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本位”与“儿童崇拜”
2017-03-03易巧巧刘娟
易巧巧+刘娟
摘要:周作人和丰子恺二人的儿童观,是“研究”与“审美”的不同层次;是“理性”与“感性”的冲突;是“顺应自然,助长发达”与“拒绝入世”的分道扬镳,归根结底,是“儿童本位”与“儿童崇拜”的分歧。本文就二人观点展开对比叙述。
关键词:周作人;丰子恺;儿童观
哲学界和文学界对儿童的看法存在着两个彼此对立,此消彼长的阵营。一个是立于经验主义之上的儿童观,他们将儿童看成是未成熟的大人,强调教育和教训对于儿童至关重要。笔者将其称之为“成人阵营”。一个是浪漫主义、精神分析学派等的儿童观,他们反对教训,强调儿童阶段有其自身的特点,推崇儿童的创造力和娱乐心性,要求解放儿童。笔者将其称之为“儿童阵营”。毫无疑问,周作人和丰子恺是中国二三十年代坚定的“儿童阵营”学者。
一、“发现儿童、赞美儿童、解放儿童”的共同目标
历史语境里的周作人与丰子恺,他们的文艺创作就如两条直线,唯一的交点只有《儿童杂事诗》。在中国儿童文学思想史上,这本小册子有其不可撼动的地位,其意义不言自明。因而从它出发,层层剥茧,笔者看到的是两座耸入云间的大厦,它们以“发现儿童、赞美儿童、解放儿童”为根基,抛开了动乱时代的悲观主义,真正看到“个人”,看到“儿童”自身。
(一)发现儿童——儿童是独立的个人
无论是儿童本位的儿童观,还是儿童崇拜的儿童观,都必须走过“发现儿童”这一基础性的观念改革之路。而周作人和丰子恺是完全做到了的:
早在1912年《儿童问题之初解》一文,周作人就表明了自己对儿童的重视,强调儿童不是成人的附属品,批判长期以来国民对儿童的忽视。周作人认为,国民对儿童的重视与否,已上升到国之兴衰的高度。他强调儿童是完全的个人,有其独立的意义和价值。
在中国现代儿童文学史上,丰子恺也是一位发现和主张儿童世界的独立性的重要人物。 丰子恺发现了儿童看待人生自然,判断世界,有自己独特的視角,他们拥有自己完整的、独立的世界。而我们成人,决不应该自作聪明的去“改造”他们。
(二)赞美儿童——赞美童趣与本真
儿童文学是可以存在于日常的,那些琐碎的杂事,一点一滴的生活,也会让读者爱不释手。两位大师不关心时代和民族的大问题,刻意避开知识与教化,而单纯沉浸于童真世界的善与美之中。书里的稚子是如此的单纯快乐,对游戏的专注,对自我的坚持,不染世俗,亲近自然。一本质朴的小书让两位大师记忆中、理想里的儿童生活跃然纸上,体现着其对儿童童趣与本真的追求,也是周作人与丰子恺在儿童观上的一次共鸣。
(三)解放儿童——儿童“游戏精神”的推崇
游戏之于儿童,是其生活本身,游戏的意义既其生活的意义,游戏是纯粹的生活,生活是纯粹的游戏。所以,想要解放儿童,保护独立的儿童生活和儿童世界,还儿童以完整的童年生态,“游戏精神”是解决此类问题的根本办法。
二、“儿童本位”与“儿童崇拜”的分道扬镳
二者虽然都处于一个阵营——儿童阵营,但这个阵营里,他们又有了无法忽视的分歧。周作人的儿童观是站在“终于研究”的角度,在树立儿童本位的儿童观的同时,理性的批判“国民性”对于儿童的忽视,一生都在为儿童的权利和解放而进行理论战斗;而丰子恺的儿童观是“审美”的角度,更多的是以艺术家的眼光感性的去崇拜儿童,并不直击解放儿童问题,而是从净心护心的佛学角度,企求保存儿童天性。最关键的是,在关于儿童成长这一问题上有巨大的分歧:丰子恺是不接受儿童成长的,他希望孩童一直停留在最纯真的年纪,拒绝入世;而这一点对于顺应自然,助长发达的周作人来说是荒谬的。
(一)“理性研究”与“感性审美”的不同层次
周作人曾说过,成人对儿童的感情可有三个层次:“初主实际,次为审美,终于研究。”第一层,是动物性的畜养,是延续香火的需要,这是长期占统治地位的国民思想。第二层,是艺术层次的对儿童的欣赏和审美,但这在中国以及很难得了,少许艺术家也许还能达到这样的境界。第三层终于研究,用研究者的心态,理性分析有关儿童的所有问题,为儿童的利益而做理论抗争。
而丰子恺的儿童观道路则明显不同。丰子恺的儿童观里,充满着美的赏析和佛家的哲学深意。并且,丰子恺在对儿童的审美表达上,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其儿童漫画中展现出的儿童的独特生活和天真风貌,也是让世世代代的读者和学者所津津乐道的。 丰子恺并不是娇柔做作地以儿童口吻来敷衍孩子,而是用心去体验孩子们的生活,非常仔细的观察孩子们的点点滴滴,才能用作品的感性来打动读者。
(二)“顺应自然,助长发达”与“拒绝入世”的分歧
周作人认为儿童是人类的复演,而人类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那么儿童也必然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这也就是为什么周作人在儿童成长这一问题上,与丰子恺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 周作人不仅支持儿童成长,甚至为了让儿童更好的成长而提出了自己的教育方案,就在这一点上,丰子恺“拒绝入世”的思想就有些局限了。
周作人与丰子恺,一个从文化人类学出发,借助佛洛伊德学派儿童心理学的哲学武器,建立了自己以儿童为本位的儿童观;一个是从艺术家特有的审美视角出发,崇尚佛学的“心性本净”、“人生本苦”的观点,建立了自己崇拜儿童,拒绝入世的儿童观;两位大师殊途同归,致力于“发现儿童、赞美儿童、解放儿童”的改革事业,批判中国长期以来,占统治地位的成人本位的儿童观思想。他们加快中国发现儿童的现代化进程,是当代儿童文学研究者所不能忽视的两座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