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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的诱惑

2017-03-01倾顾

飞言情A 2017年1期
关键词:经纪人

倾顾

江小姜从民政局走出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下得没完没了,打得路旁的梧桐树都蔫头耷脑。江小姜刚要去拿放在门口便民箱里的最后一把伞,不想被斜刺里伸出的手抢先抓住。江小姜拿了个空,回头一看,就看到顾明生的贴身秘书正冲着她一笑,说:“江小姐,抱歉。”

“你们两个开车来的,还要跟我抢伞?!”

江小姜瞪他,他耸耸肩,无奈道:“总裁的命令。”

“他要你这样你就做,他要你去跳广场舞你跳不跳?!”

“如果总裁下了命令的话。”秘书微笑,“这就叫作职业素养。”

两个人正说着,从民政局里又走出个人,那人路过他们时面无表情地说:“和无关紧要的人这么多话,嫌工作不够多吗?”

秘书闻言,连忙低眉顺眼地撑开伞跟在顾明生身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江小姜大步上前,拦住顾明生,恶狠狠地道:“你说谁无关紧要?!”

顾明生步子不停,很流畅地从她身边掠过。江小姜张着手臂有些尴尬,刚要发怒,秘书适时地转过头冲她挤眉弄眼:“一大群记者还有五十秒到达战场。”

这简直是催命符,江小姜立刻收敛怒容,装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表情,记者看到她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的离婚细节。

江小姜玉女出身,如今江湖地位已经稳定,便定位为优雅的仙女姐姐。她闻言一笑,带着三分哀愁,和一丝洒脱,道:“总归是缘分已尽,他很好,只是不适合我。”

“江小姐,还能再说些细节吗?”

她刚要添油加醋抹黑顾明生,记者们却忽然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一样,放过了她,向她身后围了过去——

果然又是顾明生!

江小姜真的觉得,顾明生不去演戏而去做生意实在是屈才了。刚刚还摆着一张“晚娘”脸,此刻却面容肃穆苍白,连嘴唇都褪去血色,眼底有三分红色,仿佛熬过了长长的深夜,他面对记者的镜头,却深深地望向她,千言万语,竟是无话可说。

总而言之,就是一张“怨妇”脸。

江小姜被他气得话都说不出,就看着秘书挡开记者们,说着“无可奉告”。路过她身边时,顾明生忽然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地摘下她鬓边沾着的一朵小枣花。

“小姜,”他说,“往后好好照顾自己。”

论装腔作势,顾明生实在是行家里手,奥斯卡奖不颁给他,都对不起他。第二天的娱乐版头条,写的全是“影后无情,抛弃相恋多年爱人,是感情的淡薄,還是另有隐情”。

配图则是顾明生那张幽怨的脸。他长得好,五官精致,身材又好,腹肌八块,还能让江小姜坐在他背上做俯卧撑,过去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只是放了几张偷拍图在网上,他就有了后援团,一群小萝莉含羞带怯地说:“欧巴,等我们长大,就嫁给你。”

那时江小姜就冷笑说,他将来肯定要犯重婚罪,他一笑,把她压在床上,慢条斯理地啃她的脖颈。她怕痒,求饶半天,他才放过她,面不改色地说:“那你过来‘赔礼道歉一下。”

热恋中的男女,赔礼道歉能干吗?江小姜被他折腾得腰酸背痛,他在家陪着她不去上班,传出去,她在圈子里就背上了红颜祸水的美名。

更不要说现在,她竟然敢抛弃顾明生,主动提出离婚。

主流媒体只是议论,那些小报就已经开始骂她水性杨花了。她把经纪人递来的报纸揉成一团,想了想扔进了马桶里往下冲。经纪人在一边,小心翼翼地建议:“不然,你跟顾总认个错吧,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彻底抹黑的。”

“这是我的错吗?!”江小姜气得要疯,“我从前就知道他是个贱人,没想到竟然这么贱!让我跟他认错,除非我冲下去的报纸能回来!”

话音刚落,马桶“咕噜咕噜”两声,刚刚冲下去的报纸缓缓浮出水面。

经纪人说:“你家的马桶好像堵了。”

江小姜:“……”

2

江小姜十四岁出道,被称为“国民初恋”,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过去只以为自己是运气好,现在才明白,分明是顾明生为她保驾护航。

她主动离开,顾明生也不留情,只收回了保护伞,就足够她从红转黑,滑向不归路。

谈好的电影剧本没了,她打电话过去,那边扭扭捏捏半天,羞涩道:“江姐,您也知道……我们也为难。”

顾氏是百年的企业,如今像巨无霸一样横跨多个领域,在娱乐圈更是翘楚。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江小姜也不好逼人太紧,就听到那边说:“江姐,您别怪我话多,您还是跟顾总道个歉吧。”

“顾明生那个贱人!我就是吃糠咽菜,也不会去给他道歉!”

江小姜这会儿信誓旦旦,半个月后,还是偷偷摸摸地坐上了顾氏的总裁电梯。密码还没换,她戴着墨镜左顾右盼,趁着没人冲进顾明生的办公室,墨镜还没摘就大喊:“明生哥哥,你在不在?”

室内鸦雀无声,她这才看到,顾氏娱乐的所有高管都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顾明生慢条斯理地转过椅子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在。”

丢人丢到这个地步,江小姜索性破罐破摔。等高管们退下后,她用力扯了扯衣襟,把领口拉得更大,挤出一点儿可怜的事业线,手撑在桌上,冲着顾明生抛了个媚眼。

“明生哥哥,好久不见,你更帅了。”

顾明生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分明不为所动。江小姜一咬牙,半个身子都爬上了桌:“这么看着人家做什么?人家会害羞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顾明生呷了口茶,说,“你那部电影,拍得不大好,我让他们撤回来重剪了。”

所谓的“那部电影”,是江小姜呕心沥血的新作,本来已经送去国外角逐今年最重要的奖项,偏偏被顾明生召回,说要修改。

他公报私仇,江小姜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将誓言抛在脑后,出卖色相。

“我觉得拍得挺好的。”

“那是你觉得,而我觉得不好。更巧,我才是说话管用的那个。”

顾明生这个王八蛋,江小姜一低头,挤出眼泪望着他:“我知道我错了,明生哥哥,不能给我个机会补救吗?”

闻言,顾明生的笑容缓缓扩大,仿佛看着猎物自投罗网:“也不是没有。”

他说着,用指尖点了点嘴角,这是他们曾经的暗号,江小姜笑称自己是步步高点读机,点到哪里亲哪里。过去情人间的小花招,现下却只余心酸。江小姜顿了顿,然后笑容满面地凑过去,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她刚要退回去,却被顾明生一把揽住,带入怀中。她是不盈一握的水蛇腰,抱在怀里瘦得可怜。顾明生用舌尖缓缓地舔过她的眼,将她的睫毛舔得湿漉漉的,又顺着鼻梁一路向下,在唇瓣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江小姜被他亲得气喘吁吁,他顺势而入,舌探入她的口中,吮吸着她的舌尖,像蚁噬一样又酥又麻。她浑身发软,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抱了下来,跪坐在他的大腿上。

身后的落地窗上,百褶窗帘透出一格格金色的阳光,城市中,车流如江海,人流如蚁,江小姜心底忽然一空,可他不悦道:“专心点儿。”

江小姜醒来时,顾明生已经不在身边。

谁能想到,亲着亲着两个人就滚到了一起,干柴烈火把持不住。顾明生裹着浴巾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冰红茶,问:“要我抱你去洗澡吗?”

“不用了。”

江小姜下床,腿一软差点儿跪下。顾明生抱起她,嘴角翘起,心情大好地说:“你该加强锻炼了。”

婚都离了,两个人这样有什么意思?!

江小姜垂着头被他抱到浴室,问他:“那部电影……”

“已经送去评奖了。其实我召回来,并非针对你。我请来了裴大师重新剪辑,大家都说节奏比过去流畅得多。”

裴大师是业界前辈,高山仰止。江小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却笑了:“你总把我想得那样无耻。”

“我可没这么说。”

她小声嘀咕,把他推出浴室。他站在门外,忽然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闲得可幸福了。”

顾明生笑了一声:“过去你是顾夫人,他们当然要讨好你。现在你不是了,哪怕我不发话,他们为了讨好我,只能牺牲你了。”

他日理万机,哪会特意针对她。江小姜知道,心里却还是发堵。她洗好澡走出去,被顾明生一把抱住,他咬住她的耳垂,含糊道:“我懒得再去适应那些小姑娘了。小姜,当我的情人怎么样?”

所谓情人,只谈情不说爱,彼此身体抚慰,却没有心灵的沟通。

江小姜被他说得刚要翻脸,他又说:“别忙着拒绝,这对你只有好处。我们都是成年人,别任性。”

江小姜一恍惚,便又被顾明生推上了床。他的吻密密匝匝地落下,将她淹没在了无边的情欲里。拒绝与抗拒烟消云散,她抱着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是软弱的。

3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经纪人。

江小姜告诉他以后,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嘛,向金主低头不算什么。”

算起来顾明生确实是她的金主,他一发话,片约就像雪花一样飞来,江小姜没心情,经纪人帮她选了剧本,大制作大场面,谁演都能火。

到了剧组,江小姜才知道,自己演的竟然不是主角。经纪人气得要命,去找负责人。她站在那里,看着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来,中间簇拥着两个人,一个是顾明生,另一个是她此生的宿敌——

海瑶。

她们两个,同年出道,风格相同戏路相似,撞过不知多少次衫,连挑男人的眼光都一致,曾经为了争顾明生,两个人彻底反目,当真是冤家路窄。

最可气的是,她是江,她就是海,生生压了她一头。

看到她,江小姜立刻像骄傲的孔雀一样精神抖擞,微笑着看着他们走来。海瑶也是玉女出身,长裙飘飘,冲她温柔地道:“小姜,你已经到了。”

“是呀,瑶姐,好巧。”

海瑶比她大一岁,叫姐显老,她赢了一局,正是暗自得意,经纪人走过来跟她耳语两句,江小姜立刻变了脸色,忍不住道:“你说女主角是谁?!”

“原来你不知道呀。”海瑶笑道,“顾先生说这个角色更适合我,就让我当主角了,小姜,真是对不起了。”

江小姜忍得简直要便秘,回了自己的保姆车举起杯子要砸,舍不得又放下了。有人推开门上来,她以为是经纪人,压着声音说:“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心情不好?”

顾明生从身后抱住她,声音温柔低沉。这个人简直有两张面孔,江小姜冷笑道:“我高兴着呢。”

“不高兴是应该的。”

江小姜不想听他放屁,抬脚要踩,却失去平衡,整个人跌在他怀里。她投怀送抱,他把她打横抱起放在躺椅上,自己半跪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腳踝。

“你做什么?!”

“别乱动。”他说着,脱下她的鞋子,捏了捏她的脚腕,“穿了这么久高跟鞋,脚踝不疼吗?”

江小姜曾经摔断过腿,从此站久了就会疼。顾明生跪在那里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瞳孔,温柔到了极点,反而让人不敢再看。江小姜连忙抬起头,他察觉到,问她:“怎么了?”

“顾明生,”她小声说,“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

不等他回答,她又道:“我最讨厌你这样假惺惺。”

“那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他微微一笑,细心地替她扣上鞋扣,“我最喜欢你这样口是心非。”

4

这部电影是武侠片,女主角是个高来低去的女侠。江小姜一边喝果汁,一边看着海瑶吊着威亚飞来飞去,落地后就匆匆冲向自己的房车。

经纪人给江小姜扇扇子,谄媚道:“小姜,我觉得顾总还是向着你的。”

“嗯?”

“你看这个角色这么辛苦,他一定是怕你太辛苦才让你演女配角。”

说得也有道理。江小姜演的这个女配角,戏份只比女主角少了一点儿,演的是“白莲花”,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偏偏结局翻转,黑化杀了女主角。一看就是个戏剧冲突特别多的角色。

江小姜心情有些复杂,“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经纪人察言观色,连忙说:“晚上有个宴会,你记得打扮得漂亮点儿。”

过去江小姜从不出去应酬,反正顾明生面子大,如今想想不是不心酸。晚上江小姜穿了一身礼服,轻施粉黛,只戴了一套珍珠首饰,便衬得明眸皓齿。她拍戏拍累了,上车就睡,到了地方还没睡醒,经纪人急得一头汗,刚要叫她,却被人制止了。

顾明生拉开车门,看到江小姜倚在车窗上,脸上被压出一道浅浅的红痕,看起来又可爱又无辜。她是个小坏蛋,没心没肺。他露出笑容,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她蜷缩在他怀中,睡梦里还惦记着不能弄乱了发型。

珍珠耳环像是明亮的泪,顾明生望着她,眼神是从未被人看过的深情。须臾,江小姜的眼睫颤了颤,似乎将要苏醒,经纪人站在一边,祈祷他们两个赶快破镜重圆。

在江小姜睁开眼的一瞬间,顾明生面无表情地把她扔了出去。

江小姜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缓了半天,才咒骂:“顾贱人,你是不是有病?!”

“你迟到了。”

江小姜瞪他:“早知道是你办的宴会,我才不会来参加!”

顾明生不语,自顾自往里走,经纪人推了江小姜一把,她就撞在了顾明生背上。顾明生背后长眼,随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身边。她挣脱不得,两个人别别扭扭地走了进去。

这场宴会是顾明生的生日宴。

直到切生日蛋糕时,江小姜才想起来今天是顾明生的生日。她有些尴尬,顾明生却习以为常,淡淡一笑,问:“吃蛋糕吗?”

不等她反应,他就将写了“生日”二字的蛋糕递给了她。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共同的回忆太多了,多到连这样一块蛋糕都能让人想起过去。江小姜道了声谢,胡乱把蛋糕吃完,奶油粘在嘴角,看起来傻乎乎的。

杯盏狼藉,顾明生亲自送她上车,她忽然甩开他,朝另一个方向跑。顾明生站在原地耐心地等。许久,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还没顾得上把气喘匀,便把手掌在他面前张开。

她掌心里放着一朵小小的干花,看起来又丑又单薄。她还没说话,顾明生就神色一变,拽住她的手问:“怎么受伤了?”

江小姜这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挖的时候有点儿急,被划破了。”

她的指尖沾着土,和血混在一起,顾明生皱着眉替她擦干净。江小姜看着他的神情,小声地说:“送你……”

“生日礼物?”

他的语调没什么起伏,江小姜解释道:“你明知道我记性不好,也不提前告诉我,我只好拿这个当礼物了。”

这是他们曾经一起时埋在花园里的“宝物”,年轻的时候人傻,两个人干这样的事还很得意,现在物是人非,只觉得尴尬。

顾明生望着她,许久,从她掌中取走那朵花。花被她的体温温暖,仿佛蓓蕾初绽,夜是倒垂的海,月是灯塔,他们站在这里,最后是江小姜先后退一步,打开车门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小姜。”

隔着车窗,他的声音有些模糊。江小姜看过去,顾明生正俯下身,手贴在玻璃上,仿佛在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我……”

“你说什么?”

江小姜忍不住问道,可车已经开动,他离她越来越来远,连声音也撕扯着碎去。江小姜跪在座位上扭着头看他,他站在那里,像是已经凝固,手中握着那朵花,如同握着一生的梦与热望。

5

江小姜十四岁那年拍摄广告时认识了顾明生。

广告是顾氏旗下某个子公司拍的,江小姜演女二号,给海瑶配戏。

那时她们都小,还没学会“皮笑肉不笑”的江湖技能,两个人相看两生厌,刚拍了一个镜头就掐了起来。

而顾明生,就在她们打架的时候下车走了过来。

那时他也不过十六岁,瘦削的腰身,英俊的面孔,挺拔迷人。江小姜听过传闻,他母亲曾匿名参加港姐评选,若不是被当船王的父亲阻止,那任港姐定然是她。

这副家传的好相貌,让顾明生整个人仿佛同这熙熙攘攘的片场隔绝开来。直到今日,江小姜还记得,顾明生穿了条深灰色的西装裤,配珍珠灰的衬衫,少年人眼睛明亮,一眼望去锐不可当。

当他在她们面前停下步子时,江小姜和海瑶下意识地分开,刚刚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头发乱七八糟,戏服也扯得邋遢,以这样的形象初见,实在是不能更糟。

“这是在做什么?”

他开口,却不是问她们,导演点头哈腰地跑过来,好不容易才送走小太子,转头拉了脸对她们说:“再不听话都滚蛋。”

广告不过两天就拍完了,散場时江小姜赶在海瑶前面跑了出去。那时节细雨纷纷,江小姜没打伞,扎着两条麻花辫,一路踩着水往前跳着走。

路口红灯亮着,她百无聊赖地哼着歌,忽然有把伞遮在她头顶。黑色的伞面投下巨大的阴影,她抬起头,就看到顾明生撑着伞,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边。

他比她高一个头,江小姜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她吓得说不出话,他忽然低下头,问她:“绿灯亮了,不走吗?”

“您先请……”

这话太谄媚,一出口江小姜就后悔了。顾明生面色不变,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过马路。

路边有早樱开着,被雨打得零落,江小姜不自在地看天,忽然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顾明生一把扯住她,缓缓道:“你是不是运动神经不太发达?”

真是太丢人了!

江小姜羞愤欲死,却听到顾明生无奈地说:“走路别东张西望,我牵着你走。”

后来回想起来,江小姜觉得不怪有人说她“心机婊”,实在是她在顾明生面前总是笨手笨脚的,像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

可是天知道她只是紧张,根本做不到游刃有余。

那条落满早樱的路后来被拆了重建,花树都被推倒。顾明生特意买了一棵回来种在院中,两个人又在树下埋了点儿小玩意儿,说是爱情的见证。

其实爱情哪里需要见证呢?不过是人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江小姜和顾明生的爱情跑了十一年,说是一见钟情,在圈里也算是一段佳话。哪怕有人酸她,却还是要承认,顾明生喜欢她,愿意将她一手捧红。

连江小姜也这样觉得,还自鸣得意以为找到了真爱,可谁能想到,美满幸福的背后竟然藏着另一重真相。她的爱是无根之木,看上去花团锦簇,可是揭开时,只是一片荒凉。

江小姜记得那天,她刚得了最佳新人奖,被同事起哄灌了不少酒。她的酒量不行,看着眼睛越喝越亮,实际上已经晕头转向。她歪歪扭扭地走出去透气,实在晕得不行,只好蹲在盆栽后面缓一缓。

哪会想到,世上就有那么巧的事。她蹲在那里,拐角处走来两个人,一个对另一个说:“我不喜欢江小姜。”

窗外明星瑩莹,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将天空分割成妩媚的形状,她蹲在那里,醉得难受,还在想,这个声音好熟,是谁呢?

是谁呢?是她一见钟情、非君不嫁的顾明生。

“你这话是真的吗?”海瑶似笑非笑地问。

他冷冷地道:“我没必要骗你。”

“生气啦?我又没说不相信。”

海瑶笑起来,手搭在他肩上。他面色一沉,却没甩开。

许久,他们离开了,江小姜慢吞吞地站起身,脚蹲麻了,连脑子都迟钝到极点,只有一颗心坠入望不见底的深谷,譬如朝露,生不如死。

那以后不久,顾明生就向她求婚了。十几克拉的鸽子蛋,被灯光一照亮得像星星。他望着她,像是深情款款,问她:“小姜,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说不喜欢,却又向她求婚,她搞不懂他,却深深爱着他。

光阴渐渐远去,将爱情模糊得面目全非,她终究一点一滴绝望,决定离开他,可他偏偏不肯放手。

6

电影拍了小半年,已经算是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剧情不复杂,可导演精益求精,江小姜这样的“小白花”都要琢磨所谓“又天真又凶狠”的表情。江小姜演技不错,在年轻地女演员里面数一数二,也琢磨地面皮抽筋,只好捂着脸热敷。

她披着军大衣蹲在小河边,头发披散下来,在月光里眉目沉静。顾明生站在后面看了半天,只觉得人比月色更美,可走过去才发现,她那爪子没闲着,正拿着木棍挖土。

地上被她挖得坑坑洼洼,她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我天真,我凶狠,我是好姑娘,我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顾明生失笑,轻轻咳了一声。她一僵,缓缓转过头来,看到是他后吓得往后一跳,问:“你怎么来了?!”

“来视察。”

顾氏片场,他想干什么都行,江小姜实在怕了他,看他靠近又往后躲。他伸出手,阻止她说:“别动。”

“凭什么!”江小姜说,“婚都离了,以为我还会听你……”

话音未落,她就“扑通”一声跌入河里。粼粼波光间,水花四溅,顾明生向后退了一步避开,笑道:“你再动就要掉下去了。”

江小姜把脸上的水抹掉,气得牙痒,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顾明生把她拽上岸,问她:“送你回去?”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她湿漉漉地和他一起回去,用脚趾头想,江小姜也能猜到明天剧组会传出什么闲话。见她犹豫,顾明生嘴角挑高,道:“我开车来的。”

她到底坐上了顾明生的车,和他一起往市区走。江小姜生怕两个人再发生点儿不那么和谐的事情,连忙说:“我饿了,去淮水街。”

顾明生看她一眼,江小姜以为他不会同意,可他还是在下个路口转了方向去淮水街。夜已经深了,可淮水街依然人声鼎沸,空气里的辣椒味刺激得江小姜真的饿起来,她随便挑了个摊位坐下,转头看到顾明生还站在那里。

哪怕半夜,他仍穿着衬衫,领口解开两粒扣子,又禁欲又优雅。

“明生哥哥,你坐啊。”

江小姜知道他有洁癖,向他抛个媚眼。他面色仍冷,到底坐了下来。地面上有经年累月积下的油渍,他忍了忍,还是说:“想吃什么?”

江小姜不敢想象这位大少爷亲自去买小吃的样子,于是从他衣兜里摸出钱包,自己挤进人群。她没化妆,清汤挂面的脸,竟然没人认出她,等她端着一堆吃的回来,反而看到旁边几个小姑娘,正悄悄对着顾明生偷笑。

人长得好实在是占便宜,江小姜不屑,还是把没放辣椒的那份放到顾明生面前。她是真饿了,狼吞虎咽地吃着。顾明生浅尝辄止,然后抽出纸巾替她将嘴边沾着的油渍擦去。

夜风正好,温柔又妩媚,她不敢看他,听到他说:“自己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

“小姜,”他顿了顿,又说,“回来吧。”

那口饭哽在喉中,江小姜艰难地咽下去,许久,低声说:“没这个必要了。”

她记得他们刚刚在一起的时候,顾明生腿长,总是一个人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过了很久他才会忽然发现,转过头来不耐烦地说:“怎么这么慢?”

她追了他太久,永远看着他的背影。

“人总是会累的。”她像是回答他,又像是告诉自己,“我累了,顾明生……我不喜欢你了。”

她是个很小心眼的人,他说过不喜欢她,那她也要说一遍。

顾明生望着她,刚要说话,手机却震动一下,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对她说:“等我一下。”

“不了。”她说着,笑了笑,“我等了太久,还是算了。”

顾明生分明有话要对她说,但还是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她向老板要了个袋子,把桌上的吃的都打包带走。

回去时经纪人看到她有些意外:“怎么是你一个人回来的?”

“就知道是你出卖我。”

江小姜咬牙切齿地坐下,经纪人还要说话,却发现原来她一直在哭。她哭得悄无声息,两只眼又红又肿,大概是回来的路上都在默默流泪。可她哭得这么惨,还没忘了把打包的食物摆出来,一口一口往下咽。

“都是花钱买的。”她说,“他买了我这么久,不能浪费。”

“小姜呀……我觉得顾总对你,不是包养那么简单啊。”

“我倒宁愿那么简单。”江小姜哽咽着,吃下一大口烤鱿鱼,“你知不知那个混蛋当初为什么追我?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他纯粹是为了气他妈!”

江小姜见过顾明生的母亲一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从来没见过如此雍容曼丽的女子,岁月优待她,上苍也珍视她。江小姜手足无措地在她对面坐下,她没说什么,只是替她点了一杯咖啡。喝完咖啡,江小姜试探地说了个笑话,她微微一笑,不敷衍,却也没真的被逗笑。

“江小姐,我约你来,是因为你将要和明生结婚了。那孩子从小就是自己拿主意,从来不会因为别人改变。我无意阻止你们,只是想告诉你,直到現在为止,他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反抗我。”

那是他母亲说得最长的一段话,说完便起身离开,还不忘在桌上留下小费。江小姜坐在那里,从暮色四合,坐到天将破晓,终于明白,自己实在可笑。

“她到底说了什么啊?”

江小姜故事讲得含糊,经纪人追问,她淡淡一笑,被鱿鱼辣得眼中都是泪:“她说,海瑶是她世交的女儿,本来想撮合两人,可顾明生为了反抗包办婚姻,才会故意亲近我来气她。”

经纪人许久,咋舌道:“这故事够老套的。可你就这么离开了?”

“不离开又能怎么办。”江小姜又笑,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你知道的,我曾经怀过一次孕……他母亲在知道我怀孕的时候,就给我发来一份录像。”

“上面是顾明生和海瑶接吻的过程。”

“我知道这大概是他母亲故意录下来气我的,我也知道接吻不代表什么。可是他亲口说过不喜欢我,一桩桩,一件件,我真的累了……”

经纪人难以置信地道:“你流产也是因为这件事?”

那个孩子,才是心里最深的痛。她因为心神不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那个孩子,不过三个多月,刚刚被检测出来,就这样告别了这个世界。

她在医院,颤抖着给顾明生打电话,那头的他大概在开会,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她说不出话,只能尽力压抑哭声,就听到他有些无奈地说:“等我忙完再联系你。”

原来这一生,爱上一个人同不爱一个人,都是一个瞬间而已。

孩子走了,她的心在他那冷静自持的语调里灰飞烟灭。如果孩子没出事,也许她会一直伪装成鸵鸟,把头埋在地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的爱还在,埋藏在焚成灰的心里,终究让她提出了离婚。

经纪人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唏嘘一声,以茶代酒一口饮尽:“所以总归是没缘分,我们两个不可能了。”

“不觉得可惜吗?”

“如释重负。”她摇了摇头,“追不上就不追了,傻了这么久,也足够了。”

7

江小姜睡醒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哪怕因为吃了辣食脸上长了痘痘也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难得买了早餐拎去剧组,刚和熟悉的化妆师打了个招呼,就被经纪人一把抓住往房车走。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停住步子问:“这是怎么了?”

“出大事了……”

经纪人还没来得及解释,剧组外就涌进了大批记者,人数同江小姜离婚时也不遑多让。她拎着一兜包子站在那里,听到记者问她:“江小姐,关于你前夫这次的意外事故,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

她十分迷茫。有记者看出来,不怀好意地提醒:“你不知道吗?有目击者说,昨天看到你和顾先生不欢而散,之后他开车时出了事故,已经送进了医院。”

“呼啦”一声,袋子落在地上,包子滚了满地,江小姜不知道自己说了点儿什么,最后还是经纪人带着她突出重围。她坐在位子上,半天,才听到经纪人问她:“你说什么?”

她的嘴唇动了几下,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在说:“我要去见他。”

顾明生住的是私立医院,环境好得仿佛是五星级酒店,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江小姜跌跌撞撞,索性脱了高跟鞋拎在手里往前跑。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她却没心情顾及形象,等冲到病房门口,值班的小护士一把拦住她,问她:“你找谁?”

“顾明生……”她说,“我找顾明生。”

“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妻子。”

她说得毫不犹豫,但说完自己也恍惚了一下。小护士半信半疑,打量她许久,恍然大悟:“你是小姜姐?!”

江小姜勉强一笑:“麻烦让一下。”

“小姜姐,”小护士拉住她,“我觉得,您还是换个时间来吧。”

话音未落,一群人自病房内鱼贯而出。院长、主任的陪同下,顾夫人众星捧月般站在中间,仍是那样美,难得的是多了一丝憔悴。江小姜看到她下意识想逃,却又强迫自己站定。顾夫人看她一眼,状似无意道:“守好门,别让无关紧要的人进去。”

要不怎么说“母子连心”呢?他们两个连气人的话都如出一辙,江小姜目送她远去,一旁的小护士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小声说:“小姜姐不好意思……”

“没关系。”江小姜勉强一笑,“我就在这里等着。”

雪白的灯光投下纷乱的影,她坐在长椅上,心里又慌又乱,像是回到十八岁时,她背着顾明生去试镜,却发现自己上当受骗,被人哄骗着拍下艳照。顾明生来找她时,她哭得特别惨,妆花了一脸,滑稽到极点。

他走来时沉着脸,她有些害怕,站得远远的,却又想投入他的怀中。他的唇紧紧抿着,望着她不说话。那天风刮得很大,把她身上薄薄的短裙吹得乱飘,她眼圈泛着红,颤抖着叫了他一声:“明生哥哥……”

下一刻,她被顾明生一把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隔绝了一切风霜,她到底没忍住放声大哭。他长长舒了口气,亲吻她的头顶说:“别怕,我来了。”

那是她第一次产生错觉,觉得顾明生是喜欢她的。记忆空空荡荡,所有的证据忽然都站不住脚,江小姜紧紧抱着双臂,在心底默念顾明生的名字。

她既不勇敢,又很市侩,可他那样好,好到似乎透支了她全部的运气。小护士递给她一杯热水,小声说:“顾先生随时都可能醒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我不担心,”她说,“我在这里等着他。”

冷冰冰的灯光映得地上的倒影也是散的,她等得太久,困到了极点竟然倚在那里睡着了。睡醒时身边坐着个人,戴着副墨镜,长发飘飘,一笑温柔又清冷。

江小姜顿了顿,问她:“你来做什么?”

海瑶勾唇一笑,平静地道:“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江小姜不信,“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我们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海瑶很坦诚,望着她说,“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讨厌你,矫揉造作,既不优雅,又不可爱,更糟糕的是还不懂察言观色,明明我是投资商的女儿,你还敢跟我打架……”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这么糟糕,可他爱的人,为什么是你?!”海瑶忽然捂住脸,低低地啜泣起来,“我们才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可他偏偏为了你放弃了我!你知不知道,他是因为你,才出了车祸!”

8

顾明生苏醒时,江小姜又睡着了。

小护士是她的影迷,特意给了她一床被子。她蜷缩在那里,头脑发僵,被小护士摇醒时还反应不过来。小护士激动地说:“小姜姐快来!顾先生醒了!”

江小姜跌跌撞撞冲进病房,就看到顾明生正望着窗外。

他有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又亮又冰冷,从走廊尽头的窗外透进一点儿殷红的光,将他苍白的面容映得带上色彩。江小姜扑过去,他将头转来,凝视着她。

天光、日月与飞鸟尽归,她伸出手,轻轻摸过他嘴角的擦痕,听到自己颤抖着说:“你醒了……”

他没作声,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视线缓缓扫过她的面孔,忽然握住她的手更紧地贴在自己脸上。江小姜被他掌心的热度吓到,刚要叫医生,就听到他沙哑着嗓子问:“你是谁?”

江小姜觉得,她的人生实在是太跌宕起伏了。

她骑着小绵羊电动车,头戴黑色头盔,全副武装生怕被路人认出自己是明星。身后的顾明生戴着粉色的头盔,紧紧抱着她的腰身,一边重复说:“我记得你,你是我的妻子。”

天杀的顾明生,失忆就算了,竟然还不忘碰瓷,非要赖上她!

而且他好好的豪车不坐,非要让江小姜骑着电动车载他。江小姜停下车子,他长腿一伸跨下来,并不往前走,反而一脸严肃地向着她伸出手来。江小姜愣了一下,他已经拽住她的手十指交扣:“牵手都不会?”

她怎么不会牵手?!可是以前他最讨厌别人碰自己,她偷偷去碰他的手,他总避开,次数多了,她便学会了装作潇洒地插在口袋里。

原来他的手指也是温热的,江小姜的眼圈莫名一红,她连忙转开眼去。他却很敏锐地放松了手,问:“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

江小姜摇摇头,他便又握得紧了些,她生出些错觉,似乎自己是被他珍而重之,不愿失去的——

她不再多想,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进那狭窄的小道里。弄堂里生着青苔,头顶的天空被晾着的衣服分割成细碎的片羽,江小姜上大学时,在这里租过房子。

她站在原地,忽然不想再往前走。过去的回忆,像是只折了翅的鸽子,扑棱着却又飞不过这片藩篱。

那时她上电影学院,小姑娘多了,钩心斗角的事儿也多,她自尊心强,听了别人闲言碎语,单方面和顾明生断绝关系,偷偷在外租了房。那段时间她过得不好,一边打工一边上课,晚上一回来就沉沉睡去,却又总是莫名哭醒。

后来有一天,她一推开门,就看到顾明生坐在屋里。她僵在门口,他有些不悦地道:“愣着干什么,这么晚回来,不饿吗?”

桌上摆了两个小菜,还有一锅小米粥,热气一熏,让人眼睛发酸,她埋头喝粥,他忽然伸出手替她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晚上睡觉,她故意睡得离他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凑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不动,像是睡着了,江小姜忍不住抽噎,半晌,他转过来,无奈地说:“偷偷跑掉还好意思哭,我看我是宠你过头了。”

他们在这套房子里住了整整一个学期,又平常又快乐,后来他要出国留学,这套房子不再续租,离开前,他忽然说:“等以后,我们还会有个家。”

他总是用这样的小恩小惠笼络她,让她心无旁骛。

江小姜从回忆里醒来,低下头偷偷擦掉眼角那一滴泪。她推开尘封已久的门,却没有预料中的尘土飞扬,地板上干干净净,窗台的花瓶里插着一朵姜花。她站在门口彻底呆住,他却端详四周,低声说:“这里我来过。”

“你想起来了?”

“似乎是在梦里。”他皱起眉,很认真地想着,“那边的门上应该挂着布帘子,黑白蝴蝶图案的,对吗?”

“你说得对。”她望着他,缓缓说,“因为你喜欢黑白色,所以我特意挑了这样一块,走的时候我装在包里一起带走了。”

“我是不是让你伤心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就这样问了出来。

江小姜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描淡写地说:“都过去了。”

“小姜,我不会让你伤心了。”

“顾先生……”

“明生。”

“顾先生,”哪怕顾明生那样说,江小姜还是坚持说,“你明明失去记忆,为什么确定自己喜欢我?”

顾明生不说话,一脸严肃地伸出手,用手指碰了碰江小姜的胸。

江小姜不明所以。

就在她以为顾明生失去记忆的同时也失去节操时,顾明生又收回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因为心。”

“我一看到你,心就跳得很快,又疼又快乐。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不是这样的感觉,我只知道,我想见你,哪怕疼,也要见你。”

这话太煽情,江小姜招架不住,一眨眼眼泪就掉下来。他捧住她的脸庞,温柔地将那泪珠吻去,一字一句地道:“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薄薄的日光照了进来,将一切涂抹成金色,顾明生望着她,连心跳都与她那样近。

不该被他骗了,他的前科太多,根本不能相信。可心从来不听理智的话,江小姜的视线被眼泪模糊,她喃喃道:“可你说过,不喜欢我了……”

“海瑶是我母亲派来的,我哄她只是为了麻痹我母亲。其实那句话我没说完,全句应该是‘我不喜欢江小姜了,我爱她,要向她求婚。”

江小姜哽了一下:“那你和海瑶接吻的视频……”

“还不是为了你。”顾明生不悦地道,“你忘了自己在试镜时被骗着拍了什么吗?底片被我母亲拿到了,我只好假装听从她的话和海瑶交往。”

那是人生中最羞耻的一段往事。她十八岁时被人骗着拍了近乎艳照的照片,要不是顾明生及时赶来,后果不堪设想。可谁能想到,顾明生的助理偷偷将底片给了顾夫人。

“所以海瑶说你是因为我才出了车祸……”

“其实我没出车祸。”他看她一眼,似乎是嫌她笨,有些无可奈何地道:“我赶回来是为了拿底片,可母亲不愿给我,我只好假装出了车祸来吓唬她。”

“你母亲说,你只是为了反抗她,才会和我在一起。”

“一开始是这样。可我没必要为了反抗她,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 他说着,眼神忽然有些落寞,“我做过的后悔的事很少,最后悔的一件,是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忙着开会匆匆挂了,如果我知道那时你在医院,还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

真相和想象天差地别,他说不下去,只能深情地望着她。江小姜愣住,许久,怔怔道:“你不是失忆了吗?”

顾明生失笑,亲了她一口,道:“现在这么聪明做什么?如果不是我假装失忆,你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我聊天吗?”

他说完,看到江小姜又哭了。她哭得那么惨,那么丑,像是受了许多许多委屈,顾明生心下柔软,紧紧抱住她,道:“以后,我再也不會让你伤心了。”

“我最讨厌你了……”江小姜哽咽着说,“我最讨厌你这样假惺惺!”

“可我最爱你。”他一笑,温柔说,“爱你这样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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