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该如何维护自己的权利?
2017-03-03安小ber
安小ber
老爹:
老师在课上讲了一个女权的题目,说女权不仅是帮助女性,男性也在分享它带来的好处。一开始不知道老师说些啥,以为女性在给男人提要求。世上好像并不存在一个明显的男女权利上的战争,即便是争论,在美国感觉不到多少刺眼的性别歧视,似乎看到更多对女性的尊重和礼让。在现在的中国,原先很可笑的一些事是不是也少了?重男轻女,不让女孩子上学,啥的。我奉命写了一千五百字的女权作业,老师觉得写得淡,观点散。
欧洲的女性首相、总理渐渐多了起来,瑞典议会里晃着一半的女人,在挪威的军队里性别都快消失了,似乎女人味男人味都越来越淡,界限也在模糊。以前读作家冰心:这个世界没有了女人,就少了50%的真、60%的善、70%的美,这么多的真善美抱在女人怀里有多累,顶在男人头上的假恶丑自然就会很多。西方典型的女权主义者很搞笑,按照自己的想法,想把自己搞成个弱势群体的时候,就到处寻摸男人对自己的照顾;气粗得意的时候就踢男人一脚,说男人混账,谁找女人的麻烦谁就是男权主义;在性别上斤斤计较,把“女权” 拿在手里当一根棍子用,不顺自己的眼就开打开骂,这像政客们在搞政治。
实际上,男人之间女人之间的麻烦倒是不少,男人们在战争暴力政治里面那些麻烦事就不讨论了,女性自己对自己的看法也有天壤之别。去年夏天穿一个吊带背心和短裤回国,姨妈就嫌太暴露,不顺眼,很奇怪,姨妈是女强人啊。在美国没有人在意你穿什么,吊带美国妹子冬天还在穿。国内有女孩子遭强暴,反而被怪罪是因为穿得太少引来横祸,倒是罪犯占着理。美啊帅啊衣着啊,看脸的时代,得会收拾自己啊,就等于在自己碗里多放一块肉,用人单位那儿多了一个机会。姨妈说,进他们公司,一米七五以下的男孩子就很悬。收拾好自己才有个好前程啊,况且自己看着也舒服。
我的美国同学,每个人天天在脸上涂很浓的妆,刚来美国看不懂,现在不了,一个月也得花50刀的脂粉费自己用。化妆是对人的基本尊重,对自己的尊重,就像出席一个场合,衣服总要像些样子吧。起床晚了,也会素颜以对,大概心情就会跟着差些,化妆是生活中很必要的一部分。柜姐导购不化妆,哪有上门的客人啊。梦想做时尚,没有妆还做啥梦啊。空姐拒绝化妆被航空公司辞退有啥奇怪的,人家公司有要求,妹子有个性,就各炒各的鱿鱼各走各的路呗。花时间花钱美一下自己,很正常的事,整容上瘾就不好了,伤害自己的身体,动肉动骨的,不值得。
追求脸上漂亮身上洒脱已经不是女性的专属,男人整容也不是个案了。现在抱着人家肩膀头哭的男人渐渐多起来,早先摁在女人头上的缺点,胆怯害羞、图虚荣、爱幻想那些个,男人也多起来了。老爹骨子里就有许多女性元素,比如女人常有的一种全副武装的爱,说话柔和,办事周到,想象不到的细。是不是不用多久,争取男权的时代也快到啦,男人们也要争空间争地位了?说男女差异在减少也不全是,起着劲强调的也有,北京的首都机场今年专设了女性安检通道,方便得不得了,是特殊女权吗,今年的“世界厕所日”把女性与男性厕位比例增加到3:2,这是个早就该办的事,还不够。
中国的婆媳纠结是不是也应归到女人间的权力之争。说到女强人,没有权力怎么会有女强人呢。喜欢做姨妈那样的女强人,挣钱工作做人样样强,不输女人范,但不喜欢姨妈那些厉害的传统。女汉子、女人男性化,小鸟依人都是环境惹的事,有些事你不做,没人帮你。这次搬家哪有男生,自己不做就只能睡在地上,再说为什么要依赖别人呢。也有侠骨柔情的女汉子,该细腻的地方细腻,该大气的大气。
现在女孩子实惠得吓人,有好事业不如嫁好男人,有好丈夫不如摊上好公爹,你给这种孩子咋谈女人的权利。她们感情彪悍,又柔和又霸道,软凶器一样,非如此不可的感情,让人接收起来还容易受伤。她们要女权干嘛,留在男人那儿,对她们来说一样好使。
——爱你的小疯丫头
小丫头:
男权在这个世界上有几千年了。甲骨文的“女”字是屈身下跪的形象,三千年前中国发明的三从四德古希腊就有,比如规定女人婚前是父亲的财产,婚后属于丈夫。亚里士多德把女性和奴隶搁在一块儿议论。对女性的虐待与残酷,脸红的国家是有的是。
距今900年的北宋,有个叫程颢的理学大师,有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混账观点,“贞节”是自秦始皇开始,用国家规格实施的,是男人对女性的冠冕堂皇。在中国如雷贯耳的明朝高官海瑞,自家5岁女儿仅仅在男仆手里接过一块饼吃,竟招来杀身之祸,作为凶手的父亲,认定女儿和男仆有肢体碰触,责令女儿自行饿死,以求洁净自全。在历史教科书里坐上座的大人物,搭建了历朝历代无数贞节牌坊。宋元以后,对女性道德的丑恶规定层出不穷,贞女烈妇前赴后继,她们争先恐后投入到男权社会设置的荒谬伦理中。女人愚昧男人无耻,统统被圣人渲染成信念,渗入骨髓。裹脚的恶俗、童养媳之痛、妻妾成群,都是中国人的发明。
最近翻看英国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书,她对女性所经历的不公忿忿不平,甚至激愤到两颊通红,对辱女而好色的男人世界极尽嘲弄。伍尔夫从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看到,每两个男人中就有一个会写十四行诗的,却找不到哪个女人写过哪怕一句诗;打老婆在这个时期被公认为是男人的权力,无论地位高低,凡男人对老婆都有资格动粗施暴;女人被迫嫁到父母指定的丈夫家,甭管丈夫什么鸟样,都天然地成为妻子的主人,天然地对她拥有暴力的权力。维多利亚时代距今400年,英国人最骄傲的一段历史时期,产生莎士比亚的时代,但殴打妻子在法律中是有条文可循的,棍子的粗细都有规定,这恶法直到百余年前才废止。不仅殴妻还卖妻,几个便士就可以倒卖。
和伍尔夫生活在差不多同一时期名叫萧红的女作家,民国四大才女之一,风头不输伍尔夫,一生挣扎在男人织就的网络里,日子凄苦不堪,男人世界没有她的立锥之地。萧红有一句话: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就是生而为女人。萧红是名女人,名女人尚且如此。法国的名女人波伏娃说,一个人并非生而为女性,她是被变为女性的。人的社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了女性,改造成为符合自己意愿的女性。应声附和的女性不是少数。写《女诫》的班昭,就是以“千古女师”的美誉,收拾起女性来毫不手软。老爹的姥姥是小脚女人,“文革”时遭批斗,她站在许多中老年妇女的前面接受批判,小脚的姥姥不能久站,摇摇欲坠的样子,趴在窗外看的老爹难过坏了。台下这些凛然正气的女人,面对台上那个做了一辈子家庭妇女的老人,充满了愤怒。女人对女人的苛刻和不依不饶,戾气往往更重。
女权,作为一个概念,是19世纪80年代的事,要求男女在法律和政治上平等。1920年美国女性才正式得到選举权;这一年蔡元培在北京大学才正式招收女生,为了他这个男女同校的举动,蔡元培东躲西藏逃避北洋军阀的追捕;这个时间段有个叫《新青年》的杂志,提出女人也是人的问题。一百多年之后的世界依旧有许多对女性的不公正不公平不厚道。在南非还有一夫多妻的陋习,在印度还有每年烧死数千新娘的恐怖,即便在高度现代化的美国,贫穷女性、有色人种女性依旧苦不堪言,甚至在新当选总统特朗普嘴里,女性依旧受嘲弄和歧视。最近的报道说,3/4美国女兵不认为自己的工作被人理解接受;以色列最近才通过法律成全想离婚的女人,就是说以色列女人离婚的权利才刚刚到手。
中国的大名人胡适有过一个关于“女子解放”的演讲,他把女人解放分为两种,一是形体的解放,对缠足、穿耳洞、束胸等等的废除,这些如同美国作家霍桑笔下海丝特·白兰佩戴在胸前的耻辱“标示”(红字),已经是很远的事了。二是精神的解放,问题不在于男女平权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而在于女性应该是个什么样子,问题不在于女性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而在于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使自己成为自己,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伍尔夫的语录,不容易做到的语录。女权,不是得到了什么,而是没有了什么,比如老婆在家里就该伺候丈夫,媳妇的文化、学历、个头就该比丈夫矮一截。女权,既有女性的要求又有女性的给予,成为自己是女权最重要的目的。
男人就不能娘们做派,就得顶天立地、战争送死、赚钱辛苦、承受压力,天经地义,男人不能说不行,上十字架的肯定是一位男性上帝。那么多女人,想事业好不如嫁得好,男人很累,养着自己还要养着一个懒女人。玛格丽特·撒切尔是英国首相,但报纸上说,她是扎蝴蝶结、穿高跟鞋的真正男人。根据中国现代汉字“男”“女”笔划,“男”字七划,“女”字三划,男人拿走了七份权利,女人得三份,加起来才十全十美,男人不忙活,说不过去。
据说家暴中,如果算上语言暴力、冷暴力、性歧视暴力,男性是弱者。近日,牛津大学呼吁,课堂上使用中性词,有的学院干脆把洗手间的标牌改为中性的。这个世界越来越看不懂,这是打算玩残了性别文化?
还有一条伍尔夫的语录:伟大的灵魂都是雌雄同体的。
——爱你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