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拿破仑帝国的兴衰及其历史启示

张磊

摘要：

借助法国民众的踊跃支持和对资本主义制度的保护，戎马天下的拿破仑实现了帝国的勃兴。然而，欧洲诸强的敌视与干涉、内外政策的失误以及滥用战争手段使得拿破仑帝国迅速衰亡。拿破仑帝国的兴衰对于近代欧洲国际关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拿破仑；法国；欧洲

曾令欧洲列强胆寒的拿破仑戎马一生，是一位杰出的军事与政治天才。他捍卫了法国大革命成果，促进了国内资本主义发展，并且数次击溃反法联盟，让新制度的号角响彻欧洲大陆，把欧洲千百年来的封建旧秩序冲击的七零八落。从西班牙到波兰，从意大利到瑞典，拿破仑经过多年征战后控制的欧洲版图相当于法国国土面积的3倍，总人口7500万，约占全欧人口数量的一半。

一、拿破仑帝国的勃兴

为何拿破仑能够取得震惊世界的一系列军事政治胜利，其中原因引发我们的多重思索。

（一）赢得法国民众支持至关重要

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是被法国人民一次又一次推向高潮，后来在抵抗外来军事干预、捍卫资产阶级革命果实的过程中，还是法国广大人民踊跃参军，贡献出无穷的力量。为进一步赢得法国民众特别是广大农民的支持，拿破仑掌权后的一系列政策都紧紧围绕如何保护和巩固人民在革命中获得的成果。在《1848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文中，马克思指出：“拿破仑是充分表现了1780年新形成的农民阶级的利益和幻想的唯一人物”“拿破仑在农民眼中不是一个人物，而是一个纲领。”①

推翻执政内阁、恢复国内秩序、驱逐外国军队——这些非凡成就令法国农民欣喜若狂，无比崇敬、感激拿破仑，因为之前还没有哪一位统治者让他们体会如此国家荣耀与民族振奋，农民进而成为拿破仑重要的支柱。为了光荣的法兰西，具有强烈民族荣誉感的法国农民积极投身拿破仑执政时期的战争。

（二）法国资本主义制度受到保护和鼓励，国内自由竞争市场获得重要发展机遇

马克思指出：“无论哪一种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胞态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②拿破仑统治时期，农业生产力得到释放，农村生产效率持续提高，许多农民有了自己可以自由经营的小块土地。。这一时期，中央集权不断加强的法国在欧洲大陆具有明显的制度优势，那些传统的欧洲大陆封建国家以及尚未完成国家统一的德意志、意大利与法国相比，在经济生产、政治体制、社会创新方面均有较大差距。

（三）拿破仑凭借杰出的军事天才横扫欧洲

社会生产力的快速跃升刺激着军事科技的不断突破。军事技术与武器装备的升级换代为作战方法的改进提供了基础。拿破仑在欧洲所向披靡，靠的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新型军队。经过大革命的洗礼，拿破仑的军队爱国热情高涨、作战能力优异。同时，拿破仑施行普遍义务兵役制，鼓励自由农民踊跃参军，法军人数连创新高。拿破仑的军队崇尚军事才能，破除尊卑壁垒和等级观念，相当数量出身底层、骁勇善战的军官获得提拔，走上重要岗位。拿破仑的新型军队特别重视发挥骑兵和炮兵的作用，而这恰是欧陆传统封建国家的军事软肋，陈腐的战术使这些国家无力抵抗拿破仑骑兵的铁蹄践踏和重炮轰鸣的沉重打击。拿破仑把他的新战法发展为正规制度大力推广，军事训练与战场实践均遵循不悖。这种新战法不断在实践中完善，令法国军队几乎无敌于天下。

由于拿破仑罕见的军事与政治才能，法国成功地向外输出革命，给予欧陆原有封建统治秩序以沉重一击，加速了各封建国家的资产阶级变革进程，促进了欧洲资本主义发展。拿破仑战争中的革命性与进步性与时代发展方向一致，也是其胜利辉煌的重要原因。

二、拿破仑帝国的衰亡

回首拿破仑帝国所走过的历程，我们发现它的覆灭是由多种因素导致的。

（一）欧洲诸强的敌视与干涉

1789年法国大革命对专制王权的限制是逐步发展的，并未一蹴而就，同时欧洲其他列强内外交困、无暇他顾，这使大革命进程较为顺利，受到的外来干扰较少。当时，奥土激战，奥属尼德兰（比利时）又爆发反奥革命，奥地利焦头烂额；俄国同时深陷对土耳其和对瑞典的两场战争中，无力干涉法国；虽然普鲁士历来反动、敌视革命，但与老对手奥地利之间的尖锐矛盾使其无暇关注法国；英国则隔岸观火、甚至拍手称快，因为在英国首相小威廉·庇特的战略考虑中，大革命会严重削弱法国，以此帮助英国维持欧陆均势。欧洲诸强在法国大革命之初态度总体较为缓和。

然而，鉴于法国大革命特别是拿破仑对欧洲封建秩序的强烈冲击，为使自己的神圣王座不受侵犯，传统封建国家必须组建反法联盟，颠覆这支代表未来的革命力量。最后，在欧洲各参战国筋疲力尽的情况下，英国自己担当起反法主力。威灵顿将军在滑铁卢一举击溃拿破仑。此役英方死伤2.2万人，而法军死伤2.5万人，8000人被俘虏，拿破仑帝国自此终结。

（二）内外政策失误

第一，任人唯亲。拿破仑帝国在1810年前后登上巅峰，维斯瓦河以西的欧洲领土几乎全部处于帝国统治之下。“任人唯亲”是治国理政大忌，而拿破仑为巩固权力，给自己的亲属加官进爵，赐以高官厚禄。这些受封的亲属们则变得贪得无厌，在所辖领地中饱私囊、鱼肉百姓。拿破仑的官员亲属们后来大都被领地人民赶下台，“家天下”统治的破碎令拿破仑帝国大厦外强中干。

第二，刚愎自用的“大陆封锁体系”。拿破仑将英国视作阻挠、破坏其欧洲霸业的罪魁祸首。1806年11月20日，拿破仑在柏林发布敕令，正式宣布封锁不列颠、嚴禁对英一切贸易，还包括“禁止任何从属于法国的或与它结盟的国家输入英国及其殖民地的货物”、“居留在欧洲大陆上的英国人一律拘捕，英国的商船和一切商品都予没收”③。法国的“大陆封锁体系”由此拉开帷幕。1807年，“枫丹白露敕令”和“米兰敕令”相继颁布，法国利用各种手段全面封锁英国经济。普、奥、丹、西、葡等国均被强行拉入“大陆封锁体系”。

起初，大陆封锁体系对英国的打击卓有成效。但是时间一长，这种做法效果就越来越小，这是为什么呢？原因是实现大陆封锁必须欧陆国家严守一致，但凡哪国网开一面或是暗度陈仓就会使封锁无效。拿破仑组建的封锁体系只是一个松散的联合体，硬性约束不足使欧洲大陆其他国家阳奉阴违、我行我素，加之英国经济实力强劲，对各国很有吸引力，各国与英国之间的走私十分猖獗。这些潜在威胁最终导致大陆封锁体系失败，法国经济反而雪上加霜。

第三，野蛮用兵西班牙导致“西班牙溃疡”。 大陆封锁体系建立后，一直存在伊比利亚半岛的“缺口”。为将葡萄牙和西班牙拉入该体系，1807年10月，拿破仑出兵葡萄牙，野蛮干涉西班牙王室纠纷并将其兄约瑟夫推上西班牙王位，整个西班牙愤怒了。1808年5月，起义在西班牙境内爆发并迅速扩散至全国。民族解放的烈火在西班牙雄雄燃烧，几乎全民皆兵抵抗法国入侵者。拿破仑深陷西班牙起义的汪洋大海，难以获胜抽身。大量法军被牵制在西班牙战场，本已脆弱的大陆封锁体系遭受沉重一击，这成为助推拿破仑帝国“坏死”的“西班牙溃疡”。

（三）祸及己身的战争双刃剑

拿破仑的辉煌来自于武力，覆灭也与武力滥用息息相关。连年不休的欧陆征战耗费难以计数的法国财富，靠战争掠夺实现的收益无法弥补巨额财政亏空，不断增长的法国军队员额也在不断掏空民力、挖尽民心。1800年法军征兵3万人；1801-1805年年均6万人；1806-1809年年均 8万人；1810年11万人；1811-1812年年均12万人；1813年为14万人。从1800-1813年的13年时间里，法国共征兵130万人。④正如恩格斯所言：“一个在1/4世纪里连年战争而力量消耗殆尽的国家，已不可能单独抵抗整个武装起来的世界对它的进攻了”⑤。

三、拿破仑帝国对近现代欧洲国际关系的影响

拿破仑帝国是法国历史浓墨重彩的一章，它给近现代欧洲国际关系带来了重大而又深远的影响。拿破仑帝国对近现代国际制度与国际法律的创新与贡献至今依然具有启示意义。

第一，撼动欧洲腐朽封建统治，激发各国资产阶级政治变革。拿破仑时代是欧洲封建正统日趋消亡，资产阶级为实现更大权益走上政治舞台的时代。法国大革命受到欧洲封建君主的联合绞杀，一个野心勃勃、势如破竹的拿破仑更不能为欧洲封建势力所允许。拿破仑帝国虽然难逃消亡命运，却留下丰厚的政治遗产：所向披靡的拿破仑惊醒了仍处于封建专制统治下的欧洲大部分地区，他在占领区实施有利于资产阶级工商业发展的统治方式，对当地资本主义发展起到推波助澜的巨大作用。尽管后来各封建国家纷纷复辟，被拿破仑赶跑的帝王们又都捡回失落的王冠，但席卷欧洲大陆的资产阶级革命浪潮奔涌向前之势已不可阻挡。

第二，深刻传播资产阶级思想，激发占领区民族觉醒。拿破仑帝国版图扩张促进了资产阶级思想在欧洲范围广泛传播。“自由”、“平等”等价值理念深入人心，人权与公民权意识快速发展，为“公民权利”这一政治概念进入各国现代化进程打下了坚实的民心基础。作为法国历史上第一部成文宪法，《1791年宪法》明确了资本主义现代化政治管理制度，规定政府必须奉行依法治国原则。给占领区带来先进资本主义理念的同时，拿破仑也在不断加重奴役当地。拿破仑通过对被占领国强制征税、征兵来满足高昂战争开支的需要，忍无可忍的當地人民奋起反抗，各占领区的民族主义解放运动由此勃兴。德意志就是利用这一时机，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统一运动。

第三，引发欧洲政治格局大变革。欧洲政治局面因拿破仑战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传统诸强几度分化组合。英国、俄国、普鲁士、奥地利为自身利益一次次组成反法联盟，但由于彼此间仅以短期利益维系，缺乏必要的政治信任，各自的政治目标更是分歧严重。反法联盟没有借拿破仑帝国覆灭之机成长为一个区域性政治组织，战争一结束就土崩瓦解了。

拿破仑帝国覆灭，实力大减的法国退出欧洲争霸舞台。作为排名法国之后的欧陆第二强国，俄国十分渴望取代法国雄霸欧洲；远离大陆的英国是典型的海权国家，唯一有实力与俄国抗衡，它极力防范遏止俄国的称霸意图，这与其一直奉行的“均势政策”有关；世敌奥地利和普鲁士在拿破仑帝国灭亡后失去共同利益，再次陷入你争我夺；而尚未统一的意大利则因领土分散，政策影响力晓，话语权不足。这种情况下，欧洲政治版图逐渐确立。

拿破仑帝国对欧洲现代化进程的影响广阔深远，特别是它对民主、人权思想的有力传播意义非凡。同时，拿破仑的武力征伐使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都饱受战乱之苦。由于其巨大影响，拿破仑时期的欧洲堪称法国的欧洲，19世纪前20年无愧于法国的时代。

[注释]

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50 页。

②《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3页。

③ 刘德斌：《国际关系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95页。

④ 中山大学历史系世界史教研室：《 世界近代史参考资料选集》，中山大学出版社1964年版，第156页。

⑤《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72页。

（作者单位：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上海校区，上海 200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