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坏人

朱羊

白文化被警车押走时，刚过完18岁生日。

“我说啥来着，这小子迟早得进去吃牢饭。”王三炮在警车开远之后，冲着车后扬起的烟尘狠狠地啐了一口。

王三炮是白文化的姨夫，打小就觉得这孩子隔路。

白文化出生前，父亲就死了，他跟着母亲白玉娥长大，长相也随了母亲，帅得没着没落的。在学校，除了班花林艳，别的女生们都争着替他写作业，带零食给他吃。他要不理谁，那女生就会觉得天上的太阳被打碎了一样暗无天日。

再大一点，吃厌了零食的白文化去食堂偷香肠，不料让大队胡副书记逮个正着。白文化是爬到房頂，揭开瓦片，用鱼钩将香肠吊出去的。因为胡副书记对白玉娥动了歪念头，想以此要挟，居然当着白文化的面，扯住他母亲的手。

白文化像疯狗一样冲上去，将老胡的手咬出了血。

“狗崽子。”老胡甩着手上的血，气急败坏地骂。

“姓胡的，你等着！”白文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王三炮闻讯赶来，装模作样地训白文化：“这孩子，从小就学偷东西，将来还能有个好么？”

白文化把眼一横：“你是我爹啊？要你管？”

王三炮闹了个大红布盖脸，看了一眼白玉娥，扭身走了。

“玉娥呀，任其下去，这小子非成混子不可。”胡副书记撂下一句，也离开了。

白玉娥失声恸哭：“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种，报应啊。”接下来，一顿生掐活拧，白文化宁死不屈地硬挺着，还觉得自己很英雄。

白文化念到高三，学业一无是处，打架却出了名。

铁西天桥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流氓团伙叫五虎十三鹰，成天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为首的叫张彪。

有一天，张彪领着这伙人在学校门口，截住班花林艳，非要跟人家搞对象，林艳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一劲儿直哭。旁人见了，都绕道走，避之唯恐不及。这时，白文化来了 ：“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小女生，还要不要个脸了？”

“你谁呀？活腻了吧？敢管老子的闲事？”

白文化点点头：“这事我要不管，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张彪倚仗人多势众，一挥手，上来七八个人，将白文化围在当中。

白文化见势不好，抡起书包，与他们打在一处。混乱中，头上挨了几记重棍，他晃悠了几下，倒在地上。

张彪得意地揪起白文化的头发：“起来呀，老子好好陪你玩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

苏醒后的白文化从地上捡起一支圆规，狠狠地戳进张彪的咽喉。

张彪一声惨叫，当场晕厥过去。

白文化并不停手，再扎，张彪疼得醒过来，大哭：“爷，饶命！”

白文化拿眼横扫，厉声喝道：“今天你们不打死我，明天，我挨个弄死你们！”

这帮地痞无赖，别看平时耀武扬威的，真碰上不要命的主儿，也都成了怂包，一个个扔了手里的家伙，纷纷逃散。

自此，白文化一战成名。

班花林艳顺理成章地成了白文化的女朋友。毕竟，女人是水做的，男人便是女人依靠的大山，这一点毋庸置疑。当然，能成为大山的男人少之又少，白文化就是一座。

日后，张彪再来找白文化，遇见林艳，会恭敬地喊一声：“大嫂！”林艳小辫一甩：“滚一边儿去。”

在萨尔图，人们管他们叫小混子。但凡沾上混名的，自然都不是啥好人，好人谁会混呢？当然，著名的小混子白文化，是个家喻户晓的坏人。

王三炮问过白文化，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当个混子呢？

他叼着烟，乜斜着眼看着姨父：“听说过梁山好汉么？”

白文化过18岁生日那天，喝多了，喝多了的白文化蓦地想起，几年前，胡副书记去他家，是抱过自己母亲的……

老胡的两条胳膊被小混子们乱棍打折……

白文化因故意伤害罪、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