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挥教育评价的推进性功能

谈松华/中国教育学会顾问、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

发挥教育评价的推进性功能

谈松华/中国教育学会顾问、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

教育评价问题对人才培养模式的改革和教育体系的建设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教育评价功能的发挥，关键在于提高教育评价的专业化水平。

教育变革中的教育评价要关注“三个方面”

探讨教育变革中的教育评价，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是讨论教育评价问题，要与整个教育变革全局相联系，要从教育变革的全局来思考教育评价的问题；另一层意思，是教育评价本身处在现代教育变革的新阶段，教育评价本身要进行变革。

我国教育正处在重要的历史转折点。习近平总书记在G20峰会上指出，人类正处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中国教育应该说也处在一个新的历史转折点上。这个历史转折点可以从很多方面去分析，与教育变革相关的，至少要关注以下三个方面。

教育发展的重点正从量的扩张转向质的提升。过去三十多年，我们的教育重点是推进教育的普及，让更多的人受更多的教育。因此数量的扩张必然成为一个主要的任务，这个任务现在应该说已经基本实现了。各级各类教育毛入学率都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平。现在的重点应该转向质量的提升，这个质量的提升既是教育内在的需要，也是社会大众普遍关注的重点。人们过去关注的是有没有机会去上学，现在更多的是关注接受什么样的教育，上什么样的学校，这是一个大的转变。这个转变要求教育评价也需要有相应地变化。过去在数量扩张阶段，教育评价的重点在于政府普及教育的政策能不能得到落实，所以当时的督政是主要内容，督导的重点在普九以及教育均衡等方面。而当我们要讲质的提升的时候，督学就很重要，对教学的评价越来越成为重点。

教育正从学历本位或者知识本位转向能力本位。过去我们强调质量，更多的是强调知识传授，而现在教育发展的趋势，是越来越关注能力的提升、素养的提升。这种变化对于评价而言，也会有新的要求。当教育的质量更多关注知识的时候，我们测量的重点就是考查知识水平，测量知识掌握的程度；当教育质量转向能力和素养的时候，评价需要扩展到对人的素养的全面评价。

从教育开放的角度来讲，从单向的吸收转向双向的交流。当我们的教育对外关系是单向吸收的时候，更多的是参照发达国家发展的程度，以此作为评价中国教育的重要坐标。当中国国际地位发生了变化，国际关系随之发生了深刻改变的时候，中国教育不再仅仅需要吸收国际先进经验，同时也需要总结自己的成功经验。教育评价，应该比较中国和世界一些先进国家的长处和不足。比如说，我们参与PISA考试就是参与国际评价，评价已经不是单向的，仅限于国内的封闭性的评价。

这几方面的变化必然要求中国教育从理念、道路、模式和制度上实现整体性的变革，而评价制度的改革，不仅是制度变革和创新的重点，而且对教育的整体性变革具有关键性的作用。评价制度对于教育发展具有多重功能，其中有五种功能是比较主要的。

诊断功能。在学校教育教学过程中，评价确实起了一个很重要的诊断功能，可以诊断教育教学的实施效果，这种诊断对我们实现教学目标，改进教学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选拔功能。基础教育阶段的初中后和高中后两次分流，都需要有一个考核评价和选拔过程。

导向功能。评价必然会影响我们的教学，考什么教什么，虽然这比较片面，教学不能完全根据考试来决定，但是在实际教学中，它势必受考试评价的影响。

发展功能。评价的目的是为了促进发展。

管理功能。教育教学管理需要通过评价来改进教育教学。

由此可见，教育评价服务于教育发展，教育发展从整体上来说可以分为学校发展、教师发展和学生发展。过去我们理解的评价，主要是对学生，所以比较关注的是学生发展，实际上教育评价不只是学生，发挥的作用是既对学生，也对教师和学校，只是对学生的评价是基础性的。综合这五种功能，即推进性功能，各种教育评价都是为了推进发展。

教育评价制度改革的重点要看“三个评价”

教育评价覆盖各级各类教育，有对于政府的政策评价、高校的专业评价、职业教育的职业能力评价、继续教育的学分评价等。从基础教育来讲，主要是指学校的增值评价、教师的绩效评价和学生的发展评价。

学校增值评价。现在中国对学校的评价缺乏一个比较完整的指标体系。对学校的评价客观上来讲，主要是看考试分数、升学率，这些是对学校评价的硬性指标。这种评价的缺陷是明显的，各个学校的基础不一样，生源不一样，师资不一样，以最终的分数来判断学校，对于不同学校是不公平的。

在国际上，英国、美国从20世纪80年代以后，对于学校评价主要是增值评价。顾名思义，增值评价就是把产出和投入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评价。分数是学校的产出，但是这种产出如果不与投入联系起来，是不合理的。增值评价，把学生进校时的成绩、家庭背景、社区环境、教师水平等各种因素，都作为投入因素，然后对学生的表现和最终的产出做细致分析。增值评价一方面侧重于评价学生在学校接受教育后的进步程度，激励学生和学校尽最大努力，做最好的自己；另一方面，对于不同家庭背景和社区环境的学生做具体分析，寻找具有针对性的改进措施。可以说，增值评价至少比只关注一个最终结果更合理、更公平、更科学。

推广教育增值评价遇到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在发达国家也存在。第一个问题是，增值评价需要大量的数据做支撑，而中国的学校档案建立尚不完善，没有完整的基础数据。第二个问题是，一些基础好的学校提出异议，从60分提到70分是比较容易的，但是从90分提到95分却是比较难的。所以，如何找到一个既能反映学校增值水平，又能照顾到不同学校实际进步程度的评价方式，是增值评价需要进一步改进的地方。

教师绩效评价。目前，在国内没有比较完善和成熟的教师评价制度，教师评价无非是考量教师工作量、学生考试成绩、工作态度及教科研、发表论文等情况，缺乏比较客观完整的指标。对于中小学教师而言，发表论文可以作为评价的参考，但并不应作为教师评价的必备依据，这需要认真研判。中小学教师的主要任务应该放在提高教学水平和教学质量上。对教师的评价应该与教师的专业发展、教师应该担负的职业责任、教师的职业素养、教学效果、师生关系、师德等相联系。

学生发展性评价。对学校、教师的评价要以对学生发展的评价为基础，离开了对学生发展的评价，就没有真正的教育评价。然而，现在我们对学校的评价往往只注重学校的占地面积、建筑面积、教学设施等方面，而没有更加有针对性地把学生的发展作为评价的基本依据。我国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教育改革，把教育评价制度改革作为重要任务，主要是在核心素养的基础上，制定基础教育质量标准，然后制定课程标准，从而全面评价学生的发展水平。要改进教育评价技术，科学解读教育评价结果，为学生和教师提供信息反馈，提供发展性评价，形成各种知识与能力并重的多元综合评价。

加强教育评价的专业化建设

要制定和完善教育评价标准。评价首先要有标准，没有标准就没有依据。根据学生的核心素养，制定教育质量标准；根据教育质量标准来制定课程标准；根据课程标准来编写教材；编写教材以后，进行课程实施，然后再进行课程评价。教育评价不仅是评价课程，它是整体性评价。对物的评价有客观的标准，但是对于人的评价是非常困难的。

探索和完善教育质量评价的手段和方法。不同的手段和方法对测量的评价效果是不一样的，不同领域、不同评价对象需要有不同的评价手段和方法。评价方法可以采取定性和定量、普评和抽评、自评和互评、学业测评和心理测试等不同的方法。评价手段可以采取考试测评、数据采集与评价、问卷评价等不同的手段。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对评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比如说数据的采集分析。

加强教育评价专业机构的组织和队伍建设。我国教育评价的组织机构主要是政府机构。我们应在重视政府评价作用的同时，鼓励民间专业评价机构的发展，特别要鼓励具有不同专业特色、针对性强的评价机构的发展，以适应不同成绩、不同要求的细分评价市场的要求。比如，中小学绩效、学业成绩、学生综合素质、职业院校学生职业能力等，都要有不同的专业机构来进行评价。此外，评价专业化水平取决于评价队伍的专业化程度，因而要加快教育测量评价专业人员的培养、培训，尽快壮大评价专业人员的队伍，加强国际交流，提升教育评价的国际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