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使龙城飞将在

但使龙城飞将在

二次元电视报告

赵瑜

媒介技术的发展已经可以构建一个比现实更真实的拟态环境，我们即将面对的媒体环境是一个消灭了二次元和三次元差异的世界，是一个几乎重构了时间和空间的场域。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声称不再看电视的今天，我们对“电视是什么”产生了诸多新的困惑。那就让我们尝试用更多元的眼光看电视，来一次多次元头脑风暴。来，年轻人，让我们一起！聊聊电视。

看完《长城》我绝望了——对自己的审美取向和艺术品位绝望了！

这是一部公认的高调奢华没内涵的电影，各路英豪在我去电影院之前就剧透了我一脸，并且对国师把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华丽丽地照搬到电影之中表达了诸多不满。电影口碑之扑街程度，一度怒得乐视发律师信威胁要告那些信口雌黄、污蔑民族艺术的公众号。

也许是我及时调低了预期值，也许是我年纪大了宽容到二百五，也许就是因为我品位低下，我不觉得《长城》难看，全程吃着爆米花，毫不尴尬地看完全片，秦腔听得还有些小激动。

为此我特意请教了身边的资深电影咖。他们痛心疾首地对我进行了洗脑。

“你觉得所有中国一线型男、鲜肉给个景甜当配角像话吗？”

我不认识景甜，也不觉得她在这部电影中表现特别出彩。但是就事论事，从剧本的设置来看，林更新、陈学冬等人所饰演的人物就是个龙套，只能说老谋子有钱，路人甲都能找明星演，抢了横店一枝花们的生意！至于景甜凭什么能当女一号而非国际章、汤唯等人，我非圈内人，也只能百度一下听听八卦。如果八卦属实，只能说，资本的力量是巨大的，资本愿意找谁演就找谁，资本愿意捧谁就捧谁。就算是国师，如果他愿意拥抱资本而不是被逼上艺术的祭坛，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你觉得这片子有逻辑可言吗？景甜那批女兵，面对排山倒海般的怪兽，冒这么大风险跳下去，一枪却只能扎死一只怪兽，妈蛋，连枪都不能回收，当是淘宝啊，败家娘们！”

我承认，这是我感觉最好笑的情节，为了拍出女主角的与众不同，老谋子也是拼了。不过毕竟是好莱坞打造的剧本，如果不细究剧本对中国历史和文化的误解，情节线干净利落，就我个人观感，故事讲得比《神奇动物在哪里》圆多了。战争场面拍得中规中矩，气势夺人。虽然有人在拿《长城》和《权力的游戏》等片子的视听语言进行比较，认为国师不思进取，不知道克制摄影机的运动。不过从普通观众的眼睛看，张艺谋表现出了宏大的战争场面，至少一冲眼来看，不存在太多硬伤。

“你不觉得人设过于单薄吗？这么多明星，能有完整人设的只有戴蒙、景甜和鹿晗，作为大片，也不寒碜！全片除了大场面还是大场面，内涵空洞！”

我从来不觉得《复仇者联盟》能脱离原著在一部电影中展现完整的人设，《独立日2》等好莱坞科幻灾难片都有类似的通病。商业大片讲究的是投资回报比，往往会选择最不挑战观众的方式讲故事，少些人物，多些标签，都是他们多年的经验。要在2个小时内展现很多人物完整的人格发展和变化，太难了。这片子的确空洞，但国师总算内嵌了“信任”这个主题，有些生硬，但至少也算有个宏大叙事的主题。总比以前“这是我的党费”这样的主题呈现方式进步了。

“中国历史都不及格，好意思说向海外传达来自中国的正面形象？！从长城到汴梁只要飞三个时辰？千万压住了历史老师的棺材板！”

哎呦喂，如果要较真，历史老师早都和编剧们同归于尽了，迪斯尼的《木兰》也没考虑过中国人民的感受对吧？不要总是以历史正剧的要求来规约一部本质上属于架空历史的作品，否则中国满屏的电视剧就没法看了，服、化、道基本就没有符合历史的。《长城》至少比《王朝的女人》严肃多了，比《小时代》三观正多了。

“那是张艺谋！他能把自己放在和范冰冰或者郭敬明一个高度吗？”

我无言以对。

虽然我仍然认为张艺谋有选择自己艺术道路的权利，但是我理解中国电影界的失望。

公允地说，从技术角度看，《长城》是一部符合好莱坞工业体系的大片，这的确是中国绝大部分电影都没有做到的。如果说《长城》有很多艺术上的瑕疵，我觉得这基本都是好莱坞大片的通病。我们在复制他们的经验时，也同样复制了他们的问题。这几年我看好莱坞英雄大片就觉得浑身不得劲，炫技、空洞，赤裸裸的美国价值观宣传片，好莱坞无愧全球最佳宣传部之称。当我们自己都越来越难吃下好莱坞的安利丸时，看到中国顶级的电影制作人不过是在重复他人的道路，还充满洋洋得意之情，不可能不失望。

更为吊诡的是，中国总打算以市场换技术，结果技术没得到，市场倒真沦丧了。《长城》真要算成功，别看在中国拿了多少票房，得看在全球赚了多少钱。否则不过是凭借好莱坞的明星、剧本和工业体系攻占了中国市场，这和我们直接引进好莱坞大片，或者收购一堆好莱坞公司有什么本质区别？所以别拿民族艺术说事儿了，删除所有生硬的中国元素，这故事同样能发生在特洛伊，或者美国和墨西哥边境（川普应该会为我鼓掌）。

张艺谋感到委屈也是对的，就因为《长城》是他的片子，中国人分外苛刻。我们对他的期待，恰如剧中唱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中国的电影，中国的电视，到了这个份上了，不能总是在学习借鉴的外衣下继续懒政。我们已经有了强大到能够买下好莱坞的资本，是时候至少独立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