,享受了一次饕餮盛宴。而我则不同,不知道自己的墓碑会竖立在哪里,也不会在墓碑竖立之前,提前享尽有限的物质。我必须像牛一样不停劳作,像狗一样蜷缩窝内,像猪一样忘掉忧愁,像狼一样等待时机。

我自己的问题好解决,那时年轻气盛,体质不错,精力充足,唯一无法排遣的,就是寂寞。在陌生的城市里,除了妻儿,很难找到掏心掏肺的人。闲暇时,在小店里闷得厉害,我会到附近走走。常去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东边的铁路,一个是南边的元大都城墙遗址。

我喜欢在傍晚时分,一个人到铁路上遛弯。一节节踩着铁轨慢走,想念家乡的亲人和朋友,想念家里的电视和冰箱,想念下岗前的美好生活。某些时候,也会憧憬一下未来,但那些憧憬,最终全部被蒙上一层雾霾,看不清道路,也找不到归宿。现在的我,经常会想起那时铁路上的我。想起来,这个有了幸福生活的我,就会同情那个看不到希望的我。我多想有一架时光机器,坐上它,穿越到那年那月的铁路上,告诉那个看不到希望的我,不要难过,你会幸福,一定会。如果那个看不到希望的我,不相信我的话,我就会说出细节。我说,你会回到家乡,你的家乡会有商品充足的超市、特色鲜明的餐馆、豪华舒适的歌厅、整洁宽敞的健身广场、绿荫环绕的水上公园。我说,你会住进高楼,三室两厅,结婚纪念日时,你妻子的床头柜上会插一支鲜艳的红玫瑰;儿子生日来临,大理石餐桌上,水果蛋糕上的蜡烛,会照亮餐厅的壁画。我说,周末来临,你会开车去你想去的地方,很多风景,成为你赞美生命和自然的素材。我还会说,你会安心做你喜欢做的事情,读书、写作,你会把曾经的苦难和迷茫,当成生命中独特的财富。然而,我无法回到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找不到希望的我,在铁路上低头漫步。

在夏季炎热的正午,我会到元大都城墙遗址酣睡片刻。那里的护城河水已流淌百年,积了一层老绿的苔藓,散发着陈旧的铜锈味。颓废的古城墙,成了一条狭长的土坡。一处坍塌的公厕矗立在土坡上,门梁上结满蛛网。我在公厕里出完恭,会寻找一片干净的草地躺下来。茂密的树丛,遮挡住毒辣的日头,为睡梦的滋生提供庇护。睡梦虽然短暂,却像一口深井,能够彻底洗去一天的疲劳。也只有在这样的睡梦里,才能暂时忘掉一切,忘掉夜晚的那把纸扇,忘掉夜晚出动的蚊子。

就这样,在太阳宫生活了五年。最终,我决定放弃不死不活的生意,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回家乡打拼。而那时的家乡,谋生更加困难。在经历了更多的周折之后,我重返京城。这一次,我把妻子和儿子留下,独自出来闯荡。我自知不是做生意的料,就选择用打工的方式挣钱。我去了京郊一个美丽的地方,金海湖。

金海湖之前不叫金海湖,叫海子水库。称为“水库”时,主要功能是泄洪和灌溉。那时,百姓的温饱是个问题,讲究“抓革命,促生产”。人活着只为两件事,政治上苗红根正,经济上提高亩产。水库的风景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量多少、鱼量多少。的确,让一群兜里揣着粮票、布票的人去游山玩水,有点强人所难。

“水库”变成“湖”时,功能发生改变,主要用来旅游。人民群众物质需求基本满足时,精神需求就凸现出来。海子水库摇身变成金海湖,凉亭游廊,快艇画船,大大小小的度假村遍布水域周边。

我打工的地方,叫雀巢度假村。雀巢位于金海湖大坝下,站到院子里向东仰视,视线会自然顺着石板铺成的斜坡,爬升到坝顶。坝顶上,是一带古色古香的游廊,常有人影晃动。若是晴天,大坝就变成镜子,反射出耀眼的日光。从大坝向下看,雀巢的红色彩钢瓦屋顶也是镜子,亮闪闪的。站在坝顶向西瞭望,视线掠过雀巢的小院,是一个网球场。网球场用绿色丝网围成四堵高墙,墙下种着茂盛的爬山虎,绿色的藤蔓缠住丝网向上攀升。远远看去,网球场成了绿叶编成的盒子,四四方方,郁郁葱葱。网球场西面,篱笆围住一大片葡萄园,紫色的巨峰、红色的龙眼、酱色的玫瑰香,组合成彩色方块,像舞台下的方阵。丰盛的葡萄,在空气中发酵,酿出酒香,风一吹,荡漾过来,醉了大坝上的游人。如果不是秋天,而是四月,视线会被葡萄园西边的桃林吸引过去。桃林比葡萄园大十倍,桃树举着火把,在大地上晃荡,荡漾成一片花海。

雀巢不大,十几间客房,一间餐厅,一间歌厅。旺季时,员工也就十几个,分工也不明细。在雀巢的三年,我身兼数职,经理助理、财务主管、采购员、客房服务员、歌厅调音师、厨房洗碗工,有时应急,还要充当电工、水暖和疏通马桶。冬季一到,为节约费用,只能歇业,整个雀巢,就剩下我自己,我的职务只剩两个,保安和饲养员。

现在回想,那三年,几乎没有印象太深的事情。单调、琐碎和不断重复的具象,被时光打磨成抽象的情绪,残留于记忆深处。情绪主要有两种,一是工作时的枯燥,二是业余时的孤寂。

度假村的工作繁杂,每天都需要把昨天的事情重复一遍,擦地、铺床、买菜、刷碗、洗单子、倒垃圾。打工仔的日子,像是被一根鞭子不停抽打,陀螺一样运转。那时的我,忙忙碌碌,得过且过,像一只鸡,吃一口刨一口,用青春的活力换来微薄的收入。每月600元工钱,只够贴补日常家用,背井离乡,日复一日,却无法积累起财富,也无法改变命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向同样的日子运转。轮回,是运动着的静止,静止不动的生活,找不到意义。然而,金海湖的日子,虽然感受不到幸福,毕竟少了太阳宫的悲凉。我意识到,只要看似不动的日头时刻在行走,再纠结的日子,今天就会取代昨天,崭新就会取代陈旧,幸福的曙光就会划破不幸的暗夜。

下班时间,我会到大坝上看风景,看葡萄园和桃林,给孤寂寻找栖息的地方,也给偷嘴找好路径。夜晚寂寞难耐,我披星戴月出发,潜入桃林,偷摘桃子。我摘过没成熟的桃子,又硬又涩;也摘过熟透了的桃子,比朱砂都红,比蜂蜜还甜。有一次,我撕开带刺的篱笆,钻进葡萄园,刚把一串奶提子摘下,一头藏獒扑过来。我急忙撤退,从篱笆墙出来时,汗衫挂了个口子。入冬时,能够摘到的果品不多。野山楂不少,但酸得咯牙。唯有柿子,值得一偷。柿子树又高又直,爬上去有难度,只能用脚踹,一踹,便有熟了的柿子落下,放到厨房的冰柜冷冻,再拿出来化掉,就能吃。金海湖位于京郊的果园区,果品很便宜,但我还是觉得,花钱买来吃着没劲,不如偷来的香。现在想来,归根结底还是寂寞在作祟,逼我用冒险来寻求刺激。

每年国庆假期一过,真正的孤寂就来临了。为了多赚些钱,我主动要求留下值班。暂停营业的度假村,除了土窖里冬眠的蝎子,活着喘气的,就剩下我和一条叫做宝儿的狼狗。那年京城流行打狗热,尤其是大型犬,都被送進了餐馆。宝儿的主人不忍自己的爱犬丧命,就通过熟人,安顿到了京郊的雀巢度假村。宝儿毛色光滑,性格温顺,但有个致命缺点,挑食。主人带来的狗粮吃完后,就只吃荤腥。停了业的度假村,只有大白菜和土豆。可怜的宝儿,看见耗子都流口水,嘴里淡出鸟来,几天下来,剩下一张黄皮和一把骨头。可怜之狗必有可恨之处,这宝儿,硬死不吃素,把头按进泔水盆里也不张嘴,呼哧呼哧喘气,吹一堆气泡。

或许,深想下去,便会理解宝儿的苦衷。它从京城的安乐窝迁居这里,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冬季,没有可口的饭菜,失去主人的宠爱,如同打入冷宫的爱妃,便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看来,在逆境中,人还是比狗坚强。我摸着那张松松垮垮的狗皮,很想把勇气传递到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里,但一个月后,宝儿还是死了。

宝儿死掉了,我落泪了。我感觉,四周的围墙很高,紧锁的大门很重,每个房间里都透着可怕的阴森。白天黑夜,一个人在大院里独来独往,再没有可以说话的伙伴,哪怕是一只狗。没有了说话声的度假村,静得像一处墓地,脚步发出回响,呼吸变为风声。我怕在这个冬季之后变成哑巴,就不停唱曲,唱着唱着就睡着了。白天和夜晚,已经没有必要区分,于是,睡梦和现实被混乱的潜意识搅拌在一起,变成一锅稀粥。

最可怕的,就是深夜的清醒。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没有能够抚摸的亲人。眼睛融化了,耳朵融化了,口腔融化了,五官全都融化了,然后是四肢,是躯干,只剩下一堆杂碎,摊在冰冷的床单上,护佑着心脏,跳动到黎明。黎明来了,我走了,走进睡梦;夜晚来了,我回来,从另一个世界。冬季的浑浑噩噩,颠倒了黑白,停滞了时间,比夏季的忙忙碌碌,更让我沮丧。

在经历了三个夏季和三个冬季后,度假村因经营不善而导致亏损,被另一家四星级宾馆兼并。我在桃花又将开放的季节,回到家乡。这时的家乡,已是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推土机和塔吊日夜运转,大街小巷里散乱的砖头瓦块和弥漫着的尘土,像是否极泰来的卦象,预示着一座塞外小城的兴旺。

又十年过去,我的生活和多数人的生活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淡去了太阳宫的凄苦和金海湖的孤寂。但在京城那八年里,我却并未觉察出命运在悄悄变迁。现在想来,置身于飞速变革的时代大潮里,难免遭遇阵痛和困惑,但阵痛不代表死亡,困惑不代表真理。当新时代的曙光照亮大地,紧闭的心扉也会敞开,释放掉所有的纠结。所以,不必担心生活失去意义,幸福是日光下的影子,一直都在身边,且越来越贴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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