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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破晓时,愿你看见生命的色彩
——解放军军乐团与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共建帮扶纪事

2017-03-06

军营文化天地 2017年1期
关键词:军乐团演奏员扬帆

命运破晓时,愿你看见生命的色彩
——解放军军乐团与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共建帮扶纪事

文/本刊记者 邢玉婧 图/罗甲振 黄志城 甘洲

难以言表的感受

2014年10月,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二队队长的刁春雷,决定亲自飞赴重庆,实地考察。此前,由二队选拔队员组成的小分队,已数次利用周末和假期到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的扬帆管乐团指导授课。可是,每当刁春雷问起队员们的授课感受,他得到的却总是“茶壶里煮饺子”式的回答:挺好的、挺感动的、挺受教育的……如此反馈,刁春雷不满意,团长和政委也不满意。刁春雷决定亲自出马。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创建于1960年10月,前身为重庆市盲童学校)位于重庆市南岸区南山顶,是重庆市唯一一所视障教育学校。扬帆管乐团成立于2011年3月,由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的40余名盲孩子和30名老师组成,是迄今为止我们所了解到的国内外盲人数量最多、乐器配置最全的管乐团。其实,在扬帆管乐团成立之前,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就非常重视艺术教育,孩子们的音乐素养普遍较好,但孩子们学习的主要是民族乐器,演出也多半是以独奏的形式呈现。2010年10月,学校组织全校师生到重庆市人民大礼堂欣赏了一场高水平的管乐演奏会,在返程的校车上,孩子们一直在兴奋地讨论——“那个声音好美”“真有气势啊”“我喜欢,我想学”——孩子们的这些话,听进了校长李龙梅的心里。在重庆市南岸区教委和残联的大力支持下,管乐团组建工作于2010年11月启动,2011年3月,管乐团正式成立,取名“扬帆”,寓意孩子们以音乐为伴,扬起生命的风帆,驶向光明的彼岸。

解放军军乐团和扬帆管乐团结缘于2012年5月。在“中华号角——2012年上海之春国际管乐艺术节”的闭幕式上,扬帆管乐团作为唯一一支特邀展演队伍惊艳亮相,震撼全场。演奏结束后,在主席台上就座的中外管乐专家全体起立鼓掌;当晚,与扬帆管乐团住同一家酒店的捷克海布市青年铜管乐团,更是采用全体成员在酒店大堂夹道欢迎的方式,表达他们对孩子们的钦佩与赞赏。同在现场参加演出的解放军军乐团,则把这份触动转化为了更加实际的行动,现场的解放军军乐团负责领导当即表示,愿意为扬帆管乐团提供长期的帮助和支持。2012年7月,解放军军乐团二队常任指挥王登梅飞赴重庆,亲自指导扬帆管乐团排练。

在排练过程中,王登梅意识到,为了实现孩子们的音乐梦想,校方想了很多办法。扬帆管乐团成立之初,聘请了重庆当地的专业老师,但外聘老师到校授课的时间十分有限,且缺乏与盲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孩子们也因看不到乐谱、看不到老师的示范、看不到指挥的手势而产生了严重的挫败感。面对如此难题,校方大胆创新乐团组合模式,每个声部都按师生人数1∶1的比例,让学校的老师们加入管乐团的学习和排练。学校仅有4名音乐老师,其余来自其他学科的老师基本没有音乐基础,可以说,为了坚定孩子们继续学习管乐的信心,学校的老师们几乎是从零起步。他们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辨认乐谱,一个小节一个小节地学唱旋律,直到把乐曲唱得准确无误,才去教自己所在声部的孩子。孩子们不知道吹号的嘴型,就去摸摸老师的嘴;孩子们找不到音符的相应按键,老师就手把手地教;孩子们记不住乐谱,老师就反复唱;孩子们看不到指挥的手势,老师就适时提示……学校的老师们有效地弥补了专业老师的时间空档,激发了孩子们学习管乐的热情,孩子们良好的音乐素养和音乐感觉在管乐学习中很快得到展现,甚至快速地超越老师。

所以,扬帆管乐团能够获得外界的广泛赞誉,与学校因材施教的教学方法和老师们的耐心尽力密不可分。可王登梅却没有表扬孩子们,甚至连一句象征性地寒暄都没有。虽然王登梅同样震惊于视障的孩子们竟然能够完成有一定难度的曲目的合奏,但这位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的处女座的年轻指挥认为,孩子们的演奏,不是用来催泪的,孩子们的缺陷,不是用来同情的。在王登梅心里,这些孩子并没有缺陷,他们的演奏水平,应该达到更高的标准,他们的合奏理念,也应该达到更高的标准,他们不应满足于现状,而是应该有勇气、有能力去挑战更多的新作品。而达到高标准的核心,在王登梅看来,便是专业。

于是,在王登梅的建议下,解放军军乐团二队开始选拔队员利用周末和假期定期到扬帆管乐团指导授课,由此,扬帆管乐团的各个声部都开始接受高水平的专业指导。

刁春雷到了重庆,到了特殊教育中心,逐个教室旁听队员们给乐团的各个声部指导授课——队员们唱一句、吹一句,孩子们全神贯注地听,完全凭记忆记住这句的音符,然后,队员们再一一讲解吹奏这句时每个音的指法。一支中型的乐曲,几百个小节,全都这样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唱,一句一句地教,一个指法一个指法地纠正。刁春雷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认识他再熟悉不过的队员们了。“我从没见过他们那么严格,也从没见过他们那么耐心,好像突然之间都自带光环了。”自然,对于王登梅在指挥孩子们合奏时口中一直循环喊着“一二三四”的节拍,在刁春雷看来,也是一道之前根本难以想象的“奇景”。

从重庆回到北京,当团长和政委问起刁春雷此行的感受,刁春雷竟也有了五味杂陈、难以言表之感。后来,刁春雷写了一份详尽而朴实的报告呈给了团长和政委,通过这份报告,团长和政委了解了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的状态,了解了从事特教工作的老师们的状态,了解了孩子们的状态,自然,最为了解的是队员们的状态。2015年5月,刁春雷陪同解放军军乐团团长邹锐、艺术指导程大明飞赴重庆,在重庆市南岸区教委的见证下,解放军军乐团与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正式签订了共建帮扶协议,这份协议,将这种自发的公益性的辅导活动固定为一种长期合作模式,推动双方合作长期开展下去。

王登梅(指挥)

刘建华(双簧管演奏员)

牟崇理(大号演奏员)

棋逢对手的采访

然而,有个疑问却一直悬而未决——队员们口中的“挺好的”“挺感动的”“挺受教育”以及刁春雷心中的五味杂陈和难以言表究竟是什么?带着这个疑问,2016年11月24日,我随再次飞赴重庆的解放军军乐团二队一行13人一同来到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

此行的队员,分别是刘建华(双簧管演奏员)、牟崇理(大号演奏员)、王赞乔(长笛演奏员)、周磊(单簧管演奏员)、林博(萨克斯演奏员)、白校宇(巴松演奏员)、王泉泉(小号演奏员)、牟维鹏(次中音号演奏员)、尹豪(圆号演奏员)、叶晓雨(长号演奏员)和李华宸(打击乐演奏员),指挥王登梅和二队现任队长赵俊也随队一同抵达重庆。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的校园环境可用三个词概括:整洁、清净、有序。据校办主任周远琦介绍,每年的新生入学季,学校主要路口的方位提示器的提示声此起彼伏,而开学两个月后,方位提示器基本就用不着了,因为孩子们已轻车熟路。确实,下课铃响过后,我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孩子相互搭着肩膀走出教室,而更多的孩子,则是奔跑着涌出教室。我立在走廊的中央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孩子们迎面和我撞个满怀,而他们,似乎自带感应系统,跑到临近我的地方,会急刹,然后朝我“啪啪”地拍两下手,确认有人后,他们毫不迟疑地绕过我,继续奔跑,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我目送他们跑远,再目送他们在楼梯拐角处以大回环的方式急转弯跑下楼。

有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他们的眼睛是否真的看不见。然而,当我走进叶晓雨的长号声部教室,看到孩子们正竖着耳朵听叶晓雨弹钢琴,孩子们稚嫩的脸上那种尽力捕捉声音的神态还是让我莫名难过。当时正值课间休息,叶晓雨对我说:“他们非让我弹钢琴给他们听,其实,他们是想比较一下,我到底是长号吹得好,还是钢琴弹得好。这些孩子,可调皮了。”

叶晓雨的这句话,让情绪正低落的我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利用课间,我又走进了王泉泉的小号声部教室,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闲聊。我问起他们盲文好不好学,那个女孩扯过一本盲文童话书,摊开,按住我的手,让我摸,我每摸一个字,她就对应讲解这个字的拼写和音调。摸了半天,不得窍门,我自言自语了句:“好难啊!”一直坐在一边没太说话的那个男孩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这句话,他腾地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唉!你们这些眼睛看得见的女孩就是麻烦!”说完,他一溜烟跑出了教室,等他不一会儿又跑回来,手里多了两张纸,他把那两张纸直接甩给我:“先把这个学明白了,这个简单。”而当时我的心情,可谓爱恨交织,哭笑不得。

我隐隐觉得,这些孩子的内心世界,可能和我、和大多数所谓的“健全人”,想得都不太一样。这个问号,在我正式采访了5个孩子后,被拉成了感叹号。

采访地点在会议室,当时正值黄昏,夕阳西下,我正靠在窗边欣赏落日美景,李雪锦、裴梓杉、付杭娟、甘宇驰和李林走了进来。让我颇为意外的是,他们走进会议室的第一件事竟是直奔窗口,拉上窗帘,“阳光太刺眼了。”他们说。我突然意识到,这种在我眼中柔和而美好的夕阳光线,对他们来说,是刺激而突兀的,而这种视觉落差,是我们平时根本就意识不到的。

几个孩子先是谈起了各自的指导老师。读六年级的李雪锦和读八年级的付杭娟都属于单簧管声部,说起他们的指导老师周磊,腼腆的李雪锦用了好几个“特别”:“周老师特别有耐心,还特别风趣,他举例子特别形象,一听就懂,上他的课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曾担任学生会主席的付杭娟则心直口快:“周老师脾气好、声音好、唱歌好。”话音刚落,付杭娟紧接着便向我连环提问:“周老师结婚了吗?周老师身高有一米八吧?我特别想了解周老师,他对我来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周老师的事?挑接地气的事讲。”而此时的李雪锦,并不说话,却在一边频频点头。

我觉得,我的采访,遇到对手了。

此时,读九年级的甘宇驰却站出来替我解了围。“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八卦?能不能说重点?我还着急回去写作业呢!”甘宇驰是圆号声部的首席,他的指导老师是尹豪。在甘宇驰的心里,尹豪老师的身高“至少一米八”,而且“长得绝对帅”,“讲话声音超赞”,“温柔有耐心”,而尹豪最让甘宇驰欣赏的一点是:“尹老师从来不讲那些很大很空洞的东西,他讲的全是重点,全是精髓!”讲话要“捞干的”,要突出重点,这一点,甘宇驰与他的老师尹豪倒是“一脉相承”。

圆号声部的首席讲完了重点,大号声部的首席、读高中一年级的李林说起了他的指导老师牟崇理。在李林心里,牟崇理的身高“必须是一米八以上”,“我从牟老师深沉的讲话声音就能判断,他的肺活量相当了得,这可是吹好大号的先决条件”。李林觉得牟崇理“既严格,又和蔼”:“在《生命的色彩》那首曲子里,有一段大号的独奏,为了让我演奏好,牟老师经常在课后单独辅导我。有时候,我吹得太不靠谱,牟老师会着急地大吼‘不是不是’,可刚一吼完,牟老师马上就觉得是不是对我太凶了,然后,他会把语调调整得异常温柔。我觉得,牟老师教我也挺不容易的,我把他折磨得连应激反应都不敢有了。”

读八年级的裴梓杉属于长笛声部,她的指导老师是王赞乔。在裴梓杉心里,王赞乔“很高,很有耐心,讲话声音很像蒋大为,唱歌应该很好听”,裴梓杉特别强调:“王老师讲课特别有方法,总能说到我心里去。”对此,曾在长笛声部旁听的我也深有体会。裴梓杉在吹奏长笛时,突然吹错了一个音,意识到问题后,裴梓杉立刻停了下来,满脸通红。这时,我听见王赞乔对裴梓杉说:“刚才错音了是吧?我听出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立刻指出来吗?因为音乐是瞬间艺术,错了就错了,不要慌,跟上节奏,接着来。其实音乐跟人生是一样的,演奏时可以错音,但别错节奏,人生难免犯错,但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不会打乱生活的节奏。无论音乐还是人生,都不要纠结过去,要始终往前看。”

周磊(单簧管演奏员)

王赞乔(长笛演奏员)

无需纠结的过往

王赞乔的这句“不要纠结过去,要始终往前看”,并不是一句无心之谈。甘宇驰就用看似轻松的语气对我说过:“我们学校的同学,谁要是没有过点儿心灵创伤,都不好意思来我们学校上学。”

对于甘宇驰所说的心灵创伤,我们唯一能够想象的,就是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时,那种手足无措,但我们永远都无法想象,他们是怎样与自己、与命运和解的。

甘宇驰说自己以前很暴躁,一言不合就拍案而起,“直接冲过去双手招呼人家”。付杭娟说自己以前很闭塞,“我12岁才上小学一年级,之前,整天跟着父母在工地上跑,别说乐器了,除了钢筋水泥,啥都没见过。”裴梓杉说自己以前很自卑,“我第一次在商场里听到钢琴曲后,告诉我妈,我也想弹钢琴。我妈对我说:‘你又看不见,你怎么能行呢?’”李雪锦说自己以前很内向,“别人不跟我说话,我从来不主动跟别人说话。”李林说自己以前很“轴”,“我不喜欢我自己,我觉得别人也不喜欢我,我爸问我话,我都不一定回答。”

副校长朱晓凌证实了这一点:“很多刚入学的孩子,对老师和家长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有的孩子觉得,在他之后,父母又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就等于是抛弃他了。我们老师会告诉这样的孩子,父母不是抛弃你,也不是嫌弃你,而是想有个兄弟姐妹以后能够陪伴你、照顾你。”不过,朱晓凌同时承认,确实有一部分家长,对孩子的眼疾不能正确看待,觉得生了这样的孩子在乡里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来。以至于现在仍有很多孩子,特别不愿意放寒暑假,因为一回到家,孩子们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有的孩子开学返校后,确实比放假前黑了,也瘦了。而最让校方痛心的是,目前,仍有一些家长从没把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当成一所正规的学校,而是当成福利院,把这里的老师当成保姆,孩子送到这里,家长就撒手不管了,至于孩子的成长和进步,有些家长从没考虑过,甚至从没真正在意过。

校办主任周远琦说,到这里上学的孩子,是不用缴纳任何费用的,包括教师工资在内的大部分财政支出,都是来自重庆市南岸区政府的拨款。周远琦甚至想过,但凡学校向家长收取一分钱,可能有些孩子就不会被送来上学了。“很多人对从事特殊教育工作的我们存在着误解,其实,这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不过,正如我们的校长李龙梅说的那样,别人怎么误解我们都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希望,人们不要误解这些聪明的、优秀的孩子。”

刚刚从事特教工作的阳晶老师,曾问过孩子们喜不喜欢别人帮助自己,孩子们告诉她,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不需要帮忙。阳晶说,其实,这些孩子有着和普通孩子一样的喜怒哀乐——他们会提出摸摸阳晶的脸,然后告诉阳晶:“你的脸好大。”他们还会摸着阳晶的卷发说:“好卷,我也想烫。”他们也会早恋,会因为一个人讲话的声音好听而对对方“一见钟情”,会对陌生人充满好奇,会用捣蛋的方式引起老师的注意,也会在老师批评他的时候各种撒娇,他们甚至能只听一遍就记住乐曲的谱子,更会对曾温暖过自己的人充满感激,念念不忘。

乐团打击乐声部的首席冉捷,是个活泼爱笑的男孩,他会在排练时跟他的指导老师李华宸争论谁的拍子数得更准,虽然每次输的都是他,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挑战李华宸的热情。他也会在遇到阳晶时特别夸张地立正、敬礼,搞得阳晶哭笑不得。而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已经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冉捷曾对副校长朱晓凌说:“我爸爸是个小工厂的厂长,我理解他,接我过去,会给他丢人的。”朱晓凌听了,落下泪来。

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的老师,从来没觉得孩子们丢人。

周远琦主任说:“我对自己的孩子发过火,但对这些孩子根本就火不起来,他们都太懂事。”

阳晶老师说:“即使人生有磨难,人性也是趋于向善乐观的吧。这是孩子们教给我的。”

朱晓凌副校长说:“这么懂事的孩子,为什么有的父母就不能分一点爱给他们呢?他们有资格得到最好的爱。”

解放军军乐团的老师,甚至以这些孩子为傲。

次中音号声部的指导老师牟维鹏,拍了很多孩子们刻苦练习的照片,“我要让北京那帮不争气的孩子看看,看看人家盲孩子是怎么努力的!”

萨克斯声部的指导老师林博则有点惋惜:“我那个声部有个孩子真的特别有天赋,如果他在北京,我一定能把他培养出来。”

小号声部的指导老师王泉泉说:“我给我们声部的彭新国起了个外号,叫他‘叹息哥’,因为他特别不爱说话,就爱叹气,但他很有悟性,很聪明,几乎不用背谱子,只要让他听一遍,他直接就会吹。”

巴松声部的指导老师白校宇说:“巴松学起来是很不容易的,但这里的孩子做到了。”

双簧管声部的指导老师刘建华没说什么,他只是在接到去重庆辅导孩子们的通知时,默默地延期了利用周末时间去唐山看望母亲的计划。

林博(萨克斯演奏员)

王泉泉(小号演奏员)

尹豪(圆号演奏员)

解放军军乐团创作室的作曲家娜拉,到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采风后,有感于老师们的高尚无私和孩子们的纯洁美好,特地为孩子们创作了一曲《破晓》。娜拉说:“我第一次看孩子们排练就落泪了,他们小小的肩膀抖动着配合音乐的情绪一起一伏,他们演奏出的音乐是那么纯净,在音乐里,他们都是正常的孩子,有着正常人的感情表达。作为一个作曲者,我觉得自己太渺小了,没有能力为他们做什么,只能用音乐给他们力量与鼓舞。今天他们在学校,明天他们会毕业,但不管他们走到哪里,不管他们未来做什么,我都希望他们是健康、光明、乐观的,希望音乐带给他们感受快乐的动力,希望他们都能拨开乌云,快乐起舞,破茧成蝶。”

娜拉将刚刚谱就的《破晓》发给解放军军乐团二队队长赵俊时,赵俊正在开车,车窗外的世界,拥挤繁复,而乐曲中的世界,清澈单纯,听着听着,赵俊也落泪了。

没有人能够预测孩子们的未来,但至少现在,我们看到甘宇驰已经完成了从暴躁少年到全能“学霸”的逆袭,看到了曾经自卑的裴梓杉手握长笛时的自信,看到曾经不合群的李雪锦在乐团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听到付杭娟说出了“正常孩子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就连老爸问话都不一定回答的李林,都让老爸颇为意外地念叨:“我发现你的话越来越多。”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吧。这就是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的老师们的成就感吧。这就是解放军军乐团的队员们所说的“挺好的”“挺感动的”“挺受教育的”吧。这就是解放军军乐团现任办公室主任刁春雷心中的五味杂陈、难以言表吧。

李华宸(打击乐演奏员)

白校宇(巴松演奏员)

牟维鹏(次中音号演奏员)

源自心底的色彩

2016年12月25日,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厅,情境管乐音乐会《生命的色彩》由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乐团与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扬帆管乐团联袂演出。伴随着《康康舞曲》《醒来的极光》《心与歌声》《生命的色彩》《我的祖国》《我的路》《破晓》《为你而生》起伏的旋律,现场观众的情绪也随之起伏。王泉泉和盲孩子王太樊共同演奏的《我的路》令人动容,而当《我的祖国》那熟悉的旋律响起时,包括我在内的很多观众都不禁潸然泪下。

作为国家礼仪乐团,解放军军乐团被国内外媒体誉为“中国管乐艺术的领军团队”,因此,在演出之前,我曾担心,在解放军军乐团的反衬下,整台音乐会是否会呈现出“最强反差萌”的演出效果。对此,解放军军乐团办公室主任刁春雷说:“这场音乐会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展示孩子们的音乐水准有多么高超,而是在于我们给孩子们提供了一个有一定高度的展示平台。”解放军军乐团二队队长赵俊补充道:“和军乐团的老师们同台演出,对孩子们来说,是件大事,他们可能会记一辈子。孩子们不需要怜悯,只需要尊重。和孩子们同台演出,表达的不仅仅是我们对孩子们的尊重之心,也表达了我们对孩子们的感谢之意——他们也教会了我们很多东西。‘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让孩子们感受到关爱和温暖,对我们来说,就是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当然,即使这不是一场重在展示音乐水准的音乐会,但也要严格要求,‘听着进’是坚决不行的,我还是要求他们一定要专业,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数拍子……”指挥王登梅初心不改,执着地表明立场。

其实,在与孩子们交流的过程中,有一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军乐团老师的声音都是富于磁性的,军乐团老师的身材都是高大威猛的。我想,从某种程度上,这也代表着中国军人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正如甘宇驰和李林告诉我,他们都曾有过参军报国的梦想,甘宇驰想当特种兵,而李林想成为狙击手。天意弄人,怀揣这种梦想的孩子被命运无情地伤害,好在,音乐让他们重新建立起梦想的勇气。李林说,现在,他想成为一名作曲家,其实,他已经创作了一首歌曲,名字就叫《我们的梦想》。其中的一段歌词是这样的:“我们的梦想在未知的远方,不经历风霜,怎能看到希望。我们的梦想在未知的远方,就算遍体鳞伤,也无法阻挡。我们曾经彷徨,我们曾经迷茫,我们还有力量,我们还有希望,那就让我们挺起胸膛,那就让我们扬帆远航……”

我也曾问过重庆市特殊教育中心校长李龙梅的梦想,这位有着典型重庆女人性格、带领全校老师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空的女校长,轻描淡写地说:“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把王登梅踹下指挥台,我自己上去挥……”

(本文相关图片详见中插二三)★

责任编辑:邢玉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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