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丰储仓研究
2017-03-02刘世梁
刘世梁
(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历史文化·
南宋丰储仓研究
刘世梁
(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2)
丰储仓作为宋代贮存朝廷封桩粮食之所,最早设置于高宗绍兴二十六年(1156),其后在孝宗、理宗朝两次扩建。其粮食来源主要采用“置场收籴”的方式,存粮大多作为赈恤粮、军粮,至南宋中后期还用于供奉皇室、寺观等其它支费,逐渐偏离了设置之初“备水旱,佐军粮”的目的。丰储仓的设置不仅给国家财政管理带来诸多不便,而且加重了百姓的负担,但在赈恤灾伤、稳定社会秩序上起着一定的积极作用。
丰储仓; 南宋; 赈恤; 朝廷封桩
前人对于宋代仓廪制度特别是义仓的研究由来已久,且已取得丰硕的成果*主要研究成果有:杨芳的《宋代仓廪制度研究》(首都师范大学,2011年硕士论文)主要对宋代仓廪的类型、设置、仓粮来源与支出、仓廪的职能、管理及弊端等问题进行了比较系统的梳理,并在此基础上概括了宋代仓廪制度的特点;杨芳的《试论宋代义仓的设置与运营》(载于《中国农史》,2012年第2期)论述了宋代义仓作为一项重要的备荒灾制度,其建立经历了反复的过程,最终于北宋后期得以确立,至南宋而相沿不改。义仓是专用于赈济的备荒仓廪,在宋代,其赈贷、赈粜的功能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并出现了与常平仓合流的趋势。义仓谷主要来源于上三等民户随二税按比例交纳的谷物,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及义仓职能的变化,南宋时义仓谷通过籴买越来越普遍。。南宋丰储仓作为贮存粮食之所,前人在研究宋代义仓以及荒政时有所涉及,但缺乏对南宋丰储仓全面、系统的研究,特别是对丰储仓作为宋代贮存朝廷封桩粮食之所所呈现的关于宋代朝廷封桩的历史作用有待进一步探析。本文在分析丰储仓演变、粮食来源、支用情况的基础上,研究丰储仓在社会救济、财政运行中所起到的实际作用。
一、丰储仓设立的背景、创置与演变
熙宁时期,宋神宗为实现其“吞服辽夏”的目标,采纳王安石的建议,每年于三司岁计之外封桩一部分钱物作为贮积的战略物资,封桩朝廷钱物制度自此产生。元丰初年,在中央建立元丰库作为贮藏朝廷钱物之所,同时将部分朝廷钱物封桩于地方州县,构筑起由中央至地方的朝廷封桩体系。然至北宋末年,金兵南下,将贮存于京师的朝廷钱物掠劫一空。南宋初年,宋金交战不断,巨额的军费支出使得宋廷财政困难。宋廷为应付财政匮乏,增加赋税的同时将封桩于地方州县的朝廷封桩钱物征用殆尽。作为预备之费,朝廷封桩钱物被大量支用于经常之费,与经常之费趋于一同。
新增的赋税使得南宋前期的财政赋入大幅增加。南宋学者李心传曾对宋高宗时期的财政状况记述:“渡江之初,东南岁入犹不满千万,上供才二百万缗,此祖宗正赋也。吕颐浩在户部,始创经制钱六百六十余万缗;孟庚为执政,又增总制钱七百八十余万缗;朱胜非当国,又增月桩钱四百余万缗;绍兴末年,含茶盐酒算、坑冶、榷货、籴本、和买(‘买’原文误为‘置’)之钱,凡六千余万缗。”[1]短短30年内,财政赋入增加了近30倍之多。财政赋入增加的同时财政支出却大幅减少,绍兴十一年(1141)宋金和议,和议减少了宋金之间的战争,军费支出减少使得宋廷的财政状况进一步趋于好转。财政状况的好转使得宋廷除用于岁计外,存在剩余钱物可用于封桩,为宋廷重构朝廷封桩体系创造了条件。绍兴四年(1134)二月,设立御前桩管激赏库,当时隶属于内藏,但不久转归朝廷管辖。与御前桩管激赏库一样,丰储仓也是在此背景下创立。
丰储仓为南宋时期贮存朝廷封桩粮食之所,于行都、镇江、建康三地置仓。据《宋史》卷一百六十五《职官五》载:“丰储仓所,……绍兴以上供米余数,桩管别廪,以为水旱之助,后又增广收籴。淳熙间,命右司为之提领,后以属检正,非奉朝廷指挥不许支拨。别置赤历,提领官结押,不许衮同司农寺收支经常米数。”[2]3907董煟的《救荒活民书》记载:“绍兴间,户部尙书韩仲通乞以上供之米所余之数岁桩一百万斛别廪贮之,遇水旱则助、军粮及减收籴,号丰储仓。诏从之。”[3]236《宋史》和董煟的记载都证明了丰储的性质、管理办法与封桩库类似,都是不负担经常之费而为备水旱、军用的封桩财赋。李椿曾将丰储仓与左藏南上库并列而论,“米有丰储仓之积,钱有南上库之桩,则钱谷固自在也”[4]3542,说明二者性质十分相近,同为朝廷封桩的一部分。
关于丰储仓的创置时间。《景定建康志》卷二十三引赵彦端于乾道五年(1169)六月所作的《广济新仓记》道:“上临御之六年,中都之仓廪实,乃始建丰储仓,着粟百万。”[5]从赵彦端记载中“上”指的是宋孝宗,宋孝宗即位时间为绍兴三十二年(1162),大致可以推断当时建康丰储仓的置仓时间应为乾道四年(1168),建成时间为《广济新仓记》创作时间,即乾道五年(1169)六月。此外,建康丰储仓置仓为“中都之仓廪实”之后,也就是说在行都、镇江、建康三地中,行都置仓时间最早。李心传在《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中提到丰储仓,称其“绍兴二十六年夏始置”[6]389。此外,《宋会要辑稿》亦记载道:“绍兴二十六年七月十二日,两浙转运司见修盖丰储仓。当此暑月,工役不易,候农隙十月以后兴工,及内外别有修造去处,并权住。”[7]9292可见行都丰储仓最早设置于绍兴二十六年(1156)七月。
丰储仓自绍兴二十六年创置之后,至孝宗乾道五年十一月,宋廷将“省仓中界改作丰储仓,却将东青门外丰储仓改作省仓中界”[7]7558。对于此次更名,李椿上书批评道:“今来改省仓中界作丰储仓,而中界合支遣米斛拨入丰储仓收支者三分之二,是中界几废矣。上中下界仓廒各有桩管米,则丰储本仓变而为中界,非桩管之本意矣。盖建仓名者以惑上下,本图进取,其实无益,而徒增官吏之费。仰惟陛下方隆循名责实之政,似此等名实不副之举,似疑改正。”[8]6588并请求恢复丰储仓、省仓原来的名称,使其名实相符。但李椿的建议并未被采纳,据《咸淳临安志》卷九记载:“丰储仓,在仁和县侧仓桥东。绍兴初徙仁和县治,以其址为北省仓,乾道五年更今名。”[9]3436咸淳时期的临安丰储仓并非宋高宗绍兴二十六年所置的丰储仓,而是绍兴初年创置的北省仓,孝宗乾道五年将北省仓更名为丰储仓。
乾道六年(1170)正月,宋廷“增筑丰储仓”[2]647。至景定四年(1264),因为贾似道推行公田法,“公田租浩瀚,诸仓不足以受”[9]3437,宋廷于是下诏扩建丰储仓。由刑部尚书兼检正洪焘负责督建,至咸淳二年(1266)八月落成,共花费“费缗钱八十三万八百有奇,米石四千”[9]3437。
二、丰储仓的粮食来源与仓储量
丰储仓的粮食来源主要是民众所纳的岁粮,林应炎在《丰储仓记》中说:“国家中兴,仿汉籴三辅以给中都,列置诸仓于城内外,岁受诸郡粟。”[9]3437“丰储仓:景定初,贾似道行公田法,以此收其租入。”[10]除部分来源于岁粮外,更多的则是采用置场收籴的办法,如乾道八年(1172)十月,“省仓下界系在闸外,水道疏通,客船顺便,自来收籴客米,多是本处置场。丰储仓收籴米斛,已是多日,籴到米数目不多,窃恐过时。今欲乞于下界更置一场,委官收籴桩管”[7]6906。乾道八年十一月,“浙西诸州军今年和籴米斛共六十二万硕,除秀州已籴米一十万硕赴丰储仓送纳外,平江府取拨一十万硕、常州一十二万硕,并起发赴淮东总领所大军仓交纳,令本府守臣与总领同共认数桩管,不得擅行支使,余并尽数起发赴行在丰储仓送纳”[7]6906。嘉定十一年(1218),李安行上书奏请:“将今年纲运应入浙者就江东三司截留科拨,理为和籴之数。却责三司以元降籴本于浙西丰熟州郡,就便收籴,径解丰储仓。”[11]而收籴的籴本则常拨自同为朝廷封桩钱物的封桩库,如淳熙十六年(1189)十二月 ,“封桩库支降会子四十万贯,令浙西提举张体仁就近便出米去处,和籴米二十万石,赴丰储仓桩管”[7]6920。
关于丰储仓贮积粮食的数量,李心传记载:“韩尚书仲通在版曹,乃请别储粟百万斛于行都以备水旱,号丰储。其后又储二百万斛于镇江及建康,然颇有借兑者。三十年夏,诏补还之。”[6]389丰储仓最初设置时,于行都储粮100万斛,而后在镇江及建康置仓,储粮200万斛,共计300万斛。
宋孝宗时,扩建丰储仓,粮食储量有所增加。淳熙十五年(1188),周必大奉命调查粮食贮积数量,他在回复朝廷的奏章中说:“臣恭奉宸旨,付下行在丰储仓、镇江诸仓等处旧桩积米数文字四件,今已揭贴开具讫。所有内外诸处申到今年见在米数二件,总计六百七十九万余石,同元文字缴进。伏乞睿照。在内计八十七万一千二百余石,在外计五百九十二万六千五百余石,通计六百七十九万余石。”[12]
另据李心传记载:“今关外亦积粮一百万斛有奇,然行在岁费粮四百五十万斛余,四川一百五十万斛余,建康、镇江皆七十万斛余。今中都但积三月之粮,关外积粮亦不能支一岁。古者三十年必有九年之蓄,自乙酉休兵至今近四十年矣。”[6]389乙酉休兵即乾道元年(1165)宋金订立乾道之盟,“至今近四十年矣”,可见李心传记载粮食储量应为宋宁宗嘉泰年间(1201—1204)的数目。当时行在粮食仅能应付三个月的支用,即大约有113万斛,另加关外积粮100斛,共计213万斛,不及淳熙十五年所积之粮的三分之一。粮食储量大幅减少,原因在于:其一,粮食的支用大幅增长;其二,丰储仓的粮食来源于和籴,而和籴所用本钱一般为楮币。南宋中后期,纸币发行量大幅增加,导致纸币购买力下降。如林应炎在《丰储仓记》中称:“仓(丰储仓)自绍兴间置,乾道以丰储名更,嘉定尝一修治。初置仓时,议储百万斛,备水旱,佐军粮。自顷和籴法行,岁增造楮为籴本,楮日轻,籴之入日少,计城内外廥积仅足支三月,斯仓呺然大耳。”[9]3437
至宋理宗景定年间(1260—1264),因贾似道推行公田法,并将公田所纳田租送丰储仓贮存,使得丰储仓粮食储量有一个短暂的增长期,“景定壬戌,……年为屡丰,租入益裕”[9]3437。但因公田法所取得实效不大,加上当时已为南宋后期,战事不断,军需粮食支用逐年增加,“租入益裕”之数应不会太大。
三、丰储仓的支用情况
对于民族矛盾尖锐、长时间处于应对外部威胁的南宋王朝来说,粮食储备特别是军粮储备事关国家存亡。丰储仓创建之初,其明确用途是“备水旱,佐军粮”[9]3437。援助军粮是丰储仓的一大支用,如淳祐九年(1249)八月,步军司支遣匮乏,每年于丰储仓给米三千石,封桩库给官会二万贯,助其赡军。总体来看,丰储仓用于军粮的支用数量在军粮总量中所占的比重并不是很大,在军粮筹集上仅仅是处于辅佐、瞻军地位。
南宋时期灾害频发,无论是水旱、雪寒等自然灾害还是人为火灾的发生频率都较北宋高。作为“备水旱”之用的丰储仓在赈恤方面的支用具有以下特点:从时间上看,丰储仓用于赈恤的支出在整个南宋时期较为频繁,甚至逐渐形成一种赈恤时应遵守的“祖宗之法”;从地域来看,主要用于行都临安府及其周边地区,而同为丰储仓设置地的镇江、建康的救济却未见诸史料。这或许与临安府地区赈恤的相关史料得以保存有关,但至少可以看出南宋王朝对其统治核心地区社会稳定的重视,对这些地区频繁的赈恤以显示皇恩浩荡,借此笼络民心;在支用丰储仓米时,通常会从左藏南库、封桩库等朝廷财库中支用会子与其一起赈恤,钱与粮同出以达到更好的赈恤效果;每次赈恤的支用数量并不大,数量最大是米十万石,最少仅为两千石,而且赈恤的标准呈下降的趋势。乾道九年(1173),因雪寒,“每名支钱二百文、米一斗”[7]7993,而至嘉泰元年(1201),临安发生火灾,给予受灾户“大人每人更支钱五百、米五升,小儿支钱二百、米二升半”[7]7370。仅从给米量来看,单位人口赈济标准下降了一半。至南宋后期,宋廷更加吝惜封桩钱物在赈恤方面的支用。淳祐十二年(1252),秘书少监兼侍立官高斯得在请求赈济饶州、衢、婺、台、处、严陵、建宁、南剑、邵武诸州水灾的奏书中言:“绍定二年,台州大水,命常平使者叶棠移治经理,发丰储仓米十万石、封桩库钱五十万贯以充赈济修城之用。是时楮价四倍于今,计五十万为今二百五十万,视三祖所捐盖有过之。今被灾之地既广,旧比固难悉援,然亦安可漠然视之,而徒责之诸司州郡乎?”并对宋廷直接批判道:“朝廷每造一宫、建一寺,其费动以数千万计,若捐百之一二以活十州数百万生灵之命,其为福田利益盖有大于宫寺者矣。”[4]4043
虽然宋廷给予灾民赈恤的钱粮数量并不是很多,但整体来看多是采用赈济、赈给的方式,较北宋以赈粜为主的赈恤方式进步很大。可以说,丰储仓作为南宋时期专门贮存朝廷粮食的仓库,在灾害频发的南宋时期,在赈恤灾民及维护社会稳定上发挥着积极的作用。
丰储仓所储之粮除用于赈恤、佐军用外,部分用于供奉皇室、山陵支费。嘉定十四年(1221)正月,“封桩库支拨度牒一百道、会子一十万贯,丰储仓支拨米五千石,并给付宪圣慈烈皇后宅,充盖造家庙等用”[7]715。嘉定十七年(1224)十月,“诏令封桩库支会子二十五万贯,丰储仓支米二万石,付绍兴府充应办梓宫事务使用。于内拨会子一万贯,付都大提举丧事所应办使用”[7]1412。
此外,丰储仓粮食还用于其它支用。如咸淳元年(1265),“有旨丰储仓拨公田米五十万石付平籴仓,遇米贵平价出粜”[7]4344,以维持市场粮食的价格稳定。庆元六年(1200)五月,“诏明庆寺迎请观音祈祷,令丰储仓支米七十石充本寺食用”[7]965,将丰储仓储备的粮食用于寺观。
四、丰储仓的官员设置与监管制度
丰储仓作为贮存封桩粮食之所,宋廷设置了一整套管理机构与监管制度,以防止官员的侵吞与挪用。在官员的设置上,置监官二员、监门官一员。监官即“监行在丰储仓”,有“铜印一颗,以‘提领丰储仓所印’七字为文”[7]3699。监官任职情况见表1。
表1 南宋丰储仓官员任职情况
从表1可知,监官的任职时间并不长,张仲梓为三年,而姜柄仅为一年左右。宋廷定期考核监官、监门官,“遇考任满,所属批书外,仍于本所批书,视其有无欠折,以定其功过”[2]3096。
除提监官、监门官外,其它行遣人吏由六曹寺监等处差遣,候事完毕之日,则返回原当值寺监。行遣人吏有“差职级一人,主管文字一人,贴司一人,于两浙转运司差拨能书算手分一人,专一攒算驱磨,并与理为在司在职月日”[7]3699。
孝宗淳熙年间(1174—1189),命右司提领丰储仓,其后又隶属于检正。在粮仓监管上,有着严格支用制度,“非奉朝廷指挥不许支拨”,同时又“别置赤历,提领官结押,不许衮同司农寺收支经常米数。凡外州军起到桩管米,从司农寺差官盘量,据纳到数报本所桩管”[2]3096。
五、丰储仓的历史作用
纵观整个南宋时期,丰储仓贮备的大量粮食给国家财政管理带来诸多不便,同时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其一,丰储仓粮食来源主要采用置场收籴的办法,官府通过支付会子等钱物向民间购买粮食。这种办法虽名为“市籴”,常常却演变为“科籴”,官府在向民间购买粮食时利用其政治权利强迫民众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将粮食卖给官府,甚至不向民众支付钱物,加重了民众的负担。其二,丰储仓非有朝廷指挥不得擅自支用,这种严格的支用制度使得其所贮备的粮食不仅没能起到“备水旱”的作用,而且还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南宋人董煟曾说:“今州县有常平仓、有义仓,朝廷诸路又有封桩米斛,至于大军仓、丰储仓、州仓、县仓皆不与焉,但赋敛繁重民间实无所蓄耳。然官之所蓄,又各有司,存而不敢发驯,致积为埃尘盍。亦讲求古人凶年通财之义乎?”[3]236其三,丰储仓贮备的大量粮食属于不负担国家正常经费的朝廷封桩钱物,不隶户部而直接由宰相控制,使得朝廷、户部两者财权分离。这种分离给国家财政管理带来了诸多不便,造成财政管理的混乱。早在南宋初年,丰储仓设置之初,时人李椿就对丰储仓以及左藏南上库等朝廷封桩财赋批评道:“窃见朝廷养兵禄士,以钱谷为急,今来仓庾所用,每月旋营,帑藏支遣,逐旬那兑,则钱谷可谓匮乏矣。而米有丰储仓之积,钱有南上库之桩,则钱谷固自在也。所谓积者、桩者,本非有余,移东就西,夺彼与此尔。数年以来,朝廷、户部遂分彼此,贷借索还,有如市道,殊非国体。”[4]3542南宋中后期,朱熹亦引用李椿的话说:“今丰储仓、南上库皆移东就西以眩主听,而使朝廷、户部自分彼此,告借索还,有同市道。愿革而正之。凡百政事,各付攸司,委任而责其成,则名正而实举矣。”[13]其四,从丰储仓的支用情况来看,不仅用于赈恤、军粮,还用于供奉皇室、充寺观粮食等,特别是南宋中期以后用于供奉皇室等其它支费日渐庞大,逐渐偏离了丰储仓设置之初“备水旱,佐军粮”[7]3437的目的。
尽管存在着影响财政运行、加重百姓负担的消极作用,但丰储仓在救灾、赈恤方面所起的作用值得肯定。如绍熙二年(1191),楼钥上书称:“臣观寿皇(指宋孝宗)二十八年之治,不可形容,而其卓冠于百王者,非止孝俭之德,最以忧民之忧。不以灾异水旱为讳,闻之惟恐不早,救之惟恐不尽,蠲放惟恐不多,至于竭仓廪倾帑藏以赴其急。乃者水旱连年,人心惶惶,若非寿皇焦劳于上,有司奔走于下,竭力而经营之,则必有盗贼夺攘,百姓流离之患矣。丰储仓,所以为中都之备。一时欲用,出圣断,排羣议,积贮为之一空。俟其事定,收籴随足,人心爱戴,天意协佑,旋致丰穰,此真万世之法。”[14]楼钥对丰储仓在救灾、赈恤上所起的作用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咸淳五年(1269),黄宗仁在《救荒记》记载道:“咸淳四年,水易陵谷,未几而旱方数千里,凡建民所仰之地,率自救弗赡,颗粒无从至。明年春,乃捣乌昧、采芜菁,至又屑山木之肤以为食,形鹄载涂。今尹信安赵公与戚戚不遑宁,曰:‘民饥乃尔,发廪乎?’曰:‘无。’‘招商乎?’曰:‘无。’‘劝分乎?’曰:‘无。’几束手矣。幸先是朝廷科籴丰储仓米于郡,乃转俸回籴二百斛,率乡都裒助,以济疾苦矜独之不聊生者。又曰:‘济有限也。’则贷楮,为之祈哀请命,乞籴于朝。忱辞感动庙堂,恻然兴悯,仍拨丰储米壹万斛,优其直以赈之。”[15]如果说李椿的上书夹杂着太多对宋孝宗的溢美之词,黄宗仁的记述则是反映了地方官吏的心声。从地方官吏救灾时的急切之情以及对丰储仓赈恤米的依赖,确实可以看出丰储仓在赈恤灾伤、稳定社会秩序上所起到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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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晓梅)
Research on Feng Storage Warehouse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
LIU Shiliang
(Song History Research Center,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As the national storage warehouse of grain sealed by the royal court in Song dynasty,set first in the twenty-sixth year of Gaozong Shaoxing (1156), Feng storage warehouse was expanded twice during Xiao Zong and Li Zong period. The grain mainly came from “purchase”,mostly for military and pensionary use, but gradually for royal family, temple use, deviating from the original purpose of “supporting the army and guarding against flood and drought”. The establishment of Feng storage warehouse not only brought inconvenience to the national financial management, but also increased the burden of the people. Yet it played a positive role in the disaster relief and stability of the social order.
Feng storage warehouse; southern Song dynasty; relief; imperial seal pile
2016-07-02;
2016-07-22
2016年河北省研究生创新资助项目“财政储备与财权分割——以宋代朝廷封桩为中心的考察”(2016033)
刘世梁(1992—),男,江西赣州人,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宋史。
K24
A
1674-0297(2017)01-002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